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救我出去吧
秦枭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裏看見林語。
聯想到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 這裏是誰的地盤,床上這個人和杜麟又有什麽關系,心緒突然糾結成了一團。
一段幾乎快要被他徹底忘卻的童年記憶霎時湧進腦海, 腳下不自覺的邁步走到林語身邊。
秦枭慢慢在床邊坐下,望着眼前這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
視線從林語纏了繃帶的腦袋, 轉移到沒什麽血色的臉頰, 最後, 又漸漸滑落到他的脖頸間。
目光愈發深沉, 也愈發的晦澀難懂。
他不明白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意味着什麽,也不敢面對內心某個荒謬的想法有可能會是真相的事實。
秦枭久坐半晌,終于忍不住擡手摸上了林語頸邊的那枚胎記。
林語睡的很沉, 連他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了幾下都沒有醒來。
男人用自己粗粝的指尖緩緩勾勒着那枚胎記的形狀,不知不覺, 慢慢滑動到了少年的耳邊。
也許是那裏比較敏感。
當秦枭在看到那只小巧的耳朵肉眼可見的微微顫抖了一下, 頓時來了興致,非但沒有放手, 反而用兩根手指輕捏住了少年的耳垂。
這一大膽的動作似乎驚醒了熟睡中的人。
林語毫無預兆的突然将頭一偏,柔軟的唇若有似無的輕擦過男人的指腹,驚的他像觸電一般猛地縮回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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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枭又若有所思的盯了林語幾眼,即刻便倉皇起身, 快步離開了房間。
卻在正要走下樓梯時,迎面撞見了匆忙趕回來的杜麟。
“你來這幹什麽?”
秦枭并沒有被對方嚴厲的話語聲吓到, 步伐不緊不慢的走下樓梯。
站到杜麟身前時,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父親。”
杜麟并不理會,冷漠的背過身去:“趕緊走, 這裏不歡迎你!”
被冷眼相待的秦枭并不在意。
因為在他成功之前, 遭受的冷言冷語遠比現在要多得多。
“父親。”秦枭又鄭重的叫了他一聲, “這麽多年過去了,您還不能原諒我嗎?”
其實,秦枭并沒做過對不起杜麟的事,因為他就算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恩将仇報。
只是杜麟單方面難以忍受他為了獲得今天的成就做出的一些事,所以至今都不願修複他們父子之間破碎的關系。
“原諒?”
杜麟厲聲呵道:“你現在是成功了,坐擁無盡的財富與權力,但你現在的位置坐的安心嗎?晚上你能睡得着嗎?”
按理說,杜麟并非與秦枭有着明确的法律親屬關系,供他上學已經仁至義盡了,根本無須去管他選擇怎樣的道路,變成怎樣的人。
而他當年之所以選擇将這個孩子撫養成人,也并不是因為他心懷慈悲,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心愛之人臨走之前給他留下的唯一一個可以證明他存在的念想而已。
可事到如今,要是被那人知道他把當年的那個孩子養歪到了這種地步,變成了這般心狠手辣之輩,将來重逢時,自己還有何臉面去見他?
然而秦枭并不知道這些。
或者說,他只是選擇性的當做不知道。
“父親,我剛才見到林語了。”
話音一落,杜麟立刻橫眉豎目,仿佛下一秒就要迸發出極大的怒火。
“您先別激動,他睡着了,我并沒有吵醒他。”
秦枭沉思片刻,還是忍不住出聲問:“您還記得二十年的事嗎?”
“我當時年齡尚小,有些事已經記不清了,甚至因為傷得太重連恩人的臉都沒有看見,只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胎記。我知道您當初之所以選擇收養我,和選擇在國外那麽偏僻的小鎮一待就是二十年,全都是因為一個人。”
“父親,您告訴我,林語是當年救下我的那個人嗎?”
“胡說八道!”杜麟矢口否認,立馬又怒聲反駁,“他要是活到現在應該和我一個年紀,怎麽會是林家的小兒子?”
“也是。”秦枭理所當然的點頭道。
不久卻又語氣嚴肅地問:“那您把林語帶回來原因是什麽?難道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讓他養傷,而不是把他當成昔日愛人的替身?”
“啪——!”
秦枭話音一落,杜麟的巴掌便扇了過來。
用了狠勁,甚至把秦枭嘴角都扇出了血。
巴掌聲響起之後,偌大的宅子內陷入了寂靜。
一段漫長的沉默過後。
杜麟的情緒緩和了下來,也漸漸找回了理智。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喪心病狂到拿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當替身的地步,面無表情的對秦枭道:“剛才那一巴掌是懲罰你沒大沒小的膽敢質疑長輩,你若再敢放肆,就憑你剛才擅闖的行為,我一定立馬叫人把你射成篩子!”
