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求求你別殺我
秦枭這幾日潛入林語房中時, 設想過千百遍他醒來後的各種情況,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眼前這般景象。
平時怕他怕到不行的少年居然主動抓住他的手,好像生怕他一走了之了一樣。
秦枭一直以為杜麟待他極好, 畢竟杜麟對曾經的那個人癡迷到了一種地步,寧願抛下所有功名利祿遠赴異國他鄉, 苦苦找尋一個人的身影找了整整二十年。
所以, 他怎麽也不認為杜麟會傷害和那人有着同樣一枚胎記的林語。
可是少年剛才說了什麽……
“救”他?
杜麟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秦枭默默将自己的手臂抽出, 又摁在了林語的肩頭上。
望着眨眼間已經滿臉是淚的少年, 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自己和杜麟共同生活了十幾年,對他是什麽人再清楚不過。
如果他現在強行帶林語離開, 怕是還沒等走出這間宅子,就會像杜麟威脅過他的那樣立馬被子彈擊斃了。
說起來也有些好笑。
明明自己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那個人。
可和杜麟比起來, 自己反倒是更念舊情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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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 自己雖然尊稱杜麟一聲“父親”,但對方從沒讓自己體會過父愛的關懷。
當初若不是看在他是恩人拼死也要救下的人, 杜麟怕不是早就把自己丢回雪地裏自生自滅了吧。
秦枭皺眉沉思了很久,都想不到一個能安然無恙帶人離開的萬全之法。
林語久久沒有聽到回答,以為對方不願意帶自己離開,立馬急慌慌的從床上爬坐起來, 細聲細氣地哀求道:“求求你帶我走吧,好不好?”
秦枭低眸望着自己被牽起的手掌, 漸漸察覺到了林語的不對勁。
有點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此刻在他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如果知道,又怎麽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要知道,從前他可是光和自己對上視線, 就忍不住瑟瑟發抖并往別人身後躲的。
秦枭握着林語的肩膀将人扶正, 擡起他滿是淚痕的下巴, 讓他擡頭望向自己:“知道我是誰嗎?”
林語怔怔的抽泣了一聲,然後慢動作般的搖了搖頭。
秦枭眸色一暗,不禁開始懷疑杜麟是不是喂林語吃了什麽記憶減退的藥,不由得一陣怒火湧上心頭。
可他依然想不出要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林語離開這個四處遍布監控的地方,不敢輕易去冒這個險。
漸漸冷靜下來過後,秦枭忽然擡起林語的一只手,貼到自己臉頰的疤痕之上。
目光緊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像上次在宴會廳外那般,沉聲問出一句:
“還記得我這道疤痕是怎麽來的嗎?”
幫過自己的人,無論是杜麟,還是葉夢洲,他都以自己的方式償還了他們的恩情。
唯獨當年在雪地裏救下了生命垂危的自己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早就流幹了血,凍死在冰天雪地裏了,哪兒還會有今天的秦枭?
所以,只要林語說一句“知道”,讓他确定他就是當年的救命恩人,自己必定會當場就把人帶走,哪怕出門之後會被槍林彈雨射成篩子。
可是,林語卻像傻了一樣不說話,只是哭。
“我問你,知不道我這道疤是怎麽來的!”
秦枭搖晃着林語的肩膀又問了一遍。
男人本就耐心有限,聽了耳邊的哭泣聲更是煩躁,語氣也不自覺變得淩厲起來。
林語被吓的不敢吭聲,眼神空洞的掙開他的束縛,抱着膝蓋退縮到床頭。
秦枭望着眼前瑟瑟發抖的少年,眼神繁冗複雜,思緒不禁飄向了那個漫天飄雪的冬夜。
因為父母拒絕支付贖金,他被綁匪刺了一刀便像丢垃圾一樣丢在了雪地裏。
自己當時雖然八歲,但體格已經不小了,那天又下了暴雪。
盡管如此,身材瘦小的恩人在發現了他之後,依然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義無反顧的選擇背起了他。
秦枭當時受了很嚴重的傷,已經奄奄一息了,眼睛都睜不開,身體也快要凍僵。
眼前又都是雪,他連恩人什麽樣子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背起自己的時候脖子上露出的那枚胎記。
漸漸地,風雪小了很多,他們似乎是來到了一座山洞裏。
他被放倒在了地上,眼睛勉強睜開一絲縫隙,看到恩人身形搖晃着找了幾根樹枝過來,想要用火柴點燃。
然而天實在是太冷了。
洞穴中風也很大。
恩人在經歷了幾次失敗過後,手也像是沒了知覺一樣,連樹枝都快要拿不穩卻依然不肯放棄。
結果顯而易見。
恩人非但火沒有生成,反而在身體支撐不住向一旁栽倒的時候用樹枝劃傷了他。
鮮血轉眼流了他大半張臉。
但秦枭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一心只想安慰恩人不要睡着。
然而不久,他的意識也終于堅持不住,陷入了漫長的昏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得救的,也不知道生火失敗的恩人是憑着怎樣頑強的意志力把自己從雪地裏背回旅館的。
因為恩人不見了。
就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了無蹤跡。
在一旁照顧他的人也像丢了魂一般什麽話也不說。
秦枭從記憶中抽離,面無表情的望着眼前哭的格外傷心的少年。
如果換做其他人,這會怕是已經心疼的摟着他安慰了。
可現在在林語面前的這個人是秦枭,是個根本不知道“溫柔”兩個字怎麽寫的男人。
遲遲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枭內心愈發的焦躁不安,十分害怕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再一次經歷失望。
半晌,他終于忍耐到了極限,突然猛地将人一把拽到自己身邊——
“撕拉!”
