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決定
決定
周末。
通往陳木予家的路上，有條道兩旁都種着桂花樹，香味不濃郁，那股清香時濃時淡，萦繞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剛才下了場雨，部分花瓣被打落在地上，有的在水坑裏浸泡着，那種沉澱的味道更好聞一些，秋風過，不悶不冷，樹上又窸窸窣窣的落了些花瓣，走在其中，倒像是電影裏才有的情節。
陳木予本來是要來接她的，但林婷來查崗了，他讓徐菀在家等等，他過會再去找她，但無聊在家刷手機，不如先出去走走。
她去陳木予家樓下的便利店買了瓶水，順勢坐到了門口的椅子上。
正打算喝水，聞到了股有點沖的香水味，不禁皺了皺眉。
“你叫徐菀是吧，我們聊聊。”魏思敏在她對面坐下，高傲自滿的模樣，即使徐菀覺得她漂亮，但當下的這副德行，還是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徐菀沒開口，擰開蓋子喝了口水。
“我們公平競争！我不信到最後陳木予選的人是你。”
徐菀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十分不屑的提了提嘴角。
“怎麽公平競争啊，抱都抱了親都親了你怎麽跟我争啊？”視線透過她看着不遠處的人流，在魏思敏看來，徐菀愣是把目中無人做到了極致。
“那又怎麽樣，現在抱一下親一下就必須得結婚啊？這種事不是男女朋友也能做啊，很正常啊，除了這個你們也沒做別的事情，你憑什麽就覺得我再努力努力他也不會喜歡上我啊？”
徐菀啧了聲，回過神來用指甲摳着礦泉水的标簽。“他要是喜歡你，你現在就不會在我對面了。”
“喜歡要争取啊，那不然我給你錢，你退出。”
徐菀被這話逗的夠嗆，她總算是正眼瞧她了。“給多少錢？”
“我一個月生活費一千，可以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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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發叫花子？”
魏思敏發囧，“你要多少？”
“像電視劇裏那樣，把五百萬扔在我面前，我肯定會很識趣的。”
标簽被她摳下來揉成了一團。
“算了，好處你不要，那我只能告訴你，學長我一定會搶到手的！”不知道魏思敏拍桌子是不是為了給自己打氣，她轉身離開，那抹刺鼻的香水味也漸漸淡去。
徐菀微微搖了搖頭，怎麽說也老大不小了，想法怎麽還停留在過家家的年紀。
陳木予不知何時繞後，俯身抱着她臉貼着臉，耳語道“我就值五百萬啊。”
笑意在唇邊蕩漾“杜絕偷聽行為。”
絕對不是陳木予的錯覺，徐菀的講話聲也變得甜甜的。
“好了，上樓吧。”
徐菀心裏有一絲絲小小的糾結，如果他從頭到尾都聽見了，剛剛那副模樣，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讨厭。
愁都寫臉上了。
玄關處，徐菀還沒來得及穿上鞋就被陳木予一把摟住，徐菀下意識往他胸膛上推了推。
“別動，給我抱一會。”
耳邊，聽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她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給你五百萬就真不要我了？”
“我開玩笑的。”她沒想過陳木予會把這句話放心上。
不應該是她的那句十分嚣張的‘親都親了抱都抱了’來對此進行批判嗎…
“哄哄我。”
“親嘴巴可以嗎。”她在他懷裏漏出腦袋，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吻了吻，他又不低頭，怎麽能親的到嘴巴呢。
她的眼中好似有一汪清泉。
他的笑顯得有些逞強，徐菀想拉着他坐下，轉身便看到…
一屋子的狼藉。
徐菀看看他，又看看客廳。
陳木予說
“歡迎光臨我的不堪。”
徐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想拉着他的手去卧室，途中赤着腳不小心踩到了塊玻璃碎渣，她吃痛的看向陳木予的腳，還好他穿着鞋。
他很是焦灼，把她抱到床上之後又回到客廳，乒乒乓乓聲後，他提着個家用醫藥箱來了。
紮的不深，陳木予去拿東西的時候徐菀自己就給拔出來了。
血流的有點多，但徐菀沒什麽感覺，她認為用紙巾按着傷口到血不會再流出來就好了，可陳木予不允許，又是酒精消毒又是用紗布包起來，裏三層外三層，包到他滿意為止才收手。
