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之前鄒霁說要讓他們姐弟倆留一級,袁笛想了想,覺得高中生活太無聊,讀高二的話,發揮空間不夠,于是決定繼續上高三。
更何況,她要是留了級,閨密們會很傷心的。
海城國際高中剛開學一個月,袁笛的腿傷還需要休養,但袁翊只是傷了手,完全可以去上學,再加上他也不喜歡鄒家的氛圍,巴不得天天早出晚歸,避開奇奇怪怪的鄒家人。
袁翊上學去了,袁笛就更無聊了,傅斯年不經撩,已經躲着她好幾天了。餘嫂倒是很欣慰,她的兒子夜不歸宿,在公司打地鋪,就沒有某些幺蛾子巴結他了,還能得到鄒昇德的欣賞,簡直一舉兩得。
她在這個如同“牢籠”一般的城堡裏,四處游蕩,也漸漸知道了,鄒斐的母親杜若雲,因為不喜歡這裏的裝修風格,所以很少住在崇天花園,頂多三兩天回來一次,應付一下夫妻義務。她是個女強人,有自己的事業,對家庭基本是漠不關心,所以鄒斐從小就性情冷淡,跟父母毫不親近。
袁笛喜歡到西邊的陽臺上去曬太陽,那裏有一個玻璃雨棚,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還有很多外面難得一見的花卉。尤其那裏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別墅裏人們的一舉一動。
她從鄒斐的書房借出來兩本法文書,在網上購買了法文課程,偷偷地在陽臺上學起了法語。
這一天天氣不大好,雲層厚重,透着一股壓抑的感覺,袁笛坐在玻璃雨棚下,合上了課本,靜靜聽着風聲,等待着大雨的到來。
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響徹了整個城堡,袁笛好奇地伸出頭去看,餘嫂迎出門,跟着一個白色西裝、高挑美麗的女人,點頭哈腰,看那個女人的年紀,大概四十歲上下,但應該是保養得當的功勞。能讓餘嫂如此奉承的,應該是崇天花園的女主人——杜若雲。
她身後還跟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手裏拿着公文包,大概是她的秘書或者助理。
杜若雲走進屋子,袁笛便坐了回去,不過幾分鐘之後,袁笛發現陽臺旁的一間房裏多了兩個人,正是杜若雲和她的小秘書。這陽臺跟主體建築呈T字形,因此才能窺見城堡內的全貌,玻璃雨棚和茂盛的植物遮擋住了袁笛的身影,而她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沒拉窗簾的落地窗房間。
人影綽約,晦暗的天氣給這場不尋常的密會增添了幾分暧昧的色彩。果然不過十分鐘,小秘書身上的西裝脫下來了,露出健碩的上身,杜若雲靠在他胸膛上,西裝盡脫,露出裸色的內襯和苗條的曲線,兩人緊緊相擁着,宛如跳舞一般,随着彼此的律動起伏。
袁笛也沒有感到震驚,心裏品評了一番兩人的身材,又慢悠悠地躺回她的秋千椅,把耳機戴上,學她的法語課程。
她才不要看這種東西,會長針眼的。更何況,一個有別的房産,還把小情人領到家裏來,明目張膽作案的女人,除了心理變态和手段毒辣,她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萬一她看了全程,被發現了,豈不是會死得很慘?
大雨滂沱,打得雨棚噼啪作響,雷聲越來越大,天邊的閃電觸目驚心,袁笛看了看雨棚離主體建築二十來米的距離,放棄了自己拄拐回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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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等袁翊放學回來救她吧。
也不知等了多久,袁笛打了一場瞌睡,醒來突然看見了打着黑色雨傘,站在雨棚外面的黑衣男人。
袁笛眨眨眼,男人背對着她,從身高和體型上來看,很容易看出來,這是鄒斐,因為他是個左撇子,畫畫用左手,右手才戴表。鄒斐視線指向的,是杜若雲和她小情人所在的房間。
袁笛偷偷瞄了一眼,窗邊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只有滿地的衣物,有經驗的人應該看得出來發生過什麽,像她這樣“單純”的女孩子,應該是一無所知的。
也不知道鄒斐來了多久了,不是說他還在國外嗎?他有看到自己母親不為人知的那一面嗎?
