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懂
不懂
明明陳木予已經說過晚安了，但他客廳燈還開着，窗戶透着黃光。
徐菀挂了電話，輕車熟路的開了門。
前天林婷的戰場又像是沒發生過那般，家裏的擺設又一輪換新。
徐菀還納悶陳木予怎麽聽到按密碼的聲音也不扭頭看這邊，随後就見梁初銘戴着耳機背對着她，身體還很有律動的在擺動着。
她把行李箱拉到陳木予放在玄關處的行李箱旁。
“我靠，吓我一跳。”梁初銘打了個激靈，臉上驚恐的神色還沒緩過來，被吓到還能低聲說話，應該是陳木予睡着了。
徐菀怔了一下，對他點了點頭。
他摘下耳機，“木予睡着了應該，你要不也進去一塊睡？”
……
這要她怎麽回答，不如等梁初銘走了再趁虛而入。
“還早，我坐一會。”
實話說有點手足無措，她在沙發單椅上坐的很端正，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往哪裏瞧，就盯着桌面上的礦泉水瓶。
梁初銘啧了一聲“哎呀，別這麽拘謹，我們也算是朋友吧？”
徐菀尬笑，對上了一眼，又撇開。
“祝星呢？她在國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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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
“嗯？”
“語言溝通很吃力，一個星期放一天假，平常生病也不能休息。”
祝星她媽的想法很簡單，想過好的生活那就去國外賺錢，無止境的賺到退休，那後半生就不用為錢愁了，學也沒讓她接着上，祝星一睜眼就得搭一個多小時的地鐵，下班不能放松多久又得睡了。
徐菀曾經想過，這層朋友關系，會不會因為分隔兩地而不再聯系。
但還得看人吧，又或者是時間不夠久，還看不出來。
祝星在空餘時間會跟她說今天遇到了什麽什麽樣的客人，又或者關于今日的心情，徐菀有印象，大部分是沒有值得開心的，祝星恨不得即刻飛回來。
梁初銘挑了挑眉，背靠在沙發上略顯疑惑的歪頭，遲遲沒有說話。
“你們這次就別再搞分手那一套了，之前天天陪他抽煙喝酒我都快吃不消了。”
“魏思敏她…”
“放心，你家陳木予又不是只有她這一個狂熱追求者，一堆呢，都看不上。”
他們相視一笑，梁初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往陳木予房門那看了一眼，挪了挪位置靠近徐菀。
“他前段時間，就前一個多月這樣子，我們幾個同學大半夜在燒烤攤喝個爛醉，然後他打人進了局子，這件事他跟你說過沒？”
徐菀握緊拳頭，搖了搖頭，狐疑道“為什麽？”
“啧，就是那個初中欺負過你的那個非主流哥，有次見他染着黃頭發，又打架那次染的綠毛。木予之前就說過見他一次打一次，結果那晚剛剛好看對眼了，燒烤攤那還賠了桌子錢。”
就算是，那梁初銘怎麽會知道黃毛之前的作為，而且還有個‘又打架’。
徐菀問“有次？又？之前？”
梁初銘又看了眼陳木予那屋“有件事他讓我保密，之前他讓我跟他一起去職專，就是找這又黃又綠的小子收拾他一頓。我還給他捶了兩顆牙下來，不錯吧。陳木予真的太不夠兄弟了，我死命揍，他在旁邊拍視頻，單手插兜優雅的都不想拿這沙袋練手，太态度哥了。”
“那之後進警察局怎麽說啊？”徐菀甚是擔心會不會留下什麽污點影響到他的大學通知書。