“我這樣要怎麽走路？”徐菀沿着床邊坐着，左腳明顯的負重感讓她很不适應，“貼個創可貼就好了，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的。”
“這樣好的快。”
徐菀才不信呢。
言歸正傳。
“外面那樣是...跟阿姨吵架了？”
陳木予疲倦的搖搖頭。“我爸又去找小三了，她就把脾氣發我身上了。”
“菀菀，跟你說說關于我吧。”
徐菀倒進他懷裏，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十指緊扣後。
“說吧。”
“我對親情這方面沒什麽感觸，當你說你想要爸爸媽媽的時候，我理解不來，所以我試着去接近他們，我想看看所謂的愛該是怎樣的。不過今天我可以得出結論了，無功而返。我從小就被逼着上補習班，興趣班裏适合男生的我幾乎都沾點，當時除了睡覺，是沒有多餘屬于我自己的放松時間的。上了初中，把更多的時間都花在學習上了，我一度以為，只要我考的好，他們就會引以為豪，所以我拼命讀，發現并不是我心中所想。我第一次，滿懷期待的拿着年段第一名的成績捧到他們面前，我沒察覺到他們因為我的成績而有的情緒波動，我只看見了我爸忙着和手機裏的情婦打交道，我媽敷着面膜和傭人說那天晚上的菜不好吃。
在他們眼中，他們的孩子該有這樣的成績理所當然。所以那次之後我特意給自己放了個假，既然他們不在意，那我也沒必要把自己逼的那麽緊。于是又一次成績出來，很不理想，老師給我媽打了電話，她來學校了，在上課的時候她徑直走到我身邊給我來了一巴掌。
或許，她把我的尊嚴打沒了，在那麽多同學面前，我聽到了別人的驚呼聲，也聽到了別人的嘲笑聲。她拉着我在學校裏罵完，到家裏跟我爸說明情況後，兩個人一起把我數落的一文不值。那為什麽我考好的時候不誇誇我呢，我只想要他們誇誇我而已。
因為我初中開始就都是一個人住在學校旁邊了，除了他們興致大發接我回去吃頓飯之外，見面的機會也少。漸漸我就對他們徹底沒有感情了，徹徹底底的。我變得不想和他們交流，我爸還好，因為他的心完全在各式各樣的情婦身上了，我媽心裏或許還有點我的地位，會來看我，但次次都是攢着在我爸那受的氣，一段時間一段時間的來找我當出氣筒。
唯一系着我和他們關系的應該就是錢了。沒了這層，我也不會跟他們有過多的交涉。我媽講話真的很難聽，罵人的時候總是跟魔怔了似的，就像剛才她把客廳弄的亂七八糟，過會她又會雇人來收拾，再給我一筆錢讓我什麽東西壞了再買一個補上。次次是，無一例外的。
我想逃離這個黑壓壓城市。或許有了距離之後我會想念他們，但我寧願有距離。
我拼命讀書不是為了我的未來，我困在我得不到的妄想裏，真誠的享受着因為成績優異而被人注目的感覺，滿足我沒有自信的自信心。”
陳木予彎曲食指在她鼻尖上刮蹭了一下，“我真的很開心，遇見你的感覺就像，有人在漆黑的夜裏，為我畫上了滿天繁星。我總覺得每個人都會和我分道揚镳。或許我不該問你我好不好看，或許我不該用家教的名義來接觸更多時刻的你，或許我們不該開始。”
“可我真的好喜歡你。”
徐菀聽的壓抑，之前在梁初銘那也略有耳聞，但她當時不能為之共鳴。
沒有走過別人走的路，是不會感同身受的。
“陳木予…雖然我才十八歲，我的未來模糊不清，但我們拉勾吧，你沒有得到過的愛，我會用另一種愛填滿，只要你不始亂終棄，我就不離開你，這不是我一時沖動的承諾，是深思熟慮的決定，以後我會多誇誇你的。”
好像在陳木予身邊，格外愛掉眼淚。
陳木予捧起她的臉，用吻抿化淚珠，“我看着像始亂終棄的人啊？”
徐菀點點頭，聲音糯糯的吸了吸鼻子“長的不安全。”
陳木予勾起她的小拇指“可是我的整顆心都被你占滿了，既沒有縫也插不了針，要怎麽始亂終棄，又怎麽容得下別人。”
人與人吐露真心，算是一場豪賭吧。
當他願意向她展現的那一刻，結局或許已經沒那麽在乎了。
但他覺得徐菀值得，這樣做，更想讓徐菀心疼自己。
徐菀深知一個不幸的童年，如果沒有及時得到心理上的慰籍，是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醫治過去的。
她一度覺得自己配不上陳木予，可經過這次交談，她認為自己已經完全踏進了他的領地。
兩個人之間不存在沒有配不配的問題，他們互相填補着對方身上缺的那一塊。
如果說徐菀是為他畫星星的人，那陳木予對徐菀來說，就是月亮，即使她閉着眼，月亮也不會就此幻滅。
她無法走出黑暗，但有月亮在，她就不孤單了。
“那今天就不畫畫了吧？”
陳木予看了眼時間，“才十點呢，不畫畫的話，做什麽呢？”
“想抱抱。”她又往他懷中鑽了鑽，想深深的，融為一體。
好安靜，他的心跳聲在打着節拍。“陳老師，我們能不能...”
