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耳邊冷不丁突然冒出的男聲,吓瞬間将神游的南婳拉回現實。
她吓得肩膀僵了一下,堆在懷中的名牌也稀裏嘩啦全掉在地上。
南婳擡眸,毫無預備的撞進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裏。
屏幕中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此時真人就站在她面前,對方一定全都看見了,她剛才一直在看着他的照片發呆,所以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俊逸的眉眼間似笑非笑。
直白的打量,意味深長的注視。
南婳眨巴眼,瑩潤漂亮的臉倏地一熱,不知該如何緩解眼下的尴尬,她不确定對方是否還記得她,輕聲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會議廳的工作人員很多,圍觀的人可不少。
說完,南婳收斂起眼底的心虛,彎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名牌。
梁聞序的視線随着她俯身的動作微垂,黝黑的眼底劃過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南婳蹲下身撿名牌,餘光裏那雙烏黑锃亮的男士皮鞋卻沒有離開,男人颀長挺括的身體逆着光,擋住了南婳頭頂的光亮,高大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對方迫人的強烈氣場似乎與生俱來,跟在梁聞序身後的一衆精英也都保持沉默。
南婳硬着頭皮繼續撿名牌,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對方趕緊走,她只想盡快整理好東西離開這裏,不在這個叫梁聞序的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
然而梁聞序不但沒走,反而彎腰屈膝去幫撿掉在地上的名牌。
男人的氣息逼/近,很淡的萦繞在南婳鼻尖,像是凜冬茫茫雪地,初霁屹立的松柏香,夾雜着一縷極淡且清冽的煙草味。
南婳不自覺抿緊了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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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伸出去的手同時碰到那個叫“張振國”的名牌,指尖相觸的一瞬,男人的手無意間擦過南婳纖細微涼的指背。
感覺到對方灼灼的體溫,比她的體溫高了好幾度,甚至有點燙人,南婳的身體一僵,整個人就跟觸電似的,保持鎮定默默收回了手。
梁聞序看她一眼,眸光淡淡掠過女孩昳麗眉眼,最終落在南婳胸前的工作胸牌上,那上面應該是她的名字。
不是南婳,而是謝詩雅。
梁聞序漆黑筆直的眼睫低斂,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聽過。
他撿起張振國的名牌慢條斯理地起身,然後遞過去。
南婳低頭說了聲謝謝,伸手去接,可梁聞序卻沒有立即松手,而是問她:“你叫謝詩雅?”
南婳張了張唇,剛要否認,忽然想起自己是來替謝詩雅兼職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點頭默認。
不知為何,在她點頭的時候,面前的男人眉心輕蹙,似在思索。
南婳整理好名牌,聽見梁聞序再次問她,像在确認:“這是你的真名?”
兩人以後都不會再見,更不會有什麽交集,至于真名還是假名,對彼此來說沒什麽意義。
南婳“嗯”了聲,幹淨清澈的眼對上男人探詢的目光,她試圖拿回那個叫張振國的名牌,這一次梁聞序看她一眼,松了手。
身後一衆精英裏,一個身形瘦高,戴着眼鏡的年輕男子走到梁聞序身邊,微微彎腰,低聲提醒他會議時間将至,并伸手邀請他去第一排入座。
南婳主動讓出通道位置,繼續發放懷中剩餘的名牌,聽見面前的男人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沒再逗留,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去往前排落座。
聽到耳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南婳放好手中最後一塊名牌,慢慢直起身,悄悄松了口氣。
