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02
C02
蘇漣很少自己出去逛街，她的時間實在是太緊湊太匆忙了，每天的生活幾乎都在一件事追着一件事情中過去。
大部分她需要的東西，蘇郁荷都會幫她做好，完全不需要她想。
蘇漣坐在課桌前，苦惱地看着手機，給黎熄發消息。
【蘇漣：你有什麽願望沒實現嗎？】
黎熄收到這條消息很意外，新年已經過去十幾天了，蘇漣也不像是會這時候想起這件事情的人，怎麽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他剛從浴室走出來，一只手正用毛巾擦着頭發，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在他脖頸處，原本拿着毛巾的手停頓了一下，順着頭發把毛巾搭在了脖子上，低頭回消息。
【x：？】
【x：這個問題有點突然。】
【x：具體呢？】
【蘇漣：具體是什麽？】
【x：哪方面的願望】
【蘇漣：我也不知道。】
蘇漣更苦惱了，黎熄那邊看到這條消息，正好聽到外面的陸曼青說：“就快到你生日了，這個生日是你在松城過的第一個生日，你打算怎麽過？我可以提前準備。”
“如果你想和同學一起在外面過，我正好也不忙活了，只給錢實在是我給別人過的最輕松的生日。”
陸曼青嗓音輕淡，語調有幾分調侃。半年相處下來，她還挺喜歡這個孩子，就是太客氣懂事了一點，當年她女兒可沒這麽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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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熄再次看向手裏的手機，才反應過來蘇漣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以前他在京城，都是家裏的管家準備這些，他的生日往往用來同齡人和長輩交際，至于他的心意，不需要考慮，也沒人在乎。
他養父黎勳領養他的目的很明确——養母宋予歆流産之後，身體沒辦法再負擔生一個小孩，而黎老爺子又抱孫心切，兩個人吵了幾架，黎老爺子都試圖讓黎勳和宋予歆離婚，但黎勳寧願跟他斷絕關系，都不願意離婚，所以決定去領養一個小孩。
兩個人在福//利//院看中了和蘇聞舟同齡的黎熄，不僅能帶回去交差，還能和蘇聞舟成為玩伴，一舉多得。
黎熄剛到黎家時，黎老爺子氣得三進醫院，畢竟他們這樣的家庭，就算領養也只會領養女孩而不會領養男孩。但孩子已經領養回來了，黎老爺子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結果，該給的都給了，雖然不親近，但也沒虧待過他。
至于為什麽蘇聞舟不行，也很簡單。
黎老爺子跟女兒黎蔚從小就不對付，和她生下的兒子也不親近，何況黎蔚的兒子也不姓黎啊！
黎老爺子生氣也不止是因為黎勳領養了男孩，而是氣黎勳直到黎熄的身世還領養了回來。
父母都是警//察，在反恐事件中犧牲，非常根正苗紅。
但是黎熄被恐//怖///分[子]綁架後，警//察監聽到他和那些人的對話，年僅八歲的小孩，被綁架後不驚慌，還對那些人曲藝讨好，甚至說出“我爸媽都是警//察，你們不殺我，我要是出去，就是烈士遺孤，肯定會受到社會優待，到時候我給你們傳消息”這樣的話，就算是為了脫身，但也太讓人心驚了點。
黎老爺子自認閱人無數，但還是覺得這個小孩邪性，智多近妖是好事，可這份智慧要是用不到正道上，對社會的威脅要大于很多沒他聰明的人。
他行伍出身，剛正不阿，更是看不慣黎熄偷奸耍滑油腔滑調的樣子。
雖然黎熄被救出後，在心理研究所被監管一年都沒發現異常，并且被放了出來。黎老爺子依舊不認可。
黎勳當時是這麽說的：“就是因為這孩子聰明，所以我才決定把他領養回來，你看着教着，以後他肯定往正路上走，這孩子聰明，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誰都不是石頭做的，你對他好，他心裏會記着的。”
當然，說完這句話的黎勳當晚就和宋予歆去了國外，宋予歆在國外一個心理研究所工作，黎勳肯定要陪着她去。
黎熄從九歲開始養在黎老爺子身邊，十三歲跟蘇聞舟一起上初中，私高要求學生十歲以上住校，黎熄周末會回大院看黎老爺子一次，更多時間住在蘇聞舟家。
【x：只要是漪漪送的禮物，我都會開心的。】
黎熄回完這句話，看向陸曼青：“應該是和朋友在外面過，不過也不會很晚，我一個同學有門禁。”
陸曼青很意外：“門禁？”
黎熄：“嗯，下午六點半之前必須回家。”
剛從書房走出來的徐澤也很意外：“你這個同學家教真嚴啊。”
黎熄認同點頭：“是的，但她媽媽的教導也很有效果，她一直是學校的年級第一。”
徐澤知道黎熄聰明，聞言挑眉：“聽起來你很欣賞她。”
陸曼青接着道：“她就是你之前向我們打探怎麽請假的那個同學？”
