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下山秋冷是坐纜車下去的,還衆目睽睽之下被牧深一路背到了風景區的纜車售票處,坐實了自己壓榨未成年的周扒皮形象,引得一衆一班學子側目連連。
啊,她英明神武的大神形象,簡直給祖師爺牧若延蒙羞。
還好複讀班的人沒來,不幸中的萬幸。
但坐纜車還是很快樂的。
果然不是吊箱,是那種像滑雪索道一樣的簡易纜車,滑出去的時候腳還能碰到地面,再慢慢的越來越高,離開山頂的時候秋冷還伸手摸了摸樹冠的葉子。
有幾個地方簡直感覺自己是在林間禦劍穿行,風吹過來都有種仙氣飄飄的錯覺。
秋冷興奮的不行,伸手去抓牧深的手,卻抓到了一手的冷汗。
“牧深?”她轉頭看旁邊坐着的人。
牧深的臉比平時凍得都厚,她的手才伸過去就被緊緊抓住了。
秋冷愣了愣:“你不會是……”恐高吧?
“沒有。”牧深明顯在緊張,講話的時候臉部肌肉都是緊繃的,“我就是……有點怕高,小時候從二樓掉下去過。”
“從三樓掉下去?”秋冷看了一下腳下,他們正在從兩座山之間滑過,底下的叢林幽暗深翠,如果是怕高的人,看一下都要眼暈。
她牽住牧深滿是冷汗的手,五指插進指縫中用力握住,幫他分散注意力:“怎麽會從三樓掉下去?”
“記不清了,就是不小心,我剛進牧家沒多久,也沒人看着我,我掉下去了保姆才發現。”牧深和秋冷五指相扣,神色松動了一下,但渾身還是繃緊了神經,“還好樓底下草坪厚,我又輕。”
“你那會兒五歲吧,多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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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斤不到吧。”牧深說。
“那是偏瘦了,不是輕!”秋冷糾正他,“你還不愛吃飯,能長這麽高是不是作弊了啊?”
“你吃的多也沒見長啊。”牧深說。
秋冷:“……”
嗯,很好,臭小子現在應該是不緊張了,開始欠揍了。
“我哥懷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牧深突然小聲說。
秋冷震驚的擡頭看着他。
“也沒證據,大概是因為進牧家以後沒有人對我表現出友善的态度,我哥那會兒也才八、九歲,還小,對我保護得有點過度緊張了。”
牧深抿了抿唇:“後來我想起這件事,想起來我确實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我也知道了,哪怕我哥總是笑着,哪怕本家的人看起來都很疼愛他,但在他心裏牧家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不然一個那麽大的小孩子,怎麽會懷疑自己弟弟是被人推下樓去的?他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牧深……”秋冷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能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原書裏牧深出場的時候二十歲,已經是牧家掌權人,是讓人懼怕又敬佩的存在,對于他怎麽登上那個位置,怎麽颠覆牧家,怎麽一手清洗牧家黑暗中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只是一筆帶過,寥寥數語。
那些寥寥數語裏藏着的兇險和詭谲,乍然間讓她窺見了血雨腥風的一角。
她前一秒還在高興她改變了原書裏的情節,救下牧若延,也就是救下了失去哥哥後徹底瘋魔的牧深,哪怕現在還不能脫離牧家的鉗制,但他們終會擁有更光明更廣闊的未來。
可她現在才意識到,牧家是個巨大的陰影,它早就把牧若延和牧深吞噬進去了。這裏不是她上輩子接觸的那些友好往來的商業世家,不是她在紙面上透過女主榮舒若即若離的視線偶爾瞥一眼的龐大的牧氏家族。
那些藏在字裏行間之外,她看不見的,死死拽着每一個人的那根線,不是命運,不是劇情,是現實。
那是一張網,不是她一個舉動就能徹底打破的。
牧家還在,牧若延沒有脫離他們的掌控,牧深也還是要走上那條老路。
她好像什麽都沒能改變。
好像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大概是她疏忽就低落下去的情緒太明顯,牧深的手伸過來在她臉上輕輕擦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抓住了牧深的手指:“幹嘛?”
