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06
C06
“這兒！這兒！”
商場門口，宋煦意異常興奮地揮着自己的手，看到遠處從出租車上走下來的兩個人，笑着拍了拍賀遠朝的肩膀，“還以為這周漪漪也不出來呢！”
蘇漣同意後黎熄先聯系了賀遠朝，又叫上了宋煦意。
他們兩個人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女生喜歡什麽，宋煦意正好是差不多年齡的女生，也許更明白蘇漣的心思。
賀遠朝“嘶”了一聲朝後退了一步，“姑奶奶，你輕點！”
宋煦意嚼着泡泡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是紙片人嗎？我都不敢碰你。”
蘇漣站在馬路對面也朝着宋煦意招手，嘴角忍不住勾起，扭頭對黎熄說：“我們一會兒做什麽？”
“今天帶你逛街。”
“好啊！”蘇漣欣然同意。
兩個人等到綠燈，從馬路上走過去，宋煦意立刻走到蘇漣身邊挽上她的手，她今天穿了一套牛仔衣，顯得更青春靓麗，嘴角是肆意張揚的笑，走在溫溫靜靜容貌清麗的蘇漣身邊，将兩個人的反差拉大到了極致。
“我一般和同學逛街都是在這條街。”宋煦意介紹，“這邊基本衣服店啊，飾品店什麽的都有，雖然不怎麽值錢，但是最重要的是開心嘛，學校的同學家境差距還挺大的，我和他們在一塊基本不會由我決定地方，也不會因為我平時自己買東西的地方并不是這些店就看不起他們，所以他們還是挺樂意找我出來玩的。”
“你之前逛過這邊嗎？”宋煦意問。
蘇漣搖頭：“沒有，我很少逛街。”
“那平時要買什麽東西呢？”
“東西都是媽媽給我買好，衣服都是我常穿的幾個品牌，每個月都會給我們送新品過去，不需要我自己出來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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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小可憐，今天也不是要買什麽東西，就單純帶你體驗一下逛街是什麽感覺。”
沿着商業街往前走，路邊有擺攤賣很多小吃的小店，蘇漣目光一個個掃過去。
宋煦意拉着她走到一家小店邊停下，跟老板說：“老板，要四個澱粉腸。”
賀遠朝從後面拽着宋煦意的領子：“你帶她逛街就給她吃這個？”
宋煦意想也不想就把外套直接順着賀遠朝的力道脫了下來，嘴裏還抱怨着：“澱粉腸怎麽了？澱粉是快樂的源泉懂不懂？”
“不健康。”
“健康就不快樂了。”
蘇漣忍不住舉起手說：“我還沒吃過，我想試試。”
宋煦意哈哈笑出聲：“聽到了嗎？漪漪自己都說想試試了。”
黎熄掃碼付了錢，先拿了一串問蘇漣：“吃辣椒嗎？”
蘇漣點頭：“要！”
黎熄給澱粉腸上撒了點辣椒面，随後自己拿起自己的那串走在她身邊。
宋煦意戳了戳賀遠朝，說：“你看看黎熄，再看看你，人家是溫柔男神，你呢？你個菜狗！”
賀遠朝一只手卡着宋煦意的後脖頸，哼笑：“你喜歡那樣的？”
宋煦意：“要是真有這麽一個男神這麽對我，我還真覺得完全可以考慮。”
賀遠朝毫不留情地打擊她：“那真可惜，你還沒成年，而且你嘛……”他上上下下掃了她兩遍，不由地癟嘴，“啧……”
明明什麽話都沒說，動作卻把所有的嫌棄的話都仿佛說盡了。
宋煦意氣得要打他，又被他躲過。
蘇漣一邊吃，一邊看着他們兩個人，也笑得開懷：“好像每次見到她，她都這麽有精力有活力的樣子。”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
“應該是，我就算是想要表現出很有活力的樣子，也很難做到。”蘇漣咬了一口手裏的澱粉腸，彎唇，“這個真好吃。”
“我這兒還有，不夠吃也給你。”
“你不吃嗎？”
“嗯，我沒有那麽喜歡吃。”
“我覺得很好吃，你之前也吃過嗎？”
“以前吃過，小時候上的幼兒園是公立幼兒園，下午放學回家都是我爸或者我媽來接我，雖然他們很忙，但是每天都會來接我，我下午想吃就會告訴他們。”
