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咫尺
咫尺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圍觀群衆也少了些，比賽結束，陳木予徑直走向徐菀，當然身後還有和一路向他小跑過去的那個便利店女生。
徐菀承認，自己此刻略顯心機了。
在那個女生把水伸向陳木予的同時，徐菀也遞到他面前。
……很好，徐菀後悔了，那個女生手上的水還冒着冷氣，徐菀覺得運動過後不應該喝冰的，就買了常溫的。
汗珠順着發絲，臉頰，下巴，在假草坪上綻開。
她以為尴尬的必定是自己了。
“剛打完球沒力氣，你幫我擰開。”高高的身影蓋過徐菀，她躲在他的陰影下，小鹿亂撞。
“哪有女生幫男生擰瓶蓋的。”徐菀小聲抱怨，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那個女生僵着臉，不死心的手還舉着，“學長，我特意給你買了冰的。”
“冰的好哇，謝謝學妹。”梁初銘一把奪過，也順便把人帶走了，那個女生三步一回頭的。
“她叫什麽名字？”
“你叫徐菀。”
……
陳木予坐在她身旁緩了緩，有徐菀在場，他打的格外賣力，十個球能中八個，他覺得徐菀心裏一定覺得他帥死了。
“等我會，換個衣服送你回家。”陳木予起身，順便拿走了徐菀的單肩包，他好像猜透了徐菀接下來的走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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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木予剛走了幾步，出口就在他換衣服那旁邊，徐菀不想他再折回來，也起身跟了上去。
“你走慢一點。”他自己一個人時，總是步子邁的很大。
“幹嘛，想偷看我換衣服啊。”陳木予遷就的在原地等了她一會。
“對啊。”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瞥到側邊那個便利店女生走過來了，他們的對話，她也聽了個大概。
“你不是說你不談戀愛嗎？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借口？”她氣的單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往徐菀臉上怼。
陳木予把徐菀拉到自己身後，“我的事跟你有關？”
“怎麽沒有關系，我下課就去你教室門口看你，上同一節體育課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多開心，放暑假我一有時間就在外面逛，就是為了可以偶遇你，我喜歡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哪裏比她差了？”
“所有。”陳木予不經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蠻不在乎“壓根沒得比。”
梁初銘老遠在器材室看到這三個人糾纏在一起，又速速飛奔來當和事佬。
“不是，你又過來幹嘛啊。”他說話還帶着喘氣聲，依舊是想拉着她走，結果出奇的拉不動，這就是女生怒意和醋意的重量嗎…
許是陳木予說話太難聽，潸然淚下，跟發了瘋似的伸手要去抓徐菀的頭發。
還好球場上沒什麽人了...
“魏思敏你別發神經了行麽。”梁初銘也大為不快，怒吼一聲，她才些許保持了冷靜。
“喜歡誰是每個人的自由吧，你要知道不單單是你一個人喜歡陳木予，你也不是第一個對他直白表達心思的女生，我真的都說膩了，你別那麽自戀覺得人家無意間看了你一眼就是喜歡你行嗎。”
“我經常夢見他跟我談戀愛啊，他不喜歡我的話我為什麽會夢見。”理直氣壯的模樣就好像是現實中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徐菀忍着笑，和陳木予面面相觑...
梁初銘也因為她這句話不怒反笑，“我想陳木予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又怎麽會...”
之後的話梁初銘也不說出來，讓她自己醞釀，魏思敏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看着他們三并肩離開，挫敗感是無底洞。
梁初銘先行一步，徐菀被陳木予拉到隔間裏，“在這呆着我換衣服別偷看。”
他們之間就隔着塊簾子，不得不承認，她是想偷看的。
“不想談戀愛就拿我當擋箭牌，我損失慘重。”徐菀轉了個身，在小小的空間裏來回踱步發出腳步聲。
只聽他輕笑了一聲“沒不想談戀愛，感覺沒到位而已。”
徐菀一回到家就在床上躺平。
腦子裏全都是他說的‘感覺沒到位。’
手機震了兩聲。
我好看嗎：明天幾點起？
W：6點起，六點半出發去學校時間剛剛好還能再自習一會
我好看嗎：明天放學在校門口等我
W：知道了
我好看嗎：晚安
徐菀把備注換成了‘陳老師’。
念想着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她不免覺得看陳木予拒絕別人自己心裏會莫名其妙的開心，不過少了個競争對手當然值得開心。
夜沉沉。
鬧鐘猶如心髒刺客，她正做着美夢呢。
暑假習慣了晚期，突然讓她早起倒是不适應了。
奶奶可能也沒适應過來，沒有起來給她做早飯還在呼呼大睡。
徐菀煮了鍋粥，等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之後，還是沒熟，怕來不及就直接走了。
一中跟高級中學差了十分鐘左右的路程，陳木予為了争取能和徐菀一道走，五點半起，六點就已經買好早餐在她家不遠處等她了。
見徐菀出來，他轉身走進身後的巷子，等徐菀走過，他再從後面若無其事的跟着她走。
徐菀還以為被人跟蹤還是遇到變态，腳步聲就像在身後連個一米距離都不到的樣子，她不禁加快了腳步。
陳木予也不準備繼續逗她了，“早飯吃了沒？”
徐菀停下腳步，一瞬間的欣喜，臉上卻又是責怪的表情，“是你啊，我都準備跑到人多的地方呼救了呢。”
徐菀接過他手裏的豆漿和肉包，“正好沒吃，謝謝。”
“我今天起太早了，閑着無聊就想着等你一起去學校。”怕徐菀一會問起來自己會支支吾吾，索性先編織好善意的謊言。
徐菀喝了口豆漿，已經冰了，“等我很久了嗎？”
“剛來沒多久。”
“可是豆漿和肉包都涼了。”
不攻自破。
“我買完之後又去路上走了一圈所以..”