然後她才發現牧深手上濕漉漉的,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哭了。
“別哭。”牧深看着她,眼眸很黑,卻一點都不冷,“你和我哥一定還會再見面的,牧家不能困着我們一輩子。”
“我……”秋冷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以為自己知道了劇情,以為自己站在必勝的局面。
現實卻突然告訴她,沒那麽簡單。
你很弱小,你那點力量,也就只能改變一點細枝末節罷了。
她轉頭看向牧深,卻發現他站了起來,安全繩散在位子上。
身下是如浪濤一樣的樹林和深淵,牧深傾身過來跟她說了一句什麽話,她沒有聽清,站起來想去問,突然間狂風驟起,牧深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縱身從纜車上跳了下去。
秋冷猛地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緩了好一會兒,才舒了一口氣。
那天爬山回來已經過了快一個星期,她還是忘不掉那天纜車上牧深跟她說的那些話。
回去的路上她和牧深都很沉默。
雖然自此以後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在提起和牧家,和牧若延相關的話題。
但是秋冷知道,牧深心裏已經做了決定。
不管他将來是要和原着劇情一樣去颠覆牧家,還是他想和牧若延去争搶那個繼承人的位置,秋冷都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參與,也沒有辦法幫他們,她甚至說不出任何阻止的話。
怎麽阻止呢,讓牧深不要管他哥,自己開開心心的脫離牧家自由生活嗎?
她說不出口,牧深也不會這麽做。
這件事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無論牧若延活着還是死了,只要牧家存在一天,他們兄弟的命運就只能如此。
“大神?秋大神?”李邂在秋冷面前晃了晃手。
“嗯?”秋冷回過神。
“這題怎麽做?”李邂把練習冊推了過來,小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秋冷低頭看題,“別叫我秋大神,搞得我有點像不法分子。”
李邂笑得花枝亂顫:“你懂什麽,諧音求大神啊,棒不棒?”
期末考前的小考,她數學考了八十二分。
有史以來第一次。
都拜秋冷這尊大神所賜。
如果可以,她都想早晚上供早餐了和宵夜了,反正秋冷能吃,他們學習小組經常約着下自習以後去撸串,秋冷還會帶上她那個帥弟弟,既飽了口福又飽了眼福。
但最近秋冷都不和他們約了。
放學就走,下自習也是。
“待會兒理科班那幾個約晚上涮串串,去嗎?”她問秋冷。
秋冷果不其然拒絕了:“不去啦,你們吃。”
李邂捏住秋冷的臉:“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有一點吧,你上次搶我肉串。”秋冷被捏着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邂這才放開她:“哎,這才對嘛,你都多久沒笑了你自己說。”
“哪有。”秋冷揉揉臉。
“怎麽沒有。”李邂說,“從十二月份開始你就這副樣子,要不是你學習這麽起勁,我都要懷疑你洩氣不想考了。”
“哎……”秋冷嘆了口氣,“我有心事啊。”
“你有心事你憋這麽久不說?”李邂怒,“而且你這話不是應該等我問你嗎,哪有人自己跟別人說自己有心事的。”
秋冷:“……你要求好高,那重來。”
“嗯。”李邂點頭,“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被你看出來了?”秋冷驚訝的說,“這麽明顯嗎?”
“廢話!你就沒藏!”
兩人倒在位子上笑得桌子都在抖,前桌轉過來看着她們:“什麽題這麽好笑呢大神?”
“沒你的事。”李邂冷酷的拍了他一下,“轉回去,女生講話你插什麽嘴。”
“我不是擔心你們心理壓力太大癫狂了嗎?”
“要癫狂也是你啊,你覺得秋冷會嗎?”
