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白公子聽了這話,半張着嘴半天都說不出話,零星着說着“你...我...我...”,完整的話一句吐不出來。
他是白家的獨子,白家的老爺老來得子,四五十了才有了這唯一的孩子,從小嬌慣得不成樣子,什麽話都敢說,反正事兒鬧大了有老爺子撐腰,在東京城裏橫行霸道,連帶着家裏的下人都眼高于頂,鼻子朝天通氣兒。
他來得時候就算計好了,他來鬧這一出,出醜的只有謝家的姑娘。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名聲不好,坊間怎麽傳得都有,他鬧完回去啥事沒有。可謝非宣這兩件事,哪一件都是壞她名聲的大事,到時候大家都忙着嚼她的舌根,也就沒人說自己的事兒了。
至于兩邊的父親,他父親來一句“孩子還小,不懂事”,道個歉就過去了,誰會真的給誰難堪呢?
偏偏沒想到太子向着她。
他回頭看了看謝非宣,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殿下,您可不知道,這謝小姐前幾天還去別的公子家做菜了,一男一女的,誰能保證他倆什麽事都沒有?您可別耽誤了自己呀!”
謝非宣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心裏發毛,剛走近了便聽到白公子這樣說,差點笑出聲來。
她在他的身後開口,給他吓了一跳,“白公子可別瞎說,什麽別的公子?”
白公子一副抓住了她小辮子的模樣,笑得得意,“不敢叫太子知道了吧?你去人家府裏做飯,一天到頭得待在那,這種事你當然不敢承認了!”
趙宏晏耳邊嘈雜,餘光看到周邊仍聚着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話,他心中不悅,想起了她曾因流言蜚語受過了影響,生怕她又想起選妃那事,便擰着眉朝四周說,“都散了吧。”
周圍的人群卻不肯離去,其他的人見有人不走,自己便也留在這兒繼續聽,甚至有大膽的躲在人群中間趁亂喊,“太子倒是問問那公子是誰!可別還沒成親就戴了帽子!”
這話惹怒了趙宏晏,他目光倏地冷下來,掃視了一眼人群,冷笑了聲,“剛才那話誰說的?”
人群中自然無人回應。
他走到謝非宣的身邊,保護似的半擋在她前面,眼神淩厲,看着方才出聲的地方,“她去的那公子家,就是我那兒,”他回頭看了眼白公子,“白公子還有什麽想說的?”
白公子弄巧成拙,本想讓謝非宣不好看,反而自己成了這院中最大的笑話。他那不将謝非宣的醜事全抖摟出來就不罷休的氣勢煙消雲散,只能幹笑兩聲,“沒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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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宏晏不再看他,将衡東叫過來小聲吩咐了句,便拉起謝非宣的手腕走出了喧鬧的人群,一直快步走到庭院盡頭的假山後。
謝非宣先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偏過頭去不看他,極小聲地道,“剛才謝謝殿下”。
她剛剛才沖他發洩了一通,現在又道謝,總覺得別扭,渾身難受,抿抿嘴,又加了句,“但若是我自己,也能将他罵走的。”
趙宏晏附和道,“是,謝小姐的尖牙利嘴我見識過。”
謝非宣沒回話,半晌才不情不願地道,“你別以為剛剛幫我我就原諒你了,我沒這麽好商量的。”
她話沒說絕,趙宏晏自知這件事自己沒理,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點了點頭,“來日方長,以後慢慢商量。”
她橫了他一眼,“誰跟你來日方長!”
假山後長了雜草雜花,他随手揪了片花瓣,兩指摩挲着在指間碾碎,垂眸道,“謝小姐過不了多久就要嫁我為妻,還不叫來日方長?”
謝非宣下意識地反駁,“我可沒說要嫁!”
他沒說話,忽然靠近了她,謝非宣往後一退,卻背靠上假山,他又人高馬大,整個人将她禁锢在假山前,眼前的日光都遮住了大半。
她眼看大事不好,這要是被人看到可怎麽辦!她下意識地推了他一下,他卻紋絲不動,她急了,一跺腳,“這可是在我府裏,你做什麽呢!”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沒了別的動作,只是笑着看她,反而看得謝非宣心虛了。
她張口閉口地反駁他,這回又說什麽不要嫁給他,他卻絲毫不覺得氣,只覺得她像只刺猬似的,只對人露出渾身的鋒芒,翻過身來肚皮卻是又軟又暖。
他沒有說話,只笑着擡手在謝非宣的頭頂上揉了兩把,卻險些将她的發髻弄掉,他忙把手挪開,沒了手給她頭發罩着,本來還勉強攏住頭發的發髻“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兩人一下子面面相觑,誰都尴尬。
趙宏晏原本便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她的頭發随着他離開的手散了一肩,他手尚未拿開時,還觸碰到了幾絲她的黑發,他的手幾不可聞的抖了一下,随後被他掩飾性地藏在了身後。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兀,兩人都毫無防備,謝非宣用雙手攏住頭發,側身朝假山側後方看了看,見周邊沒人,才回過頭來瞅準了踩了趙宏晏一腳,擡眸瞪他一眼,“讓你胡來!你快去叫蓮心來!我在這兒等着!”
