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聚餐
聚餐
大一新生入學已經一個月了,我們的學生會整體大換血,吸納進了很多的新生。
為了很好的進行日後的合作,我們舉行了聚餐,聚餐時間就選在了10月15日晚上,這一天正好是周六,至于地點,是一家離學校還挺近的自助餐店。
各個部門的部長都帶着自己部的人來了,我是新媒體部的,所謂的新媒體部就是管理學校網絡和廣播這一方面的,我們都是一個部門圍一桌。
藝術部的人太多,就分配出一個來坐在我們部裏。
那個多餘出來的藝術部男生坐在我的旁邊,把帽子脫了,扔在了自己屁股後面,我擡頭望了他一眼,驚訝的發現是吳偉嘉,那個長得很幼稚的學弟。
“居然是你”
吳偉嘉也是一臉的驚訝,他露出一個笑容,眼睛又擠進了深深的眼窩裏,顴骨頂着他的皮肉凸了出來“好巧啊,學姐”
部長喊着讓我們去夾吃的,他走在我前面,取了兩個盤子遞給我一個“給你吧,學姐。”
我一笑,接過他給的盤子,我夾了很多的土豆片、紅薯片、南瓜片……凡是澱粉類的我都喜歡,但除了粉條,他就在旁邊看着我,看我夾了一盤子“這個很容易撐的”
我狡黠一笑“可是好吃呀,又有什麽辦法呢?”
等到我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食物下進鍋裏時,他也來了,端了一盤子的澱粉類食物“還說我,你不也一樣?”我望着他盤子裏的食物笑他。
他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好吃,沒辦法。”
我噗嗤一笑。
大家陸陸續續地都回來了,然後開始吃東西、聊天,學姐學長們都是熟人,有時候不是一個部的都很熟悉,畢竟經常一起開會,大家隔着桌子喊着聊天,那個架勢要是不知情的一定定義為是在吵架,不過這也倒是很好的緩解了和學弟學妹們初次見面的尴尬。
我低聲對旁邊的小學弟說“你以後就習慣了,而且一年後你也就成為這個樣子了。”
“為什麽?”他問我,臉上是一片驚愕,從他的眼睛裏發出一星點光芒。
“男人嘛,臉皮很容易變厚的。”說完我捂着嘴笑。
他覺得一點也不搞笑,還淡定地說“才不會呢”
這弄得我倒是尴尬了不少,端起碗來給自己夾吃的。
部長大吼道“沒有酒多不盡興”
這句話就像炸彈一樣,炸出來一瓶一瓶的酒來,大家叫着,喊着,猜着拳,好不熱鬧,空氣裏滿是酒味兒和亂糟糟的歡聲笑語。
從高三畢業開始我們就不是小孩子了,高三的時候,喝酒都是大忌,那時候喝酒都是偷摸着喝,生怕被老師家長發現,而現在它卻是光明正大、理所應當地出現在我們每一次聚會的餐桌上。
我旁邊的小學弟也是個剛從封閉式教育出來的正經主兒,一口酒都沒碰,學長過來灌他酒都沒有灌進去一口,我看到他的樣子就像看到一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老實,別人一說喝酒就搖頭,那時候,學長們逼我喝酒的時候我真希望那個男生突然冒出來,抓着他們遞過來的酒杯說“他是我的人,我替她喝吧。”
“別難為他了,我替他喝。”我伸手搶過他們遞過來的酒杯,一口一口地猛灌,冰冷順着喉嚨進入胃裏,一陣刺鼻的味道泛了上來。
我打了個嗝,他們都笑了,我又接過一杯,一口灌進去,臉開始發熱,我其實并不怎麽喝酒,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嘗試着讓自己變壞,在我覺得能讓人變“壞”的東西裏,酒就是其一。
去年同樣的聚會裏,我因為陌生和害怕,而勉強自己喝了許多的酒,給那個男生打了很長時間的電話,他在電話裏責怪我喝酒,之後我開始滴酒不沾,再之後的很多個聚會裏我都選擇以飲料代酒,他們因此對我有過異議,認為我裝清純,我不置以否定,不管我是不是裝的清純,我都希望我是清純的,一個人很容易被人群淹沒,被各種思想左右,失去自己最初時的樣子,混在人群裏讓人分不清,可是一個人想要逃離被淹沒,做獨立的自己卻是很難得。
旁邊的小學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替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綠色的啤酒瓶子被倒空後擺在桌面上,頭頂的白色燈光透過它的瓶身在桌子上落下一個個綠色的光影,人的話語聲喧鬧嘈雜,可是那個光影固定在桌面上一動不動,像是刻在桌面上一樣,寒冷又凄清。
我感到那些酒就像水一樣,積在我的胃裏,我難受,覺得身體很重,一個勁兒地咳嗽。
學弟在一旁拍着我的背,有東西一直在戳我的扁桃體,那是酒的氣味,它想要沖過這道坎,把濃烈肮髒的酒水和積在胃裏的食物一起翻滾出來,我捂着嘴巴,用鼻子抽吸着冰冷的空氣,衆人見我喝的快要挂了,他們停下來了,對着那個小學弟說“學姐都為你喝成這樣了,記得之後安全護送她回家啊。”吳偉嘉老實地點點頭,他用一只手拉着我搖搖晃晃地立在座位上的脊背。
