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落
日落
醒來就開始頭暈,十幾天的戶外活動都不曾有過高反的,怎麽回家這天才開始發作。
鬧鐘循環了三次徐菀才忍着難受爬起來,陳木予沒在房裏,徐菀沒多想,以為他去找老板退房了。
睡裙被撕爛了,徐菀一并塞進了行李箱,一切準備就緒,她又倒頭睡着。
“菀菀,該出發了。”
陳木予輕輕晃着她的肩膀,徐菀極其困難的張開眼睛“頭好暈,全身都酸,沒有力氣起來。”
“車在下面等了,在車上睡吧。”
挺佩服這睡功的,一路颠到火車站,總算是有點精氣神了,他們臨走前酒店老板還給了他們一大袋風幹耗牛肉,他說下次有機會再來,好客值MAX。
徐菀望着窗外呆呆的啃着牛肉幹,陳木予剝完雞蛋,把蛋白塞到她嘴裏,蛋黃歸自己。
徐菀不是很愛吃蛋黃,陳木予不在她身邊,那蛋黃就會在垃圾桶,陳木予不愛吃水煮蛋,本着不浪費的原則,所以他來當那個垃圾桶。
他吹了吹熱水,拿了一顆白色藥丸遞到她手邊,“吃掉。”
“這什麽?”
“不怕有寶寶嗎。”陳木予是一萬個不願意讓徐菀吃避孕藥的,正常人都知道這有多傷身體。
“對不起嘛,下次我會聽你的話。”
藥吃進去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她人還是不舒服,枕着他的手臂進入深度睡眠。
陳木予凝視着她的睡顏,時不時低頭親親她的臉頰,責任感暗暗在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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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怎麽舍得放開她呢。
徐菀做了個好長的夢,毫無雜質的藍天,暖呼呼的甜茶,被雪花模糊的布達拉宮,為之震撼的日照金山,深邃又如碧玉般的納木錯,随便走到哪都能體會到藏族濃濃的風情特色,風拂過經幡,誦着人們的意願飄向遠方。
火車窗外的風景更盛,陳木予就用手機錄了幾個視頻等徐菀醒了再給她看。
徐菀的班主任在朋友圈發了好多條關于“我班的學生是文科狀元。”的言論。
奶奶激動的泣不成聲,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徐菀還在睡,便和陳木予聊了會,确定好什麽時候到家,奶奶才安心挂了電話。
他也替他的女孩高興。
高興之餘更多的是焦躁,徐菀不會為了自己的未來去想,若他真考不上,徐菀肯定會跟他一道背離初衷。
陳木予打開班級群聊,有人歡喜有人憂,一中今年的年段最高分是689,也就是陳木予了。
不出意外高級中學會因為徐菀變得争先恐後的搶手。
他退出微信,只能心裏祈求今年的分數線不要太高,其實他的分數也不低了,沒有出結果之前,難免提心吊膽着。
“陳老師,抱抱。”
他回過神,徐菀睜着眼睛看了他很久了。
“還難受嗎?”
“好多了,就是有點想吐。”
“如果說菀菀是文科狀元會不會好一點?”
“真的?”
陳木予給她聽了奶奶發的語音,着實上頭,不過,“是又怎麽樣,你報哪個學校我就報哪個。”
“不是說會聽我的話嗎?”
“嗯?”
“去京大,不論我在哪都要去京大。”
徐菀白了他一眼,“我說的聽話是那時候聽話,又不是現在聽話。”
“都一樣。”
“不一樣。”陳木予又開始了“我如果去了別的地方,反正再遠都有車有飛機能見到菀菀。”
“我不想聽。”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從來沒覺得床可以這麽舒服,可以不下床睡上三天三夜的那種,他們到家時是淩晨兩點。
徐菀去呼呼大睡,奶奶也還在睡夢中,陳木予把旅游的戰利品都堆在徐菀家的客廳裏,最後只拿了自己的衣服回家,還有徐菀被撕碎的那一件。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睡到日上三竿。
陳木予下樓倒了個垃圾,垃圾站被改到要走一段距離,都快到學校那了,陳木予來了個立定抛物,完美墜入垃圾桶。
學校門口已經拉起橫幅了,迎着太陽看不清,陳木予又往前走了幾步。
‘恭喜我校陳木予同學榮獲高考理科狀元。’
太陽照的人心煩氣躁,如果說徐菀的文科狀元是努力,陳木予只覺得他的頭銜是碰運氣。
回家又細看了下各科成績,理科确實是有點東西,突然有勢在必得的想法了。
他帶了頂鴨舌帽,白色T恤和黑色闊腿褲,經典又不失他的個人風格。
徐菀奶奶叫他一塊吃晚飯,讓他順路買瓶老抽回來。
“你來了啊。”
奇了怪,整個人神清氣爽之後,看見陳木予就想起那晚的意亂情迷,看都不敢看他,視線稍微有了碰撞,她就飛快躲開。
“你來了啊。”陳木予賭氣般的學着她剛才看見他的語氣,輕合上門。
“什麽?”然後意識到他在‘複刻’,徐菀就近拿起空調遙控調摁低了一格溫度。
“我準備生氣了。”他拽住她的手腕。
“準備好了嗎?可以開始了。”
再就是兩人對視一笑。
陳木予擡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怎麽躲着我。”
“昨晚做了個夢,一遍又一遍呢,所以看見你就有一點點害羞。”徐菀把手探進他的衣服裏,“怎麽辦,還想再試試。”
“今晚去我…”
他話還沒說完,奶奶的聲音就傳來了“吃飯了吃飯了。”
以往的多人餐桌上總是少不了江武的身影,徐菀納悶,“江武沒來?”