前桌男生想了想,确實不可能,放心的轉回去了。
然後他在桌空裏翻了翻,反手在她們桌上放了盒巧克力棒。
“芒果味的,我不愛吃,給你們。”他說。
然後不經意地瞥了秋冷一眼。
“我喜歡芒果味啊。”秋冷當場就打開了,遞了一根給李邂,“不用謝啊,我們幫你分擔了。”
“好說。”男生笑了笑,轉回去了。
李邂拿着手裏的芒果味巧克力棒,看了看吃的正歡的秋冷,覺得這位大神的神經不是一般的粗。
她就像自帶屏蔽器,別人投過來的帶着暧昧的目光她通通看不到。
一開始還有各個年級的男生來給她遞情書,被她微笑着坦坦蕩蕩地退回去,然後就會很有分寸地跟對方保持距離,後來人家學乖了,不遞情書也不告白了,往她桌空裏塞各種新奇的小零食,反正秋冷對這些感興趣。
青春啊這就是。
不求占有,只要對方笑一笑就滿足了。
李邂一邊替送零食的人痛心,一邊不客氣的幫秋冷吃零食。
複讀班晚自習基本沒有老師會來巡視,學生們自己學累了要吃東西還是要出去操場上走一圈休息一下都可以。
她就拖着秋冷借着消食的名義去逛操場。
“你有沒有那種很無力的時候。”秋冷問她。
“有啊。”李邂想都不用想,“我面對數學題就是這種感覺,十分無力,你的無力感來自哪,那麽多送上門的零食吃也吃不完?文科對于你來說太簡單輕松就考了年級第一渾身聰明細胞沒用完的無力感?還是被人叫大神卻不會法術?”
她說得又快又利索,秋冷插句話都插不上,趴在她肩頭笑得不行。
“還是,因為你鄰居弟弟?”李邂微微笑了笑。
秋冷笑聲戛然而止,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才是大神吧。”
“我只是個半仙。”李邂高深莫測的說,“速速招來,不然我可就自己猜了,我說話嘴上沒門把的,萬一給你猜出個什麽類似禁忌文學的東西來怎麽辦?”
“什麽禁忌文學?我能有什麽禁忌文學?”秋冷不解。
當然是你那個寶貝鄰居弟弟喜歡你。
李邂在心裏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秋冷足夠遲鈍,所以牧深藏都不怎麽藏。
也不是不藏,他行為上已經很克制了,可惜他藏不住,光是李邂和他短暫的接觸過幾次,都能看出他眼神裏的溫度。
換個人早察覺出來一個鄰居家十六七歲少年的心思了,也就秋冷這個鋼筋混泥土的神經把人家當弟弟疼。
“他怎麽了?”李邂把話題岔開,挽着秋冷的手,又誇張的甩開,“快,把你手揣兜裏去,那麽冷。”
“噢。”秋冷把手揣兜裏。
李邂又說:“我們好像兩個老奶奶,弓着背插着兜……”
秋冷被她三番五次打岔,心頭一開始那點郁郁怎麽都撿不回來了,她本來不想跟李邂說什麽,畢竟那些都是她的問題,她不想拿自己的事去影響別人,但現在她覺得和李邂說一說也沒什麽。
“我們家條件不好,我爸媽一年到頭都在外面打工,很辛苦,我現在其實已經開始自己賺錢了,正南編輯部那邊和我合作很愉快,上大學之後他們就希望我可以假期去實習,會給你機會翻譯小說着作,主編說我文筆好,又愛出去玩,以後可以在《風物》上給我開專欄,磨練磨練,以後轉行當編劇、作家。”
李邂簡直想掐死她:“……你在跟我炫耀嗎親愛的?《風物》可是全國首屈一指的文學雜志!能在上面發表作品是所有文科生的夢想啊!你踏馬這是站在羅馬跟我炫耀!”
兩人鬧了一會兒,跑得氣喘籲籲,秋冷接着說:“我就是想讓我爸媽以後不要那麽辛苦,我能賺錢了,他們可以回家這邊來,盤一個小店,賣點東西,或者找點喜歡的事情做,閑着也可以,只要心情好就不容易生病對吧。”
“我覺得我做得很好了,也在我能力範圍內拼命的努力了,可是有些事卻不是我努力就可以改變的,我太弱小了,沒什麽了不起的能力,我還覺得自己能改變一些東西……”
“喂。”李邂的聲音裏沒有了笑意。
秋冷擡頭看着她。
然後臉就被李邂兩只手掐住了,李邂拉着她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秋冷,你今年才十八歲,你想幹什麽?你努力讀書拼命學習還不夠嗎?你還想改變誰的命運?大家叫你幾聲大神你就真的把自己當神了?”
秋冷看着李邂,眼裏湧起來兩汪亮晶晶的淚水。
李邂不為所動:“我告訴你秋冷,這就是你們這些學霸,阿不,學神傲慢的地方,以為自己有能力去幫助別人,有能力影響別人,想幫這個想幫那個,把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但你問過那個被你幫助的人的意思嗎?還是你覺得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別人都是笨蛋,必須等着你拯救?”
