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那晚, 南婳錯過了寝室的門禁時間,第一次在校外留宿。
确定住處時,梁聞序笑着問她:“去我那還是酒店?”語氣裏流露出的暧昧,很難不讓人多想。
南婳選了酒店, 辦理入住時, 她就跟在梁聞序身後,看着他跟前臺小姐交涉, 當對方詢問開幾間房時, 面前的男人薄唇輕掀, 淡聲開腔:“一間。”
南婳怔怔地望向他,一瞬間腦子裏浮現出一些不太正經的念頭,連帶着臉頰都開始飄着可疑的紅暈。
梁聞序到底想做什麽?
在前臺小姐登記的功夫, 南婳深吸一口氣, 伸手輕輕拽了下某人的衣角, 小聲嗫嚅:“只有一間房, 不、不太好吧。”
梁聞序挑眉, 眼底似有疑惑,繼而掠過一絲笑意,明知故問:“哪裏不好?”
面前的女孩抿了抿唇,皺起的眉頭還有些嚴肅, 語氣無比認真:“男女有別, 我們住一間房, 會讓人誤會。”
梁聞序耐心聽,嘴角憋着笑, 本來想問問這姑娘, 別人會誤會成什麽,轉念想到小姑娘臉皮薄, 不禁逗,或許他無心的一句,就會造成她的困擾。
梁聞序勾唇,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莞爾輕笑:“想什麽呢?”
他将前臺遞來的房卡放在南婳手上:“拿着。”
房卡置于南婳掌心,她慢慢握緊,這才意識到好像是自己過度臆想了。
梁聞序垂眸看了眼腕表,眉眼間的笑意有所收斂:“我待會還有事,得先走了。”
聞言,南婳的臉瞬間爆紅,輕顫的眼睫下那雙清淩淩的眼波光潋滟,尴尬之餘還有些難以言喻的羞恥。
偏偏面前的男人故意跟她作對似的,她的臉越燙,神情越慌張,梁聞序嘴角的笑痕便越深,洞悉人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流露出的窘态瞧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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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婳被他盯得面紅耳熱,粉唇一張一合,幹巴巴的說了句:“不好意思啊.....”
誰知她話音剛落,也不知是戳到了對方哪裏的笑點,梁聞序這回沒忍住,掀唇低低笑出聲。
南婳:“......”
來接梁聞序的車已經到了,就停在酒店大堂外,沉悶的震動聲響起,提醒兩人分別。
看了眼震動中的手機,梁聞序卻一點也不着急,而是朝溫順安靜的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他似乎有話要說,而且挺神秘。
南婳不疑有他,往前一步,乖乖将腦袋湊過去。
梁聞序眸色深斂,彎腰俯身,配合着兩人的身高差,兩片微涼的薄唇堪堪擦過女孩白皙柔軟的耳廓,散漫的語調逗她:“沒能發生點什麽,确實挺遺憾。”
南婳:“......”
男人溫熱危險的氣息在她皮膚薄嫩敏感的頸窩淺淺散開,南婳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慌亂後撤時,蝶翼似的眼睫簌簌扇動,視線掃過男人近在咫尺,瘦削棱瘠的喉結。
南婳控制不住狂跳的心髒,面前的男人也在這時慢條斯理起身,如玉般清透的指尖狀似無意地拂過她衣領上的褶皺。
頭頂上方富麗堂皇的燈籠着他們,璀璨灼眼的光映亮男人眉眼間的優雅從容,還有女孩眼底的無措和慌張。
一直到梁聞序離開,南婳仍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像一場囫囵而又荒誕的夢,讓她不敢深究。
套房的視野很好,能将這座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南婳洗漱完準備休息,收到室友林錦棠發來的消息,詢問她今晚怎麽沒回學校。
南婳簡單解釋了幾句,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睡意全無,她或許是中了什麽邪,一閉眼,腦子裏全是梁聞序的身影。
她發現這人很喜歡逗她玩。
那筆巨款此時還安靜的躺在她的餘額裏,南婳想着交往養老院的費用,剩餘的部分存起來,盡量不去動,等賺狗了養老院的生活費,再存進去,湊夠一個整數。
即便梁聞序說了,讓她不必對這筆錢有什麽心理負擔,但南婳并不覺得,以她跟梁聞序幾面之緣的交情,能讓她心安理得的收下這筆錢,從此高枕無憂。
......