“那你要起多早啊？”
“……”
離校門口還有半條街的距離，徐菀駐足。
“你先走吧。”
校門口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徐菀怕被認識的人看見，又要在學校裏陰陽怪氣了。
“送你到校門口再走。”
“你先走，下午也在這裏碰面吧。”
拗不過徐菀，陳木予只好先行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逐漸遠去，他無論在哪都是耀眼的，走在路邊也不例外，她沒數一共有多少個女孩為他回眸。
進校門的那一刻，她又支起保護罩，整個人暗沉沉的，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她心說，耀眼和黯淡無光的兩個人，不會有結果的。
于是乎可以用來自習的時間，也被煩惱占據了。
高三七班
班主任在課上講着上個學期末的考試成績，念叨來念叨去，其實只要說一句要好好讀書就好了，會聽的人會聽，聽不進去的人講什麽都不會聽。
“徐菀這次還是年段第一，我們班除了這一個尖子生其他的為什麽可以如此整齊全排在一百名之後？真的讓我很沒面子。”
班主任向徐菀投來贊許的目光，擡了擡老花鏡“你們已經高三了，要為自己的未來着想了……”
又開始了唾沫橫飛。
幾乎每個老師課上都要來這麽一嘴，又加上是評講試卷，徐菀更加肆意的走神了。
她的位置靠窗，隔壁的房頂上飛來了一對雀鳥，它們沿着橫梁背對背走到盡頭，又相視快步走到一起糾纏玩耍，下課鈴響，它們一起藏匿進了一旁的大樹中。
徐菀同桌，能晚來絕不早到，能早退絕不晚走。
不過今天她猶豫了。
林梧桌面上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書包放在腿上一副蓄勢待發要走的樣子，不過還是遲遲沒有起身。
徐菀故意拖慢收拾東西的動作，想着林梧一走，她就不用再開口了，情願再等等，也不願意多說什麽。
徐菀觀察的不細致，不過在她印象裏，林梧戴着副圓眼鏡，說話聲音柔柔的，個子嬌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她的同桌，所以沒什麽人跟林梧玩。
“你今天上課一直在開小差。”林梧側頭看向徐菀，她不免愣了愣。
“嗯。”除了發出語氣詞，不然還要告訴她走神的原因嗎。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當了這麽久同桌，沒見過你一整天都望着窗戶外面。徐菀，你要好好學習，我一直視你為榜樣的…嗯…拜拜。”
林梧心說，有必要增進一下同桌友誼，換作是平常，她也不敢也不會開口，不過今天老師在課上講了做人要随心所欲的道理，舉的例子挺深奧的，讓她覺得，自己也能行。
從高一到現在她都沒換過同桌，有一說一，今天的交談，算是話很多了。
林梧究竟是緊張還是害羞倉皇而逃，徐菀不得而知，但是‘榜樣’二字，她牢牢記下了。
徐菀遠遠就看見陳木予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
這會兒人流量還有點大，還是怕被看見，所以在原地呆了會。
“幹嘛，都看見我了還不過來。”陳木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徐菀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她已經盡力表現出跟陳木予不認識的狀态了。
可他硬要并肩跟她一起走。
“怕別人嘴碎？”
聽到這句話，徐菀放慢腳步，“知道你還緊挨着我。”
“你又忘記我說的話了？徐菀，做自己，不要看別人的眼光。”
說的容易。
好在這一路走來，她沒看到有熟悉面孔。
但是…
陳木予家就挨着一中，學校裏的風雲人物身邊屆時多了個女生，徐菀覺得那些目光，想把她赤裸裸的看透，她裝着高傲目空一切的跟在他身邊。
陳木予不以為然，手上還提着徐菀的書包。
剛才陳木予一直嫌她書包重，要幫她提，她認為已經過了警戒線了，現在後悔到爆炸。
電梯內。
“陳老師，以前別的女生跟在你旁邊別人也會用如此毒辣的眼睛看她嗎。”