徐澤沒等黎熄說話，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肯定是，現在的小孩都精明得跟什麽似的，哪會愁不知道要怎麽請假。”
陸曼青有些嘆息：“我聽說西西以前在京城成績一直都是中游，連中上都不算。”
徐澤語含笑意：“是啊，現在每次都第二名，想也知道是為了誰。”
“……”黎熄無奈扶額，“外婆，你們還真是童心未泯。”
陸曼青點頭：“保持年輕的心态才能不被社會淘汰。”
徐澤：“你要出去和同學過生日正好，省了我們倆收拾的功夫了。”
陸曼青因為以前發生過一些事情，不喜歡請保姆，就連家政都不請，衛生都是她和徐澤兩個人搞定。
黎熄：“好。”
他回頭聯系了賀遠朝和宋煦意，在這邊認識的同學雖然多，但熟悉的也就這兩個人。
距離生日還有幾天，黎熄在網購了幾箱糖，等回來後拿到教室送給了同學。
雖然不方便請同學一起吃飯過生日，但是明顯只是送糖已經足夠了。因為送出糖後的第二天，黎熄收到了班內四十幾個人的禮物，證明他在班裏的人緣有多好。
當然，黎熄不知道的是，同學原本以為是普通的糖，所以最開始說了聲祝他生日快樂後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有人查了價格之後發在了群裏，同學不好意思收這麽貴重的禮物，自然要買差不多價格的禮物回禮。
誰能知道只是一盒小巧得還沒有手掌大的糖居然要近百塊？但他們吃都吃了，就算是想退也不好意思退。
還有很多人只是聽說了他過生日，就不遠校園幾百米跑到教室門口給他送生日禮物，甚至沒有署名。
這個周的每一天，蘇漣都能看到黎熄桌子上有新冒出來的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的禮物。
終于到了周末，黎熄把這些禮物桌兜裏塞不下的禮物裝在箱子裏，搬着這些跟蘇漣一起回家。
“你果然很受歡迎。”蘇漣感嘆。
黎熄輕笑：“你喜歡，這些禮物我都可以送給你。”
蘇漣搖頭，認真道：“這些是送給你的禮物。”
“上周你周末出門了嗎？”
黎熄突然問。
蘇漣愣了一下，點頭：“嗯。”
“出門都沒找我？”
“我要去給你買禮物。”蘇漣秀眉豎起，“禮物如果讓你提前知道，就沒有驚喜了。”
“漪漪還知道這個？”黎熄淡笑。
蘇漣誠實道：“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問了宋煦意，她告訴我不要告訴你。”
宋煦意語氣比蘇漣要誇張很多，陪着她一起出去的還有賀遠朝，三個人一塊出去，但主要是為了陪蘇漣買，因為蘇漣不知道買什麽，也沒有網購經驗。
“漪漪一定不能提前告訴黎熄知道嗎？要是他那麽早知道，我們買禮物包裝就沒意義了！禮物一定要當時拆才有意義！”
蘇漣慎重點頭，就像接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知道了！”她握拳宣誓。
黎熄：“嗯，那我期待一下漪漪的禮物。”
蘇漣點點頭。
因為蘇漣只能出門半天，所以四個人的聚會選在了一家KTV，四個人先在網上定了包廂，又提前點了菜，買了蛋糕，指名送到KTV。
這天天氣不錯，天空有幾朵漂浮的雲，湛藍清澈，一望無際。
KTV在市中心，四個人約好在學校門口見面，一起打車過去。
蘇漣穿一條杏色針織毛衣裙，外搭白色短外套，一個白色斜挎小包鼓鼓的，頭發披在肩頭，非常溫柔淑靜。
宋煦意一見到她就飛奔到她面前：“漪漪今天可真漂亮！”
蘇漣被她誇得不好意思，雙頰紅潤：“謝謝。”
她抿唇：“你也漂亮。”
賀遠朝提着蛋糕哧笑：“你不知道她多早就開始折騰，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她生日。”
宋煦意忍不住踩他一腳：“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賀遠朝：“那可不行，我得讓這麽清白可愛的蘇漣知道你的真面目。”
“……”黎熄打斷了三個人的笑鬧，“我叫了車，剛過來，我們過去吧。”
“好。”蘇漣跟上他。
這家KTV裝修不錯，只是從走進去就一直有流轉霓虹燈，強烈的色彩和旋轉速度讓人忍不住暈眩，黎熄去前臺确認訂單，蘇漣跟着宋煦意走在後面。
侍應生引着幾個人到包廂，等侍應生離開，宋煦意立刻先躺了一會兒。
“不知道為什麽，出來就感覺累了。”
賀遠朝：“矯情。”
宋煦意斜眼看他：“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點的餐過來了，我去找。”黎熄說。
賀遠朝：“我跟你一塊去吧。”
蘇漣正襟危坐，宋煦意挪動了一下自己的金軀，坐在蘇漣身邊：“一會兒他們倆進來我們就唱生日歌好不好？”
蘇漣上下點頭：“好！”
宋煦意直起身開始點蠟燭，“我特意跟蛋糕店的姐姐多要了一盒蠟燭。”數了數，插了十七根蠟燭，她滿意點頭：“幫我找一下打火機。”
蘇漣從她包裏找到打火機。
宋煦意點燃了蠟燭：“去關燈。”
蘇漣乖乖去關了燈。
