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是她的師兄哎
他是她的師兄哎
就在這時,又有人來報:“有一位千凡觀吳道長,求見太子、太子妃!”
劉翠迎被抓走之後,在不遠處目睹了整個經過的何道立刻去了千凡觀。
何道明白,那女子的身份是太子妃,她是被太子府的人抓走的,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應該淌這趟渾水的。
但何道又想,千凡觀裏的人找她不到,早晚會尋到自家店裏去,自己是沒辦法完全置身事外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先去報信,還能向千凡觀處讨個人情。
而且,何道覺得,那女子明事理,又爽直,眼睜睜看着她被抓走,何道也有些于心不忍。
此外,她身為堂堂太子妃,卻被侍衛們按着胳膊押走了,這實在是有點慘……何道有點同情她……出于這份同情,何道也覺得自己應該去千凡觀報個信。
而吳争立刻帶着千凡觀所有教衆,烏烏泱泱地前來恢弘莊嚴的太子府,他要接自己的小師妹回道觀。
劉翠迎看到,師兄面不改色地從容站在太子府門口,一群侍衛提劍包圍住他,而其餘千凡觀教衆也都一臉無畏地站在師兄身後。
劉翠迎的眼淚忽然就幾行幾行地往下掉。
不知為何,在爹娘面前,她尚且能夠忍住委屈,但一看到師兄,她就忍不住了……
見鄭陸瑜、劉翠迎、劉父劉母都來了,吳争施施然道明來意:“在下千凡觀吳争,是翠迎的師兄。這幾日翠迎一直住在千凡觀,可今日出門後卻失了音訊,在下特來此地尋人。”
一見到師兄,劉翠迎便跟見了親人似的,馬上撲了上去,吳争見她滿臉都是淚痕,不禁眉頭一皺,安靜地替她摸了摸淚。
鄭陸瑜尚未發話,劉父已經走上前去,質問道 :“翠迎是劉家的女兒,何時有了你這樣一位師兄?”
劉翠迎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在萬仙山上求道時結識的同門師兄,如今,師兄在城南千凡……”
“問你話了嗎?你插什麽嘴!”劉父氣急敗壞地打斷劉翠迎的話,甚至沖上來想要出手揍劉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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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劉父此舉也是為劉翠迎考慮。劉翠迎身為太子妃,在外結識亂七八糟的江湖人士,說出去對她影響不好,劉父擔心劉翠迎惹禍上身。這便是大多數父母對子女的普遍态度。
見劉父的巴掌要落下來,吳争一把将劉翠迎護在身後,劉父的巴掌收不及,落到了吳争的肩上。
吳争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地不悅,依舊與劉父講着道理:“翠迎是萬仙城弟子,是在下的師妹,在下護着翠迎,便如同保護妹妹。我與您同樣都是翠迎的家人,都是希望翠迎好,還請您不要對我有太大的偏見……”
劉父大手一揮喝道:“什麽師兄師妹的!翠迎才沒有你這樣的師兄!劉翠迎,你給我過來,離他遠點!”
吳争護着劉翠迎,依舊不卑不亢,言語之中卻鄭重了幾分,一字一頓地說:“據我所知,您在朝為官,對吧?翠迎是當朝太子妃,是皇室中人,請問您有何資格對翠迎如此不敬?”
劉父眼睛瞪着圓圓的,卻說不出話來。
吳争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接着說:“您覺得您是翠迎的父親,便可以随意管教翠迎。可翠迎首先是個人,然後才是您的女兒,即使您是她的父親,您也應該尊重翠迎的選擇。您作為翠迎的父親,在下建議您,以後少一些自以為是的管教,多一些身為人父應有的愛護與關懷。”
劉父很是生氣,但又無可反駁吳争的話,站在原地又是尴尬又是氣憤。
見劉父站在那裏下不來臺,劉母随即走上來,一邊小聲在劉父耳邊勸着“別生氣別生氣”,一邊惡狠狠地瞪了吳争幾眼,然後拉着劉父就走了。
被護在師兄身後的劉翠迎小聲地在師兄耳朵邊感動地說:“謝謝師兄!”