“還真沒有哪個女生挨我這麽近過。”
“不信。”
“你先坐會，我去煮點東西。”
徐菀乖乖點頭，廚房內乒乓作響，她閑着無聊，走到浴室裏照了照鏡子。
浴室對面的房間半掩着，門前還鋪了塊小地毯，除了這間和陳木予的房間，其他的房間都上着鎖，鑰匙還插在門上呢。
好奇心釋然，她輕輕推開門。
窗簾合着，昏暗的光線看不清房間裏的細節，牆上有三個按鈕，她一個個按過去直到燈開了為止。
房間不大，可以用有點狹小來形容，角落裏有張木桌子，上面放着厚本子和一個筆筒，精心擺放過似的，除了那一塊稍許幹淨，其餘的地方就比較雜亂。
靠牆立着個畫架，畫好的畫東倒西歪，有的拿布蓋着。
徐菀蹲下身來看了眼沒蓋着布的那幅畫，是綠意盎然之中有間別致的小木屋。
她又翻了翻，這幾副都沒有蓋着畫布，所在的位置也能看得出主人的不上心，上面還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除了最外面這副畫有點兒生氣，裏面的全部都是十分藝術徐菀不知道怎麽來形容的，黑壓壓的，喘不過氣。
回過頭，她更好奇被陳木予‘善待’的畫應該是什麽樣的。
手離畫布只有幾厘米遠了。
“徐菀，吃飯了。”他圍着圍裙站在門外，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還好他及時趕來了。
本來亂走就是她的不對，徐菀應了聲好，先走了出去，陳木予關上門，順便也給鎖上了。
她其實沒指望除了泡面之外還能吃別的。
陳木予做的拌面，還有一碗上面鋪滿了香菜的湯，拌面上也有幾根香菜作為裝飾，徐菀都挑了出來放在碗的邊邊。
“還真別說，比泡面好吃。”一開始還是細品，後來沒架子的大口瘋狂吸入。
“湯裏都有香菜味了，還喝嗎？”
聞言她淺淺愣了一秒。
“沒關系的，可以喝。”
但陳木予還是給她重新弄了碗只有調味料沒有其餘東西的清湯。
“我本來以為要表面笑嘻嘻內心哭唧唧的告訴你很好吃。”
拌面醬沾到了嘴角，陳木予習慣成自然的，抽了兩張紙蹭了蹭她的嘴角。
“我..我自己來就好。”徐菀慌亂的拿過紙，指尖碰到他的手背，猶如觸電般彈開。
陳木予心中暗暗失落，是有些貿然了，還好她沒扯下那個畫布，就她現在對自己的這個态度，多少還得再努力個一段時間。
“那個房間裏的畫都是你畫的吧。”徐菀不太自然的轉移話題。
“嗯。”
“文藝青年啊。”
他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快點吃吧，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知道了陳老師。”
飯後，徐菀不想學習，想散步。
“行，走吧。”
陳木予背上了她的粉色少女心書包，拉鏈上挂着個用繩子編的Y。
又又又是往籃球場的方向，徐菀依舊是在老地方駐足。
天暗的快，這會只能靠着月亮微弱的光，等于在暗中摸索了，但又看得清對方的輪廓。
“你閑無聊的話，可以過去跟他們一起打球，我準備在這坐一會。”
陳木予回絕。
“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了，當初壓根沒想到我們會變成朋友。”徐菀盯着陳木予之前不打球時常坐的地方，伸手給他指了指。
“你總是喜歡靠着籃球架坐在地板上。”
他睫毛顫了一下，目光微微晃動。
“陳木予，我們可能以後也當不成朋友了。”話倒是說的悲壯。
“你對我...哪個方面有意見？”陳木予下意識抓緊了徐菀的書包帶，仔細聽，他心涼的連說話都在抖。
他側頭看向她的側臉，她也緩緩轉過頭，視線交彙。
那張臉放大，放大，再放大。
他的嘴唇涼涼的，軟軟的。
陳木予還沒從這猝不及防中反應過來，徐菀的手又勾住他的脖子，再往前移，捧住他的臉。
近在咫尺的炙熱呼吸，會讓人頭腦不清醒，他迎上她的吻，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撬開齒關，用力吮吸着。
時間過得好慢。
徐菀快呼吸不上來了，他才舍得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