宋煦意：“你把禮物給黎熄了嗎？”
蘇漣搖頭。
“我和賀遠朝已經給了，他送了把機械鍵盤，打游戲用的，那玩意太重了，是他自己組裝的。我買了個佳能相機，還沒回來，等回來再給他。”宋煦意說，“等一會兒我們唱完生日歌你就可以把禮物送給他了。”
蘇漣認真點頭。
沒幾秒，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宋煦意和蘇漣一起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
黎熄走進包廂看着桌子上點燃的蠟燭，嘴角勾着笑，在他們唱完後說：“挺有儀式感。”
宋煦意無奈：“本來很有氛圍感，你這句話說出來什麽都沒了。”
黎熄輕笑出聲。
“禮物。”蘇漣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一個盒子，“生日快樂。”
黎熄接過，沒立刻拆開，放在了一旁。
蘇漣：“你不拆嗎？”
“賀遠朝已經告訴我是耳機了。”
黎熄毫不猶豫賣隊友。
“……”賀遠朝捂住臉。
宋煦意勾着他脖子，“不是說好了我們不提前說嗎？”
賀遠朝：“真是意外，他自己說了不玩游戲，完了又登小號，我哪兒知道那小號是他。”
蘇漣舉手發言：“因為他的大號在我這兒。”
“……”這回輪到宋煦意捂臉了，“漪漪還玩游戲啊？”
蘇漣：“一點點。”
賀遠朝也是邀請蘇漣玩過游戲的人，點頭：“确實只有一點點。”
幾個人說說笑笑開始拆飯盒，一邊點歌。吃過飯，開始唱歌。
蘇漣坐在黎熄身邊，宋煦意和賀遠朝正背對着兩個人唱歌。
包廂關着燈，只有大熒幕上的光線留下照亮桌前的飯菜，她小心湊近黎熄，在他耳邊問：“你真的不拆禮物嗎？”
黎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耳邊有女孩子說話時呼吸的熱氣，因為太近，又太輕，能聽出她隐約的期待和忐忑。
他側了下頭，下颚突然劃過一陣柔軟的觸感，連帶着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都像是劈頭蓋臉朝他砸過來，讓他瞬間怔住，動作就這麽僵硬了下來。
蘇漣抿了抿唇，手指上移在自己的嘴唇上碰了碰，遲疑着看向黎熄。
見他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樣子，但包廂內光線不足，她也不确定自己看沒看清楚。
“剛剛是不是……碰到你了？”
黎熄喉結滾動了下：“嗯。”
“沒關系吧？”她看着他确認。
黎熄：“……嗯。”
蘇漣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其實不太好，但黎熄不打算告訴她。
宋煦意：“你們倆說什麽呢？一塊唱歌啊！”
蘇漣很少聽流行歌，會唱的歌也不多。
“我聽你們唱，我不會唱這些。”
宋煦意：“沒事，這些歌都很簡單的，聽一兩遍就會了。”
蘇漣樂感很好，确實聽一兩遍就會了，最後跑調的只剩下了宋煦意一個人。
蘇漣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賀遠朝毫不猶豫地嘲笑：“她就是又菜又愛玩！”
宋煦意非常快就接受了這件事，并抱着蘇漣誇：“不愧是我家漪漪！就是厲害！”
黎熄唱的也不多，最後點了一首《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他嗓音偏冷淡，平時說話的腔調散漫，所以聽起來并不會讓人覺得冷漠，坐在沙發上唱歌有幾分平時少見的清冷。
微弱的光線照在他俊美的面龐，勾勒他利落的輪廓。
他今天套了一件連帽衫，休閑褲，低垂着眼專心唱歌的樣子讓蘇漣移不開目光。
這一刻，蘇漣覺得，她會一直記着這一幕。
他很少有這樣讓人無法遺忘的時刻。
就算是之前他打籃球，或者做其他事情，最多讓人覺得耀眼，卻不知道為什麽，很難讓人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身上好像有一種忽明忽滅的氣息，這股氣息對蘇漣有着足以致命的吸引力，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黎熄，他低垂着眉眼，沒看她，可是卻讓蘇漣覺得，她想要觸碰他。
或者，說是觸碰已經不夠。
說是撫摸更準确一點。
這種感覺讓蘇漣感到心驚肉跳。
她好像比之前，還要更渴望他一點點，她更想親近他了。
黯淡陰影裏，她試圖擡起手，下一刻，她擡起的手被黎熄捉住，摁在了沙發上。
少年的手指修長卻冰冷，好像很久沒有過熱氣，蘇漣的手指剛剛觸碰到他的手指，整個人被這股涼氣弄得顫了顫，手指蜷縮着準備收回來，又被黎熄捉住，慢慢地，慢慢地握在了一起。
直到蘇漣手掌的熱度順着指尖和皮膚傳遞給黎熄。
直到黎熄的手指也溫暖起來。
直到一曲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