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下百姓苦奸佞久矣
天下百姓苦奸佞久矣
“對了！”鄭陸琦輕輕說：“剛剛，我們又派人去附近找你的朋友。士兵們說，他們在幾裏外看到一處亂林，樹木幾乎全部在狂風中折斷，斷掉的樹幹堆疊在一起，樹枝太多太亂，根本就沒辦法清理掉。所以，我們沒辦法确定你的朋友是否被埋在了樹枝底下。”
劉翠迎一怔，随即流下淚來，哭着哀求鄭陸琦帶她去亂林看看。鄭陸琦與劉翠迎一塊前往，只見亂林處宛如經歷過地動山搖的大劫難一樣，灰塵飄揚在空中，樹葉被砸成了爛泥，折斷的老樹根堆積如山。
劉翠迎拼命想要扒開樹幹，可怎麽都弄不動，她的手被粗糙的樹皮劃破，流出了鮮血，可她恍若未覺。她只想知道，何道在不在裏面，不管他死沒死，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鄭陸琦不忍地出聲制止：“別找了，就算你的朋友被埋在底下，此刻怕是也沒有全屍了……”可劉翠迎像瘋了一樣，根本聽不進去鄭陸琦的話。鄭陸琦只好死死抱住她，将她控制住，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劉翠迎的眼淚流個不停，漸漸地嚎啕出聲，越來越崩潰，終于放聲哀嚎。
翌日，鄭陸琦派人護送劉翠迎回京。
一路上，那只通體碧綠的吹箭一直被她貼身存放着。
那個人細眉細眼，俊俏撩人，聰明絕頂，總笑話她笨，還愛捉弄她，可幾次三番救她性命，幾次三番保護着她。
回京之後，劉翠迎即刻帶人前赴城南。
她記得，何道說過，他有一個妹妹。劉翠迎決心要找到何家妹妹，替何道一生一世照顧她。
劉翠迎到了何道的店門口，一如她初次登門時一樣，店門緊閉，黑白兩色的大門被掩映在茂密竹子的後面。
門是鎖的，劉翠迎敲了敲門，無人應。看來何家妹子不在店裏，她決定去何道家裏看看，可她并不知道何道的家在哪裏。
她想起來，何道曾說過，他常常給他的小妹子買雪花酥，劉翠迎覺得，也許那賣雪花酥的老板會跟何道比較熟，也許那老板會知道何道家住何處。
劉翠迎向北走了幾步，去向賣雪花酥的老板打聽何道的事，那老板詫異地說：“家？他沒有家啊！他就住在他的店裏。”
劉翠迎疑惑地問：“可是，我剛剛敲過門了，裏面沒有人。既然他們就住在店裏，那他妹妹怎麽不應門啊？難道他妹妹出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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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詫異地盯了她一會兒，幽幽地說：“他家妹子半年前就死了，你不知道嗎？”
劉翠迎呆了。
老板幽幽地問：“你到底是什麽人啊？我覺得我好像見過你。”
“我是何道的朋友，剛認識他不久，之前跟他一起來過貴店。他妹妹……死了？”
“哦，原來你們剛認識不久啊，難怪你不知道他妹妹的事。”老板一邊攪着裹了杏仁的糖漿，一邊十分感慨地回憶起往事：“他家妹子長得俊俏，特別喜歡吃我做的雪花酥，那孩子懂事又可愛，真是可惜了……這半年來，何道還是常常提起那孩子，但對那孩子死了的事絕口不提，唉……我明白，何道他心裏苦啊。”
“他妹妹……是怎麽沒的？”
“夜裏在外走動，遇到歹人了。只要入了夜，這附近的巷子就黑得很。那天晚上，一個混蛋躲在巷子裏，他妹妹根本沒瞧見，直接被那畜生從背後給抹了脖，死後還被那畜生給……唉，可慘了。那孩子才十二歲啊，那畜生可真應該被千刀萬剮……”
“那……後來呢？”
老板攪完了糖漿，将滾燙的糖漿倒進模子裏，憤憤不平地說：“當時啊，何道眼睛裏全是血絲，青筋都要爆開了，他查出那混蛋的身份，提着刀想去宰了那人。可是啊，那混蛋是個大官的親信，靠着那大官的庇護，早就逃得遠遠的了。那大官還派人把何道狠狠打了一頓，又賄賂了一個大理寺的主簿，那主簿在大理寺卿面前颠倒黑白，把這事兒硬生生給壓下去了，何家小妹就算是白死了。哼，這年頭，我們老百姓的命，還不如那些大官手底下的一條走狗值錢！”
劉翠迎早已氣到渾身顫抖。
她竟不知，原來何道的身世竟然這般凄慘……
她更不知，堂堂江寧城內，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這般戲弄律法，視人命如草芥！
他們……他們當大莊的皇族都是瞎子嗎？難道他們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瞞過皇上的眼睛嗎？
