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江冽的眼底徹底覆滿了猩紅, 像是最濃稠的紅墨,逐漸轉為最深邃的曜石。
窗外,魏鈞在喊:“夫人, 少林的人馬上就到了, 你快出來吧!”
阮秋白格外滿意地欣賞江冽的變化, “醉夢”是焚天教特意為江冽準備的毒藥,可以讓其提前進入入魔狀态。但是醉夢卻無法讓魔氣更加洶湧,可以說現在的江冽比她預料中的還要痛苦,雖然讓她有些意外,但正好也免了她再刺激他的神智。
如此瘋魔, 莫說是幾個和尚了,就算是殺了全城的百姓恐怕也不在話下。
她走到門口, 低聲道:“将這屋中的蠟燭換了, 待我們離開他自然就能行動自如。”
小僧點頭稱是。阮秋白正要推門,突然感受身後一寒,魔教護法的功力非比尋常,她下意識地躲避, 如同一片竹葉瞬間飄過,哪知身後的殺氣溢出, 讓她呼吸都不由得一窒,身形更是慢了下來。
就在要被一掌斷絕聲息之時,千鈞一發之際,她猛然扯過旁邊的手下擋在身前。
“噗!”
是利刃穿透人體的聲音,然而江冽的刀還在房外。小僧吐出一口血, 不可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手臂。江冽緩緩擡眼, 對着驚駭的阮秋白露出一絲獰笑。
“你、你……”
你怎麽可能會動!
來不及想太多,阮秋白面色一凝, 将死透的手下扔了出去,瞬間轉頭開門:
“救、救命!”
她對着所有驚訝的人大喊:“江冽瘋了,他殺死了所有人!”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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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像是一記重錘捶在所有人的頭上,天旋地轉、一片空白不過如此。魏鈞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門口的黑刀嗡鳴,大門瞬間被破開。
鮮血順着黑刀淋漓落下,江冽看向所有人,眼中的黑猶如實質。
魏鈞倒吸一口涼氣。
————
米丘在地下,因為迷宮修得十分精妙,導致上面發生了什麽米丘一無所知。她算了算時間,這個時候少林寺的人應該到了,阮秋白為了刺激江冽,肯定用上了手段。
魔教的“醉夢”可不是一般的厲害,不過江冽是塊硬骨頭,要讓他徹底入魔,還得攻心。
不就是說起江冽的仇恨刺激他,再加上說一些她的壞話嘛,阮秋白會說什麽她都能猜出來。要麽是說她的身世,要麽是說那份沙如海秘籍。
只要秘籍的秘密被暴露,就如同釜底抽薪米丘整個人設就全部崩塌了。畢竟沙如海的秘籍都在阮秋白的手裏,米丘口口聲聲說的對方放在她娘親那裏的話豈不是無稽之談?
然而米丘的臉上絲毫不見緊張之色。
“宿主,即便你有‘死遁’這一步棋子,讓江冽增加對你的愧疚。然而放任阮秋白揭你老底實在是太危險了,我怕你覆水難收。”
簡單地說,系統理解米丘的計劃,但怕米去玩大了,江冽不吃她這一套。
“所以我寫了遺書喽。”米丘一聳肩:“到時候能不能力挽狂瀾,就看天意了。”
系統:“……”
“安心啦。”米丘擺擺手:“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等江冽把魏鈞殺了,他就找炎遠冬報仇了。這個狗崽子陰晴不定的,沒準上一秒還在跟你裝木頭,下一秒就提着刀去殺人了。我不兵行險招恐怕到結局的時候連好感度的及格線都達不到。”
說到這裏,她難得異樣地壓平了一點一下嘴角:“不及格來說對攻略者是奇恥大辱。只要他對我心懷愧疚,好感度一上升什麽疑點都不是問題。愛情,對懷疑來說是最好的濾鏡。”
系統輕嘆:“但願。”
米丘什麽都準備好了,倒沒有擔心地上。她擔的是地下。
眼前的這條迷宮不大,但看似平整光滑的隧道其實險象環生。在原文裏只說阮秋白記住了特定了路線,然而到底怎麽走一個字都沒說。
現在沒有江冽在她前面替她扛傷害,她還得自己來。
深吸一口氣,米丘試探地向前邁了一步。
“咔嚓”一響,腳下的地磚突然凹陷了下去。
一簇火光突然向她噴來,米丘大驚:“讀檔讀檔!”
地面的火把連綿,所有人看着緩緩走出的江冽,像是看到破籠而出的野獸,恐慌、驚疑、迷茫,如同毒藥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門口躺着一個小和尚,胸口鮮血淋漓,血液從門口連到門外,腥味撲鼻。門內剩下的小僧也都歪七扭八地倒着,想必也早已死去。
阮秋白撲進人群裏,凄厲哭訴:“夫君,我、我本想勸江冽回頭是岸,沒想到他、他卻突然殺死所有人,若不是那個僧人替我擋了一招,我恐怕就……”
魏鈞瞳孔一縮,他抱着瑟瑟發抖的阮秋白對江冽咬牙怒斥:“江冽,你殺了怨大師在先,不進步閉門思過坐等贖罪,反而再殺死少林僧人,你簡直是滅絕人性、畜牲不如!”
