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司臣好像要……
裴司臣好像要……
濃霧何時起的顧遠洲記不清了,他眼前模糊一片,不過是略微移動了一下,擺出去的手臂就被碰到了硬物。
顧遠洲努力撥開濃霧,不聚焦的眼睛才看清楚碰到的是什麽東西,是一排擺滿了書籍的書架,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壓根看不清楚。
耳畔是呼嘯的風,伴随着若有似無的低吟。
顧遠洲捏緊衣領,緊張到心髒跳動的頻率急劇加快,他像是誤入了什麽可怕的神秘空間,連呼吸都被迫放大了幾分。
他吸了吸鼻子,在濃霧裏依稀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定在原地的腳試探着往前,嘴裏輕輕念叨:“臣臣,裴司臣,你在嗎?”
咚、咚、咚咚。
顧遠洲慢半拍伸出手指捂上心口,是他跳動地過分激烈的心髒。一步似乎走了很遠,又好像還在原地。
“裴司臣,我害怕。”
“啊。”
天旋地轉,顧遠洲手臂被拉着換了個姿勢,身體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呆愣地擡頭,才發覺自己被裴司臣死死箍在懷裏。
他的雙臂抵在胸前,腰上被裴司臣的大手摟着,呼吸糾纏,過分親密。
“裴司臣,你怎麽了?”
顧遠洲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他覺得裴司臣好像不太對勁兒,那個目光,吃人一樣的目光。
他是砧板上的魚肉,裴司臣是沒有感情的廚子。
濃烈的信息素把顧遠洲一整個包裹,下巴被微涼的手擡起,被迫撞進裴司臣熾熱的眸子裏。
裴司臣的臉越靠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窗戶上透進來的光能穿過去。帶着血腥氣的呼吸打在顧遠洲臉上,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腦子一熱直接閉上眼睛。
眼皮發顫,唇抿的急緊,眼珠子轱辘亂轉,手指不安分地揪住裴司臣垂下來的領帶。
他能察覺下巴被緩緩松開,随着微弱的細流感知到裴司臣擡起來的手掌,顧遠洲渾身更加僵硬,把背挺直,屏息凝神。
裴司臣,好像要……揍他。
嘶。
顧遠洲驟然睜開眼睛,餘光瞥見裴司臣修長的手指挑開他的領口,在他凸起的鎖骨上劃過。
顧遠洲呆愣不已,亮晶晶的眸子裏全是疑惑,打他還需要解扣子嘛。
緊接着,戰.栗感從腳底爬上腦袋,顧遠洲哆嗦地往後退了一下。紅着臉低聲道:“臣臣,你做什麽。”
“你鎖骨上有東西。”裴司臣說得風輕雲淡,語氣随意,卻不顯得輕.浮。
顧遠洲低頭看了眼裴司臣的指尖,是一只通體發紅的蟲子,大概黃豆大小,定定停在裴司臣指尖,一動不動。
旖旎緊張到窒息的氣氛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顧遠洲別過眼,順着裴司臣的腰線輕輕推了推他。
“臣臣,你放開我吧。”顧遠洲的聲音低的厲害,眨眼之間裴司臣就離他八丈遠,他揉了揉發紅的耳廓,嗫嚅着沒有再開口。
奇怪,太奇怪了。