“真好啊……”蘇漣感嘆。
黎熄将手裏的澱粉腸也遞給她，“沒想到漪漪喜歡吃這些。”
蘇漣：“我平時都是吃營養餐，味道比較淡，這個味道重一點，我喜歡。”
宋煦意聞言從後面繞住她的脖頸，“我也是重口味，我喜歡吃的你肯定喜歡，一會兒帶你去吃燒烤！我上次我們三個人要一塊去吃燒烤呢，但是一直沒等到機會。”
“火鍋，我想吃火鍋。”
賀遠朝在另一邊說。
蘇漣沒吃過，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兩個人，乖乖軟軟的表情，宋煦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唉漪漪，你也太可愛了，我早就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妹妹了，沒想到現在讓我實現了。”
蘇漣一臉笑，有些羞澀的樣子。
宋煦意問：“你想吃什麽？火鍋還是燒烤？”
蘇漣不知道，看向黎熄。
黎熄：“自助吧，燒烤火鍋一體。”
“好主意，我知道華隆那邊有一家自助味道不錯，而且價格也實惠。”
賀遠朝之前跟朋友去過，第一想到的也是那家。
四個人一邊走一邊看，路上還看到賣棉花糖的，因為蘇漣沒吃過，也買了一個。
因為是周末，街上的人很多，黎熄始終站在蘇漣身邊防止她走丢，蘇漣今天出來還沒帶手機，萬一走失了不好聯系。
陽光從天空灑下來，晶瑩地落在她身上。少女白皙的面孔光潔無暇，好似精靈，美麗又柔軟。
街邊有賣氣球的，蘇漣走到一個老奶奶身邊停下來，看着上面的氣球。
黎熄跟着站在她旁邊。
也許是兩個人的樣貌太出衆，站在老奶奶推着的小車旁邊，倒吸引了幾個帶着小孩的家長過來給自己的小孩買氣球。
氣球顏色形狀各異，有畫着卡通人物和動漫人物形狀的，蘇漣目不轉睛地盯着，轉頭看一眼黎熄。
黎熄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問：“你想要哪個？”
蘇漣指着一個畫着綠巨人的氣球。
“那個。”
黎熄笑了一下，跟老奶奶說，買了下來，又看向蘇漣：“拿着？”
蘇漣伸出手，指了一個路上的小孩，小孩白白胖胖，手腕上綁着氣球的繩子，随後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黎熄面前。
“我也要綁在手腕上。”
她第一次站在這樣的大街上成為其中的一員，目光滿是新奇，像是一個蹒跚學步的小孩，迫不及待地也想要體驗這樣的生活。
過去的那些日子裏，她像是一個生活在城堡裏的公主，不懂得世界是如何運轉。
即使以往坐在車裏路過繁華的街道，所有的這一切也跟她完全不在同一個世界，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成了站在街上的其中一員，很不起眼，卻感染到了熱鬧氛圍中的快樂。
“我覺得，很開心。”蘇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蝴蝶結，纖細的塑料繩綁在白嫩如玉般的手腕上，突然說。
“我們還什麽都沒做。”他回。
“好像有一個人在我的身體裏跳舞一樣，我覺得我要飛起來了。”少女溫軟的語調解釋道，“這種感覺，是叫幸福吧。”
黎熄看着她笑。
“很幸福。”她說，“和你在一起總是很幸福，認識你到現在我感受到的幸福，比我從前所有的幸福加起來還要多。”
她手腕上的氣球因為她的手在比劃着而跳躍歡騰，臉頰上也挂着燦爛璀璨的笑容。
黎熄一只手扶住額頭，酥麻的感覺在一瞬間從身體的每一處穿過，像是電流。
“但我什麽都不能給你呢。”蘇漣有些苦惱地皺了下眉頭，“我一直在想我應該給你點什麽回報你給我這麽多的東西，但是都沒有。”
“這些都沒關系的。”
“真的沒關系嗎？”
“當然。”黎熄解釋，“我做這些事情并沒有想要得到什麽回報。”
蘇漣搖頭：“我不明白，你早上告訴我的事情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覺得我給了你很多東西呢？明明我什麽都沒有做，你也說我做了很多。”
