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提親
提親
翌日,林稚魚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她睜開惺忪睡眼,才想起來今日便是沈舟頤上門提親之日。
連忙伸出瑩白手指掀開白色床簾,臉頰處也染上一層淡淡的薄暈。
糯米聽見屋中終于有了動靜,連忙端着盥洗盆和手帕走了進來。
“小姐,小姐,你終于起來了,王爺已經出發了。”
小丫頭有些興奮,一張圓潤的小臉上兩個梨渦淺笑起來深深的。
林稚魚略微颔首,接過手帕沾水擦臉,還不忘回頭輕笑着看了眼笑的可歡的小丫頭,“沈霧告訴你的呀。”
話落,就見小丫頭害羞的低着頭,兩手緊緊纏在一起,“小姐又尋糯米的開心了。”
林稚魚淺淺一笑,拿起一旁的衣衫穿了起來。
今日她特定挑選了一件淡黃色棉衣,下穿一件白色長裙,裙上還繡有粉色的綢帶。
美麗的秀發随意盤了起來,露出飽滿圓潤的額頭,似乎每根發絲都散發着幽雅淡香之氣。
兩人走出門外,就有旁人來稱贊林稚魚的天人之姿。
“大姐姐,越來越好看了。王爺能娶到這樣美麗的神仙姐姐,可真是好福氣啊。”
說這話的是林稚魚三叔的女兒,比林稚魚小上幾歲,這姑娘和林稚清走得比較近,平常看見林稚魚都不叫聲姐姐的。
林稚魚聞言僅僅只是掀開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望了她一眼,随後轉身離開。
她生的太美,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魂蕩漾,偏偏和平常那副傻不拉幾嘴臉不太一樣,今日的林稚魚更像是神仙姐姐。
林稚真在她走後,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也不惱。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林稚魚是個傻子,傻子居然還能露出這樣冷靜的眼神來,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今日相府格外熱鬧,這樣的轟動程度不亞于林稚清入宮,畢竟是相爺親生女兒,也是唯一一個女兒,僅僅只是一個上門提親,也是格外隆重。
從一大清早開始,這每個仆人都忙的不可開交。
明明昨日已經打掃一遍了,偏偏相爺一大早的站在相府門口打量着園子,還是不滿意,一揮手就讓人再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務必要做到纖塵不染。
仆人們紛紛搖頭,昨日三老爺嫁姑娘時可沒有這麽誇張的張羅這張羅那的,全權交給管家負責了。
故此,當林稚魚走了一圈,驚訝的發現每個人臉上雖然都洋溢着笑容,但是手頭上一點兒也沒有閑下來。
她不禁問一旁的糯米,“小糯米,昨日不是已經裏裏外外打掃一遍了嗎?今兒個怎麽還多此一舉?”
話落,就見小糯米急急忙忙的上前捂住她的嘴,表情警惕的看了下四周,見四周沒人,才湊到她耳邊說道,“老爺今兒個一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到處查看,這要重新刷一遍,那要重新拖一遍的,可上心了。”
想到自家父親那緊張兮兮,不知所措的模樣,林稚魚就想笑。
還記得上輩子父親聽說自己不想做皇後時,那護犢子的樣子。
她的父親就是那個只要她想要,無論如何也會幫她得到,只要她不要,無論做多大的犧牲也不會委屈女兒絲毫的人。
這輩子她一定會将相府裏裏外外都守護好的。
她堅信。
踩着小碎步,壓抑住心頭那抹淡淡的憂傷,林稚魚來到了相府外,好巧不巧,她老爹也站在門口昂着頭等待着女婿的到來,旁邊還站着她的二叔,林稚清的父親林業生。
林業生此人溫文爾雅,總是和藹可親的樣子,他先林業成一步看見了林稚魚,卻偏偏沒有出聲,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
“父親,二叔。”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林業成轉身看見自家閨女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還吓了一跳,連忙輕咳一聲,“姑娘家家的,還出來迎夫啊。”
明明是輕松的語氣,但林稚魚卻從裏面聽出了一絲傷感和不舍。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風中,倒是顯得有一絲孤寂和落寞。
都說生女兒的時候男人最開心了,但是嫁女兒那天卻是他們最傷心的時候。
“你父親傷心着呢!”林業生站在旁邊嘆了口氣。
林稚魚也感覺到了父親的失落,見狀連忙湊到他面前親密的摟住他的胳膊,露出清甜美麗的微笑,“我才不是來迎夫的,我是來找爹爹的。”
聽到這話,相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傷感孤寂也漸漸消失了。
他繼續昂着頭望着馬路盡頭,“王爺怎麽還沒到,我家閨女都等不及了。”
林稚魚依然淺笑着拍打着他的胳膊,裝作害羞的樣子嬌嗔道,“爹爹,我沒有等不及!”