“說是去旅游了,明天回來。”
徐菀本就沒有多在意,只是随口提了一嘴。
“太久沒見,想他了?”
“這你都知道?”
吃着家常菜偶爾拌拌嘴,好像有陳木予在的時間裏,總是過的輕松又愉快。
“木予,你高考考的怎麽樣?唉,我擔心菀菀一個人在京大照顧不好自己。”
飯後三人坐在門口吹着晚風,徐菀低頭整理着褲腳“奶奶,我也沒說要去京大啊。”
“我有一半的幾率能進。”
奶奶點點頭,主打屏蔽了徐菀說的話“你們倆要是能考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菀菀這回文科狀元我走哪都有面子,去打麻将感覺一整天下來別人都是在羨慕我有個這麽厲害的孫女,太自豪了。”
徐菀漫不經心看着天邊最後那抹夕陽,“碰巧的事。”
“不用這麽謙虛,驕傲一下怎麽了。”奶奶起身去切西瓜。
禮堂門口是村長拉的拱門,上面寫着祝賀徐菀一系列的話,徐菀不覺得有什麽好值得炫耀的,但大家對她好像都格外贊賞。
“陳老師,這個成績是我逼着自己硬來的,不值得開心。”她撒着頭發坐在陳木予前面,他的手也沒閑着,給她辨了個麻花辮。
“可是大家都在誇你呢,我有個這麽棒的女朋友也很自豪,今年省裏的文科理科狀元是一對,說起來多好聽。”
“真的?那京大肯定會錄取的!”徐菀坐到他腿上,木椅搖吱吱作響了幾聲“我現在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
“情緒轉變的這麽快啊。”陳木予又幫她理了理前面的碎發,這麻花辮倒是更給徐菀增添了一種氛圍感的美。
“陳老師一直就想考京大吧,可以實現的話我當然替你高興。”
“現在說錄取還不一定呢,我會把京大放在第一志願,其餘就填離京大進的學校。”
“一定一定會錄取的。”徐菀回屋裏跟奶奶分享喜悅去了,兩個人都是這樣,自己的成就無關緊要。
奶奶切的西瓜,總是蒜味混着甜味。
今年夏天的天氣變幻莫測,忽然大雨傾盆,突然豔陽高照,乍然天寒地凍。
那天很特別,他們兩個同時收到了京大的錄取通知書,當時報志願徐菀糾結的要死不知道報哪個專業,正巧前一晚陪奶奶看了一會刑偵劇,懶得繼續想,索性報了法律,陳木予對這方面也沒有過多的見解,林婷讓他選金融,他想都沒想就選了法學。
再說到江武,平常看着對學習毫不上心的人,愣是一點風聲都不露,考上了京大醫學院。
是陳木予過于憂心了,今年京大的各個專業錄取線都在660上下偏差不大浮動,省裏徐菀是第一,第二名跟陳木予就差了一分。
又是那條鋪滿了桂花香的路。
“我爸已經在京大附近找好房子了,跟我一起住。”
徐菀踩着桂花滿地的桂花瓣委婉道“不合适吧。”
“住宿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平常步行五分鐘就能到學校,離鬧區近,周末可以去附近玩。”
其他還好說,陳木予開口即抓準她的死穴。
“很難不拒絕。”
京大離長樂這個小縣城隔了好幾座城市,飛機六小時,還不算轉車的,還沒走就已經開始想家了。
奶奶坐在門口織毛衣,她的眼睛不太好了,看東西總是糊糊的,往常一個月只能織一件,奶奶愣是日夜趕工織了五件當做內搭的毛衣,“奶奶,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麽,對了,我給木予那孩子也織了一件,你明天拿去給他試試,怕太小了。”
“哎呀,別織了,外面都能買到,不用去花這時間。”
“你懂什麽。”奶奶只是怕她冷着,還怕她吃不飽飯,不适應新環境。
不過奶奶也相信陳木予會把她照顧的很好。
奶奶拿了張銀行卡給徐菀,沒有絲毫的不舍“這裏面是之前房子拆遷的錢,還有你前些年偷偷打工給我的錢,奶奶都給你攢起來了,我也不知道上大學要怎麽給學費,這些錢本來就是要留給你的,你自己規劃,我也老了,一直放我這指不定哪天我老年癡呆忘了這回事。”
“都給我了你花什麽,我不要。”徐菀把手背在身後,臉色有些難看。
她不喜歡聽‘我老了’這些話,就好像在預示着離開,她本來就沒有爸媽,和奶奶在一起的生活有煩惱過但更多的是平靜而享受着當下,她不想分離,也不要分離。