明明才和這位梁先生見過三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與這人對視,她總覺得緊張。
梁聞序是周明森的朋友,兩人雖有一絲不同,可終究是一類人。
這樣的人,她該敬而遠之才對。
會場布置完,會議也即将開始,南婳和其他志願者在會議廳右前方落座。
會議的內容基本都是圍繞國內多個新興領域的商業發展和戰略合作展開,以及行業內幾家頂尖企業代表人發言。
南婳屬于外行,聽不懂這些乏味枯燥的專業術語,像極了高一那會聽物理課,整個人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如果沒有繁瑣的簽退流程,南婳都想提前離場,奈何會議廳氣氛嚴肅又莊重,她就算有這個念頭,也只能想想。
南婳百無聊賴地看了會手機,時不時翻看一眼面前開會前發放的小冊子,裏面有今天的會議內容,還有對新能源産品的宣傳。
南婳一目十行的翻閱,視線終于在參會嘉賓介紹那一頁停住。
第一位就是梁聞序。
介紹內容除了剛才她在大屏幕中看到的,又多了一行字:梁氏集團CEO梁致遠長子。
男人的照片在一衆發量稀少,中年發福的企業管理人中尤為醒目突出,不僅僅是身份上的尊貴,還有年齡和相貌。
南婳想起那晚在SOMAL,若不是她去兼職,他去消遣,或許天差地別的二人,不會有在同一時空相遇的可能。
南婳看着眼前的小冊子,沒有再往後翻閱。
安靜許久的坐席中,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終于等到梁總發言了,不枉我來這一趟。”
“這應該是梁總第一次上臺發言吧?之前這種事都是吳特助上,吳特助今天是不是沒來?”
“來了的,我剛才還在會場外看見他了.....梁總真的好帥!”
“梁聞序他媽可是京城第一名媛,這種優良基因肯定差不到哪去。”
“他不是梁家的長子嗎?怎麽會接管這麽個小公司?該不會在梁家不受寵吧?”
“......”
旁邊的幾個女生低聲議論,南婳聽見“梁聞序”三個字,并沒有留意她們議論的內容,擡頭看向左前方的嘉賓席。
南婳此時的位置,剛好能看見梁聞序矜貴沉靜的背影,筆直的肩線被西服勾勒得挺括料峭。
臺上的主持人話音落地,男人自嘉賓席中起身,身姿挺拔且從容,長指整理着袖扣,步履沉穩不迫。
安靜的會議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整齊劃一的落在他身上。
有些人似乎生來就自帶這種氣場,無論在哪,都能成為焦點。
很顯然,梁聞序就是。
男人沉穩悅耳的聲線自話筒中傳來,薄唇間輕吐出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地落在南婳耳朵裏。
從他上臺發言到致謝,南婳的目光就一直未曾離開過。
她好像一只飛往春天的候鳥,誤了南飛的時間,停栖在那棵屹立在冬日茫茫雪地的松柏之上,無意中窺得這位梁先生的另一面。
天生上位者的從容松弛,自信和鋒利。
梁聞序發言時,南婳身邊的議論聲不斷:
“梁家家大業大,梁致遠好歹也是億萬身家,不可能只給梁聞序一家小公司吧?”
“豪門深似海,誰知道呢,不過說真的,什麽時候我也能體驗一把有錢人的生活。”
“當然能啊,找個機會榜上梁聞序,當上梁太太就能體驗到了。”
“......”
幾個女生壓低了聲音調侃,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南婳微微勾唇,也覺得這種閑聊有些好笑,不知道梁聞序本人聽了會是什麽想法。
她單手撐着腦袋,眼皮往下耷拉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梁聞序下臺時,目光淡淡掃過前排角落的方向。
那裏坐着二十幾位志願者,穿着顏色款式統一的職業裝,或許是他運氣好,一眼便看到正打哈欠的南婳。
梁聞序長睫低斂,無波無瀾地收回目光,回到座位後,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然後發了條消息過去。
周明森這會也在會議室,被自家老頭逼着在公司學習,加入扣口君羊以污二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可惜他并不是做生意的料,聽着財務部門的彙報,他越發坐不住,座椅上像是長了釘子,越坐越難受。
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周明森瞥了眼周圍同事,将手機藏在會議桌下偷偷看。
LWX:“你前天跟我說的女人叫什麽名字?”
周明森:“哪個女人?”