明明是一副美好溫馨的畫面,但不知為何林稚魚總感覺鼻尖酸酸的。
她伸手抱了抱面前這個養育她多年的男人,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小的時候怎麽也夠不到的肩膀,現在她一墊腳就能夠到了。
“爹爹,沈舟頤人很好的,爹爹放心。”
聽到這句話,林稚魚感覺她爹的身子微微顫了顫,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閨女的後背,嘆了口氣,“歲歲,爹放心啊。舟頤我看着長大的。”
林業成身為相爺,一直以來都是先帝的心腹,先帝又極其寵愛沈舟頤,沈舟頤是先帝心裏的皇帝人選,也是先後的唯一愛子。
而先後則是相爺愛妻的閨中密友。
這些足以看出沈舟頤的與衆不同。
但最後上位的卻是沈鶴之,林業成一直不能理解。
故此林業成也是更加忠心于沈舟頤,可以說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是頤南王黨派的。
這也是當初沈鶴之執意要将相府滿門抄斬的原因之一。
望着屋外滿樹枝頭冒出來的新芽,林業成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拍了拍自家閨女的肩膀,和林稚魚意味深長的說道,“舟頤命苦啊,好好待他。”
說完搖搖頭和林業生轉身離去。
林稚魚随着他的視線望去,相府門外的滿樹枝頭已經開始抽出鮮嫩的新芽。
是不是代表從今日開始一切都會煥然一新了?
“爹爹,女兒知道了。”
她轉過身子朝着遠去的背影說道,就見她爹朝她揮揮手。
沈舟頤是在相爺進屋後不久到的,他騎着馬車緩緩而來。
後面跟着一列列車隊,每個馬車上都堆滿了上門提親的禮品。
林稚魚看見沈舟頤的時候便瞧見了他身後龐大的隊伍。
沈舟頤的白色駿馬離的越來越近,她忽然有種莫名的恍惚感,好像這一幕似乎只存在于夢中,那樣的飄渺溫柔。
直到男人“籲”了一聲,白色駿馬緩緩停在林稚魚面前,她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朝着男人露出淺淺一笑。
男人看見林稚魚一個人站在門口,心神恍惚的樣子,便和她開起了玩笑。
“怎麽是新娘子親自出來迎接呢?”
林稚魚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今日穿的棉衣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嬌嫩,本就是如花的年紀,嬌嫩的能掐出水似的。
這嬌嗔的眼神也像極了小姑娘對着自己心愛的公子撒嬌,沈舟頤從駿馬上跨了下來,沈霧連忙上前拉過那匹雄厚健壯的駿馬,往院子後面走去。
一邊走還朝着林稚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廂這濃情蜜意,林稚清那邊可就沒有這麽輕松了。
一大早她的木門就被敲的咯吱咯吱響。
林稚清一夜未眠,心情有些煩躁和郁悶,披上一件棉衣,便沉着張臉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一個着宮女衣衫的女子端着洗漱盆子和手帕站在門口。
那宮女見到林稚清有些難看的臉色,瞬間皺起眉頭,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她可是柔貴妃身邊的人,平常可用不着她來伺候這些新入宮的妃子。
故此,她心裏本身就帶着氣,将盆子随便往桌上一放,她就有些語氣不好的和林稚清說道,“快洗漱,過會兒随我一起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這字字句句都充滿着随意,連個稱呼也沒有叫,甚至她自己都沒有自稱“奴婢。”
林稚清看了看面前的臉盆,手下意識的握緊。
她瞥了眼面前的宮女,聲音鎮定且用力的說道,“道歉。”
那宮女似乎沒有想到這新來的小妃子居然還會這麽豪橫,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屑。
“道歉?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宮女提着嗓門說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再不濟我也是妃子,你呢?最多也就是個宮女吧。”
林稚清本就伶牙俐齒,吵架就沒有輸過,在一個小宮女面前她還是有些底氣的。
但是她的性格太過于張揚跋扈,在這深不見底的後宮裏,一進來就得罪人,而這人還是只手遮天的柔貴妃。
這也是她沒有去想到的事情。
小宮女聽到林稚清的話,臉色頓時蒼白,這還是第一次有妃子這樣對她說話,她平常行在後宮,就連昭儀和嫔妃都是對她禮讓三分的。
就因為她是柔貴妃的貼身侍女。
而今日卻在這裏受了委屈,小宮女狠狠的瞪了林稚清一眼,轉身就跑。
而林稚清則看着被撞的咯吱咯吱作響的門發了會兒呆。
這裏怎麽感覺是冷宮呢?
毫無煙火氣息,就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急匆匆洗漱完,便穿上衣服,上妝的時候忽然想到昨日皇上說的話,生生将臉上的妝容化淡了幾分。
雖長得不如林稚魚驚豔,但五官還是精致的,況且她的上妝手藝極好,故此一個妝容下來,倒也是将整個人變得更加秀氣精致。
上好妝,林稚清決定親自走出這個院子看看外面。
她沿着院子門口的小路往前走着,便遇見了幾個正拿着籃子往河邊走去的宮女,林稚清吓得趕緊躲到了假山後面。
隐隐約約,她聽見了那群宮女的對話。
“你們知道嗎?同是林家女,這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稚清耳朵忍不住豎了起來。
“怎麽了?二小姐不就是那元尚宮的林美人嗎?”