“人們不是都想要付出之後得到回報嗎？為什麽會覺得就算我不回報你也沒有關系呢？”蘇漣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瞳很黑，眼白卻少，烏漆的瞳孔倒映着黎熄挺拔的身軀，清晰又令人心動，“之前我說我想要獨占你，但是我後來想了很久，好像比起獨占你，我更希望你也可以有很多的快樂，有很多的朋友。”
“這種感覺，也能成為那種喜歡嗎？”
蘇漣思考的時候，表情自然而然冷淡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語調平緩地陳述着。
“媽媽說她愛我，但是她愛我也會附加很多條件，我一直在努力達到這些條件，我努力就可以完成這些她給我的任務，這樣媽媽就會一直對我很好，我覺得很安心。”
“可是阿燦說自己什麽都不要，這樣我反而更不知道要給你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有給你，但你說我給了你很多，這樣讓我有點擔心，這些給了你的我不知道的東西，萬一哪一天我沒有了，你是不是也不會再對我這麽好。”
“我不想這樣。”她垂下眸，“我想要你一直對我這樣。”
“你為什麽會覺得你沒有給我什麽？”黎熄低低緩緩地笑，眉眼如畫，臉龐清俊，“你已經給了我最重要最珍貴的東西。”
蘇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的信任。”
從父母去世之後，他就沒有再感受到這麽純粹的信任了。
人與人的交往如果不單純，那麽利害得失，權衡利弊就變成了下意識反應，他很久沒有感受到和一個人呆在一起的時候可以什麽都不想，只憑本能做事情的感覺了。
她的幹淨和純粹滌蕩他，令他的靈魂也好像洗去了灰塵，變得輕松和舒服。
她有這樣的能力，天下獨一份的能力。
他幾乎是跟着身體的直覺行動，他想要靠近她，實現她的任何願望，她想要的一切他都會盡全力給她，甚至就算是她沒有考慮過的東西，他也想要給她。
他想獨占這份信任，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即使是讓她跟宋煦意交好，也總是讓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太小心眼又太自私，另一方面，感受着漪漪全部的信任，又忍不住繼續這樣做。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高尚潔白的人，只是站在擁有雪白靈魂的蘇漣身邊，他更覺得自己卑鄙。
“因為我相信你嗎？”她似乎是不确定。
“當然啊。”
蘇漣才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我當然會一直相信你！比你媽媽，我更相信你！”
她說得這麽篤定，毫不猶豫，黎熄為她的話而震撼，心口突然塌陷。
胸口酸酸漲漲的，好像發酵的酒，又好像倒入開水的茶葉。黎熄嘴角勾起，面前的人還在慶幸，他笑了一聲，突然明白她也許根本就不明白那種喜歡和愛是什麽。
但是這些也沒什麽關系，他都會一點點教給她。
“走吧，商場還有很多好玩的項目呢。”
黎熄帶着她繼續往前走。
賀遠朝和宋煦意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地說着話往前走，回頭見蘇漣手腕上的氣球，宋煦意忍不住說：“黎熄你怎麽選了這麽個氣球？少女心就應該選白雪公主啊！”
蘇漣小聲反駁：“我喜歡這個，這是我選的。”
賀遠朝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你的少女心跟漪漪的少女心明顯不适配。”
宋煦意不在意地牽着蘇漣的手：“你喜歡最好啦，開心最重要嘛。”
“走，我們去抓娃娃！”宋煦意說。
賀遠朝：“你還沒抓夠啊！次次抓不到次次抓。”
“我一次就買十個幣，抓不到就算了。”宋煦意說，“我剛剛抓了一次，用了兩個，你來試試。”