梁聞序:“簡卓陽養在外面的那個女大學生。”
說到工作之外的八卦,周明森頓時來勁:“謝詩雅。”
至于周明森為什麽對這個名字這麽熟悉,完全是因為簡卓陽經常把這妹子挂在嘴上,就在昨晚,一幫人在酒吧打牌,簡卓陽手氣差,輸得連底褲都不剩,最後直接把女朋友給輸了。
那個叫謝詩雅的女生當晚就被其他人帶走,據說三男一女在酒店玩得太過火,大晚上的把那姑娘給弄去婦科急診了。
今早有人還在群裏說昨晚的事,除了道具,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往人身體裏塞,而且還拍了視頻,周明嘆為觀止,震驚之餘,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去現場圍觀。
看着周明森發來的露/骨文字,描述昨晚的慘烈情形,梁聞序眉心微擰,若有所思。
他又問:“那女孩有照片嗎?”
周明森:“哥,你這算是問對人了,我這有視頻。”
周明森:“這姑娘雖說長得不算驚豔,不過身材好,胸大腰細,關鍵是活兒好。”
南婳還是謝詩雅,亦或是同名同姓同學校的巧合。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梁聞序還是鬼使神差地,在正式且肅靜的會議廳內點開了周明森發來的小視頻。
......
三個小時的會議終于結束。
南婳摘掉胸牌,退還了工作服,此時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但還是想回先回學校,再去附近吃晚飯。
會議廳內,嘉賓和工作人員陸陸續續離開,南婳經過第一排的嘉賓席時,看見那張放有“梁聞序”三個字的座位。
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南婳留下了那本會議桌上發放的小冊子。
SOMAL的兼職她不會再去了,而今天這樣的高端商業峰會,若不是機緣巧合,她跟梁聞序也不會有這樣的偶遇。
離開這,他們應該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南婳輕抿了抿唇瓣,心底最為隐秘的地方,忽然生出一絲,極微妙且不易被發覺的遺憾。
為什麽覺得遺憾。
或許是因為對方長了一張過于好看且難忘的臉,也或許是對梁聞序那晚施以的善意沒有好好表達自己的感謝。
無論是哪種,都讓南婳忍不住在這張座位前停了兩秒。
會場內的燈一盞一盞關閉,南婳纖薄的身影也被籠在昏暗冷清的光線裏。
從大廈出來,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晶瑩的水花四濺,仿若午夜裏綻開的小小煙花,初秋的風裹着潮濕的涼意迎面而來,南婳的困倦頓時被冷風沁醒,将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頂。
這幾日都是豔陽天,南婳出門沒帶傘,會場離最近的公交車站有一段路程,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的意思,南婳點開打車軟件,看了眼價格,瞬間打消打車的念頭,打算在這再等等,等雨停了再去公交車站。
連綿不絕的雨幕中,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賓利緩緩駛來,南婳并未留意,低頭查看手機裏的公交車車次時間。
然而,黑色賓利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穩穩地停在南婳面前的臺階下,深色的車窗玻璃淺淺倒映出她纖瘦伶仃的身影。
南婳擡頭,只見賓利後座的車窗緩緩降落,男人那張清絕立體,輪廓線條鋒利的臉終于顯露。
這位梁先生竟然還沒走。
梁聞序安然坐在車裏,看向窗外站着的女孩,許是因為車內的暖光籠罩,男人俊逸出衆的眉眼仿佛被浸染了抹柔光,神色比之前幾次偶遇都要溫和一分。
南婳的視線禮貌垂下,許是這樣的情境靜谧而尋常,她心底築起的高牆也不經意間變得松弛,微微抿唇輕聲道:“梁先生,好巧,又見面了。”
梁聞序并未下車,卻讓前面的司機下車,畢恭畢敬為南婳打開了車門,做出邀請的姿勢。
車裏的男人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瘦削的唇淡淡掀動,低沉醇厚的嗓音比這場纏綿的秋雨還要好聽:
“不巧,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