袁笛“嘤咛”一聲,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少女微微泛紅的臉龐和她懵懂的表情,配上白色棉布裙,在灰暗的天色裏熠熠生輝,成了濃濃綠意的唯一亮色。
鄒斐聽到了她的聲響,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袁笛,但袁笛看得出來,他渾身僵硬,似乎在忍耐着什麽。但看他微微下沉的嘴角,和臉部的一些細微表情,袁笛猜測,鄒斐肯定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母親的秘密,或許某一天,少年的他也和袁笛一樣,因為在陽臺上看書,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喲喲喲,小可憐。
“鄒斐哥哥!你怎麽回來了?!”袁笛驚喜地叫了起來,打算起身沖到他面前,卻因為一只腳的拖累,又跌回了椅子上。
“唉喲!”她吐了吐舌頭,拍拍自己的腦袋,“我又忘了自己是個瘸腿俠……”
鄒斐臉上冷漠的表情終于裂開,走進了雨棚,把雨傘放下,皺着眉,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袁笛放下想要伸出去擁抱他的雙手,一臉茫然:“我在這裏讀書……啊,這裏不能來嗎?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對不起,我應該先打電話問過霁哥哥的……”
鄒斐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她的臉上還有被椅背壓出來的痕跡,旁邊放着的錄音書,已經放了兩個小時,她小小的一只窩在秋千椅上,應該看不到植物背後的房子。
從這些細節中,鄒斐推斷出袁笛可能并沒有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松了一口氣,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被老師保護得很好,不知世事,更不知道這些豪門聯姻背後的畸形關系。她的眼睛依舊那麽清澈,透着喜悅的亮光,剛才她也想要伸出雙手,給他一個久違的擁抱,卻因為他的疾言厲色,怯怯地收回了小手。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狂風刮過,袁笛光着的手臂起了無數雞皮疙瘩,她不自然地打了個哆嗦,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腳丫子,悄悄收進了裙底。
鄒斐又皺了皺眉,她沒受傷的腳穿着簡單的人字拖,而這種鞋子最不安全,容易滑倒,對于一個拄拐杖的女孩來說,根本不合适。
而她的另一條腿,因為剛剛拆下石膏,皮膚漸漸恢複了左腿一般的光澤,只是粗細不同,瘦得皮包骨頭一樣,腿上猙獰的傷口從紗布邊緣延伸出來,破壞了整條腿的完整,使之有了缺憾,不再如左腿一樣完美。
鄒斐一把把袁笛抱起來,袁笛驚呼一聲,一只手虛扶着他的肩頭,另一只手慌亂地去抓自己被風吹起的裙角,她掙紮了一下,腰懸在半空,整個人窩在了一起,很不舒服,鄒斐就把她抱着颠了一下,調整到合适的位置。
“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你腿傷還沒好,這裏又不準下人上來,萬一出了事,誰也不知道。還有,你好像又瘦了,沒有好好吃飯嗎?”鄒斐自認一向冷心冷肺,但對着這個自己監護着的女孩,他卻多了幾分不自然的柔情,笨拙地關心着她。
“我喜歡綠植下的陽光,溫暖但不那麽熱烈,而且,霁哥哥說了,多曬太陽對我的傷腿有好處,我要快快好起來呀!”袁笛偷偷瞄了一眼鄒斐的下巴,他這次回來,臉上多了一些青茬,溫柔的人也變得粗糙起來,但多了一分傾頹的氣質,更讓人着迷。
鄒斐沉默不語,把傘放進她手裏,讓她撐開打着,袁笛吃力地單手舉着那把雙人加重男士雨傘,還悄悄把傘往他身上偏。
一滴雨水落在袁笛肩頭,鄒斐的手正放在那裏,自然也被打濕了,他擡頭看了看傾斜的雨傘,抿緊嘴唇,快步走到了另一邊的走廊下。
“我沒有不好好吃飯,我在努力複健啊,消耗多,自然就瘦了,餘嫂給我做的營養餐很好吃呢,我每天都吃很多很多……”
“把傘丢了。”鄒斐打斷她的絮絮叨叨,巨大的雨傘卡住了門框,兩人進不了門。
袁笛如蒙大赦,趕緊把雨傘丢在了地上,那把傘一落地,就被風吹得團團翻滾,一會兒就被吹到了陽臺的邊緣。
“啊!雨傘!”
“雨停了再來撿。”鄒斐似乎被她的傻氣逗樂了,臉上些微露出了笑意。
“還有我的書本……”她弱弱地說。
“雨停了再來收。”
袁笛腳上的人字拖将落未落,她只能夾緊了大拇指和食指,奈何鄒斐抱着她一個轉身,人字拖就掉了下去。
“我的拖鞋!”她尖叫起來。
“雨停了……那個不要了。”
“為什麽?”小小的腦袋還在向後張望,似乎想要用視線把落在地上的鞋子撿回來,秀氣的腳趾蜷縮着,好像在訴說着失去鞋子的不安。
“你見過腿傷病人穿人字拖的嗎?誰給你買的?”
“唔……我自己網購的……快遞進不來,我讓袁翊跑了三公裏到物業那裏領回來的!”女孩眉眼彎彎,嘴角上揚,好像對自己欺負弟弟的行為十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