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冬日清晨的蒼州城除卻鬧市, 便屬茶棚最為熱鬧。
人來人往車馬聚集,茶棚裏那一排排爐上的老舊茶壺嘴冒着滾滾熱霧。
趕集辦事的人聚在茶棚吃着熱茶議論起城內的新鮮事。
“聽說昨日午後官兵們在城南老街廢屋裏找到鄭二公子随行的仆人屍首,而且還當場抓到兇手, 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 我老丈人昨日順路經過, 湊巧看見那些擡出來的仆人屍首都被老鼠啃壞不少, 兇手應該是個練家子啊。”
“你們還不知道啊,兇手就是被鄭二公子調戲威脅的小捕快, 那小捕快別看長的白淨端正, 身手很是了得,七八個仆人都死在刀下。”
“哎, 我要是小捕快也得下狠手啊, 城內近月都在傳聞虞府大小姐要招小捕快入贅當上門姑爺, 誰想到鄭家二公子非得當街鬧那麽一出,這不是破壞人家一樁大好姻緣嘛。”
“那這鄭家二公子真是死的活該,誰有美人媳婦不要, 非要有那等嗜好, 真當爺們跟娘們似的軟弱啊。”
茶棚內竊竊私語的言語不斷, 一輪薄日透出雲端時, 各人才自忙活去了。
而此時的虞府主院內卻籠罩厚厚的陰霾, 虞茜更是心情忐忑的很。
“你平日裏喜愛玩樂, 我只當你是玩樂的年歲,可沒想到你竟然幹出争奪情人這種蠢事。”虞府主院的虞母吃着茶水看了眼前來問安的虞茜, 面目倒沒有不悅, 反倒是輕視不屑居多, “我看那小捕快入贅一事, 還是就此作罷。”
“母親息怒, 女兒覺得這事有些蹊跷古怪。”并沒有直面回答的虞茜,選擇迂回話題。
虞母擡手将茶盞略重的放在茶桌,身形微微前傾,峨眉微簇頗為強勢的看向虞茜不耐煩道:“你最好說清楚,否則我會盡快讓知府處死那個小捕快來平息流言。”
“鄭二公子的死絕不是處死一個捕快就能平息的事,女兒認為幕後推手最終目的是要把虞府推入這場風波之中來謀取更大的利益。”虞茜太清楚自己這位母親最在意的是什麽了。
果然虞母沒了不耐煩,擡手重新捧起茶盞,“你有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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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沒有具體證據。”虞茜猶豫的出聲,沒敢去看虞母的神情,“不過我得知昨日知府和鄭家老爺帶着官兵奔去城南是因為收到告密者的書信。”
“你截獲到書信?”
“沒有。”
虞母皺眉看向跟自己年輕時容貌越發相像的虞茜沉聲道:“那你怎麽能确定有書信?”
“因為昨日官兵抓捕時,女兒跟那小捕快就在城南老街。”虞茜頓時察覺虞母的目光仿若寒刀一般的淩厲,“母親,不防細想,區區一個小捕快哪能鬧得滿城風雨,現如今流言四起完全在于那小捕快跟女兒有所牽連。”
“所以你認為有人在針對虞府,而那小捕快只是替虞府擋了刀?”虞母視線移開虞茜的面容。
“是,而且接下來風波只會越演越烈,甚至可能會危及虞府在蒼州的生意。”
虞母神情嚴肅的抿了口茶水緩和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暴露了。”
“是的。”虞茜擡眸看向虞母,視線落在虞母敲打着桌面的指腹,心裏松了口氣。
只有當虞母認同說法時,才會顯得不那麽咄咄逼人。
“你出城月餘,可有查出藍巾山匪什麽消息?”虞母回神詢問。
“先前在城東舊街抓捕的那名藍巾山匪只是打手,他确實并不知太多的計劃,只不過女兒猜測藍巾山匪的二當家很可能仍舊潛伏在城內。”虞茜之所以出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戰亂導致很多暗樁沒了聯系,才不得不冒着風險查探消息,“這個二當家以計謀過人聞名,劍術十分了得,想來不拿下蒼州城是誓不罷休的。”
虞母蹙眉道:“上回他們被炮擊的逃竄,沒想到藍巾山匪還能繼續盤踞別處城池茍延殘喘,真是不能小瞧他們。”
“母親,女兒現在已有懷疑人選,正準備收網。”
“好,那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虞母轉眸看向虞茜,仿佛看見年輕時的自己,心情複雜道,“你最好處理妥當,我準許你在外吃喝玩樂,可并不意味縱容你沉溺情愛耽誤生意。”
“是,女兒明白。”
從主院出來的虞茜擡頭看了眼冬日裏薄弱的日光,前段時日的風雪天,白日裏總是灰蒙蒙的讓人提不起勁。
這會好不容易露了晴,冰雪也被照的光芒耀眼,可虞茜卻無暇玩樂。
午後的蒼州城街道沒什麽行人,虞茜的車馬停在運來錢莊,賬房先生林逸上前随行。
“大小姐,要銀子何不讓人來去取,怎麽勞煩您親自前來啊。”餘掌櫃笑臉相迎奉上茶水。
虞茜沒空搭理賣笑的餘掌櫃,視線落在一旁的林逸,擡手捧起茶水漫不經意的出聲:“林先生,近來可曾忙的過來?”