秋冷輕輕搖了搖頭,淚水順着臉頰滾了下來。
李邂看着秋冷認真的說:“我還以為你是個通透的人呢,辦學習小組也是,別人一說你就去組織了,但是也不強迫其他人加入,你尊重別人的學習方法和意願,怎麽換到別的事情上就一根筋了?”
“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事覺得無力,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那就相信除了你之外的人也不是傻瓜,他們也像你一樣在努力讓自己、或者讓身邊的人過得更好,你不需要強行去背負什麽,知道嗎?”
說完她才放開秋冷。
秋冷立馬龇牙咧嘴狂揉自己的臉:“嗚嗚嗚好疼啊,你兩只手是鉗子嗎!我疼的都哭了你都沒放手。”
“放屁!”李邂怒了,擡手作勢要再去掐秋冷的臉,“你那不是被我說通了流下的悔恨的淚水嗎!”
然後兩個人看着對方,一起彎腰笑起來。
“掐疼了吧?”李邂湊過來看,“靠,都讓我掐紅了,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秋冷揉着臉,“謝謝你。”
剛才李邂對她說她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這樣的話她跟牧若延也說過,也覺得他們兩兄弟就是那種打落牙齒活血吞什麽都自己扛的性格,她老覺得這樣不好。
沒想到她不知不覺也陷進這個思維裏去了。
大概是上次救了牧若延太過得意,以為自己真是什麽全知全能的救世主了,莫臨以前就說過讓她相信牧若延,他不是脆弱的人,他和牧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秋冷看了看時間,拽着李邂就轉頭走:“走走走,下自習的鈴馬上就要響了。”
李邂被拽了個踉跄:“你慢點走小心你的腳!這幾天都那麽急着走是去幹嘛?”
“我要和牧深一起回去,早走一點他回去能早點睡覺,省得他早上睡不夠。”
“他早上為什麽睡不夠。”李邂不李姐。
“他早上起來給我做早餐。”秋冷說。
“……你奴役鄰居弟弟奴役的挺趁手啊?”
“他非要做我有什麽辦法。”秋冷嘆氣,“他不讓我上外面吃,說不夠健康。”
“我覺得你在炫耀。”
“有的人啊,就是自己沒有,所以聽到別人說就覺得是炫耀。”
“我确實沒有這麽好的鄰居。”
李邂說着看了拽着她的秋冷一眼,要麽她點一點這個榆木腦袋?
“哎。”她走上去拐了拐秋冷,“你有沒有覺得你弟弟對你好像不太一樣?”
“有啊。”秋冷驕傲的說,“我可是他最喜歡的姐姐。”她感覺牧深對她都要超過他哥了,牧若延地位不保。
李邂:“……”算了她沒什麽好說的。
帥弟弟加油吧,前途着實未蔔啊。
晚上回去的路上,牧深發現秋冷今天沒有走神了。
她這個月很容易走神,尤其是晚上回去的時候,有一次要不是他一直留意着,及時拉住了秋冷,她就要撞到路邊的垃圾桶了。
“今天心情不錯?”他問秋冷。
“算是吧。”秋冷點點頭。
“那之前為什麽心情不好。”他問。
“我……鑽牛角尖了。”秋冷伸手過去牽住牧深,握住了他的手指。
牧深轉頭看秋冷,發現她微微低着頭走路,牽手這個動作就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就像她剛到學校報道那段時間,回家的路上牧深都牽着她一樣。
“我現在想通了,不該老是去煩惱還沒有發生的事。”秋冷踢開了腳下一顆小石子,“你和牧若延想要做什麽,我一點忙都幫不上,但我可以自己努力變成一個厲害一點的人。”
牧深心跳漏了一拍,被秋冷牽着的手指驟然蜷縮了一下。
秋冷感覺到了,擡頭看向他:“緊張啦,被我說中了對嗎。”
牧深沒說話,繃着臉看着秋冷。
“我不會阻止你。”秋冷說,“不過我走了以後你不要退學行嗎,起碼你在牧家覺得累的時候,還有一個地方,那裏有關心你的同學和老師,就像你哥以前一樣,牧家本家再難捱,但那不是你‘回去’的地方。”
只要覺得去本家不是“回家”,就可以告訴自己總可以挨到離開的時候。
“你怎麽知道?”牧深的艱難的開口。
“猜的啊。”秋冷想了想,“你那麽粘你哥,他走了你們說不聯系就不聯系,莫臨說你們連電話都不打,牧老夫人只是讓牧若延不要見我,又沒有不準你們見面,所以你們大概在計劃什麽吧。”
故意制造這種不和,或者對方怎麽樣都無所謂的假象。
“我們……”牧深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秋冷笑了笑:“為了保護我對不對,老夫人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所以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莫臨知道嗎?”
