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他問出這話之後便後悔了,心裏莫名的煩躁,壓都壓不下去。
他問這幹什麽?偏偏問這話時想到的還是謝非宣。他覺得自己是不喜歡她的,只是覺得這人有意思罷了,娶她總比娶別人好。
她性子烈,脾氣暴,動不動便要上手打他,可他偏偏就覺得願意挨;她還做得一手好菜,哪一道都合他的胃口,宮裏的禦廚都趕不上。光這兩點,在他這兒就比別人強了。
謝非宣态度強硬,緊張不安,脆弱膽怯的模樣他似乎都見過,他偏偏真就沒見過她溫柔似水。
他早晚得見見,這第一步便是要改變她對自己的态度。趙宏晏覺得自己多少有些明白的,最起碼要喜歡一個人,才會對他溫柔。
衡東一副明白人的模樣,給他出起主意是張口就來,“不情投意合,那就直接強取豪奪呗。”
趙宏晏失笑,“你這是從哪學來的詞?”
衡東一跺腳,“聽楊妃娘娘說的,她平時就愛說這個!說什麽她當年壓根兒不喜歡皇上,皇上非要納她為妃,非寵她非寵她...這大概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聽了這話陷入了沉默。
他自己是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又見衡東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将“強取豪奪”這四個字在嘴裏反複咀嚼了幾遍,看着衡東還在滔滔不絕地将從楊妃那兒聽來的故事,咕嚕咕嚕地醞釀起了壞水。
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趙宏晏才要離開,在府門處瞧見了謝非宣。
謝非宣見父親雖忙着與人談話,卻還在一旁,礙于此,她沒先與他講話,他卻走過來先開口了。
“謝非宣。”
他似乎是頭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往都是叫她“謝小姐”“謝娘子”之類的,她晃了一下神,後知後覺地應了聲。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擡起手來,兩指間夾着一個瑩白圓潤的耳墜子,正是她那次上街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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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脫口而出,“這怎麽在你手裏?”話音剛落,她便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她那次在府前碰到他,定是那時候掉在那兒,被他給撿到了。
父親還在一旁,雖此時沒往這邊看,卻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走過來,她想伸手去将耳墜子搶過來,他卻一下子抽開手,她抓了個空,壓低了聲音說,“你這個時候拿它出來做什麽!”
他笑得有些輕佻,垂眸看着手裏的珠子,指尖在上面摩挲,“沒什麽,只是覺得,要是叫別人看到這墜子在我手裏,謝小姐還怎麽嫁給別人?”
謝非宣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将他往邊上一拽,挑了個父親看不見的角落。
“你到底想做什麽?當時不願意娶我的是你,現在拿這玩意兒逼着我嫁的也是你,那我是什麽?我是你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趙宏晏此刻思緒一片混亂,腦子裏全是衡東說的那句“近水樓臺先得月,君王娶妃,有幾個妃是和君王情投意合的,不都是慢慢培養嗎?”
他說得時候,趙宏晏就覺得亂糟糟的,既覺得他的話不可信,又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好歹人家還和那丫鬟情投意合,懂得沒準比他多呢?于是他便信了衡東的鬼話,覺得只要先娶進來,以後便什麽都有可能。
他站在那兒不說話,這更讓謝非宣心煩氣躁,渾身的脾氣往頭頂上鑽,還得壓低了聲音與他說話,說出的話都變了調,“你到底想怎麽樣?”
看到她的表情,趙宏晏又覺得不應該是這樣,他頭一回這樣手足無措,站在她對面愣了半晌,還是覺得自己這樣逼她有些不妥。
他已經逼她太多次了。
他深吸了口氣,将手中的耳墜子收進手裏。但是話已經說出口,謝非宣見他又将耳墜子拿起來,便覺得他定是要拿着它去做些別的什麽事。
她壓下火氣,咬牙切齒道,“我答應你了,你把墜子給我。”
他被她的話驚了一下,看她的表情,覺得似乎不該是這樣的,他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可好歹她是答應了。
他又伸手把墜子給她。
謝非宣惡狠狠地拿過了墜子,之後便不願意跟他待在這角落裏,大步走回了府門口處,不看他一眼,盡量平穩着聲音,“殿下,不早了,您也該回去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去站到父親身邊,不再看他。過了好一會,她又再轉過頭去看時,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就已經走了。
她回房時身心俱疲,往後一坐坐在床榻上,一偏頭剛好從鏡中看到自己的臉,她微微轉頭,斜着看到了自己腦袋後那鼓鼓囊囊的一把頭發,着實吓了一跳。
她剛剛就頂着這頭發在府門口送客?虧趙宏晏幹得出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在心裏罵着,一邊将頭發散開,想起他在府門口說的話,她氣得将簪子往桌上一摔。
嫁就嫁,等她嫁過去,他就且等着吧!她有的是方法治他!
