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是你的甲方
我是你的甲方
和周可馨吃完中午飯，倆人就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區域。雖然才入職第一天，但是就已經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張熙熙去完成了。眼下最棘手的就是，一百位嘉賓只列出了拟定名單，但是還沒有動手聯系。張熙熙雖然新入職，但是在這個行業也沉浮了三年。
基本的流程還是知道的。對于這些娛樂圈藝人來說，無論是流量大咖還是人氣小花，時間都金貴的很，什麽活動都要提前預定，而且程序繁瑣，要先找聯系人，有的還要找經紀公司，反複磋商協定，包括上場順序、合影站位、安保酒店預定、是否能帶品牌等等，到處陪笑臉裝孫子。要是不幸遇上耍大牌的，更是好一通折磨。
此時，江遠光拿着一摞紅紅綠綠的文件夾走過來，“這是上屆慈善晚會所有邀約嘉賓的聯系方式，你核對一下這屆也被邀請的，先聯系一下。你分配一下工作，我叫Rachel他們來幫你，我那邊還在修這期的封面，暫時忙過不來這邊，你辛苦一下。”張熙熙接過來點了點頭，說，“知道了，你先忙你的，我随時跟你update。”
聯系了一下午，張熙熙的口水都要說幹了。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先稱呼老師客套一番，再要用興高采烈的語氣說出邀約，然後加微信，發資料，一個下午過去，張熙熙的微信裏一下子多了五十幾個人。
張熙熙靠在椅背上，一邊轉脖子活動筋骨，一邊吸着咖啡補充唾液，這時候看到實習生Rachel發來的聯系方式，“老師，這是程惜然的聯系方式，他的助理說讓您加他細談。”“你直接對接吧。”聽到程惜然這個名字，她就下意識的躲開，盡管她早就已經知道程惜然在受邀之列。“額，他的助理原話是‘請張熙熙小姐加程惜然先生細談’”實習生小朋友如實複述了一邊助理的話，潛臺詞似乎是，不是我不幹活，人家點名要你聯系。
口幹舌燥的張熙熙此時真的想把程惜然撕成碎片。她在搜索欄輸入程惜然的微信號，蹦出來一個頭像，熟悉的深藍色天空，張熙熙心裏吐槽，真是錢難掙屎難吃。點下添加好友的瞬間，不需要好友驗證，對話框中直接顯示“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張熙熙添加了之後直接把他的備注改成了文件傳輸助手，這樣對話的時候把他想象成會自動回複的AI就行了。
她把慈善晚會的資料直接拖拽到了對話框裏，與和其他嘉賓“親親”“請您看一下呢”“麻煩了呢”的讨好型文字不同，她迅速敲下“看下，參加的話給個回複。”發完之後，她就繼續去聯系別人了。“愛去不去。”
半個小時之後，對面發來了一個“？”以及一個語音條“F&S的人就是這麽對待嘉賓的嗎？”她理虧，只能憤恨地重新編輯“請您看一下，如果參加給個回複，如有問題，請及時與我溝通，謝謝！”然後內心安慰自己，沒事，我是有禮貌的人，對待文件傳輸助手也要很有禮貌。
五秒後，對方甩過來一個餐廳定位，“六點半，你們雜志社樓下，晚飯談。”張熙熙憤怒地打着空氣，“死程惜然，惡臭資本家，腦子有毛病。”罵夠了之後看了眼表，六點十五了。按照勞動合同裏寫的，雜志社每天的上班時間為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半，但江遠光告訴她，在老沈的治下，他們的上下班時間很靈活，不忙的情況下，居家辦公都沒所謂，只要能交出東西，但是一旦忙起來，通宵達旦都有可能，江遠光還指了指他工位下面的折疊床，建議她也買一個“有你睡在公司的時候。”媒體007不是吹的。
她向右看向主編室，果然沈主編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她向江遠光報備，“我六點半約了個嘉賓。”他們并沒有上下級關系，但畢竟是同事，未來還是搭檔，說一聲比較好。“哪個嘉賓啊，還要面談？”江遠光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難道現在不是信息化時代嗎，有什麽事兒不能微信裏說。張熙熙回答，“一個欠揍的嘉賓。”