蘇漣：“我也不會。”
“沒關系，這玩意不講技術，你試一下。”
蘇漣點點頭：“要怎麽做？”
宋煦意：“先投幣，然後用這個調整位置，最後點一下這個按鈕。”
蘇漣站在抓娃娃機前，看着裏面的毛絨玩具，又看了一眼睜着亮晶晶眼睛的宋煦意，不由得緊張起來。
一只手小心地調整位置，左右扭動着抓手，回頭看黎熄，他笑着望着她。
蘇漣也回了一個笑，問宋煦意：“你要抓哪個？”
宋煦意：“主要是為了抓的時候的快樂，抓到哪個不重要。”
蘇漣似懂非懂回過頭：“好。”
第一次點下去，拽起了一個兔子的胳膊，但很快就掉了下去。
宋煦意很激動：“再來再來！”
蘇漣問：“你不抓嗎？”
宋煦意：“我……”
賀遠朝站在兩個人身後開口：“你抓吧，她每次過來都要玩，但是每一次抓住的。”
宋煦意一腳踹過去：“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她回過頭嘿嘿笑，“漪漪來，我覺得你今天肯定能抓住。”
蘇漣鼓起勇氣又看了一眼抓娃娃機，還在吃澱粉腸的腮幫一鼓一鼓的，過了一會兒咽下去，最後說：“我覺得去買一個給你比這個更簡單。”
宋煦意立刻垮了臉，“漪漪，連你也這樣說。”
蘇漣：“咦？”
賀遠朝露出“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我之前就是這麽跟她說的，她不信邪，每一周抓娃娃的錢加起來能買一屋子毛絨玩具。”
宋煦意氣死：“意義不一樣知道嗎？直男！”
黎熄微微彎腰，問蘇漣：“有想要的嗎？”
宋煦意指着剛剛蘇漣拉起來的兔子，說：“這個，就這個！我看這個和漪漪很有緣。”
黎熄只是靜靜地等着蘇漣的答案。
蘇漣湊近了他一點，輕聲：“我沒有喜歡的玩具，就這個吧，你可以抓上來嗎？”
“我試試。”黎熄說。
他這麽說，蘇漣就讓開了位置，宋煦意一臉期待地看着黎熄，賀遠朝看她的表情，忍不住抹了把臉。
他沒想到黎熄會抓娃娃。
黎熄嗓音清淡：“我沒抓過，只是試試。”
宋煦意失落了一下，但是又忍不住覺得他剛剛都問了那句話，不至于真的抓不住吧，不至于吧？
蘇漣接話：“沒關系，你抓不上來，我就去買一個送給煦意。”
黎熄笑了，目光看着機器裏的兔子。
從宋煦意手裏拿過硬幣，投了兩個進去。
調整位置，第一次按了按鈕，抓手把兔子拖起來快要到掉落的位置，又掉了下去，兔子懸在玻璃壁邊上。
宋煦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癟着這口氣繼續看黎熄投幣。
賀遠朝無語：“別一會兒娃娃抓上來，你激動暈過去了。”
宋煦意：“我是那麽沒有見識的人嗎？”
賀遠朝很驚訝：“你覺得你不是嗎？”
“……滾。”
蘇漣也屏住呼吸看着黎熄動作。
第二次按下按鈕，再次差一點點。
宋煦意嘆了一口氣，站在旁邊。
最後一次機會了。
蘇漣兩只手握在一起，緊張地看着他。黎熄倒是依舊有條不紊地投幣，宋煦意有點失落，又忍不住抱着最後一點希望。
黎熄扭頭，嘴唇動了動，蘇漣眨了下眼睛，點頭。
下一刻，他按了按鈕，幾雙眼睛看着抓手抓着兔子的耳朵把兔子拉到了出口。
掉下來了！
居然抓到了！
“啊啊啊啊——”
宋煦意激動地大喊了一聲，引得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
賀遠朝都不好意思跟她站在一起，微微側了側身，試圖裝作跟這個“範進中舉”一樣的人他并不認識，但下一刻他就被宋煦意一個猛撲抱住了。
“你看到了嗎？真的能抓住！只有你菜！你才抓不住！以後別跟我說抓不住！就是你菜！”
賀遠朝：“……”他無語附和，“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松手行嗎？我快要被你勒斷了。”
黎熄從抓娃娃機拿出兔子，遞給宋煦意：“拿着。”
他再次站到了蘇漣身邊，說：“想玩什麽嗎？這兒進去就是游戲城。”
“那個。”蘇漣指向放在門口的跳舞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