鎖骨上還有酥酥麻麻的觸感,摸到凸起的那一點,像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腿軟,臉也跟着發紅發燙。
顧遠洲羞赧地頭都快埋進胸口,他還想說什麽,支支吾吾的到底沒有開口。
他委屈的厲害,要打就打他嘛,這樣,這樣欺負他是什麽意思。
濃霧漸散,顧遠洲瞪大眼睛渾身還是熱的厲害。
唔。
疲憊的眼睛睜開,入目還是裴司臣的俊臉。
顧遠洲的腦袋埋在裴司臣肩膀上,身上蓋着的薄毯卷成一團卡在兩人之間,大裴司臣的手箍着他的腰,似乎他整個人都被裴司臣抱在懷裏。
黑暗裏,顧遠洲的眼睛還是看得清楚,他羞恥地腳趾都蜷縮起來,又回憶起剛剛那個無厘頭的夢,顧遠洲還有點今夕何夕的落差感。
他放緩動作,試探着用指尖摸了一下脖頸、鎖骨,霎時間指尖變得濕漉漉的,他出汗了,一顆一顆細密的汗珠把睡衣的衣領都打濕了。
翻身,輕輕移動,顧遠洲弓着身子從裴司臣被窩邊緣爬出來,一點一點往右邊挪,等半個身子挂在床邊搖搖欲墜,才蜷縮着重新閉上眼睛。
他背對着裴司臣,卻不想那人也瞧瞧睜開了眼睛,正蹙眉抿唇,一臉的懊惱。
顧遠洲睡的極不安穩,原本揪着他的手指不斷收緊,身體也像蝦米一樣團成一團。裴司臣給他蓋了幾次被子都被他踢開了,不得已,在最後一次顧遠洲翻身極度靠近他的時候,他伸手把顧遠洲攏到了自己懷裏。
毛茸茸的腦袋壓着胳膊,又酸又麻,更別提被呼吸浸染的那下一塊皮膚,灼熱滾燙,幾乎要把皮肉燒穿了。
就在好不容易裴司臣閉上眼睛要說着的時候,顧遠洲又驚恐地喊他的名字,一聲接着一聲,帶着顫抖的聲線,哼哼唧唧往他懷裏鑽。
“顧遠洲,你怎麽了?”
靜匿的卧室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就只剩下被子摩擦帶出的動靜,裴司臣叫了兩聲顧遠洲沒醒,他只好在猶豫糾結好幾分鐘後才輕輕拍着顧遠洲的背,小心地安撫。
半晌,懷裏那人沒了動靜,身體也跟着舒展開來,裴司臣這才要沉沉睡去,卻不想他睡醒之後直接挪到床邊去了。
裴司臣手指緊緊攥着,在心底嘆息一聲。
到底還是他逾越了,顧遠洲再怎麽說也是個omega,跟alpha如此近距離接觸總歸是不太好。
裴司臣一直等顧遠洲再次睡着,才把薄毯小心地給他蓋上。
***
翌日清晨。
顧遠洲打着哈欠起床時裴司臣已經不在了,他迷迷瞪瞪打開床頭的小夜燈,半睜着的眼睛卻在要轉身時看見一杯牛奶。
手指握上去牛奶還是溫的,顧遠洲垂着眸子盯着牛奶看了好久才小口小口喝完。
今天的牛奶沒有一點點血腥味,應該不是裴司臣泡的。
顧遠洲發着呆,抱着空杯子在床上坐了好久,才恹恹的準備起床,四肢都是軟綿綿的,應該是沒有太休息好。
偌大的四合院空蕩蕩的,顧遠洲裏裏外外找了好久都沒有裴司臣的影子,書房的門打開着,好像今天也沒有人進去過的痕跡。
院裏的繡球花開得正豔,陽光鋪灑在粉色的花瓣上,泛着奇異耀眼的金色。
顧遠洲手臂上傳來淡淡的刺痛感,他盯着紅了一片都皮膚才驚覺被光刺激的時間好像太久了些。
“小少爺,我到處找你了,家主說要留意你起床之後再吃點面包,我這剛去花房澆完水就找不到你了,呦,小少爺,你胳膊怎麽了,快進屋來吧。”
“裴司臣呢?”顧遠洲聲音有一點點啞,他抵唇咳了一聲,眼皮耷拉着,渾身都寫滿了我沒勁兒。
“家主一大早起來就往公司去了,你放心,牛奶面包都是你愛吃的,家主都交代好了。”
顧遠洲唇角微微一揚,勉強勾了一下,還是不死心開口:“他中午回來吃飯嗎?”
