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04
C04
這次考試果然是蘇漣拿到了第一名，只是黎熄考完試就給蘇漣發消息說去了京城，等過完年回來再找她出去。
他走的急，甚至沒來得及跟蘇漣見一面，匆匆發了條消息就登上了去京城的飛機。
蘇漣回了好，繼續在家裏練琴，看書，去薛老師處練舞。
薛栗倒是好奇地問過：“黎熄呢？最近怎麽沒見他？”
蘇漣：“他去京城過年了。”
“那你這段時間都在家裏學習？”
“嗯。”
“你這次去你爸爸那邊待幾天？”
“不知道。”
“你可以在那邊多待幾天。”
“好。”
蘇漣是先在松城過了年才去蔣斐那邊住幾天。
她和蘇郁荷的除夕過得很蕭條，每年薛栗都問蘇郁荷要不要跟他們一塊過年，好歹四個人還熱鬧點，但每年蘇郁荷都拒絕。
除夕這天是在別墅，蘇郁荷提前幾天找了人打掃別墅，順便把自己在公寓那邊不太用得着的東西搬到別墅整理。
比起公寓的空蕩和陰冷，別墅倒是溫和，這個別墅承載着蘇漣兒時的全部記憶，快樂與痛苦全部包含在內，自然有溫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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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漣到了這邊更多時間待在房間，她一個人占三個卧室，三間卧室打通，一間做了書房，一間做了練舞室和鋼琴室。
蘇郁荷對她的教導沒有半點松懈，好在蘇漣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模式。
她偶爾還是會和黎熄發消息，只是黎熄不再像之前一樣很快回複，往往要等上好幾個小時，那邊才會發消息過來。
黎熄對此的解釋是：
【x：聚會沒看手機。】
【x：吃飯沒帶手機。】
【x：跟長輩聊天不能看手機，不尊重。】
除夕這天松城溫度和之前沒有太大區別，蘇漣和蘇郁荷吃過飯，又練了一小時鋼琴，比以往早了一小時回到房間。
蘇郁荷說：“今天是除夕，我可以允許你休息半天。”
蘇漣：“好。”
即使只是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她也很開心。
卧室鋪着地暖，她的房間暖烘烘的，蘇漣回到卧室，一時不需要像平時一樣學習，她居然有些無措的不知道要做什麽。
坐在寫字桌前好一會兒，她拿出手機，打開了黎熄給她下載的游戲。
自從黎熄幫她下載了這個游戲，蘇漣還沒玩過，黎熄給她的賬號是他等級最高的賬號，同時也是他最常用，加的好友都是京城這群人。
賬號一上線那邊就不斷有消息發過來。
蘇漣沒理，她壓根不知道這些消息是發給她的，看到消息飄過，最後也只是當作沒看見。
蘇聞舟正好在玩游戲，看見黎熄上線，皺着眉看向這會兒正和他媽聊天的黎熄，猶疑的目光再次落在手機上。
他賬號被盜了？
這個想法剛出現蘇聞舟就自己駁斥了。
誰的賬號都可能被盜，只有黎熄的賬號不可能被盜。
所以只能是他把自己的游戲賬號給了別人。
而這個別人，現在對他來說意義肯定是非凡的。
黎熄敏銳察覺到蘇聞舟的目光，但依舊跟黎蔚聊天，沒回頭也沒問什麽。
蘇聞舟的母親黎蔚是他法律關系上的姑姑，年近五十，長相清絕，氣質冷豔，是科學院花了十個億從M國請回來的物理學專家。他被領養之後就一直住在蘇家，跟黎蔚見面的時間比他養父母還多。
這回從松城回來，他先是跟之前認識的人趕了十幾場聚會，連番被盤問在松城的生活。
當然，不免說起他在松城附中的成績。
他們都是一塊上學的人，自然知道黎熄在這邊的成績，他去了松城附中，他們想知道成績也就一句話的事，這次回來可不就得好好“關心”。
說着是關心，內心還是比較的意思。
之前他養父問他：“你要不要來英國上大學？”
他覺得出國也不錯，不過以他的成績要申請個好大學着實有些難度，正好提出轉學的要求，沒人針對性比較，更方便他操作。一開始只是預想保持前二十，後來為了和蘇漣做同桌才會拿出自己全部的水平。
一早就預料到這些事，他說得很含糊說：“可能地域差異，那邊的學生水平跟我都差不多，所以我才去那邊上學，成績好一點，也方便我申請國外學校。”
黎熄一邊說一邊內心給松城附中的學生道歉。但他也确實無奈，沒有跟這些二代們比較的意思，但總是被比較對他來說也是個煩事。在被認出是聰明人之前，他一直都在努力當好一個煞筆。