江冽直直盯着他,像是沉在湖底的墨石,只餘黑沉不見溫度,他緩緩擡起刀,對準了所有人。
一滴血,從他慘白的指尖落下,有人意識到他剛才就是徒手穿透那個小和尚的胸膛,更加不寒而栗。
有人牙齒打顫:“他、他剛才不是還安靜地待在裏面嗎,怎麽突然就開始殺人了?!”
“我早就說過,他躲在裏面是為了逃跑,哪知道我們堵住了他的去路,聽到少林寺的高僧來了,這才狗急跳牆!”
“那、那還等什麽,還不速速去請少林寺的高僧進來!”
“他們馬上就到了,只是還沒等他們到,恐怕江冽就得将咱們全部殺光啊!”
魏鈞心跳如鼓,他讓阮秋白躲到他身後,大聲道:“江冽,你要殺人就沖我來,莫要對我的弟子和全城的百姓下手!”
江冽手中的黑刀嗡鳴。阮秋白向後一看,一個小孩猛然站到衆人面前:“魏堂主,我爺爺經常對我說您對明德城的百姓的好,我絕對不允許這個大魔頭傷害您!”
魏鈞一陣欣慰,原來連小孩子都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只可惜他養出了江冽這麽一個狼崽子,僅僅因為自己斷過他的腿,就耿耿于懷至今。
沒想到下一秒,江冽看到這個小孩,混濁的視線一凝,瞬間一刀飛出,穿胸而過。
嘩啦一聲響,那小孩吐出一口血,下意識地回頭看向阮秋白,還未來得及說什麽,猛然栽倒在地。
魏鈞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險些被身後的石頭絆倒。他的嘴唇劇烈顫抖着,若不是他剛才站得遠,恐怕也要被穿透。小孩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像是在控訴成了他的替死鬼。
在場鴉雀無聲,直到小孩的那個爺爺向後退了幾步,就像是打開屠殺的機關,所有人瘋狂驚叫,他們本知道江冽是個大魔頭,但那只存在于傳說中。自從對方出現,不是身邊跟着一個柔弱的女子,就是被關在房門裏一聲不出,本以為是個懼怕人多勢衆的莽夫,沒想到對方真的會下手,就連孩子也不放過!
一瞬間,所有義憤填膺的百姓如同無頭的蒼蠅到處奔逃,李老頭被擠得撞在牆上,棺材鋪的老板捂住胸口,不可置信,他、他是看錯人了嗎?!
阮秋白看着自己下屬的屍體,咬了咬牙,江冽瘋狂的程度超出她的想象,如果再留在這裏恐怕會引火燒身,此時趁着有焚天教的教衆在外接應,她還是銷毀所有痕跡離開為好。
想到這裏,看着呆在原地一臉煞白的魏鈞,她咬了一下唇,毅然進入了卧室,在機關上拍了幾下,瞬間進入了密室。
江冽踩中“小孩”的屍體,将黑刀抽了出來,然後緩緩對向神情僵硬的魏鈞。
“受死。”
迷宮裏的燭火一閃,米丘從腳上拔出一根毒箭,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許上面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對她來說有五十分鐘那麽久。她在這條路上不知道重走了多長時間。只能說阮秋白的戒心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腳上的毒素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流到心髒,米丘現在沒心力讀檔了,她倚在牆上吐了一口氣。爹的,除了江冽,就是這座迷宮讓她讀檔了這麽多次了,如果不是這裏沒有藥王谷大,她恐怕真得試到猴年馬月去。
掃雷的游戲都沒有這麽驚險刺激過。不過試得多了,就發現這裏的機關完全是心理游戲,本以為這一塊地板有了機關,下一塊就沒有。但哪想到下一塊地板直接讓她掉了進去。心理這塊米丘熟悉,讀檔了幾次後她漸漸找到了規律,下一次她保證就能無傷通關了。
狗崽子,你要是不給我爆二十個好感度我就跟你沒完!
米丘正咬牙切齒,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機關門打開的聲音,她瞬間直起身,阮秋白這麽快就下來了?不行,她還沒有找到秘籍呢。
米丘趕緊點開讀檔。
這一次,她很快通過機關,找到一處密室中的暗室,推開石門,發現裏面是整面牆的書架,書架裏全都是各個門派的秘籍。而在正中央的牆上,挂着獨屬于魔教的标志,一個火焰紋。
那紋路簡潔,卻似是鬼魅身上的妖火,似乎多看一眼就會心神搖曳。米丘趕緊低下頭,在滿牆的秘籍中尋找那兩份焚炎神功。
此時外面響起機關門打開的聲音,米丘的眉頭緊鎖,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終于,她摸到書架中的一處機關,在火焰紋的下面,空白的地面上突然升起三塊石板。
三塊石板下,是三個盒子。似乎是擺明讓人選。
似乎一個是秘籍,剩下兩個是暗器。
系統道:“宿主,你是知道答案的,快點拿走秘籍啊!”
米丘的眸光閃了一下,牆上妖異的鐵紋反射出她緊鎖的眉頭,米丘将手放在最左邊的機關上。
系統:“宿主,你……”
機關“嘎嗒”一響,瞬間有白色的煙氣冒了出來。米丘只覺得全身的力氣被抽幹,她瞬間栽倒在地。
幾乎是同時,石門被打開,腳步聲漸進,似乎是發現了不對勁,迅速快了起來。
阮秋白的聲音第一次失去冷靜:
“……米丘?!你怎麽在這裏?”
米丘癱倒在地上,聞言艱難地回過頭,苦笑一聲:“我、我本以為能替他找到秘籍,沒、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