林語身上的睡衣陡然被撕成了兩半。
室內暖氣打的足,但猝不及防接觸到大面積冷空氣的他還是不自覺身體一抖,皮膚上很快泛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不要!嗚嗚嗚……”
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林語哭的更大聲。
秦枭望着眼前這具年輕的肉.體,心裏剛燃起一點的希望轉瞬變得更加渺茫。
他已經十分肯定林語必不可能是自己的恩人了,手上的動作也自然不必憐惜。
秦枭猛地掐住了林語的脖子,沉聲問他最後一遍:“你,到底記不記得我臉上的疤痕是怎麽來的?”
見林語依然只會哭着搖頭,終于忍不住像失控的野獸般低吼:“是你!是你為了生火,硬生生在我臉上劃出來的!”
林語被他吼得已經完全喪失了辨別語言的能力,只能通過字面意思去理解。
以為男人惡狠狠質問自己的原因,是因為記恨當年自己劃傷了他臉頰的仇。
忍不住哭着撲上去一把摟住男人的脖子,痛哭流涕的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嗚嗚嗚……”
話音一落,秦枭因為他的話而震驚不已。
殺他?
怎麽可能?
盡管秦枭不願意承認,但他好像與林語在船上初遇時,就因為他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軟了。
否則的話,他不會那麽輕易的就将人放走,又叮囑屬下照顧好他。
秦枭反手擁住懷裏的人。
現在兩人的姿勢,他低頭就能望見林語脖子上的那枚胎記。
“我怎麽可能會殺你呢?”
男人一改先前像是要吃人的狠厲語氣,語氣輕柔的在他耳邊喃喃低語。
自己這條命是他撿回來的,感恩都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怪他劃傷了自己臉頰這種小事。
“現在的技術這麽發達,只要我想,完全可以讓這道疤痕消失的了無蹤跡,但是我并沒有這麽做,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秦枭頓了頓,不久,無比深沉的嗓音便再次響起:“因為我雖然沒有看清那位恩人的長相,但他看過我,一定會記得他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救下來的人,我希望留着這道疤,讓他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然而,林語還是忘了他。
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了。
否則的話,為什麽會對他只有懼怕?
也許是現在抱着林語的姿勢給了他錯覺,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漫天雪地裏,自己被恩人背在身後的感覺。
秦枭顯然是意識有些混沌了。
此時此刻,眼神是男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溫柔,望着眼下的一片淡粉色的肌膚,忍不住将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如果在平時,這一舉動一定又會惹得懷裏的少年嚎啕大哭,可如今林語卻沒有半點反應。
秦枭扶着林語肩頭将人稍稍拉開一些距離,這才冷不丁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
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慌,立馬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發現人只是單純的哭暈了後,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秦枭很少見到有人能哭成這樣,流這麽多的眼淚。
上一次還是被手下捉來教訓的小混混。
他向來厭惡弱小之人,認為他們不配存活于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當初看他們被殘忍的折磨致死,眼底只有視他人生命如蝼蟻的冷漠。
然而此時此刻望着同樣身為弱者的林語,原先的冷漠與狠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有滿滿的心疼與憐惜。
秦枭慢慢将林語的身體放下。
恢複冷靜過後,也漸漸将眼前的人和自己恩人區分了開來。
然而,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還遲遲舍不得離開?
明明已經确認了這個人不可能是自己救命恩人了不是嗎?
秦枭忍不住擡手覆上林語的臉頰,用指腹為他拭去臉上未幹的淚痕。
他雖稱不上清心寡欲,但對男歡女愛之事向來沒什麽興趣。
他跟葉夢茵也只是各取所需的表面婚姻,并沒有發生實質性關系。
然而此刻,他望着眼前昏睡的不省人事的少年,目光掃過那片雪白的肌膚,以及那片桃花似的唇瓣,眼神不可抑制的變得熾熱起來。
一種相當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知不覺,男人身子已經壓得越來越低,雙手牢牢禁锢住少年的兩臂,有些癡迷的傾身吻上了林語脖頸上的胎記。
秦枭的目光在肩胛處雪白的皮膚上流連,不斷在少年的脖子與耳後啄吻,盡量不去留意少年臉上的某處“禁地”。
然而僅憑這般的淺嘗辄止,根本無法纾解他心頭愈發火熱的欲望。
終于,在經歷過內心的苦苦掙紮之後,男人所剩不多的理智,終究還是被內心洶湧而來的陌生情感所打敗。
秦枭慢慢從林語的頸窩處擡起頭來,雙目一片猩紅。
就當他即将低頭吻上眼前誘人的紅唇時,耳邊突然傳來怒吼一聲——
“混賬東西!給我滾去書房跪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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