一旁的餘掌櫃知趣的退避,林逸畢恭畢敬的應話:“勞大小姐關切,近來一切都妥當。”
“那就好,畢竟林先生說起來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說着,虞茜放下茶水,眼眸打量着林逸高挑身段,“林先生文武雙全,屈居在我這做賬房先生,着實是委屈了。”
“大小姐客氣了。”林逸心思不明的應着話,眼眸狐疑地打量虞茜的神情。
虞茜淺笑的迎上林逸目光應:“上回見林先生劍術了得,我正好得了一柄寶劍想贈予林先生。”
“還是不必了,劍用的稱手就行,否則再好的寶劍也是荒廢了。”林逸覺得今日的大小姐異常的熱情。
“那真是可惜了。”虞茜邁步繞在林逸身旁,話鋒一轉,“我聽聞有劍術高人可雙手執劍,林先生将來武藝精進,也許用的着呢。”
林逸面上僵硬的笑了笑應:“大小姐莫說笑了,我只是練劍防身,雙手執劍實在是難為人了。”
虞茜眉眼輕挑道:“這樣啊,看來像岳長英那般擅用左手執刀劍是獨一份啊。”
說罷,虞茜帶着從錢莊取出來的銀兩乘坐馬車離開,林逸站在階梯眼見車輛離開拐角,眉眼頗為深沉。
這運來錢莊的銀兩轉眼送進衙門後堂,知府大老爺兩眼發光的看着銀兩,“大小姐放心,我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虞茜沒有再多說什麽,邁步去了衙門大牢。
衙門大牢內裏多是昏暗潮濕的很,冬日裏更是冷的緊。
岳長英被單獨關在一處留有小窗口的牢房,楚豐帶了小半籃子馕餅和裝滿熱水的水囊念叨:“這些東西放幾天也不會壞,不過你得省着點吃,當然我相信過幾天就會真相大白的。”
“謝謝。”岳長英喝了口溫熱茶水,而後咬着馕餅。
楚豐笑着打趣道:“你前段時間剛看完我,現在輪到我看你,咱兩真是難兄難弟啊。”
對于外面的流言楚豐當然是不信的,可是奇怪的是岳長英卻不開口喊冤枉。
“長英啊,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說兩句,總比悶在心裏強。”楚豐坐在一旁有些好奇的追問,“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了,不如你告訴我怎麽去查兇手,我幫你跑腿查查?”
“不用。”岳長英咀嚼些馕餅彎頭回拒了楚豐的幫助,“你別麻煩了。”
楚豐詫異的看着岳長英問:“那你真打算認罪坐牢啊?”
岳長英猶豫的沒回應,心想虞茜是因為自己才會殺了鄭二公子,這都是自己的錯。
兩人的談話因着岳長英的沉默而結束,從狹窄的牢道出來的楚豐,滿臉都是費解。
沒想拐角時卻碰上虞大小姐,楚豐意外的側身讓道。
虞茜一眼認出來這捕快是岳長英常提起的楚豐,只不過并未停留,而是繼續往裏行進。
楚豐揉着眼看了又看,直到人進了裏間才收回視線念叨:“看來虞大小姐想招長英入贅絕對不是傳聞啊。”
這方牢內的岳長英獨自一人靠着牢房土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馕餅,心裏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從狹窄牢道走近時,虞茜蹙眉忍着內裏的發黴氣味,視線落在窩在牆角發呆的人。
衙役打開牢門知趣的離開牢道,虞茜邁步進入內裏,這處牢房明顯比別處寬敞明亮的多。
“沒想到你在這牢裏夥食還不錯。”虞茜走近了些主動出聲。
沒想岳長英卻只是輕飄飄看了眼,而後顧自低頭吃着馕餅,全然沒有要搭理人的心思。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虞茜俯身瞧了瞧岳長英,心想又沒受刑,她也不至于瘋了吧,“怎麽不說話?”
岳長英咽下馕餅問:“大小姐,來這處做什麽?”
虞茜挑眉看着不知趣的岳長英咬牙應:“我當然是來看你死了沒有啊。”
“大小姐不用擔心,這麽大的罪行肯定會判死刑的。”岳長英覺得虞茜真的該收斂脾氣,否則很容易出事的。
“你是腦子燒糊塗了嗎?”虞茜不敢相信岳長英竟然一臉坦然的承認罪行,彎腰打量着她的臉色,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鄭二公子又不是你殺的,你認什麽罪?”
“我不認罪,難道大小姐要認罪嗎?”岳長英抿了抿唇有些生氣的出聲。
虞茜詫異的看着面上顯露生氣的岳長英,思量了會問:“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殺了人吧?”
“難道不是嗎?”岳長英迎上虞茜面容,才發現她居然在笑,心裏困惑又有些生氣。
“你就算真想為我去死,也不用選這麽笨的法子吧?”虞茜笑眼裏亮着淚花,連帶身子跟着止不住的發顫。
岳長英又羞又惱的望着花枝招展的虞茜詢問:“我只是感激大小姐這些年的照顧,這有什麽可笑的?”
虞茜緩緩停了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眼眸難得多了些柔情出聲:“那你以身相許豈不是更好的報答方式?”
其實虞茜從來沒想到岳長英會因為感激照顧而願意替自己去死。
這種方式不僅又傻又笨,而且還是一筆極其不劃算的買賣。
可此時此刻的虞茜心情卻出奇的愉悅,甚至比以往談下的任何一筆生意都要更讓人心情舒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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