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03
C03
幾個男生神色各異。
黎熄自始至終嘴角勾着笑，情緒溫淡。
冬日淡淡薄透的光線照在他無暇冷白的皮膚上，無端給人幾分不敢靠近的冷漠。
賀遠朝笑出聲：“你怎麽這麽好騙？一個橘子就是命運了，我給你個棒棒糖你是不是就跟着我跑了？”
蘇漣搖搖頭，對他露出一個嘆息的表情，似乎是覺得跟他說不通，這表情有點像是小孩故作成熟，她卻做得自然。
“你不懂。”
說的話也帶着濃厚的成熟的味道。
宋煦意也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麽說話簡直可愛死了！”
蘇漣覺得自己很認真，不由得看向黎熄。
黎熄雙手抱着蘋果箱，在蘇漣朝他看過去的時候，挑了下眉頭，松了松自己的右手，朝她比了個大拇指。
蘇漣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朝他點了兩下頭。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蘇漣一只手還捏着橘子，正好把橘子裝進羽絨服的兜裏，雙手新奇地接起了雪花。
宋煦意見了雪也開心。
“兒子！下雪了！等雪大一點去打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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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遠朝都不好意思打擊她，實話實說：“哪年雪不是下個半小時就沒了，新鮮都沒看夠就化了，還打雪球呢？”
宋煦意手伸在外面每兩分鐘就冰了下來，她跳起來把手放進賀遠朝脖子後面：“老娘說話的時候你附和一下不行？一定要說大實話掃人興致？”
賀遠朝聲音拖得老長，一邊側着身子躲過：“行行行，姑奶奶，快收回貴手，我快抱不住蘋果了，一會兒蘋果砸了！”
蘇漣看着他們兩個人打鬧，走在黎熄身邊，從兜裏拿出橘子剝皮，剝完又把橘子皮團吧團吧裝兜裏，這塊沒垃圾桶，等去了學校再扔。
黎熄注意到，說：“把橘子皮放在我衣服兜裏。”
蘇漣擡頭，一雙眼睛眨了眨。
“防止阿姨發現。”黎熄說。
“哦。”
蘇漣點頭，又把橘子皮拿出來放黎熄兜裏。
蘇漣繼續給橘子抽筋，剝好第一個，遞給黎熄，到他手邊。
“你吃。”
黎熄好笑：“我現在沒手。”
蘇漣準備繼續給他裝兜裏，兜裏還裝着剛剛裝進去的橘子皮。
黎熄挑眉，笑道：“喂我嘴裏吧。”
蘇漣遞給他，細瘦白皙的手指捏着一瓣橘子，一雙眼睛清清澈澈，什麽都沒有。
黎熄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神情自然地叼過橘瓣，吃了之後皺了下眉：“這橘子怎麽這麽酸。”
蘇漣也吃了一個，肯定地點頭：“酸。”
宋煦意湊過來：“你們兩個可是夠暧昧的，還投喂呢，能不能給我吃一瓣啊？”
“他沒有手拿。”
蘇漣臉色很正常，遞了一瓣橘子給她。
宋煦意從她臉上看不出女生的羞赧，再去看黎熄，黎熄也是一臉神情自然，好像剛剛的動作只是因為他沒有手的順帶，一時嘴角調侃的笑也沒剛剛那麽濃了。
“我靠！這橘子也太酸了！”
宋煦意吃了一塊，說：“老賀。”
賀遠朝懶洋洋應：“昂。”
宋煦意說：“再給我一瓣。”
蘇漣又給了她一瓣。
宋煦意去賀遠朝身邊了。
“酸死了。”
周圍還有三個男生，黎熄小聲低頭跟蘇漣道：“你把剩下的橘子分給他們。”
蘇漣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猶豫，并不會因為自己很久不吃橘子就貪戀，舍棄得相當果斷。
黎熄還準備了兩句安慰她的話，在她立刻行動的背影後，消散在他的笑容裏。
三個男生還挺不好意思的，他們也沒手，是蘇漣給他們送嘴邊的。
吃了橘子，再看向黎熄和蘇漣，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熟稔又友善的笑。
原本他們就只跟賀遠朝熟悉，跟宋煦意屬于認識卻并不熟的關系，過來搬東西只是因為賀遠朝，這會兒他們吃橘子還給他們幾個吃，三個人都挺不好意思的，說話間也帶上了點自己人的玩笑語氣。
“你們也太客氣了，我大哥開口，就過來搬個東西而已。”
“是啊，這橘子也太酸了，就算大家夥是兄弟，也用不着一個酸橘子還得幾個人分着吃吧！”
“分給你就不錯了還敢嫌棄！”
賀遠朝從後面踹了剛剛說話的男生一腳，被男生提前預料到躲過了。
男生回頭讨笑：“遠哥！我也就随口一說，蘇小妞這麽漂亮給我們遞橘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賀遠朝哼笑：“蘇小妞也是你們叫的？給你們遞橘子的恩都記着，以後蘇小妞有困難你們都得幫，知道了嗎？”
“那肯定啊，就憑遠哥你的關系，我們也不會不幫。”
男生說得輕松，幾個人哄笑一團。
蘇漣看向黎熄，黎熄朝她歪頭笑了下。
蘇漣說：“他們比剛剛熱情了。”
黎熄神情淡淡，只是對蘇漣依舊溫和：“嗯。”
“你知道對不對？”
“知道什麽？”
“你知道他們會變熱情，所以才讓我給他們遞橘子。”
黎熄低笑了兩聲，沒回答她的話，突然喊了她一聲：“漪漪。”
蘇漣：“嗯。”
她眨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沾着雪花，第一次聽到黎熄喊她小名，有些羞澀的笑。