“我自己還有點錢,夠我打幾年麻将,吃吃喝喝,等不夠了會找你要。”
奶奶硬塞給她,她後來去銀行查了餘額,該說不說老一輩人很節儉,徐菀不知道拆遷款一共是多少,但卡裏的錢,她感覺可以不工作,生活不必太拮據,能花一輩子。
奶奶送他們去機場,她怕徐菀不習慣,徐菀房間裏的東西能帶的都拿箱子裝了,手提的還有兩大袋。
就算有不舍,她們兩個也都沒表現出來,奶奶很随和的說‘反正有微信,可以天天打電話,有什麽好難過的。’
但徐菀進了安檢後,在奶奶看不到她的地方盯了半晌,徐菀扯了扯陳木予的手,聲音有點哽咽“你看,奶奶在哭。”
他把她攬進懷裏,低頭揉了揉她的腦袋,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衣領。
剛下飛機就直奔陳木予他爸準備的房子裏,過于豪華了點,廁所比她家的房間都大,落地窗下看着人來車往,她不禁想,看日落一定很美。
“這麽大間房子,一個人住豈不是很悶。”
“所以現在是兩個人。”
徐菀找了間最小的房間,陳木予點完外賣才發現她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到次卧了。
“不是跟我睡嗎?”
徐菀聽了忍不住發笑,“幹嘛,只是說一起住又不是一起睡。”
陳木予在原地愣了一會,像委屈的可憐小狗“沒關系,菀菀不喜歡我了而已,我努力點再讓菀菀喜歡。”
“收住,有點做作。”
其實男人的變臉速度也不慢,他又恢複了往日那副沒有表情就是臭臭的臉,徐菀之前會以為他這樣是在耍帥扮高冷男神,在一起久了才知道他大多時間都是這個表情,不過他不是不開心,徐菀懂的。
徐菀的衣服被他一股腦抱到了主卧,他柔和了神色,對她打趣道“欲擒故縱可不好。”
她反駁,“才沒有欲擒故縱。”
“那之前都肯陪我睡?”陳木予把她的衣服都挂到衣櫃裏。
“偶爾跟天天能一樣嗎。”徐菀拗不過他,也幫忙挂着衣服。
“哪不一樣了。”
“天天擦槍走火能行嗎,你能行嗎。”徐菀理直氣壯的,陳木予無奈又寵溺的戳了戳她的額頭。
“裏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你呗。”
陳木予愣是把人抵在床上吻到他滿意了才放開。
“親親狂魔。”
他只是笑着,又繼續幫她收拾行李箱,徐菀想起來幫忙,門鈴響了。
“應該是外賣到了,先去吃,這裏交給我。”
徐菀其實沒胃口,但陳木予說她午飯沒吃就一定得填填肚子。
“就只點了一份?”
“嗯,我吃不下。”
徐菀狠狠白了他一眼,端着碗自己吃一口,再塞到他嘴裏一口。
秋天的傍晚常常給人一種過了這到黃昏,就要走到世界盡頭的感覺,徐菀坐在落地窗前,心中不免感嘆着歲月靜好。
陳木予靠着她坐下,一群鴿子從窗前飛過,格外整齊有序。
“陳老師,你喜歡日落嗎。”
“不喜歡。”
“不喜歡嗎,那怎麽頭像和朋友圈裏都是日落的照片。”
她說罷,陳木予拿出手機給她看,“這些啊。”
他沉默了一陣,“這些都是在球場拍的。”
“所以勒。”
“因為你在哭,我不知道該以什麽方式去安慰,日落很美,我們看了同一片天空。”
徐菀似笑非笑,但人顯得有些不在狀态,“陳木予,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很想知道個準确時間。”
他聞言陷入沉思,又看了看最早的那條朋友圈。
“一開始只是好奇為什麽一個女孩子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後來慢慢就覺得她很漂亮,流眼淚的時候想抱抱她,面無表情的時候,我就會揣摩她到底在想什麽,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啊,好多年了,沒有準确時間,這個問題我真的答不上來。”
陳木予又把頭像點開,“你看,你在這裏。”
出自梁初銘之手。
梁初銘也納悶,陳木予這樣一個不愛上鏡的人,那天居然破天荒的叫他幫忙拍照,後來還變成了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