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米丘馬上調整好表情, 反應比江冽還要大:
“什麽?!”
她從江冽身後出來:“你們說了怨大師,剛才仙去了?”
魏鈞先是看了一眼衆人驚愕的神情,這才沉痛道:“是, 就在剛才。”
“他、他是怎麽死的?”
“ 被人一刀穿胸而死。”
米丘面色煞白, 她下意識地看向江冽, 聲音也沉了下去:“了怨大師仙逝,我們也很悲痛。但是魏堂主深夜前來,僅僅是要我們去吊唁嗎?”
魏鈞眯了眯眼,沉聲道:“了怨大師佛法高超,武功更是登峰造極。能無聲無息地靠近他, 且用刀殺死他的人鳳毛麟角,而在我們明德城, 就只有江冽一個。”
米丘一驚:“魏堂主, 你們沒有證據,怎能直接污蔑江冽?當初你就是如此污蔑江冽斷他雙腿,如今又要重來一回嗎?”
魏鈞一窒,當初他“冤枉”江冽, 是順水推舟,也是故意為之。他不得已向對方低頭, 就是為了讓此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江冽不依不饒,連他旁邊的女子也反複提及此事。
身旁的弟子們神情有些異樣,他察覺到自己操之過急,趕緊軟下聲音:“小冽、米姑娘, 我也是一時情急。你們莫怪。了怨大師死得蹊跷, 無論這事是否和你有關,你都該去濟世堂。一方面, 我也想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另一方面,也能還你一個清白如何?”
“不用了。”江冽緩緩拔出他的黑刀:“無論兇手是誰,我早晚也會殺了你——受死吧!”
所有人大驚,魏鈞知道江冽性格暴戾,但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地軟硬不吃,徑直殺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米丘按住了江冽的手:“等一下江冽!”
江冽的手臂一震,黑刀沒有嗜血,發出不滿的嗡鳴。米丘喘着粗氣:“我們先去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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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冽看她,眉頭微微皺起。
米丘道:“畢竟、畢竟了怨大師為咱們說過話,并非是完全站在魏鈞那一邊。于情于理,咱們應該知道他是死于何人之手。更重要的是……江冽,莫要殺人了。你若是動手,這兩天的等待就功虧一篑了。”
江冽的指尖動了動,米丘擡起還帶着青痕的的手,掌心輕顫,卻堅定地蓋在他的手背上。
江冽的目光閃爍,接着視線一寸寸地劃過樓下濟世堂的衆人。
魏鈞的面色陡然變得青白,他此時謹記阮秋白的話,竭力維持鎮定。今天晚上了怨大師之死的确在他意料之外。畢竟這幾日他一直心焦于與江冽的比試上。
夫人安撫他說有了怨坐鎮,他定然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江冽定然也不會太過為難他。
魏鈞對此表示不安,他寧願相信江冽會殺了所有人,也不相信對方能放下屠刀。但是夫人溫柔的微笑安撫住了他的心髒,只是輕聲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直到今天晚上,他看到了怨大師的屍體,一瞬間如遭雷擊:如果了怨大師死了,誰還能震懾住江冽?然而他的弟子卻低聲說:“師父,您莫傷心,了怨大師死了,少林寺的和尚肯定就找來了,有他們向江冽讨公道,咱們就不用出頭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
一瞬間,魏鈞心跳如鼓。有一種猜想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拍打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夫人快步走到他旁邊,握住了他的手:“魏鈞,馬上派人通知少林,你再去找小冽,能殺了了怨大師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我們必須給大師一個交代!”