皇上賜婚的令沒過幾天就下來了,整個太傅府內讓喜氣給籠罩着,人人大面上都沒什麽異樣,可府中的氣氛卻截然不同,空氣中都似乎有什麽東西雀躍着。
謝非宣平日裏沒什麽大小姐的架子,從小就與人和善,府中聽了她要嫁給當朝太子做太子妃,沒人不為她開心。
好幾天不着家的謝煥也為了這消息回了府,進了門便嚷嚷着要祝福他姐,語氣還是那樣玩世不恭的,謝非宣老遠就聽到他的動靜,一聽見就一肚子火,氣勢洶洶出了門,順着聲音找過去。
謝煥一見她,咧嘴笑了,“姐,出來接我呢?”
謝非宣冷眼看他,問道,“這幾天上哪兒去了?”
“我都好久沒回東京城了,出去和以前的兄弟聚聚呗。”
她接着問,“太子叫你去他那兒,你為何不去?”
謝煥大搖大擺地插着腰,“姐你還沒嫁過去呢,怎麽就開始為他說話了?”
看着他這副游手好閑的樣子,謝非宣氣得沒理他的話,恨不得拿擀面杖出來揍他。
“你不去是沒什麽,萬一太子怪罪下來,受罪的可不只是你,是咱們全家!”
他好像聽了什麽都不往心裏去似的,謝非宣将話說得明白了,他卻仍笑嘻嘻的,“你可是太子妃啊,他若是怪罪我,姐可得勸勸他。”
“我要是勸得動他,先叫他給你關起來!”
謝非宣覺得自己與他實在是說不來,聽他一句話她就腦子嗡嗡地響,把他扔在身後自己回了院裏,叫了蓮心進來。
“姑娘,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她與蓮心什麽也不必瞞着,便直接告訴她,“謝煥那混賬這幾天壓根就去沒太子那兒。”
蓮心一個下人雖不好議論他,卻也對他有所不滿,“他也真是的...哎呀,姑娘也別因為他的事兒氣壞了自己,不值當的!”
謝非宣管不住他,這太傅府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他想出去沒人敢攔着,看來只有送他進了宮,他才能被束縛住。
她從沒覺得趙宏晏這人這麽有用過,一下子有了主意——他賴着不去趙宏晏那,她便送他去。
她揚揚下巴吩咐蓮心,“去派個人送謝煥去太子那。”
蓮心應了聲。
她仍不放心,又添了句,“囑咐好了,一定要送到太子跟前去了才能走,不然保不準半路就讓他溜了。”
蓮心表示明白了,便要出門叫人,她又将蓮心喊住,“一個不行,派三個吧。”
蓮心噗嗤一聲笑出來,“知道了。”
她吩咐完了,心裏莫名的安心了。趙宏晏那人她雖信不過,不過看起來也有些手段,想必能把謝煥治得服服帖帖。
蓮心找的兩個小厮都是肯辦事的,消息還沒傳到趙宏晏那兒去,人先叫他倆連綁帶拖得帶過去了。
謝煥一路上不肯罷休,弄得自己一身灰頭土臉,狼狽得進了東宮。
聽完兩個小厮帶來的話,趙宏晏并沒有多看他幾眼,愛答不理地處理着手頭的事兒,倒是謝煥耐不住了。
“殿下,您早就安排我來了,我來這兒要做點什麽?”
到底是在太子面前,語氣中透着不滿,算不上和善,比起與家裏人那樣的放肆也好了一些。他平日裏嚣張慣了,誰都瞧不上,對誰都不願意低頭。
趙宏晏這才轉過頭去看他,眼神淡漠無波地盯了他會,看得謝煥心裏發毛,背後發涼,他才吩咐道,
“給他收拾間屋子出來,找幾個人盯着,沒我的令不準他出來。”
謝煥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擡手掙脫抓着他胳膊的小厮,卻怎麽也脫不開,他下意識地便想破口大罵,但仍有殘存的理智,他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就這樣張口結舌着叫人拉走了。
大堂之內恢複清淨,仿佛方才的事沒發生過,趙宏晏繼續處理自己的事。
當下,他的婚事,可重要多了。
打那之後的半個來月,謝非宣都沒再聽到謝煥的動靜,心裏別提多舒坦。只是府裏的氣氛明顯得越來越喜慶,讓她清楚得意識到,那一天快要來了。
有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