蘇聞舟每次聽他胡扯都忍不住冷笑，但他也懶得拆穿，顯得他更像那個煞筆。
黎熄是養子，考得好奪人風頭，考得不好對自己不利。雖然控分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但是控分還要申請國外好大學，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轉學是上上策。
蘇聞舟在圈子裏的名聲更大，蘇聞舟的朋友也都是上流圈屈指可數的太子黨，一個個出身都往三代以上數。他混在裏面顯得不倫不類，不少人私底下都戲稱他為太子伴讀。
任是他多厲害，都不如家境帶來的光環。階級很難跨越，黎熄心裏清楚，也懶得計較這些，不把這些酸言酸語放在心上。
決定轉學去松城，不少人還認為是他被“驅逐出京”了，嘲笑聲不斷。
黎熄倒是走得潇灑。
蘇聞舟在他去松城前去送行，問：“你打算就這麽走了？”
黎熄嘴角勾着笑：“你說的好像我不準備回來了一樣。”
蘇聞舟：“難道不是？”
黎熄撓了撓頭：“當然不是，我就去上個學，過年過節還是會回來的。”
所以剛考完試，就被蘇聞舟立刻喊了回來。
這位原話是：“你要是準備過年那天才回來，那我就陪你去松城過年。”
他當然不想蘇聞舟真去松城過年，其實也沒什麽，但心裏多少有點被欺負的感覺，所以搭了最快的航班到了京城。
一下飛機就是一場聚會，黎熄推都不能推，因為是所有聚會中最重要的一場。
蘇聞舟以前一直覺得黎熄這個人太不珍惜機會，好不容易有機會跨越階級，但是居然一點都不上心。
直到他一次在黎蔚面前說起這件事，那應該是他十四歲的時候。
黎蔚只是笑了一聲，說：“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少嗎？別誤以為自己聰明，還把聰明人當蠢貨。你是聰明沒錯，但黎熄絕對不是蠢人。”
“一個九歲就會從恐[防]怖[防]分[防]子手中拖延時間等待被解救，在心理檢測中心被監管一年，出來後沒多久就被你舅舅收養的小孩，會不知道你的心思？聞舟，人外有人，他是真誠又善良，但并不是懦弱又無能。”
之後蘇聞舟特意找了黎熄以前的卷子來看，果然發現了端倪，發現他控分也是這時候的事情。
但他沒問為什麽，也沒說自己知道他的秘密了。
因為他發現，這對黎熄來說，壓根不算什麽秘密，他就是懶得争這些，也懶得計較，索性當一個默默無聞的陪襯品，正好變成團體中的邊緣人物。寧願被忽視，也不想被追趕。
回過神，蘇聞舟看着黎熄還在和黎蔚聊天，轉而看向手機裏的亮着的賬號，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黎蔚的研究所終于放假了三天，才有時間跟他聊天，內容也簡單，她對他的關心一直都很面子，但是黎熄最不想應付的人就是黎蔚。
黎蔚很好，很厲害，但是這些讓他在她面前連敷衍都不容易過關。
“所以你是準備畢業後直接出國，不考慮在國內發展？”
“嗯……暫時這麽想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黎熄有點頭疼。
“你不喜歡國內？”
“還好。”
“那就是不喜歡。”
“我以為你會想幫聞舟。”黎蔚先說。
黎熄撓頭：“聞舟這麽厲害，不需要我幫吧……”
“那初郡呢？”
傅初郡，他們這一代年紀最大，也是能力最強的人。
他們圈子按年齡，大致排了個名，方便稱呼。
黎熄沾了蘇聞舟的光，排第七。
蘇聞舟年齡最小，排第八。
“大哥當然厲害了，我在他面前什麽都算不上。”
“他一直希望你以後幫他。”黎蔚挑明。
黎熄長長又恍然地啊了一聲：“我對從政興趣不太大。”
“他說你要是想，誰也玩不過你，包括他。”
“……”黎熄呃了聲，有點尴尬，這句話黎蔚說出來好像在嘲諷他裝什麽呢，“大哥太高看我了，我哪兒有這能力。”
黎蔚：“你選好專業了？”
黎熄：“生物數學。”
“你準備精讀？”
“有點興趣，可以試試。”
他說什麽都不會太絕對。
黎蔚：“也可以。”又問起，“你在松城比在京城輕松？”
黎熄笑了兩聲：“還行。”
“多的我就不問了，你自己有打算就行。”她說，“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有一句話之前一直想跟你說，不過你之前身上戾氣太重了，整個人要麽渾身躁意，要麽滿腔厭世，都很容易走極端。我就覺得還不到時候，就算提前告訴你了，也跟沒說沒什麽區別。沒想到你去松城才半年，你身上的這股戾氣反倒沒有以前那麽濃了。”
