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謝非宣急急匆匆地離開了謝煥那兒,回來後卻一直心神不寧,耳邊總回蕩着他那幾句虎狼之詞。
她還一直當謝煥出的那事兒是性子的問題。都是年紀相差不大的男孩兒,不像女孩兒那樣害羞怕生,碰得多了便熟識起來,交個朋友,再正常不過大事,只是地兒不合适罷了。
可現在看來卻并不是這樣,他比她想得要清醒得多。
她方才也問過自己,若是謝煥真有那樣的狼子野心,她究竟會幫誰?
她尚不确定她能不能徹底得相信趙宏晏,可她絕不會向着謝煥。
她蹲在東宮的院中,手裏擺弄着身前的花草,眼睛卻不知在看哪裏,直直地盯着前方,連趙宏晏何時走到了她身旁都不知道。
她愣了好一會,才看到斜方多了個高大的身影。從昨晚起她就留下了陰影,即使是在白天,她對身旁路過的男子都多了分警惕心,以至于看到趙宏晏的影子時,身子抖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她仰頭看他,夏末初秋時太陽斜斜挂着在他身後,閃得她眯了眯眼睛。
他今日穿得青白的長袍,腰身和袖口處都繡了精巧的祥雲紋,中和了些他表情上的慵懶随意,反倒顯得整個人溫潤許多。
她問,“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事情少,”他又往一側站了站,替她擋住頭頂的陽光,“方才愣什麽神?心情不好?”
她搖搖頭,随後又點點頭,想起那事兒就渾身洩了氣,蔫了吧唧得蹲在他身前的陰影中,垂頭喪氣地閉着嘴不說話。
趙宏晏微蹲下身,偏過頭去與她平視,“因為謝煥?他說什麽了?”
謝非宣一愣,又搖搖頭,“沒說什麽,就是看他狀态不太好,弄得我也悶。”她頓了頓,還是問道,“他還說,你将他關在那殿裏,不讓他出去。”
“是,他畢竟犯了那樣的錯,我總不能上來便毫無條件地信他,”他問,“怪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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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這人就該給他點苦頭吃。可我總覺得因了這個,他對你就有敵意了似的。”
他輕笑,“那他也沒法拿我怎麽樣,你擔心什麽?還是說,你擔心的是他?”
謝非宣忙搖搖頭,“才不會,他那人...我就是擔心他做些不好的事。”
她這話說得模糊,具體是什麽“不好的事兒”,連她自己都說不準。
趙宏晏卻沒有深問,只說,“回屋去吧,最近天涼了,別總在外面吹風。”
謝非宣應了聲,跟在他後面往裏走,卻疑惑他方才為何沒有深問。
趙宏晏多疑,這是她入宮前便聽說過的,她也看出他為人謹慎,身上有寧可錯殺一千的氣勢,不像會對她方才的話不聞不問的人。
她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他估計又有事瞞着沒告訴她。他明明昨晚才說了不會再騙她。
可她轉念又想,他這次又沒有騙她,只是她沒有問,或許她問出來,他就會說了吧。
屋裏的窗簾還未拉開,不夠亮堂,屋內有些昏暗,趙宏晏進了屋便轉過身來,謝非宣正走着神,一個沒注意,撞在了他身上。
她揉揉鼻子,不滿地嘟囔了句,“怎麽忽然停住了...”
他笑笑,雙手擡起搭在了她衣前襟,她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做什麽?”
他溫聲道,“進了屋,替你脫了外裳。”說罷便示意着她擡起胳膊,順着将她外裳褪了下來,拎着輕薄的衣裳,展開輕抖兩下,挂在架上,擡眸朝謝非宣看過去。
兩人關系雖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可她還是不太适應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以至于他手環在她身側時,她整個人僵住似的動不了。
就像是一只狼,昨天還在山洞中以閃着綠光的眼睛盯着你,今天卻突然在你床塌側搖起尾巴的。
趙宏晏仿佛沒看到她的抗拒一般,擡手将自己的外袍褪了下來,兩臂一伸,将衣裳罩在了她身後,她像牽線木偶似的随着他的動作擡手放手,悄悄地擡眸看着他,他臉色淡然,仿佛在做什麽早已做慣了的事情。
平時穿件衣服也不費多少功夫,偏偏這次謝非宣覺得穿了得有一年才穿完。趙宏晏的手從她領襟處拿開,輕笑道,“總覺得你最近又瘦了。”
她摸摸鼻頭,神色躲閃,“也沒有吧。”
趙宏晏看出她的不自在,“你不用這樣拘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替你換個衣服有什麽?”
她鬼使神差地問了句,“殿下該不是在讨好我吧?”
他應得痛快,“是。”
她确實是拘束,趙宏晏忽然對她這樣好,她卻需要一段時間來适應,一時半會無法回應他的體貼,對她反而是種壓力。
她笑笑,“又給我穿上做什麽,不是都進屋了嗎?”
“屋裏悶,多穿點再出去放放風。”
她點點頭,卻沒轉身,仍站在那。她憋不住話,想到了就要立馬問出來。
“你都聽我說了謝煥不對勁兒,為何沒有多問?”
他身形一怔,反問道,“那他是哪裏不對勁?”
他不問的時候,謝非宣納悶他為何不問,他真問出口了,她反而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畢竟她總不能将謝煥的原話告訴他,可除了那句話,她便說不出他哪裏不對了,只能想起當時那整個殿裏都陰森森的。
她嘴唇開合,最後才小聲說,“就是感覺不對。”
“你也說不清,對吧?”他展眉一笑,低下頭平視着她,“我也知道你是說不出來,你若是真知道了什麽,當然會告訴我了,是不是?”
他眼裏浸滿了笑意,直直望進她的眸子裏,她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可此時她沒空多想,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回答道,“是。”
他直起身子,仍笑着,“這不就得了。”
他話音剛落,衡東便着急忙慌地從門口沖進來,腳步快得險些将花盆絆倒,他一個踉跄滑到殿門口,大口喘着粗氣。
衡東擡頭看看趙宏晏,又看看謝非宣,面色有些猶豫。謝非宣看出他是有話想與趙宏晏單獨說,便攏了攏衣襟,輕聲道,“那我就去院裏自己玩會。”
殿中只剩了趙宏晏和衡東二人,他明明是上午才派了他去審那些人,他卻沒一會就回來了。
他皺皺眉,“怎麽這麽快?問出什麽了麽?”
衡東一貫笑嘻嘻的臉上也換上了嚴肅,“那些人嘴嚴實得很,什麽都不肯說,”他說着,從袖子中掏出了張卷得細長的紙,遞給趙宏晏,“但我在領頭那人的衣裳裏翻出了這個。”
這張紙不像是東京城這邊産得紙張,摸起來格外得粗糙厚硬,卻又極有彈性,被卷得只有小指甲蓋那樣寬。
他細細地将它展開,只有手掌這麽大,上面的字跡與他見過的謝煥的字極為相似:
“那可是我姐,你們悠着點,吓唬吓唬他就得了。”
稍微有點卡,所以字數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