“在這個社會中，一個人的力量總是單薄的，靠單打獨鬥解決問題當然很厲害，但是學會借力，接受別人的幫助，也是一種能力。”黎熄說，“阿姨也很厲害，一個人養大你，你很聰明，說是天才也不為過，你很堅韌，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還不會怨怼，你也很獨立，你甚至不一定需要朋友，不需要我幫你什麽。但是人生活在社會中，學會社交和積累你會走得更輕松一點。”
蘇漣先點點頭，想了想，問：“所以剛剛，我是在交朋友嗎？”
黎熄眯着讓人眼花缭亂的桃花眼，淺笑：“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蘇漣笑着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的弧度很大。
“是！”
她肯定道。
黎熄揚着唇，低低笑出聲。
宋煦意朝前頭喊：“你們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什麽呢？什麽不可告人的話題聲音那麽低，還怕我們聽到？”
蘇漣回頭，莞爾：“黎熄讓我多交朋友。”
宋煦意跑到她身邊攬着她的肩，小聲道：“你是得多交朋友，你以前就是朋友太少了，不然學校裏那麽多人說你壞話，就應該幫你罵回去！”
蘇漣依舊笑着。
天色蒼茫，學校近在眼前。
黎熄跟着幾個男生搬了三箱到一班，剩下兩箱讓賀遠朝和他們同學搬到二十九班吃去了，又給宋煦意送了幾個。
賀遠朝臨走前，說：“謝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反正以後有要幫忙的地方找我們就行。”
黎熄：“跟你我可從來不客氣。”
賀遠朝一拳打在他左胸口，懶洋洋的：“行了，走了。”
黎熄朝他們揮揮手，回過頭看向蘇漣。
“把這些蘋果分給同學。”
蘇漣點頭：“好。”
蘇漣分蘋果不會說話，不明真相的同學都以為是蘇漣分給他們的，有些意外，但也不好意思對着蘇漣直接說不吃，只好說謝謝，等着下午放學給她還一個蘋果。
黎熄對此還算滿意，不出他所料的事情，他沒繼續搭理這些。
等蘇漣把蘋果都分了，回到位置上，邀功一樣臉蛋紅撲撲。
“我做完了。”
黎熄：“嗯。”他補充，“一會兒同學來給你送蘋果，你只要說謝謝就好。”
蘇漣莫名，但什麽也沒問：“好。”
她對黎熄，永遠無條件信任。
黎熄看她一眼。
他的能力，或者說他能幫蘇漣做到的，到這裏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如果蘇漣的時間再自由一點，他當然能做的更多，但沒有如果，而現在也還不錯，一切都還在變好，黎熄有幾分慶幸。
一切都來得還算輕松，他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果然幫蘇漣搭建了和同學說話的橋梁。
雖然沒有關系親近到同行無話不談，但偶爾經過門口，還是會跟蘇漣搭話，偶爾跟蘇漣借個東西，蘇漣也都會給。
以往他們不怎麽跟蘇漣搭話，自然不知道蘇漣其實脾氣很好。
之前也看見蘇漣和賀遠朝與宋煦意說話，但都沒有她跟自己說話時候那麽真實，這會兒發現蘇漣其實人挺好的，只是性格不算特別活潑，找她說話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還有不少同學找她問學習題。
蘇漣每每在跟同學說話時，總會想起去看黎熄。
他只要再次出現在她視野中，她的心就會變得很安定。
命運的相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調整到了錄像模式，而她在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對此适應良好。
十二月一過，就進入了寒假前期。
學校先放了三天元旦假，等收假再上一周的課，第二周就開始考試。
蘇漣上次考了第一，黎熄天天跟她呆一塊，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學習水平。
有一次去辦公室拿東西，黎熄在辦公室聽幾個老師聊這次考試題怎麽出。
數學老師說：“要不出套難點的，測測他們水平？”
語文老師搖頭：“太難的題還是會讓他們沒了信心吧，還沒到高三呢，學生有信心才有助于之後的學習。”
“我也覺得出難一點，最近快放假了，他們心都野了。”
“我們這次教研組開會，也商量着題出簡單點，畢竟高三之前最後一個春節了，讓大家過個好年。”
班主任問黎熄：“你覺得呢？”
黎熄淡笑：“對我來說沒差，不過要是同學的話，應該都希望簡單點，這樣回家也好交差啊。”
班主任笑他：“你這話要是別人說，我可能還覺得太狂了，你這麽說，我倒是不好說你。”
黎熄一臉不在意：“害，您盡管說，我性子确實還得磨一磨呢。”
辦公室的老師都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對黎熄倒也熟悉，可以說排名榜前十的學生他們都熟悉，這些都是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是辦公室的常客。
“那這次期末考，你覺得是蘇漣第一，還是你第一啊？”
“我……覺得是蘇漣呗。”他說得漫不經心。
“聽着你好像不在意這個第一啊，想好以後的去路了？覺得穩了？”
黎熄撓了下頭，“準備出國呢。”
“出國？以前沒聽你說起過啊。”班主任很意外。
黎熄依舊笑着：“您也沒問過啊。”
打着哈哈過去，黎熄離開了辦公室。到教室門口見到蘇漣，伸長胳膊敲了敲她後腦勺。
蘇漣轉頭，看見他就笑。
黎熄也勾着笑：“這次考試好好考，等過完年帶你去個地方。”
蘇漣眼睛藏着星星，認真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