他看着她面上急得臉都紅了,又輕笑,“叫蓮心做什麽?”
她将頭發捋順,小心捧着,敷衍似的回他,“來給我束發呀。”
“自己不會弄?”
謝非宣從小便是叫蓮心給她束頭發,自己坐在鏡子前看着就好了,本也以為自己看看就能學會的,可這下真輪到要自己上手,她還是不知道怎麽弄。
她輕哼了聲,“還笑我!你就會嗎,你不也是別人伺候嗎?”
趙宏晏卻沖她揚了揚下巴,“轉過去。”
她一愣,“啊?”随後肩膀被趙宏晏握住,被迫地轉了個身背對他。
感覺到趙宏晏蹲下撿起了簪子,又撩起了她的頭發,她有些不安,微微轉頭問道,“你真的會嗎?”
“別動,”趙宏晏沉聲道,“我試試。”
“......”謝非宣更不安了。
他手指間有些涼,收她頭發時偶爾會碰到她的脖頸,她輕微地抖一下時,便聽到身後那人的輕笑,她悶悶地哼一聲,不理他。
他其實壓根沒給人束過頭發,正被謝非宣說準了,他連自己的都沒束過,第一次便要給她束,難免手生,只會将頭發全部握住之後,擰幾圈再拿簪子固定住,作了個不倫不類的形狀。
他松開手,見頭發不會散開了,便覺得是好了。
“好了。”
謝非宣轉過身來,一邊以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一邊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她摸不出這是個什麽形,也感覺不出這到底好不好看,可看着趙宏晏眸中的自信和滿意,她猶豫地點了點頭,“行。”
過了正午,客人們用了餐就該打道回府了,今天雖是謝非宣的生辰,可她仍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在衆人面前用餐,自己與蓮心在房中填了填肚子,便與父母送客去了。
趙宏晏在太傅府中連路都不認識,自然沒什麽事做,卻一直在那偏院裏。
寂靜的屋內連根針落到地上的聲兒都聽得到,門終于被推開,衡東腳步急匆匆的,面色卻猶猶豫豫,“殿下...我今兒一天了都沒看着謝煥...”
趙宏晏擡手按了按眉心,“這人還是得留在身邊看着才放心。”
衡東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殿下當初不該讓他回來,這下好了,管都管不住,誰知道他又去做什麽了,當時那事兒...”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又阖上,輕聲說,“先派個人去跟着他。”
“...行!”衡東點點頭,手裏攥着什麽東西轉身就朝外走,腳步仍是着急忙慌的。
“等等,”趙宏晏擡擡下巴,半睜半眯的眼睛看着他緊握的手,“拿的什麽?”
他剎住腳步轉過身來讪讪一笑,張開手,手心裏是塊玉,沒什麽樣式,通身透紅。
“哪來的?”
“剛來的時候街邊有賣的,皇宮邊上誰敢買東西,平時根本買不着,好不容易看見有賣的...您不會不樂意吧?”
趙宏晏沒心思管他買什麽,随口問了句,“買這做什麽?”
“我給我娘...”他說到這忽然想起他娘不愛這些把玩的玉飾了,壓根用不着,一拍腦袋,“嗨呀,跟您說了吧,我給翠珠買的!”
翠珠這名字有些耳熟,八成是宮裏哪個丫鬟,衡東這人愛湊熱鬧,什麽事都知道一些,這倒沒什麽奇怪的,只是他平時從沒聽衡東提過,這是頭一回,倒是挺新鮮。
“喜歡她?”
衡東毫不掩飾,“昂,喜歡!”說起翠珠他倒來勁兒了,“昨天跟我生氣了,鬧脾氣呢,買一個哄哄,這麽小的一塊,讓她帶在身上,看到還能想起我呢!”
他嗤笑,“能有用嗎?”
“您不懂了吧,當然有用了,主要還是我們倆情投意合,只要用點心,一準就好了!”
趙宏晏若有所思,歪着頭朝衡東看。偏偏他那邊背着光,衡東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但八成是在看玉,總不能是在看他吧?
衡東小心翼翼道,“殿下,怎麽了?”
他好像被這聲給喚醒了似的一擡眸,旋即皺起了眉頭,“那要是不情投意合呢?”
趙宏晏 審美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