我整個人已經重的不行了,腦袋也很重,覺得有根繩子捆着我的腦袋,令我悶漲悶漲的。
我的意識不受控制,看着眼前的人離開位置,朝着門口飄去,對,他們是飄過去的,像是鬼一樣的。
有人抱着我的身子,拖着我往前走,我太重了,從他的手底下滑了下來,我躺在了地上,看到天花板在搖晃,漂亮的水晶燈在搖晃。
吳偉嘉俯視下來的臉在搖晃,他伸出的手也在搖晃,他拉我起來,旁邊的人幫着忙拖着我,我到底是喝了多少啊,能醉成這幅德行,鬼知道,反正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清醒的狀态下喝了多少,在酒醉後又喝了多少,估計他們以後都不會再讓我喝酒了,因為酒醉後的我真是太可怕了。
他們左擁右簇着我,可我還是能從他們的緊緊拉扯中滑到地面上。
大家無奈的看着仰面朝天的我,不知所措,相互推卸責任,沒遞我酒的把矛頭指向遞我酒的,遞我酒的又把矛頭指向小學弟,小學弟老實,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義無反顧地蹲下來用手把我從地面上撈起來,我整個人就被他抱在了懷裏,他嘗試着從半蹲的姿勢立起來,可是奈何我的體重不是太輕,所以他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站起來,旁邊的學長看不下去了,一邊罵着我重,一邊輔助他站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大家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回學校。
小學弟因為抱着我,所以走在了隊伍的最後,一個我們部裏和我關系不錯的女生一直不離不棄地守在旁邊,生怕小學弟對我圖謀不軌。
在酒精的催化下,我的記憶也開始被化開了,我的腦海裏翻滾着一些事兒,來來回回,跌宕起伏。
我伸手攬着小學弟的脖子,默默地喊了句“劉銘晟,我好想你。”然後眼角滑下淚水,順着夜色,滴落在地面上,月光憐憫那顆眼淚,把它融化在了它的溫度裏。
劉銘晟。
這個名字從內心被挖出來,光鮮亮麗地袒露出來。
你問我,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念念不忘嗎?答案是肯定的,我們體內分泌的激素會讓我們的大腦對某些人興奮,這就是愛的最初由來,而我們的記憶力又使我們對一些人的名字刻骨銘心,這就是念念不忘。
我在和他分手後,都一直一直讓自己忘掉這個名字,我寫日記的時候會把他故意隔離出自己的筆下,我回憶的時候會故意叫他“那個男生”,可是無論我用什麽方法規避他,他都堅實地印刻在我的心上,甚至我的逃避讓他更鮮明地存活在大腦裏。
學弟聽到了那個名字,轉頭問旁邊的學姐“她男朋友嗎?”
她搖搖頭“不是的,好像是朋友,以前聽她提起過。”
他點點頭,繼續抱着我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停下來喘口氣。
我第二次開口說話時,又喊了那個男生的名字“劉銘晟,我渴了”
小學弟擡起頭看着周圍,拜托學姐去買水。
他把我放在了街邊的一個椅子上,自己坐在我旁邊看着我,我側着身子開始爬,差點頭觸到地面,他把我拉起來,我看着他“劉銘晟,我後悔了,我們和好吧。”
說這話時,我心裏是荒涼的,臉皺縮在一起,眼淚從眼睛縫裏擠出來,嘴角向下彎着,樣子醜極了。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繼續用胳膊支撐着別讓我倒下去。
學姐跑過來遞上水,她扶着我,學弟一只手捏着我下巴,一只手拿着礦泉水瓶子灌我水。
那個水的勁兒比酒還猛,那些酒一下子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從胃裏蜂擁而上,奪口而出,還好小學弟躲過了這渾濁的大洪水,只是袖口上沾了點我吐出的污穢之物。
我一點也不清醒,但卻下意識地道歉,還抓着他袖子用自己的手蹭,希望把它弄幹淨。
他撥過我的手,自己找了紙擦了起來,旁邊的學姐扶着我,抱歉地看着他“真對不起,給你添這麽大麻煩,她以前都不喝酒的,早知道她喝完酒之後是這個樣子,我們一定不會讓她喝的。”
小學弟搖搖頭,擺出一副正派的樣子說“沒事兒,我們還是快點兒回去吧。”
他伸手想把我重新抱起來,可沒想到我在一瓶水的作用下,變得有點清醒了,還站了起來,自己朝前走,他們左右護着我,生怕我又倒下去。
我那樣跌跌宕宕地走了好長的路,突然坐在了馬路邊,對着車水馬龍大笑,笑聲很是恐怖,令旁邊的兩位毛骨悚然。
學弟又托起我,拉着我走。
他們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運送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