老板滿懷唏噓，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忽然聽見面前的女子以極其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何家妹妹不會白死的……”
老板瞧了瞧她，見她渾身發抖，眼神狠戾，微微低着頭，仿佛要跟誰拼命似的。
老板忽然想起，何家小妹死的時候，何道也是這樣，神色兇狠，渾身顫抖。
老板心道：難道這位小娘子想替何家讨回公道？可她一個弱女子，她又能改變什麽呢？
老板好心勸說：“算了吧。我們老百姓惹不起當官的，你就別以卵擊石了。”
劉翠迎雙拳緊握，陰沉沉地說：“何家妹妹不會白死的，這個公道，我讨定了。”
劉翠迎回到太子府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思量着何家小妹的事。
阿晴進去送過一次茶，被太子妃的神情吓了一跳，她還從沒見過太子妃這麽嚴肅深沉的樣子。她有點害怕這樣的太子妃，不敢開口詢問發生了何事，只好守在太子妃的屋子門口，默默地擔心着太子妃。
不一會兒，太子妃的房門開了，太子妃走了出來。
阿晴瞧了一眼太子妃，只見太子妃又恢複了平時那副輕松天真的樣子，與剛才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讓阿晴都有點不敢認，阿晴甚至懷疑剛剛那個嚴肅的太子妃只是自己的幻覺……
阿晴不禁更加好奇了，太子妃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這究竟是怎麽肥四？
太子妃開口問阿晴：“太子知道我已經回府了嗎？”
阿晴答：“晉王早就派人送信到太子府，通報太子妃即将回府的事了。”
“那……太子怎麽說？”
阿晴支支吾吾地答：“太子……太子只說，讓奴才照顧好您，請您好好休息……”
劉翠迎：“……”
劉翠迎的內心：我無故失蹤這麽久，如今回來了，鄭陸瑜就不好奇我的遭遇嗎？他連問都不問一句的嗎？他這麽淡漠的嗎？他是在故意冷落我嗎？他是在故意無視我嗎？臭男人！虧得我還想着回府之後跟他好好相處，他倒好，跟我擺起架子來了！
阿晴的回答成功地把劉翠迎氣炸了毛。
其實……阿晴已經在盡量美化太子的反應了……
幾日前，鄭陸琦從軍中派信使來報：“太子妃已在返京途中，不日便将抵達。”
當時阿晴也在，聽完信使的禀報後，阿晴腦中一下閃過很多很多個念頭：天吶，太子妃失蹤了這麽久，我都要為她擔心死了，幸好太子妃無事！不過，太子妃是怎麽離開京城的？她又是怎麽跟晉王湊到一塊去的？晉王不是在邊境嗎？難道太子妃也去邊境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旁的鄭陸瑜：“哦。”
阿晴：“……”
阿晴的內心：太子您也太淡定了吧……
阿晴覺得，要是把太子的真實反應告訴太子妃，太子妃恐怕會被氣到上房揭瓦。
作為一個勤勤懇懇的丫鬟，阿晴覺得自己不能眼看着悲劇發生，她必須保衛太子府的安寧，守護太子府的明天！
她只好欺騙一下太子妃，在太子妃面前美化一下太子的反應。
可是……
這可是欺騙主子诶……
要是被發現了，這可是大罪啊，自己會被罰的……
阿晴好怕怕……
阿晴只好通過洗腦的方式不斷地給自己壯膽，她不斷地給自己洗腦：
唔，太子雖然只是簡單地“哦”了一句，但他的眉毛好像微微皺了一下，這說明太子的內心是有一絲波動的吧……
太子的那句“哦”聽起來別有深意呢，他是擔心太子妃的吧……
所以，我跟太子妃适當美化一下太子的反應，不算欺騙太子妃吧……
嗚嗚嗚，我不想說實話啊，我怕惹太子妃不高興啊，太子妃本來就不老實，她要是一個不高興又鬧出事來怎麽辦啊？
我這可是善意的謊言，不算謊言！就算被發現了，太子妃也會念在我一片好心的份上，放過我的！嗯，她一定會放過我的！
晚上，阿晴端晚膳給太子妃，見太子妃她表情平和，舉止正常，不像是要上房揭瓦的樣子，阿晴終于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很驕傲——太子府保衛計劃成功！她是舍身取義、做好事不留姓名的英雄阿晴！
劉翠迎一邊吃着，一邊告訴阿晴：“明天我想進宮拜見皇後娘娘，你幫我安排一下。”
阿晴問：“太子妃為何想見皇後娘娘啊？”
“有一些跟太子有關的事，我想問一問皇後。”
阿晴答：“奴才這就去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