“至于我為什麽要帶林語回來,又想怎麽對他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知道你和葉家小兒子之間在謀劃着什麽,我不去幹涉你,你也別想來幹涉我!”
杜麟的這一番話,就差把自己對林語圖謀不軌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秦枭知道他說得對,自己沒有幹涉他的權利。
因為對于自己有着莫大恩情的養父,無論對方要做什麽,想做什麽,自己都沒有在一旁置喙的餘地。
可是,此刻他的心情為何會這般不爽?
沉默過後,秦枭一改先前冷着的臉色,擡手抹了抹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父親,我同意您說的,我的确不該過問您的事,剛才是我冒犯了,為了彌補,我願意可以給您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來表達我的歉意。”
他頓了頓道:“我和葉夢茵的聯姻是各取所需,他需要我在本市的勢力,我想要他葉氏集團的股份,同時,順便幫夢洲查一些有關他母親當年死亡的真相。”
他将這些本該是秘密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自己的養父,以此來博得他的信任:
“但在調查這些事情的同時,我也找到了一些對杜氏集團有利的把柄,但是這些一時半會沒法說清楚,改天我會帶着搜集到的資料再來拜會您。”
言畢,秦枭沖杜麟微微颔首。
并沒等到對方同意,便兀自離開了。
然而在這之前,巧妙地為自己争取到了一個再次踏足這裏的機會。
他走後,杜麟駐足沉思了許久。
雖然他現在已無心在商場大展宏圖,但也十分好奇,秦枭口中所謂的“把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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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最近吃的越來越少。
而且,最近在醒來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流淚,醫生來了好幾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杜麟實在沒辦法,只能給他打營養針。
後來,又在他每晚喝的牛奶裏加了點東西,讓他能睡的更久一些。
秦枭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的雷厲風行的作風脫不開關系。
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又帶着他所謂的“把柄”再度來到了杜家祖宅。
杜麟之前因為林語受傷的事一直對葉夢茵耿耿于懷。
雖然他跟葉氏無冤無仇,倒也不妨助他們一臂之力。
相信憑借秦枭搜集到的這些情報,很快就将讓葉氏集團一敗塗地。
這段時間,秦枭借着公務之由往來的越來越頻繁。
如果恰好杜麟不在他也并不會馬上離開。
而是吩咐下屬守在門外,自己則在林語的卧房裏,坐在床邊,盯着他脖子上的胎記,一待就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林語對這此一無所知,因為他這幾日變得愈發嗜睡,除了吃飯的時間幾乎都躺在床上。
意識清醒的時候也很少,自然不會發現秦枭已經來過他房間不止一次的事。
某天深夜。
杜麟被公務纏身,實在無法趕回來,電話裏叮囑了管家千萬照看好林語。
秦枭在一旁聽的一清二楚,對已經打通好關系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立馬心領神會的轉身下了樓梯,把整個二樓都留給了秦枭,和走廊盡頭房間裏的那個人。
看着管家熄燈下樓之後,秦枭立馬調轉身形快步走向林語的房間。
進屋後關了門,像往常那般在他的床邊坐下,目不轉睛的盯着他脖子上的胎記。
他還是想不明白。
為什麽他總是隐隐覺得林語就是當年救了自己的那個人,即使他們有着二十歲的年齡差。
秦枭今天是鐵了心想要個答案的。
就算一個人的相貌可以青春不老,但身體不會。
秦枭慢慢将手臂伸向床上熟睡中的少年,盯着他簌簌顫抖的眉睫,有點希望他能在此時醒來為他解答一些疑惑,可內心深處,又似乎并不想讓他醒來。
轉眼間,秦枭的手掌已經放到了林語的衣領子上。
順着睡衣邊緣漸漸向下,當他解到第三顆紐扣時,沉睡中的少年卻在這時突然睜開了雙眼。
黑暗中,一雙深藏困惑的眼眸中隐隐閃爍着淚光。
秦枭已經做好了被醒來之人怒扇一巴掌的準備,卻見對方非但沒有面色驚恐着連連後退,反而毫無預兆的握住了自己停放在他胸前的手臂。
林語淚眼婆娑的望着眼前臉帶疤痕的男人,緊抓着他的手不放。
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上下蠕動幹涸的嘴唇,帶着哭腔哀求道:
“求求你……救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