一瞬間,心髒又掉回了肚子裏,他暗罵自己多想,按照阮秋白的交代來到客棧。
夫人說若是江冽出手,莫要着急。他旁邊的女子為保江冽的名聲,定然會攔住他,現在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對阮秋白的信賴又多一層。
此時江冽的視線收了回去,黑刀入鞘。
他道:“好,我跟你們走。”
随手握住了米丘的手腕。
魏鈞大松了一口氣,米丘垂眸,看着對方虛虛籠住,卻不曾松開的手。
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頭頂的簪子,眸光在搖晃的燭光裏晦暗不明。
一行人趕往濟世堂,由于了怨的死鬧得太大,淩晨時分都有人探出頭看熱鬧,更有甚者白日聽過了怨講經,聞此噩耗大驚,吵着嚷着要跟過來。
于是浩浩蕩蕩的百姓們再度湧入了濟世堂,火把起伏,照得濟世堂恍若白晝。
米丘和江冽剛到,門口的弟子就嚴陣以待,江冽随意一擡眼,為首的弟子猛然一驚,下意識地向後一退,手中的兵器叮铛作響,十多個人差點被彼此的兵器穿成葫蘆。
魏鈞面色青黑:“都擠在門口幹什麽,還不快把路讓開!”
“他們都在盡責守衛而已,你遷怒他們做什麽。”一聲軟語,徹底熄滅了魏鈞的怒火。阮秋白被兩個丫鬟扶着,快步走來,看見江冽先是一愣,接着擰了一下眉頭道:“小冽,你來了。”
她走過去輕拍一下魏鈞的手臂:“我讓你将小冽請過來,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小冽,你某要和你伯父見怪,他也是情急……”
江冽打斷他們:“了怨的屍體在哪裏?”
阮秋白一眯眼,魏鈞的額角青筋一跳,他看了一眼夫人的眼色,壓下對江冽無理的憤怒:“在他的客房裏。那幾個少林弟子不讓我們碰大師的屍體,正把他圍起來超度。”
米丘暗道确實是少林和尚的一貫的倔脾氣。
江冽徑直走過去,所有人跟在後面。濟世堂緊繃的氣氛驟然被打破,了怨的卧房門口,早已有一個小沙彌在等待。
他向衆人深施一禮,牢牢守在門口。
阮秋白伏了一下身:“小師父,人已經齊了。請你再說一遍今晚大師仙去之前的情況吧。”
小沙彌的眼眶微紅,聲音有些顫抖:“晚上,師父講經回來後,就獨自一人進入卧房。師父打坐休息時,不會讓我們随侍左右。待小僧給師父松熱水之時,發現窗戶大敞,師父躺在床上,胸襟大開,胸口、胸口有一道刀傷。已是仙去了……”
說到最後,已是不能自已。在場人無不動容。
魏鈞輕嘆一口氣,看向江冽:“小冽,并非是伯父有意為難你,而是事實擺在眼前——能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怨大師,又用刀的高手,只有你一個。”
所有人頓時看向江冽,米丘道:“可是晚上的時候,我和江冽都在客棧。客棧老板可以作證,我們從未下樓過。”
魏鈞搖頭:“對于頂級的高手來說,來無影、去無蹤。以江冽的輕功,來往濟世堂和客棧,如入無人之境。”
米丘咬牙:“魏堂主,你無憑無據。我們要先看過了怨大師的屍體再說!”
江冽緩緩抽出黑刀,正要一刀劈開木門,此時有一道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莫要讓他靠近大師的遺體!”
這聲音如同遇見野獸無力又憤怒的嘶吼,米丘一頓,瞬間回頭。
火把漸漸分開,一個年邁的老者走出來。他步履不穩,還需要兩個人攙扶,眼底卻閃着足以燃盡一個成人的怒火:“任何有殺死大師嫌疑的人,都不能靠近。你們都是佛陀座下的罪人,我不允許你們侮辱大師的遺體!”
米丘從恍惚的記憶裏認出此人,是了怨在講經時坐在最前方的老人,眼裏的炙熱真誠,就算米丘修煉十輩子的演技也甘拜下風。
魏鈞嘴角一翹,剛要開口,老人的三角眼就又“夾住”了他:“還有你,你也不許靠近,任何有武功的人都不能靠近!”