“不是什麽大事，私下解決了，但是得讓他爸媽給他保釋出來，當時我也在旁邊，警察局大廳人不少，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被他媽劈頭蓋臉的罵，聽的我人都麻了，在那之後他喝酒喝的更狠，煙一天至少一包，在學校也每天都是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哭紅的還是太疲勞了。”
此刻他很是語重心長，
“我想過他沒有遇見你的話，現在會是什麽樣，一如既往，活在沒有愛的童年裏？還好有你，苦盡甘來也差不多是現在這麽個狀況吧，我就感覺你救活他了，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未來，他都需要你，你別看他看着這麽男人，但說白了誰的心裏沒有柔軟的地方，對吧？”
或許梁初銘不知道的是。
她也需要他。
徐菀覺得梁初銘很細心的，關于陳木予的許多事，都是他在某個恰當的時間告訴她，是有目的性的告訴她。
這樣挺好的，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徐菀能陪在他身邊。
“我不是說了明天沒空，你還來幹嘛。”陳木予閉着眼打着哈欠往客廳走。
“得了吧，你能不能睜眼看看還有誰。”梁初銘撇了撇嘴，又帶上了耳機與世隔絕。
陳木予不确定的看了徐菀幾眼，柔眉低笑，站在原地向她伸出雙臂。
徐菀沒有擁抱，牽着他進了房間。
“不抱抱啊？”陳木予輕輕推她往牆上靠。
“有人在。”她說着就環住了他的腰。“陳老師，你可不可以很粗魯的親我啊。”
“嗯？”他低頭舔了舔她的嘴角。“明天要起很早，先睡吧。”
“睡就睡咯。”
今晚徐菀倒是沒什麽睡意，時而在黑暗裏注視着他的面容，時而看着窗外沉思，客廳裏偶爾還會傳出點小動靜，梁初銘争當熬夜冠軍。
徐菀往旁邊挪了挪，小心翼翼拉開陳木予的床頭櫃，果然，裏面只剩一個抹茶味巧克力的空盒子了。
不知為何在此刻想起買到的那兩塊巧克力格外開心，她往他懷裏貼了貼，美美睡着。
隔日天還沒亮，陳木予就先起來為徐菀準備了早餐，當然還有頂着黑眼圈的梁初銘。
“打了一晚游戲？”
“沒，跟人聊天，等天亮了我得去補個覺，困死。”梁初銘揉了揉眼睛，走起路來飄飄然，喝了杯水，嘴裏一陣甜味。
“又在調戲哪個女孩忘了時間？”陳木予打趣道，順便從冰箱裏拿出水果開始切。
“我就是找準了時間，哥的深情無人能敵。”
陳木予沒在繞着這話題“幫我去街口那家早餐店買幾個豆沙包。”
“你不是煮粥了嗎。”
“別一定要是街口那家。”
陳木予剛剛好削完芒果皮，把核取了下了放到一旁的碗裏“把這個啃幹淨了再走。”
“好狠的心。”
睡的太晚了，徐菀耳朵醒了，眼睛還不想清醒。
陳木予究竟知不知道徐菀已經半夢半醒了呢，徐菀也不清楚。
他蹲在床邊，伸手在她臉上撫摸着，“好喜歡你。”聲音輕的徐菀以為自己幻聽了。
“再說一遍，沒聽清。”她講話聲音軟軟的，陳木予臉上的笑更為溫柔。
“好了快起床，還要趕車呢，有菀菀愛吃的豆沙包，還有皮蛋瘦肉粥，試試看味道怎麽樣。”
徐菀伸出手，陳木予把她抱了起來，像抱小嬰兒那樣還在空中晃了晃，他有些不滿“太瘦了，多吃點。”
徐菀趕着吃完早餐，又回房間換衣服，她蠻糾結的，昨晚特地還帶了一套自己随意搭的T恤和褲子，又拿起裙子前看後看，抿了抿嘴，還是換上了裙子。
她把這套留在了陳木予衣櫃裏，至于行李箱裏剩下的，也就都是裙子了。
頂多是早一天晚一天在他面前為他穿上裙子而已。
梁初銘眼前一亮，“你小子眼光真不錯啊。”
徐菀出來的時候，陳木予的眼睛更是挪不開了，該怎麽去形容她呢，有點美不自知的扭捏。
不過這條淺粉藍格子的花邊吊帶連衣裙把她襯的更活潑可愛了些。
“幫我看家，先走了。”