江遠光也沒有繼續接話，一邊用數位板删删改改，一邊吐槽“這個吳潇潇也是夠了，一張封面，修了八百回了，不是眼睛小了就是鼻子大了，她自己長那樣，怪得了誰啊。”江遠光是攝影，但是同時有的時候也兼顧修圖，這次是主題人物大刊，請的是最近剛憑借一部綜藝爆火的新晉流量小花吳潇潇，“紅了之後去填充一下吧，法令紋都能犁地了。”江遠光的毒舌逗樂了張熙熙，她鼓起嘴巴，瞪大雙眼，學着偶像劇女主的姿态，掐尖了聲音，“江小葵，加油！我就先走了！”
下樓的時候，程惜然已經到了，還是那輛黑色的邁巴赫，正正好好地停在雜志社門口，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程惜然的側臉，他招了招手，示意張熙熙過來。張熙熙本來準備打開後車門坐上去，只聽到車內傳來低沉的男聲，“副駕駛，我不想看着像是別人的司機。”張熙熙把即将伸出的手縮了回去，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安全帶。”
此時程惜然才發現張熙熙化妝了，而且還是全妝，妝容精致，分外美麗。他垂下雙眼沒再看她，“粵菜還是日料？”程惜然問。“你不是都訂好了？”“你要不喜歡可以改。”倆人的相處氛圍可以說是詭異，客套中有一種熟悉，熟悉中又透露着疏離，疏離裏夾雜着尴尬。“就去那家吧。”
張熙熙生理性吃不了辣椒，她的胃不太好，重油重鹽重辣的東西會引發她的腸胃炎，所以每次聚餐能夠選擇的範圍非常局限。衆人都喜歡的火鍋、麻辣燙、麻辣香鍋都跟她say goodbye了。但十分巧合的是，程惜然也不吃辣椒，而他不吃辣椒純屬挑食及潔癖。他不喜歡一切味道重的東西，火鍋、烤肉、螺蛳粉、臭豆腐等；任何可能散發出刺激性氣味的食物也被他排除在了飲食範圍內，大蒜、韭菜、辣椒、榴蓮。除此之外，程大公子還對其他食物挑挑揀揀“奶茶太甜，咖啡太苦，羊肉太膻，豬肉太油，吃刺身怕長寄生蟲。”
張熙熙知道的時候都深感驚奇，“請問你吃什麽？”“青菜、面條、八寶粥。其實我吃的東西還挺多的。”張熙熙、阮圓圓和陶陽三人異口同聲，“我不覺得。”但是張熙熙和程惜然這麽個挑剔鬼在一起這麽多年，口味倒還挺一致，倆人最喜歡的都是日料，其次是粵菜。
Advertisement
開車穿過兩條馬路，轉個彎就到了，車停在了一處四合院外。青灰色的磚瓦，深紅的牆壁，從外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家飯店，只在右側一個小牌匾上，漆金色的瘦金體寫着“惜陽”。走進去更是大有乾坤，園子裏焚着香，煙霧袅袅，散發出了木質香的香氣，兩側低矮的灌木叢郁郁蔥蔥，給安靜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氣，院子正中還供奉着一尊佛像。服務生見到程惜然，恭敬地問候道“程先生來了，房間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在知春苑。”
兩人跟随着服務生的指引來到房間，完全中式的裝潢風格，正對門的牆壁上挂着一副遒勁有力的書法，家具都是紅木制成，椅子上雕刻了龍鳳成團的紋樣。屋內也焚了香，香煙一縷一縷地從一個雕琢驚精細的琉璃小罐中緩緩升起。“坐吧，想吃什麽？”張熙熙接過遞過來的菜單，打開之後，菜品的價格貴的讓她頭上冒出了冷汗，這頓飯本來她想AA的，但這A一頓半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看她半天沒說話，程惜然像是看穿她內心的小九九，說道“想吃什麽随便點，我請你的。”
人窮不能志短，她可不受嗟來之食，雖然心痛，但她還是很有骨氣地說道，“不用，我們各算各的。要一個鮮花椒冬菜燒鵝皇，脆皮紅燒乳鴿，啫啫生腸。”程惜然又加了一個湯和一個飯後甜點，服務生拿着菜譜退了下去。
“這是慈善晚會的資料，請您過目。”張熙熙從包裏翻出一大摞文件，遞給程惜然。意思是，不是要晚飯談嗎？公事公辦。
“不用看了，我是你的甲方。”程惜然端起桌上的茶杯，掀起茶杯蓋，抿了兩口，“嗯，西湖龍井，雨前的，味道不錯，你嘗嘗。”
“甲方？”張熙熙絲毫不在意西湖龍井，東湖龍井跟她都沒有關系，她只想幹完活趕緊滾蛋。“這個慈善晚宴其中的一家資助方是我的公司。” 程惜然不緊不慢地說道。
老天爺啊！張熙熙此時覺得自己這個月一定是水逆了，而且水逆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