魏鈞:“……”
啊,這個老頭無差別攻擊,米丘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為了推進劇情,她只能道:“老人家……”
對方瞬間轉過頭,米丘趕緊道:“我在大師講經的時候見過您,知道您對佛法向往。但若不查探大師的遺體,怎能知道兇手是誰?”
老人的視線在江冽的身上轉了一圈,明顯不相信她。但米丘最擅長的是什麽,是獲取別人的信任:“我知道您在意我是江冽的……朋友。您對我們沒懷疑可以理解。但請您相信這裏最想查明真相的,就是我們兩個。我很想還他一個清白,也想知道了怨大事的死因。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讓一個沒有武功的人進去。”
此時小沙彌念了一聲佛號:“既然衆施主執着真相。我等雖為師父超度,本不願外人打擾。但畢竟師父死因蹊跷,願師父極樂安寧,可讓施主查看遺體。為不引起靈魂不安,只可進一人。”
小沙彌竟然就這麽讓開了路。
米丘幹脆道:“我去吧。我沒有武功,我也可以敞開門,讓所有人看着,不碰大師一根手指。”
老人有些猶豫,身後有人道:“李大叔,就讓她試試吧。她是真沒武功,況且這姑娘心眼不壞,咱們這麽多人看着,她做不了什麽手腳。”
米丘回頭,竟然是棺材鋪的老板。
“莫要耽擱了,趕緊把門打開,我們看看了怨大師到底是怎麽死的!”
“是啊,再耽誤下去,天都亮了!”
魏鈞心中篤定是江冽殺了了怨,此時卻下意識地看向阮秋白。
阮秋白微微點了一下頭,他這才道:“也好,米姑娘,你去看看吧。只願大師的遺體能讓你再無話可說。”
米丘握了一下江冽的手,走向了怨的卧房。江冽的眉心一動,看着米丘耳後的發簪在火光下瑩瑩閃着光。
門一開,昏黃的燭光就洩了出來。裏面念經的聲音頓時一停,
江冽的視線射向屋內,了怨的遺體就躺在床上。所有的和尚圍坐在一起,在燭光照不到的昏暗處,像是有鬼魅的陰影在肆意掙紮。
米丘緩緩進入屋內。
她看到了了怨的屍體,對方的胸口微敞,胸口的傷口翻卷着,露出慘白的邊。
系統:“大偵探宿主,請問您查出什麽了?”
“不用查——雖然我知道這老和尚是被魔教的人搞成這樣的。但是根據現有的證據表明他是被毒死,再被利刃穿胸的——并不致命的傷口裏沒有多少血、顯示他的身體基本處于停滞狀态的時候,被人一刀穿胸。”
“當然……”米丘停了停:“以了怨的武功,即便是江冽也不能無聲無息地暗殺他。魔教想把他變成死于江冽刀下的樣子,只能先下毒,再下刀。”
“這一段原文裏并沒有提到。宿主若是能猜到了怨死于什麽毒,就能還江冽一個清白了。”
米丘露出一個笑,卻絕對不是得意,甚至說得上有一些難言的意味。
她很快道:“是燭火——魔教一直監視這幾個門派,想必也把藥王谷的‘絕活’也學了下去。但是屋內的燭火每個人都能吸到裏面的毒素,我猜還有一種毒藥,分開讓人無事,一旦結合到一起,就是劇毒。”
她的視線一掃,看到了桌上的茶水。
這個“案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系統也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就可以交差了。”
米丘卻眸色沉沉,她回過頭看向江冽。對方站在門口,緊緊握着刀,像是守在洞口,謹防竄出黑熊叼走她的孤狼。
米丘此時本該嘲笑一聲,然而她瞬間避開視線。只有一瞬而已,她用自己超高的專業度、精湛的演技,讓自己露出絕望甚至是驚疑的表情。
江冽皺了一下眉。
有人問:“怎麽了,你是看到什麽了?”