一個好奇的聲音傳來。
忽然氣氛安靜下來,林稚清在假山後面探過腦袋往外看,就見那群宮女已經聚集到了她這個假山前面。
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不知啊,昨晚陛下匆匆忙忙來了就走了!”
“啊?”
衆人紛紛驚訝的看着這個說話的宮女。
那宮女擺擺手,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又繼續起哄道,
“不說這個了,你們知道嗎?今日還是頤南王向林家長女提親的日子!”
“頤南王……怎麽會像個傻子提親啊?”
有人驚呼道。
“什麽傻子,人家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真是好福氣啊……一個正妻一個妃子……真是不能比。”
聲音漸行漸遠,而躲在假山後面的林稚清氣紅了眼,她望着衆人離去的身影,憤怒的情緒充斥着她。
她下巴昂的高高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淩厲的目光,“一群眼光小的宮女,我林稚清一定讓你們跪下叫娘娘!”
而林稚魚,不就是個王妃,再怎麽樣能夠比皇後大嗎?
對,皇後!
林稚清的眸子忍不住睜大,嘴角微微上揚,要玩就玩把大的。
手下意識的握緊,她的力氣極大,手被她握的咯吱咯吱響。
相府此刻熱鬧非凡,相爺高興,今日經過門口的每個百姓都準備了一份精美的糕點。
這糕點乃是相府自己家的廚娘做的,軟糯香甜的很。
而相府的這份喜氣也漸漸的感染了周圍的百姓,大家紛紛來到門口賀喜,每人臉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容。
管家站在門口,滿臉微笑的給大家發放着糕點。
“謝謝大家的祝福,糕點保證管夠,不夠再讓廚娘做。”
相爺都出了這麽大手筆了,一整日的糕點供應。
頤南王這邊自然也不會太差的,就見沈舟頤帶來的禮已經堆滿了一屋子。
賬房的老爺爺正拿着筆和紙一個個的清點記錄着。
除去喜糖,喜煙,喜酒,喜餅,茶葉,紅棗,魚這些平常就能吃到的食物。
就這珠寶和黃金就送來了滿滿八箱。
賬房的老爺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說頤南王是個落魄王爺嗎?
怎麽會手頭上這麽多金銀財寶……
光是聘禮就來了八箱金銀珠寶。
他似乎是不信,又打開箱子一個個的清點着,果然又和上次一樣,整整八大箱子的金銀珠寶。
他連忙拿着賬本去找相爺,結果林業成看見這賬本倒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将賬本遞給賬房先生,語氣尊敬溫柔,“王伯,舟頤他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堅強厲害啊!”
說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笑着離去。
沈舟頤,可不是一般人,他從很早之前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知道。
那時,大概是冬日,他和夫人帶着軟軟糯糯的女兒前往皇宮找皇後。
原來是皇後說想歲歲了,便派人邀請他們去宮裏。
進了宮,便瞧見一小少年穿着幹淨白皙的長袍在宮裏跑來跑去。
他見到小小的妹妹,連忙停下腳步走了過來,先是乖巧懂事的和林氏夫婦行禮問安,之後便是從衣服裏掏出溫熱的牛乳遞給林稚魚。
“熱的,歲歲喝。”
原來早上他便知道今日歲歲妹妹要入宮,于是便用自己的體溫将牛乳捂熱,又擔心自己溫度下降,就在宮裏跑來跑去。
看到這樣溫柔體貼的沈舟頤,林業成和夫人都是感動不已。
這也是為何林業成特別願意将女兒嫁給他的原因,沈舟頤有一顆無比溫柔的靈魂。
他比任何人都配得上他家歲歲。
而這些被歲月封存的往事,也許林稚魚和沈舟頤都忘記了,林業成卻怎麽也忘記不了大雪中小小少年溫柔善良的眼神。
而當事人沈舟頤此刻正和小嬌妻在屋子裏說着悄悄話,不知道說到什麽,他打開門,朝外面揮揮手,沈霧便乖乖的出現了。
沈霧手上拿着一個似乎很沉重古老的盒子走了進來,看見林稚魚還極其尊敬的彎腰行禮。
輕輕喊了一聲,“王妃。”
這聲羞人的稱呼直讓林稚魚羞紅了臉。
她還不知道八箱金銀珠寶的事情,目光停留在這個陳舊古老的盒子上,好奇的問道,“沈舟頤,這是什麽呀?”
男人神秘兮兮的拿着盒子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住,然後就聽見一聲賤賤的笑聲。
他眸子朝着沈霧瞥了下,沈霧立刻輕咳一聲,乖乖的走出屋子關上門。
沈霧走後,男人才拿着盒子繼續剛才的動作,他将盒子遞給林稚魚,溫柔又深情的說道,
“歲歲。”
“這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東西,今日我講它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