第13章
第13章
還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
饒是沈聽肆也無法理解,明明劇情中關寄舟膽子大的要命,一百多萬兩修建摘星閣的銀子,他足足貪墨了八十多萬!
這會兒怎麽卻老老實實用起上等的杉木來了?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關寄舟不貪墨銀子了,買炭火的錢哪裏來?居庸關的将士們怎麽辦?!
沈聽肆将9999扒拉出來,【你确定關寄舟沒有被穿?】
9999義正言辭,【關寄舟就是原住民,別說被穿了,就連重生都沒有。】
沈聽肆百思不得其解,【那他為什麽不貪污了?】
9999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呀,我也沒有從他身上掃描出別的野生系統的存在。】
真是奇怪,一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崩人設呢?
“陸相?”關寄舟見沈聽肆沉默着不說話,整個人的态度越發的恭敬,表現的也更加的忐忑了起來。
只不過,沈聽肆虛弱吐血的畫面始終留存在關寄舟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将那個衆人口中殘暴不仁的陸相,和他親眼瞧見的弱不勝衣的青年聯系在一起。
更何況對方明知道他貪墨了戶部的銀兩,偷偷送往了居庸關,可卻絲毫沒有要處置他的打算。
而且還給他找了個差事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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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懷疑這件差事另有隐情,可任由關寄舟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沈聽肆為何要交給他辦。
更何況,沈聽肆還因為“募捐”修建摘星閣的銀兩這件事情,把朝堂上的官員全部都得罪了個遍,無論是原本的丞相黨,還是柳滇黨,亦或者是保皇黨,個個都對沈聽肆恨得牙根癢癢。
這不是一個一心圖謀權勢地位,試圖掌握一切的佞臣該做的事。
關寄舟總覺得,沈聽肆在布置一盤很大很大的棋局,甚至大到,将天下都算計了進去。
于是他的态度越發的畢恭畢敬,試探着開口詢問,“是杉木還不夠好嗎?要……要不換成更好的楠木或者銀杏木?”
沈聽肆:……
你可閉嘴吧。
沈聽肆理了理衣衫,臉上的神情波瀾不驚,“倒也沒有那個必要。”
他擡眸四下掃視了一番,走向了正在打地基的工匠那裏,“本相去瞧瞧修建得如何了。”
關寄舟恭順的跟在沈聽肆身後,順帶着小聲給他解釋,“貴妃娘娘需要的摘星閣自然不能偷工減料,下官不僅木材玄選用了上等的杉木,修建的匠人也是找的名家,陸相盡可放心。”
沈聽肆:……
越發的放心不下來了呢。
“本相長了眼睛,自己會瞧,”沈聽肆眼神晦暗,“關大人還是閉嘴的比較好。”
“是。”關寄舟低低的應了一聲,随後便一直垂眸跟在沈聽肆身後,只靜悄悄的看着,不發一言。
沈聽肆四下走了走,發現這工程建造的不是一般的慢,距離柳貴妃的生辰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可這摘星閣竟然連地樁都沒有打好。
工人們做工的速度也是格外的遲緩,只刨一根木頭,就要用上半盞茶的時間。
倘若按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修建個一年半載這摘星閣都見不到一個影。
沈聽肆側過身,深黑色的眼珠裏面透露着清幽幽的寒意,“關大人,你是覺得你這顆腦袋在脖子上面待的時間有些長了,所以想把它拿下來是吧?”
關寄舟慌忙跪了下來,“下官不敢。”
“那你倒是說說,”沈聽肆居高臨下的瞧着他,目光平靜的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一般,“為何進度這般的慢?”
關寄舟擡手指了指那些堆積在一旁的杉木,“杉木難尋,尤其是用來打地樁的這種杉木更是稀少,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在尋找木材上,這才不得不減緩了進度。”
“既是找不到,那就換別的。”
沈聽肆忽然靠近了關寄舟,盯着他的眼睛,眉眼間含着清淡的笑,“關大人最會中飽私囊,怎麽如今卻……如此盡職盡責了?”
這番話的含義,再明白不過。
關寄舟懸着的心徹底的落了下來。
果然,沈聽肆什麽都知道。
關寄舟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體,直視着沈聽肆的目光,“還請陸相明示,下官該用何等木材?”
既是能問出這話,便證明關寄舟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沈聽肆長眉微挑,“若是關大人連這等事都要來詢問本相的話,這戶部員外郎的位置,豈不是要坐到頭了?”
“陸相說笑了,”關寄舟上前了兩步,湊近沈聽肆小聲開口,“下官瞧着這旱柳似乎不錯,陸相以為呢?”