老李頭也微微側過頭,将耳朵豎起來。
米丘咬了一下唇,搖搖頭不說話。
“哎呀,你到底看到什麽了,怎麽不說話啊!”
魏鈞眯起眼:“米姑娘正是因為什麽都查不到,才如此沉默吧。”
米丘看向江冽,眼角發紅:“和小師父他們說的一樣——了怨大師确實是被人一刀穿胸而死的。”
系統:“嘶——”
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有濟世堂的弟子問:“她這話是什麽意思,誰不知道了怨大師的死因啊?”
“蠢笨!正因為她沒有查出別的什麽來,才讓江冽更有嫌疑。”
米丘咬了咬唇瓣:“且他的傷口确實和江冽的黑刀——十分符合。”
所有人面色一變,紛紛亮出兵器對準江冽,阮秋白面露哀色:“米姑娘,你可看清了?你要知道,你這麽說,無疑就是指認小冽殺了大師。”
米丘瞬間擡頭:“我沒有這麽說!”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怒視阮秋白:“這只是巧合而已,說明不了什麽。江冽根本沒有理由殺了怨大師!”
“這也未必。”魏鈞似乎不願說,但還是輕嘆口氣,“當初他殺死了了恨,了怨又是了恨的師兄……若是遷怒了了怨,随手殺死也是可能的。”
米丘下意識地看向江冽,咬唇道:“我相信他。”
系統:“……宿主,你比這些反派更可怕。”
米丘:閉嘴,打擾我表演小心我明天也讓你追“我”火葬場謝謝。
然而此時,“人證”、“物證”俱在,即便米丘的“相信”也無濟于事。魏鈞面露痛心:“小冽,雖然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如今……我也說不出什麽偏頗你的話了。我勸你速速放下刀——我已向少林遞出消息,他們最晚明日就到。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難道能逃得過佛法的鎮壓嗎?”
聽到“少林寺”一詞,米丘面色一變,露出些許恐慌。
阮秋白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眼。
李老頭氣得面色漲紅,将手杖重重敲在地上:“如此滅絕人性的魔頭,還留他做什麽,我老頭子就算壓上這條命,也不會讓他走出濟世堂半步!”
火光在風中肆意搖曳,遠處一線白緩緩出現在天邊。竟然已經天亮了。
江冽的黑刀愈發冰涼,他上前,握住了米丘的手腕,低聲道:“走。”
一個“走”字,卻讓米丘的指尖瞬間一顫。
江冽絲毫未覺,黑刀一翻,刀鞘瞬間崩裂,刀刃慘白,竟比這晨寒還要冷上三分!
“我無話可說,也無需解釋。只需要殺了你們就好。”
所有人大驚失色,齊齊後退,阮秋白眯起眼:“小冽,你要想好。你若此時動手,不會得到秘籍,也不能逃出生天——沒有人能面對佛法的憤怒。你要對付的不僅是少林,是萬千的百姓。”
所有看熱鬧的人面路憤然,米丘突然拽住了江冽的袖口:“各位,能否給我一天的時間?”
魏鈞頓時一愣,米丘站在江冽面前:“我知道,憑我的話你們不可能相信江冽是無辜的。但是魏堂主說了怨大師乃是武林頂尖高手,尋常人不能接近。然而要悄無聲息地殺他,也是難于上青天,更何況江冽現在毫發無傷——他雖能自愈,但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若行動自如也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确實。兩個武林高手打起架來怎麽可能一點聲響都沒有,但能殺死了怨的除了江冽還能有誰?