陳木予在保溫盒裏又放了兩只豆沙包。
他們下樓的時候天才蒙蒙亮，空氣裏混着濕漉漉的泥土味，氣味飄入鼻腔，人更有精氣神了些。
他兩手都拖着行李箱，徐菀想挽着他的手臂也不方便，“我自己可以拿的。”
陳木予就是不肯給她，綠皮大巴感覺誰坐都會暈車，陳木予學着網上的方法切了塊生姜用創口貼貼在她的手腕處，在她太陽穴旁也摸了點風油精。
“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旅游呢，超遠的門。”徐菀看着窗外，心裏透着期待。
陳木予拉過她的手，“讓我想想還有什麽關于菀菀的第一次我可以擁有。”
心是髒的什麽都是髒的。——徐菀致自己。
一度臉紅的不敢回頭和他對視。
陳木予沒想的那麽深入，也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以為只是窗外好光景。
他從包裏翻了個嶄新的黑色墨鏡出來，幫徐菀戴上之後，她撇見他包也有一個。
“一會太陽會很刺眼，閉眼睛再睡一會吧。”
可能徐菀會覺得這副墨鏡就只是非常普通且黑。
但是是陳木予在店裏對着全部都只有一個樣式的上百副墨鏡中，精挑細選最後才選了款式最為接近的兩幅，他只想暗戳戳搞點類似情侶衣服那樣的小心機而已。
“車票一共多少錢？我先發給你。”
陳木予裝睡，睫毛還在微微顫抖，徐菀伸手掰拉他的眼皮。
“喂，有些東西還是要算清楚的，總不能什麽都是你來出。”
“哪有跟男朋友出門還要女生花錢的道理。”
車很晃，徐菀頭已經開始暈了，偏方沒什麽用，她閉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那也不能讓你一直吃虧。”
“我們之間不用算的那麽清楚。”
徐菀艱難搖頭，順便還伴着幾許耳鳴的感覺“陳老師我的腦袋突然有點想爆炸了。”
“別說話了，睡一會，到火車站還要一點時間 。”陳木予看着被她攥緊紅了的食指，心裏不免自責。
時間太早了沒有dd師傅接單，怕錯過時間只能坐大巴了。
睡意朦胧間，感覺到徐菀拿走了他手機，以為是查崗。
下車後打開手機看車票不小心點到了微信裏，她給自己轉了兩千，還已經收了。
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就是不想徐菀在這種事上花錢。
“下次再這樣我要生氣了。”陳木予晃了晃手機。
徐菀笑了笑“陳老師生氣是什麽樣的？”她接着又說“時間久了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看上你的錢才跟你在一起？有這個可能。”
“下不為例。”
不知道這是什麽心理，就是不想徐菀花錢。
她的錢她自己花，陳木予的錢可以都給她花。
徐菀以往給陳木予的感覺，比較拮據，平常不會花什麽大錢，對自己不夠好，已經褪色的書包，掉皮的保溫杯，換了很多只筆芯的筆殼，鞋子換來換去都是洗的嶄新的那兩雙。
就算舊舊的，但是看起來都很幹淨。
到火車站後檢票入場，他們找到房間放好行李箱，陳木予不知道從哪裏拿了個小手提袋出來，裏面裝着切好的各種水果，他的ipad裏面也下了幾部電影，給徐菀解悶。
為什麽可以這麽貼心。
陳木予實際上在超市時，是想着徐菀不愛吃水果，但後來還是買了一點，女孩子還是多吃水果的好。
他不知道徐菀很懶，愛吃切好的。
他是為了要她吃起來方便，索性就切了。
這也算是互補了。
“要看哪一個呢？”徐菀在下載欄裏從上拉到下，她平常不怎麽靠影視來解悶。
“閉眼盲選，這些我也都沒看過，評分高就下了。”
徐菀聽他的話閉上眼睛，點到了《肖申克的救贖》。