第二天一早,南婳早早醒來,去前臺退了房。
梁聞序的電話打來時,她已經在回學校的路上了。
“昨晚睡得好嗎?”手機那頭傳來男人磁沉微啞的聲線,他似乎剛起,夾雜着趿拉拖鞋下樓的聲音。
南婳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窗戶半開着,秋日的涼風一咕嚕灌進來,吹亂她蓬松柔軟的頭發。
“睡得很好。”南婳彎了彎唇角,看着遠處的學校漸漸出現在視野中,輕細的聲音飄散在風裏:“昨晚謝謝你。”
梁聞序坐在落地窗前的棕色真皮沙發上,一旁的阿姨恭恭敬敬端來一杯黑咖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正垂眸看着手中的合同,臉上情緒極淡,目光卻溫和:“南婳,我以為我們很熟了。”
南婳關上車窗,呼嘯的風聲驟停,車廂重歸靜谧,男人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昨晚教你打麻将,好歹算半個師傅?”
南婳“嗯”了聲,忍不住想,某人說這話時,應該是笑着的,他在她面前,總散發着一種成熟的溫潤,做什麽都游刃有餘,似乎沒有能在他心底激起風浪的例外。
梁聞序面前的合同,是吳助理一大早送過來的,正是那天金鼎想與南婳簽約的那份。
南婳當時沒簽字,這合同也已經作廢。
梁聞序知道南婳找張海安是想發行自己的作品,但卻不清楚,這姑娘是在什麽情況下,有了賣掉自己作品的打算。
而她和張海安之間的過節,派人随便一打聽就能知道。
梁聞序越發覺得,若把別的女孩比作花,他眼裏的南婳倒像是野草。
永遠燃燒不盡,永遠能在土地裏生根發芽。
梁聞序掃了眼合同上的白紙黑字,黝黑的眼底似有考量,片刻後問:“這周末有時間嗎?”
南婳沒多想,翻看了遍課表,老老實實回答:“周六有鋼琴課,周日有時間。”
梁聞序:“周日我來接你。”
對梁聞序的安排,南婳不再有任何懷疑和顧慮,卻還是疑惑,忍不住問:“我們去哪?”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溫朗悅耳的聲音:“這次不打牌。”
他懶懶的笑:“我們換個玩法。”
......
通話結束,南婳扣緊手機,擡眸重新望向窗外,更多自願在叩摳君羊武二四舊零八一久爾天空不再是灰沉沉的一片,持續半個多月的陰霾天此時終于撥雲見日,碎金般的陽光穿透薄紗似的霧霭,躍過車窗,落在女孩瓷白昳麗的眉眼。
這光太耀眼,令人眩暈,南婳閉了閉眼,隐約聽見胸腔處咚咚的碰撞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唇邊的笑痕早已悄悄蔓延開。
這通電話意味着他們很快就會再見。
雖然不想承認,可南婳卻無比清楚自己此時心境的變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清醒地往那條叫梁聞序的路上走。
心底最隐秘的那個角落,已經開始期待這個周末的到來。
-
那天,距離兩人見面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小時。
南婳站在全身鏡前,還在對自己待會穿什麽衣服猶豫不決,她極少買漂亮衣服,平日裏更不在意化妝打扮,向來都是什麽衣服方便舒适就穿什麽。
如今看着衣櫃中黑白灰,學生氣滿滿的衣服,她細細的眉輕蹙,第一次因為穿衣而犯難。
一旁的林錦棠盤腿坐在椅子上追劇,手裏還啃着個蘋果,留意她好一會兒了,第一次見南婳這麽糾結,于是八卦又好奇地問:“南南,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南婳正拿着一件衣服在身前比劃,聽見這話,默默将衣服挂回衣櫥,小聲嘟囔:“沒有,怎麽可能。”
她接連否認:“我沒有談戀愛。”
林錦棠噗嗤一下笑出聲:“我就是随便猜的,你緊張什麽?”
南婳關上衣櫃,心裏忍不住悄悄嘀咕,誰緊張了.....