米丘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懇請各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會找出答案。”
魏鈞道:“米姑娘,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只是了怨大師屍骨未寒,你們若是離開濟世堂,魏某允許,但是全城的百姓可……”
米丘回頭,看向江冽:“所以,江冽可以留在這裏。”
魏鈞頓時一怔,阮秋白看向米丘,似乎想到了什麽,露出玩味的笑。
米丘按住江冽顫動的右手,輕聲道:“你在這裏等着我,不要殺人好不好。不超過一天,我定然能給你一個答案。”
魏鈞看向阮秋白,阮秋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也不願因此讓小冽背上殺死高僧的罪名。各位,今日我就厚顏向各位求情,給他們二人一個機會。在少林的高僧們來之前,讓米姑娘去尋找答案。”
衆人不滿,但阮秋白開口,只能陷入猶豫。此時了怨的卧房房門大開,幾個沙彌相繼走出,對所有人一拜:“各位施主,師父不在,我等雖不願介入此事。但為了找出真相,小僧們願以大廳為牢,以梵音淨化江施主魔氣,靜待米施主和師門歸來。”
梵音?
米丘瞬間擡頭。她看向江冽。
江冽垂下眸子,手裏的黑刀不斷震顫,米丘一個沒察覺,被割傷了手心。他瞬間握緊刀柄,低聲道:“好。”
這一聲“好”,很沉,卻順着清晨的風,僅到了米丘的耳裏。
米丘擡起手,手心的傷口在緩慢的愈合,她将藥膏和包袱全都放在他的懷裏:“等我。”
江冽随着四個沙彌進入房內,他轉身,黑刀入地,沒入三寸,衆人看着震顫不已的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沒有人敢前進半步。
大門一關,裏面瞬間傳出念經以及木魚的敲擊聲。
一聲又一聲,循環往複。
米丘後退一步,阮秋白擰眉道:“米姑娘,你到何處去找線索。難道要将客棧裏的所有人都找出來嗎?”
米丘冷笑:“關你何事?”
阮秋白卻不生氣,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啓程了。”
米丘咬了咬嘴唇,逃難般跑了出去。
魏鈞看得雲裏霧裏,回身低聲問:“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還不清楚?”阮秋白低嘆一聲:“最是無情負心人。那女子本就不懷好意跟随而來,如今少林的高僧一來,即便強如江冽也在劫難逃。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說什麽要去找線索,實際上是找個借口,先逃了。”
魏鈞眼睛一瞪:“竟然有這種內情,我本看那女子對江冽情深一片,沒想到卻是裝模作樣。”
阮秋白笑:“知人知面不知心罷了,在欲望面前,情愛算得了什麽?”
“夫人看得明白,為何卻将她放走了?”
“不值一提的人罷了。況且她将江冽困在這裏,我們只有等少林的人來了就好了。”
魏鈞松了一口氣。
“确實,還是夫人高明。只要少林的人一來,什麽都結束了。”
“是啊。”阮秋白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微微一笑:“一了百了,萬事皆休。”
————
米丘知道身後有人在跟蹤,她不敢大意,帶着馬兒和小騾向城外跑去。兩只家夥看不見江冽,有些鬧脾氣,還是她發了火才不情願地擡起蹄子。
她駕着馬車離開明德城,路過昨天兩人拜祭江父江母牌位的地方,微微一頓。
此時太陽正南,曬得她的鼻尖微微出了汗。
“別跑了。”系統的聲音有些冷淡:“後面的人恐怕不追了。江冽也早在濟世堂裏等成人幹了吧。”
米丘沉默地跳下了馬車,她給兩只家夥喂了草,看着遠處的江水發了會呆。
“你說這個時候江冽在想什麽?”
系統像是随口一提:“會不會以為你下一刻就會回去?”
“還是會覺得同樣的梵音入耳,現在的更好聽?”
“你如果要給他一個驚喜的話,我覺得時間有些太長了……”
“閉嘴!”米丘擰緊眉毛,她将手心的血洗了,然後從懷裏掏出紙筆。這裏的條件不好,只能将紙墊在膝蓋上,歪歪扭扭地寫字。
正陽下,如同江邊的花骨朵,縮成小小的一團。
“宿主,這個時候還在寫……”
系統的聲音突然一停,像是被人扯斷了電源。因為它發現,米丘寫的是……
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