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計劃啓動
計劃啓動
章絮心無雜念，想做什麽就去做了，等到兩人距離極近，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先前的幾次近距離接觸，都是發生在不尋常的夜裏，光線一模糊，人的腦子就混沌，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但現在……青天白日的，頭腦清晰，這兩位适齡的異性同學又擁抱在了一起。
非同一般的情緒在悄悄蔓延，比溫情與憐愛更多了一分忐忑不安，這并不是可以預料的發展方向。
章絮緊急往後一撤，距離迅速拉開，卻也因此和宋桢四目相對，她剛想說話，臉頰飛速紅了一片。
宋桢注視着她，輕聲道：“怎麽了？”
章絮“哈哈”兩聲，顧左右而言他，“我的腿好像麻了。”
此言一出，把尴尬的氛圍推到頂點——盡管，這尴尬僅僅是對于章絮而言，宋桢看上去神色淡淡，并沒有感到絲毫的不自在。
又過了一會兒，章絮自顧自起身，走向長廊的盡頭，盡頭處的視野被藤蔓遮蔽，僅僅只能看到校內道路的一小截。
毫無征兆地，一輛搖搖擺擺的三輪車從眼前駛過，蹬車的老大爺單手握住車把，另一只手扯住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綁在車上的喇叭正在循環播放：“回收舊電視、冰箱、洗衣機——”
章絮感到有些恍惚，收廢品的大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大學校園裏？
她站在原處疑惑不解，宋桢卻飛速從她身後掠過，沖到了大爺的身旁。章絮的目光追随過去，這才發現，三輪車的車廂裏堆着一疊硬紙板，而硬紙板的最上端，綁着一輛十分眼熟的自行車？！
宋桢攔住了大爺，逼得對方不得不停了下來，他語氣并不算好，質問大爺那自行車是從哪兒來的。大爺忽然被攔在半路，被唬了一跳，也十分惱火，扯下毛巾開始打人，并告誡眼前的年輕人要懂禮數，不準對老年人惡聲惡氣。
章絮連忙趕過去，擋住大爺的胳膊，穩穩地定在兩人之間，她勸道：“大爺，消消氣，先別急，看您蹬得這麽累，停下來休息會兒吧。”
收廢品的大爺喘了一口粗氣，休整片刻，正要再罵，遠處忽然跑過來兩個大呼小叫的人。
那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穿了條墨綠色絲絨緞面喇叭褲，女的頂着一頭彩色頭發，聲音洪亮，他們一路跑來，獲得了百分百的回頭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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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綠色褲子的時髦男生是鄧路，他二話不說就撲到了三輪車後，直接上手拆掉麻繩，把自行車解救下來。
彩色頭發的摩登女生是不知名的樂隊主唱，她也風風火火，趕在大爺開口面前發話，“我說你這老頭，偷偷溜進學校收廢品也就算了，怎麽還搶東西呢，這車好端端停在棚裏，你倒好，搶了就跑！”
大爺吹胡子瞪眼，正要開口，女生作勢便喊：“搶劫了搶劫了！為老不尊搶劫啊！”
這句話號召力十足，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
大爺見勢不好，忽然開始賣力蹬起車來，章絮拉住宋桢往旁邊一讓，大爺迅速離開了現場，只留下一截歪歪扭扭的麻繩拖在後面。
這一連串的事發生得太快，把章絮心裏那點異樣的情緒攪得煙消雲散，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決定，先去看看自行車是否安然無恙。
鄧路走過來，弓下腰，兩手撐着大腿，氣喘籲籲地對宋桢解釋道：“剛剛那大爺，偷偷翻過了宿舍一樓的籬笆，把你的自行車扛着就走，我們在後面追……不得不說，這老人家腿腳真、真是不錯。”
章絮把自行車停穩，轉了轉腳踏，彩色頭發的女生順手幫她扶了一把，同時盯着章絮看，恍然大悟道：“噢，你是那個……那天在臺下的那個……”
章絮點點頭，女生便猛地一拍手掌，“我這記性可真好！沒想到，我們還挺有緣的，怎麽稱呼？對了，我叫米勒勒。”