陳木予按了暫停，打算等火車開了再看。
“我把床整理一下，先發會呆吧。”
本來是訂的座位票，怎麽想都不夠周全，還是換了包廂，他自己帶了床單鋪在上面，然後見他背影微微愣住，又在行李箱裏掏了個精美的手提袋遞給徐菀。
徐菀接過，低頭往袋子裏看。
“兩元店大甩賣？買這麽多。”
半袋子的口紅，徐菀就算再不懂彩妝的牌子，也知道這個logo是香奈兒。
“顏色太多了，我不知道哪個合适，學着網上在手上試色。”他伸出手臂給她看“昨天洗了好久才搓幹淨，還紅着。”
嗯…适當賣慘。
徐菀仔細看，手臂內側确實是泛着微紅。
被獎勵了一個親親，“你這樣會顯得我做什麽都配不上你。”
徐菀從背包裏拿了兩塊巧克力捧到他面前，“我對你的了解很少，少到好像，只知道你喜歡我。”
他拿過巧克力塞進褲子的口袋裏，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委屈，陳木予捏了捏她的臉“菀菀也有在喜歡我就夠了。”
她埋在他胸口直搖頭，“你不懂。”
他寵溺的笑出了聲，“我怎麽會不懂菀菀在想什麽。”
她鎖上門，窗簾也被合上了，陳木予被她推了一把，一個踉跄坐到了床上，“我準備那個你。”
她跨坐到他腿上，兩個人面對面，狹小的空間裏呼吸也格外清晰。
“哪個我？”他挑眉，擡手扶着她的腰。
“不知道啊。”
她閉着眼胡亂的吻着，陳木予不經意貼到她的臉頰，很燙，“菀菀，現在才九點。”
徐菀微微仰頭，疑惑的眼睛好像在問‘所以呢？’。
“我喜歡在晚上。”
……
徐菀靠在他肩頭，有氣無力的不好意思道“早晚有什麽分別？”
“沒，不想在這裏。”
如果他說幻想過在夜裏光明正大的看着，在黑暗中肆意感受她的體溫，耳邊回蕩着她的嬌喋啜泣呢。
那徐菀應該會大聲說他是變态。
“那想在哪裏？”
“大馬路上。”
“陳老師，不開玩笑，我真的好想好想。”
他低聲唱到“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數天上的星星。”
“陳老師的新技能嗎。”徐菀老喜歡用臉頰蹭他的臉“好好聽哦。”
調整心态，徐菀就趴在床上看起了電影，當然她根本沒調整好心态。
陳木予也趴在旁邊，看的認真，徐菀滿腦子都在怪自己為什麽不多留意留意陳木予的日常小習慣，或者他說過的話。
她看了眼口紅袋子，更內疚了。
本來她自己有想去買的，但沒有對此過多上心，說說也就忘了。
那兩塊巧克力和這十幾只口紅比起來，根本就不足為奇，不對，根本就不能比，太貴重了。
她心不在焉，偶爾看看轉瞬即逝的風景，偶爾看看電影，再看看陳木予。
直到電影結束，陳木予看的還有了後勁，然而徐菀只記住了男主越獄成功。
“打算什麽時候吃飯？”水果徐菀都吃的差不多了，豆沙包還有餘溫她也吃了一個。
“一點也不餓，你要吃什麽呢？車上應該有賣飯吧，或者我給你泡個泡面。”
陳木予拆了塊徐菀給的巧克力。
“一會看看再說，這兩塊巧克力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家裏都沒有了。”
徐菀撇過頭，“我怕我說出來你會笑我。”
“怎麽會呢寶寶。”
“你叫我什麽？”這個稱呼徐菀一向覺得熱戀中的情侶喊這個很油膩，但為什麽從陳木予嘴裏說出來就像用洗潔精深度洗滌過似的。
“寶寶。”
“從哪裏學來的甜言蜜語？”
陳木予彎着笑眼，徐菀覺得周圍在冒粉色泡泡。
“去哪學？明明是因為菀菀像個小寶寶。”
徐菀伸手碰了碰他的唇瓣“只可以對我說有愛的話。”
“所以是什麽事情怕我笑話？”
“親我一口再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