啧,竟然能想到這樣便宜,劣質的一個木材,也是蠻不容易的。
“那就如關大人所言。”沈聽肆點了點頭,随即轉身離開。
關寄舟心下了然,對着沈聽肆的背影躬身一拜,“下官恭送陸相。”
等到再也瞧不見沈聽肆的身影,關寄舟忽然變了臉色,對着那幾個正在兢兢業業刨木頭的匠人開口,“行了,別裝了,做正事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見那幾個匠人放下了手中的木材,走到堆積如山的杉木旁邊,将最表層的木材給搬了下來。
倘若沈聽肆繼續留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那麽一大堆的木材,竟除了表面上放置着幾根杉木以外,其餘的竟全部都是最不值錢的旱柳!
關寄舟在宮門外攔了沈聽肆的那一次時,便依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總覺得雖然沈聽肆表面上是在用他貪墨銀兩一事做威脅,可細細想來,卻又好似在鼓勵他去貪墨一樣。
再加上他又瞧見了沈聽肆無端吐血的一幕,心中的懷疑便更加的深了。
這才有了這故意的試探。
倘若今日沈聽肆不來現場瞧上一瞧,關寄舟也是要想方設法的把沈聽肆給拐來的。
工匠們喊着號子,幹的熱火朝天,眨眼之間,方才還怎麽都刨不幹淨的木材,就已然變成了能用的樣子。
關寄舟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張素來謹小慎微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真誠的笑意。
——
當夕日墜落遠山,天地間燃盡最後一抹餘晖之時,關寄舟懷裏揣着厚厚的一沓銀票,踏上了前往丞相府的道路。
這是他為官幾年第一次來到這裏,陸相從不在相府宴請賓客,關寄舟便從來也不得知,這京都竟還有如此荒涼的地方。
關寄舟從熱鬧繁華的朱雀大街,一路走到寂靜無聲的小巷,仿佛親眼見證了一遍大雍從興盛走向了衰敗。
“關大人,”在關寄舟扣門後,是念雙打開了府門,“主子等你很久了。”
關寄舟跟在念雙的身後,一路來到書房,一路被震驚。
實在是因為這丞相府太過于簡陋了一些。
偌大的一個相府,景致稀少,甚至連下人都沒有幾個。
這真的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奸相該住的地方嗎?
關寄舟站在門外,腳步忽然頓住,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那個人的身上。
平日裏的沈聽肆總是穿着華麗厚重的宰相朝服,如今一身淡雅的白衣,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羽化登仙的意味。
關寄舟總感覺,他若不是用力的伸出雙手,恐怕就要再也無法抓住這個人了。
像這樣,宛若天上皎潔月光般的人,本該高高在上,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可偏偏,他做盡了惡事,受盡了辱罵。
關寄舟心裏隐隐有些發酸。
他替他感到委屈。
忽的,沈聽肆轉過身來,微微颔首,“關大人。”
如果說在來的路上,關寄舟有些許的忐忑,心中還懷着一絲懷疑的話,此時他已然徹底的放下了心防。
他确信,也肯定。
眼前的青年,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模樣。
沈聽肆在椅子上坐下,“念雙,上茶。”
念雙從桌子拿起茶壺,水流傾瀉而下,可流出來的卻不是帶着香味的熱茶,而是一杯早就已經冷掉的污水。
“抱歉,大人,”念雙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府上暫時沒有茶了,只能用白水來招待您。”
關寄舟似是有些不相信,将杯子拿近,仔細的看了一下,發現裏面還帶着泥沙。
【哇偶,關寄舟應該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種侮辱,】9999異常激動,【他肯定要氣死了,這樣一來,他肯定就會繼續貪墨銀兩,說不定還會陷害宿主。】
然而,關寄舟此時內心想的是……
果然是讓他尊重無比的陸相,自己日子過的都這麽苦了,衆人還對他如此誤會。
他以前可真該死啊!
關寄舟毫不猶豫地将那一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污水一口悶掉,随後從懷裏掏出那一沓厚厚的銀票,鄭重其事的放在了沈聽肆身前的桌子上。
“下官知道陸相的顧慮,可下官也不想成為眼瞎心盲之人,這一百萬兩,就交給陸相了。”
說完這話,關寄舟仿佛身後有野狗在追一般,逃也似的離開了,甚至連念雙都沒有追上他。
沉默的房間裏,沈聽肆頭一次和9999大眼瞪小眼,【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之前的關寄舟?】
9999沉默了一瞬,磕磕絆絆的開口,【應……應該吧……】
不過既然關寄舟把銀票都送過來了,沈聽肆斷然沒有不收的道理。
等到他将這些銀子置辦的差不多之時,北方雪災的事情也傳到了朝堂上。
此時,那個被無數的百姓寄予厚望,等待着派遣赈災銀兩救他們于水火之中的皇帝,脊背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輕飄飄的開口:
“赈災?”
“哪有銀子去赈災?”
“陸愛卿啊,你看要不這個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反正……北方那些愚民的命,也不值幾個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