章絮蹲在地上，手上沾上了黑色的機油，自認為這不是一個适合結識新朋友的場合，但是，對話進行到這一步，已經由不得她。她便努力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我叫章絮。”
鄧路在一旁聽着，此時也忍不住插嘴，“張旭？畫鬼的那個張旭？”
章絮一時無言，聽到宋桢替她解釋道：“是章臺柳那個章絮，柳絮。”
鄧路感到費解，“章臺柳？那你應該叫做章柳啊？”
“……”章絮艱難維持着溫暖的笑容。
宋桢面無表情地把他往後一勒，說道：“這是我的室友，鄧路。”
章絮這倒是有些驚訝，不免又看了這個時髦男生一眼，宋桢與室友的關系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
身為樂隊主唱的米勒勒并不是校內的學生，只不過今天沒有演出任務，閑着沒事，找從前的朋友鄧路聊聊天，沒想到會碰上這樣一場鬧劇。現在問題解決了，她也打算繼續閑逛，沒說兩句話就告辭了，而鄧路也跟着她離開。
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環境忽然又變得極靜，只聽到鏈條慢慢滾動的聲音，章絮仍在撥動着腳踏板。
“霧城全是山，路都很陡，騎車不方便，為什麽要把自行車帶來啊？”這個問題，早在第一次見面之時，她就很想說出口了。
宋桢也和她一起蹲下，用大拇指擦去坐墊上的泥土，說道：“家裏的東西都賣掉了，只剩下這一輛自行車，不想把它賣了，所以就帶在身邊。”
章絮一怔，手上無意識地繼續動作，忽然聽見一聲脆響，鏈條攪在了一起。她慌亂道：“對不起，我、我好像把它弄壞了。”
宋桢卻看向她的手心，說道：“你的手弄髒了。”
他站起來握住車把，一面推着走，一面說：“先去洗洗手吧，這車本來就是壞的，我也沒打算用它。”
章絮慢吞吞跟在後面，腦子裏轉過幾個奇異的念頭，她忽然說道：“我幫你把它修好吧。”
宋桢推着車，慢慢停住了，回過頭來，章絮不由得有些恍惚——兩人之間隔着兩三米的距離，樹影和陽光灑下來，又是一副初次見面的場景。
女生宿舍的不遠處有個小廣場，清晨時聚集着許多人練習英語口語，等到陽光漸烈，這些學生就像晨露一樣紛紛消散。此時，角落裏的木制長椅空無一人，章絮左右看了看，讓宋桢待在這裏，等她一會兒。
幾分鐘後，章絮提着她的工具箱回來了。
箱子攤開，露出各式各樣的工具，宋桢伸出手來，被她攔住，“說好了讓我來。”
章絮看上去氣勢很足，實際上，她此前并沒有過維修自行車的經驗，可以稱得上是一竅不通，但她隐隐有點預感，她應該要這麽做、必須要這樣做。
只是，究竟該如何下手呢，想要付諸行動，卻沒有相關的知識儲備，真是有心無力啊，章絮扯了扯車鏈子，遲疑着，找出了一把扳手。
好在，她很快就不必擔心“自行車究竟該怎麽修”這一問題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觸手可即的自行車驟然消失，眼前一花，周圍景物徹底變了。
章絮舉着一把扳手，神情呆滞地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眼前紅燈轉綠，一陣人潮從身邊推擠着往前而去，她也被裹挾着到了馬路對面。此時再回過頭來，大學校園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街景，遠處的大屏播放着某選秀出道男團代言的口紅gg。
她不由得想起，哦，這是舊校址，三年前已經被拆掉了，新校區她沒有去過，在距離此處車程四十分鐘的地方。
章絮呆呆地站在街角，來往行人很多，卻并沒有誰關心這個稍顯奇怪的人，大家都行色匆匆，有自己的事要忙。
一側肩膀上沉甸甸的，章絮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背着一只黑色的托特包，她伸手一撈，拿出一只曲面屏的智能機。屏幕亮起，顯示出當下的日期時間，正是她吃下餅幹的下一分鐘。
章絮喃喃道：“哦，我的手機回來了，我的生活也回來了。”
随着她的手上動作，另有一團東西也被扯了出來，挂在包帶上，那是一條顏色泛黃的白色耳機，只适用于3.5mm的耳機孔，是她現在根本用不到的東西。
前幾天幫朋友搬家，累得夠嗆，如非必要，千萬不要買太多不實用的東西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