吳争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輕輕的、用只有站在他身後的劉翠迎才聽得到的聲音緩緩說了一句:“你既然是我的師妹,那無論你身在何處,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我都會永遠保護你。”
劉翠迎忽的心中一動。
晚風輕輕吹過,白日的燥熱都頓時消弭,可不知為何,劉翠迎的臉忽然發燙起來。
她站在師兄身後,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叽叽喳喳叫着、吟誦春意的鳥兒,躁動不安,一顆心忽然敏銳無比,師兄的一舉一動都足夠要她一驚一乍。
吳争容貌清俊,整個人頗有超脫世俗之感,卻又有一種铮铮風骨之态。他只不過比劉翠迎大幾歲,卻一直待她如父如兄,将這個小師妹呵護得無微不至。
劉翠迎忽然想起從前在萬仙山上的時光。
那是她這輩子,過得最最安樂的幾年。
萬仙山上人人皆着白衣道袍,那裏山高林密,藍天透亮的仿佛能夠滴出水。
在萬仙城裏,大師兄習武,小師兄修道,至于她嘛,則鑽研奇奇怪怪的法術符陣。
一次,同門三人去山中給師父采草藥,劉翠迎一時興起,爬到樹上去摘花,結果一個打晃跌了下來。那時候,習武的大師兄和不習武的小師兄都在附近,卻是小師兄比大師兄更快地接住了她。
結果,劉翠迎還是崴到了腳,小師兄就背她回去。不知為何,小師兄雖未習過武,背她的時候卻無比地穩,以致于,劉翠迎在小師兄的背上睡着了。
那時候日頭足,陽光明朗朗地照射下來,劉翠迎在小師兄的背上,被烤得越來越暖,而睡意也越來越濃,眼前清晰的景象漸漸被日光蒙上一層暈影,她就這麽在師兄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又一覺。
那時候,劉翠迎只覺得,能有小師兄在身邊,她可真幸運吶!她想一輩子跟小師兄在一起,小師兄是全天下對她最好的人!
在小師兄那裏,劉翠迎感覺到了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包容與呵護。
此刻,夜風吹過,劉翠迎再一次有了當時的感覺。
她忽然很想很想,很想和師兄一塊回萬仙山上去,京城裏的一切都不管了,只和師兄在一起。
吳争自然不知身後小師妹的千萬種心思,此刻他看着鄭陸瑜,緩緩說道:“翠迎的父母已經回去了。現在,在下想以翠迎同門師兄的身份,與太子商讨有關翠迎的将來。”
面對着當朝太子,吳争的語氣中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卑微,更沒有故作強勢,他如往常一樣,言談有禮,舉止有度,一字一話如輕風帶水,雖輕柔卻能撥動旁人心頭的漣漪,讓人無法忽視他。
鄭陸瑜的鳳眼既深沉,又帶有不可逼視的貴氣,夜色不甚明朗,叫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緒。鄭陸瑜只是十分冰冷地說了四個字:“敬請賜教。”
月光溶溶,吳争一身飄逸白衫,鄭陸瑜一身暗紋玄衣,二人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彼此,怒氣、敵對、盤算、對峙等種種風暴在二人間湧動。
吳争仿佛輕笑了一下,說:“太子與翠迎的婚事是父母之命,你們二人并無感情,既然如此,就請太子對翠迎以禮相待。翠迎的父母希望翠迎可以此生榮耀,可我只希望翠迎可以從心所欲,做她喜歡的事,成為她想成為的人,一生無憂無慮。因此,在下懇請太子承諾,此後能給翠迎尊重與自由。”
鄭陸瑜雲淡風輕地坦率應道:“好,閣下是翠迎的師兄,也就是我的師兄,師兄有命,我定然遵從。此後,翠迎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相信翠迎自己有分寸,不會鬧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再管她。翠迎也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我不幹涉。倘若翠迎覺得太子府規矩多束手束腳,大可去千凡觀小住,只要事先告訴我一聲,別讓我不知道她的行蹤為她擔心,其餘一切好說。”
吳争拱手謝道:“多謝太子大度。翠迎,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劉翠迎沒想到,平時冷情冷語的鄭陸瑜原來這麽好說話啊……唔,也許是因為師兄比自己會談判,所以才能得到鄭陸瑜的這個承諾……不管了,反正她自由了!
劉翠迎開開心心地說:“沒什麽要求了!不過,我想多去千凡觀住幾日!”
其實她是想以後都在千凡觀住下,但她不好意思那麽說,于是便說想要多住幾日,至于具體是幾日,嘿嘿,那就不是他鄭陸瑜管得着的了!
“不行!”鄭陸瑜立刻否決:“過幾日是貴妃生辰,你我要進宮給貴妃賀壽,你要是想去千凡觀,便等貴妃生辰過了再去。”
“哦。”劉翠迎委屈巴巴,雖然不情願,但她也知道這件事自己沒有道理推脫。
鄭陸瑜拱手,十分有禮地逐客:“天色已晚,太子府地方小,容不下千凡觀各位道長,倘若各位對這個結果還滿意,那就請你們先行回去吧。至于翠迎,我會照顧好她的,答應吳道長的事,我定會做到。”
“好,多謝太子,千凡觀衆人這便告辭了。”吳争不卑不亢回禮說道。
與劉翠迎告了別,吳争便帶領千凡觀衆人回觀。太子府也終于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