“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不過這也是好事。”黎蔚看着他說，“人學會放棄很容易，只需要足夠軟弱就行，但是學會承擔，需要非常多的勇氣和努力，也要經受非常多的磨難和考驗。”
黎熄愣了一下，點頭：“謝謝姑姑。”
黎蔚搖頭：“別說謝謝，我什麽都沒做，生命是你自己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你想怎麽活是你的事，我作為長輩，最多勸你兩句，不會過多插手。”
黎熄想着剛剛那句話走上樓，并沒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先走向了蘇聞舟的卧室。
“聞舟，你那會兒是不是想說什麽？”
蘇聞舟正在打游戲，一邊指揮裏面開着黎熄賬號的人，說：“左邊，準備大招。”
“右邊，跳。”
“……沒事沒事，跟上我，你等一下。”蘇聞舟擡頭看他，“之前有，現在沒有了。”
黎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眼皮不自覺跳了跳。
他靠着蘇聞舟卧室的門，拿出手機撥通了蘇漣的電話。
那邊沒說話。
黎熄這邊也很安靜。
這頭蘇聞舟果然看見游戲裏的小人一動不動了。
再擡頭看向黎熄的手機，電話果然打通了。
黎熄漠然收起了手機。
“哦，我看見你在線，好奇你把賬號給誰了，不過我看他好像完全不會玩游戲，倒是挺聽話的，操作也挺快。”
彈鋼琴的手，操作能不快嗎？
黎熄笑了一聲：“聞舟，這個賬號我送人了，她不會玩這個。”
“你朋友？”
“不是。”
“你把賬號給他，還是這個賬號，真不是朋友？”
“不是。”
蘇聞舟放下手機：“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到大的兄弟吧？”
黎熄懶懶地靠着門，發梢微垂，漆黑眼瞳一片淡漠，“嗯哼？”
“我又不是小學生，不搞你和我當朋友就不能找別人玩這一套，用不着這麽防着我，何況他這麽聽話，我挺意外的，是個有意思的人，以後帶他一塊玩我也不介意。”
黎熄沒說話。
蘇聞舟：“還是說你準備出國，所以我現在說話對你來說都沒用？”
黎熄怔然失笑：“沒，但她不一樣，你要找她玩游戲也行，不過至少得讓我知道。”
“聽着你護得挺緊的，不像普通朋友，像是女朋友啊。”
蘇聞舟先說。
黎熄挑眉，嘴角噙着笑意，沒說話。
蘇聞舟靠了一聲，“還真是？”
他嘶了一聲，笑容包裹着歉意，“這我真不知道，她又沒開麥，我問她是不是你同學，她說是。”
“哪天你帶來京城，我給她賠禮。”他又說。
這句話暗示的是什麽，兩個人都清楚。
他們這種家庭，能帶來京城，肯定是已經決定好了，以後大概率就是這個人不會再變了，但是帶不來京城，也就早早就吹了，自然沒有賠禮的必要了。
黎熄笑容寂然，“不用，她不在乎這些，你有耐心教她玩就教着吧，說話注意點，別說其他的。”
蘇聞舟問：“你不準備等以後在圈子裏找個門當戶對的？”
黎熄覺得好笑，嗓音懶倦：“我跟誰門當戶對啊？”
差不多家庭的看不上他養子的身份，身份低的嫁給他是為了攀上蘇家這個階級，但他又沒這心情，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除非他真的很喜歡對方，喜歡到他願意自找麻煩。
蘇聞舟也是真的沒見過他對誰上心的樣子，他一直挺寡的，跟他們的關系也就算還行，但真稱不上親近，要不是不想跟那些面子上的人鬧得太僵，也不會連着十幾天天天像是趕場子一樣四處聚會。
蘇聞舟：“……”
他還真沒想過。
但他又想到黎熄不會是覺得不在京城所以開始放縱自己了吧？
“你這才幾個月？太草率了吧！而且難保對方不會糾纏上你，到時候你這不就是自找麻煩？阿燦，你可是最怕麻煩的人。”
黎熄笑了笑，還有閑心跟他說笑：“還沒定論的事呢，你別操心這麽早，容易老。”
蘇聞舟：“滾滾滾，不管你了，你就随意作吧！”
黎熄轉身準備走，走了兩步，又回頭：“聞舟。”
蘇聞舟看向他在樓道燈下孤寂寥落的背影：“嗯。”
“謝了。”
他嗓音淡淡，情緒卻真實又真誠。
蘇聞舟想起黎蔚之前的話，忍不住嘴角勾起，完了又嫌棄道：“矯情死了！對我還這麽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