“我哥應該不會跟他說。”
“嗯。”
一樣的理由,他們倆要自己去戰鬥了,保護身邊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麽都不說。
幸好,這一次不是牧深一個人。
更慶幸的是,這一次他們走上這條路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之後的絕望,而是想要徹底的擁抱新生。
有了牧若延應該能兇險減半吧,兄弟齊心還能其利斷金呢。
秋冷還是忍不住的擔心,要扳倒牧家,改寫內部那些多少代人延續下來的傳統,就像推翻一個小型的王朝,相當于以身噬虎,她不知道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會不會也被黑暗所吞噬。
舍身屠龍的少年,絕不要化身惡龍。
“我答應你。”牧深牽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不會退學。”
“嗯。”秋冷點頭,“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好。”牧深低低的說。
他們都心知肚明,像這樣悠閑的時光不會有多少了。
今年過年牧深回了牧家本家,因為牧若延不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和秋冷約好一起過生日的期望也落了空。
初二那天他頂着無數陰陽怪氣的話語和冷眼,被老夫人支使着做了很多雜事,下人都去休息了他才忙完,疲倦的回到屋子,桌上的手機一閃一閃,屏幕上好幾條未讀的信息。
【弟弟生日快樂!!!.擁抱擁抱】
【要記得吃飯啊,今年我的願望是先長到一米六五,就一厘米,不貪心!快幫我祈禱】
【視頻通話申請】
牧深點了通話鍵,那邊顯示黑乎乎的,随後亮了起來。
“方便說話嗎?”秋冷小聲問。
“方便。”他把鏡頭轉了轉,示意自己在房間,随即他想到去年那個金紙的小盒子還擺在床頭的架子上,猛地把鏡頭定在背後的窗戶上。
秋冷也在她房間,穿着毛絨絨的睡衣,頭發随意的散着,小桌前面擺着一個小蛋糕,上面的圖案是兩個小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一人一邊手臂伸出來比了一個心。
秋冷把畫面放在蛋糕上,只能看到她的手。
她拿着一把塑料的切蛋糕的刀,在蛋糕上指了指。
“弟弟,快看,蛋糕上的小人看到了嗎?”
“……看到了。”牧深仔細看了看兩個小人,覺得那個女的就是秋冷,男的……做的一點都不像,他笑的哪有那麽傻。
秋冷的聲音繼續響起來,塑料刀點了點女的小人:“這是我。”
又點了點男的小人:“這是你哥。”
牧深:“……”好嘛原來不是他。
秋冷自己沒忍住對着兩個小人一頓猛笑:“救命啊你哥笑得好傻。”
笑得鏡頭都晃了。
“我們給你比心哦,一起祝親愛的牧深弟弟十六歲生日快樂。”
牧深都懶得吐槽為什麽給他過生日,蛋糕上印的卻是她和他哥,因為下一秒秋冷拿着刀比劃了一下,為了不把小人切壞,很爽快的把她和牧若延切開了。
秋冷渾然未覺的吃了一勺自己:“兩塊蛋糕,我的我自己吃,你哥就給你,待會兒我也幫你吃了啊。”
“唔。”牧深忍不住笑了起來,“吃吧。
秋冷看着視頻裏笑得好看的少年,心裏偷偷替牧深許了一個願。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希望總有一個人,能讓你這樣笑得心無城府。
冷冷:親手撕cp
弟弟:奈斯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散快來我壺裏 60瓶;芫華 50瓶;橘子 10瓶;锺、一蓑煙雨任平生 5瓶;栀子葉 2瓶;LHY.、溫染琉璃 1瓶;
謝謝小可愛們~依然沒能更萬字大肥章,但我會努力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