陳木予愣了愣，“什麽？”
“承諾往往需要一些實際行動來證實它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菀咽了咽口水，可能是這個房間，這個環境，太容易滋生暧昧的情愫了。
心裏暗暗緊張着。
這個吻，綿軟又漫長。
她癱軟在他懷中，小小聲問“可以嗎？”
陳木予寵溺的笑笑，後知後覺她的意思。
“菀菀也說，自己才十八歲。”
“已經成年了！”她義正言辭，習慣性咬着下唇。
“長大點再說。”
不過。
徐菀被推倒在床上，床夠軟，她只覺得整個人在棉花上彈了一下。
他一只手捆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輕輕按着，另一只手捧住她半張臉，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
額頭，眼睛，鼻子，嘴巴。
徐菀享受着他的親吻，直至有氣無力。
“陳老師，別讓到手的鴨子飛走了，所以…”
門鈴很不合時宜的響了。
暧昧就像個氣球，被針戳破了。
好奇怪，明明剛才沒有臉紅啊，現在為什麽會…
陳木予舔了舔她的嘴角“所以，乖一點。”
陳木予前腳剛離開房間，徐菀就用枕頭擋住了臉。
關于羞恥被拒絕，她開始懊悔這件事。
來的人是林婷叫來打掃衛生的，次次都是她來，陳木予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
家政阿姨面對這一屋子狼藉，也是汗顏，一次比一次像廢墟。
陳木予又回了房把徐菀領到小畫室。
“我可以看看這個畫嗎？”徐菀指着一幅上面畫着她的畫，明知故問的。
“看吧。”
徐菀忍不住疑問道“上次怎麽見我要看這副畫，就那麽緊張的讓我去吃飯？”
“今時不同往日。”
她笑出了聲，“哪裏不一樣了？”
“以後我的所有都不會對你有所保留的。”
徐菀挽着他的手，狡黠道“其實我都偷偷看過了，陳老師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當我發現你偷看我的時候，喜歡就在心底蕩漾了。”
陳木予點了外賣，徐菀‘仗勢欺人’偏偏要他喂。
他就像在哄孩子似的，喂她之前吹一吹，還要說一句“啊～張嘴”。
飯後又纏着陳木予說個不停。
“你那天為什麽突然過來問我你好不好看？既然說喜歡了很久，那為什麽偏偏是那一天？怎麽就不能再早一點？”
“我要先回答哪一個？”
“反正每一個都不能敷衍回答哦。”
陳木予理了理她的劉海，有些擋臉了，影響觀感。
“說心裏話，我也不知道那天為什麽要去搭讪，如果說為什麽不早一點，因為我壓根沒有想過去認識你，了解你。我只知道冥冥之中什麽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故作委屈的撇撇嘴，“不想來認識我，豈不是就要錯過了。”
他耐心哄着“很想認識菀菀，只是沒有那個膽量，就算那天沒去，遲早有一天也會去。”
“某些自戀狂一再問我他長的好不好看的時候，沒見他膽子多小呢。”
兩人的目光恰合時宜的相撞，她笑顏起，他揚眉喜。
“陳老師，我好看嗎？”
“是我見過最最最漂亮的女孩子。”
“好吧，商業互吹一下，陳老師是我見過最最最帥的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