“一般不回來。”福叔盯着顧遠洲驟然失落的神色,又補充道:“不過也不一定,這都說不準的。”
“好的,謝謝福叔,我一點都不餓,面包就不吃了,我再喝口水就行。”
顧遠洲嘆了口氣,他哪裏是喜歡吃面包喝牛奶啊,只是饞裴司臣的信息素罷了。
他收集起來的腺體貼上都沒有了味道,恍如一張粘性不強的貼紙,将就着貼在他的手腕上,動作幅度大一些就要飛出去。
顧遠洲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胃裏又開始泛起灼熱的刺痛感,他閉上眼睛,似乎還能回憶起夢裏香甜的血腥味。
黑壓壓的空間給了顧遠洲睡着極大的環境條件,他捂着肚子,趴在床上睡得極不安穩。
裴司臣幾次進來又退出去,他高強度工作了一上午,本來打算就在公司食堂将就一頓,可是腦子裏全是顧遠洲的影子,連極其簡單的工作文件都看得頭疼,急匆匆開車跑回來聽福叔說顧遠洲沒吃飯就躺床上沒動靜了。
似乎是他煩躁的過于明顯,讓周身的信息素洩露出來一點點。本就睡得不踏實的顧遠洲聞着味兒,慢慢吞吞睜開了眼睛。
顧遠洲四肢不受控制地起身,他打着哈欠跟明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的裴司臣對視。
“裴司臣,你回來了啊。”
哼,裴司臣,臣臣都不會叫了。
“嗯。”
冷冰冰的回應,讓顧遠洲更委屈了,這人夢裏要揍他,連平常面對面見面都要欺負他。
壞蛋,大壞蛋。
“別開燈。”
顧遠洲反應很激烈,偏偏聲音綿軟的厲害,像是……病了。
裴司臣收回要開燈的手指,冷着臉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顧遠洲面前,遲疑地伸出手背要去試顧遠洲額頭的溫度。
顧遠洲條件反射往後仰了一下腦袋,裴司臣伸出來的手指就那樣尴尬地停在原地。
哪怕是屋裏有些暗,裴司臣還是看清楚了顧遠洲驚恐的神色。
顧遠洲,很怕他。
裴司臣一時間都不知道擺出什麽動作來,他的臉色更加陰沉,像是帶着些許戾氣,怪可怕的,幾秒鐘之後,他沉默地放下手臂,無措的向顧遠洲道歉。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發燒了。”
“哦,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帶着濃濃怨氣是一句話,顧遠洲撇了撇嘴,又解釋道:“我沒什麽別的意思,這是你家,我是外人。”
我是外人,就這一句,讓裴司臣确定顧遠洲是真的生氣了。
他嗫嚅着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穿着拖鞋,穩穩當當踩在地上的腳不着邊際胡亂動着,似乎要把地板磨出一洞來。
兩人誰也不開口,一個盯着烏漆麻黑的床單看,一個盯着鏡子裏照出來對顧遠洲的看。
天鵝頸耷拉着,流暢的下颚線緊繃,鏡子裏的那半張漂亮到令人失語的側臉陰沉着,是非常明顯的生氣的模樣。
裴司臣細細揣摩着兩人見面顧遠洲說的每一句話,頓時心頭産生些不可置信的念頭來。
顧遠洲是不是怪他早上沒打招呼就往公司走了,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裏,無聊不說,還沒有個說話的人。
“我早上突然接到的電話,公司有很急的事需要我去處理,你那會兒睡得正香我就沒有喊你,我的錯,下次我給你留個小紙條。”
裴司臣一直注意着顧遠洲的神色,見他面色緩和了一些,就知道是他猜對了,這才慢慢松了口氣。
好半晌,顧遠洲才不情不願哼了一聲,嘟囔道:“我知道了。”
顧遠洲腦袋也不擡,裴司臣擔心他,半蹲着從下面看他。
他努力放緩聲音,柔聲道:“別氣了,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顧遠洲鼻子一酸,飛快眨巴着眼睛,試圖把逼近眼眶的濕意壓回去。
“哦,那你也不能打我,我會很生氣的。”
裴司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什麽時候打你了?”
我,我怎麽不知道啊!
“夢裏,要打,沒有打。”顧遠洲說着就更委屈了,裴司臣一點都不可愛,偷偷摸摸欺負他。
裴司臣低低笑了一聲,這人,還夢裏打他,怪不得夜裏醒來都跑了,死活不挨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