林錦棠将面前的女孩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笑眯眯道:“你身上這套就不錯,長得漂亮穿什麽都好看。”
南婳唇角微微翹了翹,沒再繼續挑衣服。
見室友最近如此反常,林錦棠單手支着腦袋,連劇都懶得追了,若有所思地分析:“南南,你今天要見的人,應該是個男生吧?”
南婳覺得林錦棠簡直火眼金睛。
“而且,你對他很有好感?”林錦棠湊近,一臉壞笑。
南婳長睫低斂,默默收回剛才那句評價:“別亂說,我跟他——”
她頓了頓,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她跟梁聞序的關系。
靜了半晌,南婳一本正經道:“普通朋友。”
林錦棠挑眉,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拖腔帶調的重複:“原來是普通朋友。”
她可不信。
......
南婳不知道梁聞序要帶她去什麽地方,看到窗外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高聳入雲,宛若穹頂之下交錯生長的鋼鐵森林,在陽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輝。
這她确定這是通往城市中心的路,一路上兩人話很少,梁聞序專注開車,偶爾會随口問她,先前在SOMAL唱了多久。
在清吧當駐唱,相比于其他兼職,薪酬會更豐厚些,她們學院有很多學生都會去那兼職,南婳則在SOMAL待了半年,全都是代學姐溫思瓊的班。
梁聞序眉骨輕擡,黝黑的眼底若有所思,沒再多問。
長達半小時的車程之後,黑色轎車不急不緩地停在一座直插入雲霄,巍然屹立的大廈前。
大廈前立着一塊十幾米高,偌大球形的地标性建築,上面标着這座大廈的英文logo。
南婳安靜地盯着那個眼熟的logo,一時愣住。
梁聞序竟然帶她來了環宇。
環宇,國內獨立原創唱片公司的代表,在中國知名度最高,也是全球最大的唱片公司之一,擁有衆多知名音樂品牌,旗下簽約了很多當紅專業歌手,其中不乏如今紅透半邊天的娛樂圈頂流。
見小姑娘怔怔地望着那座标志出神,震驚地許久都沒說出話來,可還是能從她眉眼間看出來,那種如同小孩期盼已久的心願,突然成真的驚喜。
梁聞序覺得好玩,微歪着腦袋,垂眼看她:“發什麽呆?”
南婳第一次的投稿,就投了環宇,而張海安就是這家公司的制作人之一,得罪對方以後,她便對環宇不再抱有期望。
南婳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沒想到這從天而降的驚喜,是梁聞序帶給她的,救她出深谷,又帶她往高處走。
“怎麽會想到帶我來這?”南婳回過神,安靜的望着眼前英俊儒雅,從容淡笑的男人。
梁聞序帶南婳朝大廈走,語速不急不緩:“覺得你可能需要,所以直接帶你來了。”
南婳跟着他,怦然的心跳在與他同行的每一步中,越來越快。
“這也是,想我開心?”她側目,輕聲問。
兩人進入專屬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瞬,一塵不染的鏡面門上倒映出兩人一高一矮并肩的身影。
梁聞序看向她,長睫斂着漆黑剔透的瞳仁,唇角噙着笑:“你覺得是,那就是。”
梁聞序帶着南婳直接去了錄音棚,提前得到通知的制作人早早候在接待室門外,見梁聞序帶人出現,制作人連忙起身,迎上去。
梁聞序并沒有在環宇久留,接了通電話準備離開,而他這一趟似乎只是專程帶她過來。
至于南婳能不能跟環宇成功簽約,還得看她自己。
進錄音棚之前,南婳對梁聞序認真道謝,能有今天這個機會,是她不敢想象的驚喜,已經無比感激。
梁聞序見不得這姑娘總這樣客氣又禮貌的對他說謝謝,他倒希望南婳能像那晚在會所,自在松弛,溫柔皎潔,有屬于她這個年紀的靈動。
若非緊要的事,他挺想留下來。
離開前,梁聞序看着南婳,正色道:“以後不必去求任何人,也不用簽什麽買賣協議保密合同,作品的所有權在你。”
他仍是笑着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引着她沉溺。
“你只管去做,有我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