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可以和你一個戶口嘛
我可以和你一個戶口嘛
顧遠洲喝着溫熱的牛奶,眼睛瞥到牆上挂着的鐘表,時間停留在上午十點,又想起裴司臣突兀關電腦的動作……
“臣臣,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顧遠洲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自責到不行,又不是餓的活不了,忍一忍不行嘛。
“沒有,你快喝吧,等會涼了。”
裴司臣收回落在顧遠洲唇角的視線,白白的奶胡子圈起不大的唇,随着顧遠洲舌尖的移動飛快卷進嘴裏,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裴司臣眸子一暗,掩飾性地端起桌上的冰水一口悶下,而後低垂着眸子,手指把玩着透明的杯子。
“臣臣,你快去工作吧,不用陪我的。”
“嗯好,你要是困就接着睡,我吃飯再叫你。”
“哦。”
顧遠洲嘴上答應,實則以後他都打定主意調整作息了,洗完喝牛奶杯子,他又從冰箱裏拿出咖啡豆,現磨了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遠遠聞起來就有一股兒苦味。
嘎吱。
顧遠洲貓着腰穩穩當當端着咖啡從門外進來,他坐在裴司臣辦公桌背後的小沙發上,支着腦袋看他辦公。
“我認為下個季度的營銷方案應該換一換,長時間用一個确實有點審美疲勞,草。”
“艹?”
裴司臣低沉的嗓音重複部門經理的話,臉上的表情淡漠的厲害,眉頭緊鎖,眼底似乎還有淡淡的黑青。
“草,樹,花,都可以作為下次營銷的思路。”
部門經理面不改色胡謅,等會兒彙報的那些人憋笑都快憋瘋了,一個個捂着嘴捏着拳頭低頭悶笑,偏偏有幾個眼神還老往他身後瞟。
裴司臣不明所以扭回頭,正好跟咧着嘴笑的顧遠洲對視上,這才幾分鐘顧遠洲就換了件衣服,身上大一號的襯衣明顯不是他自己的。偏偏他還絲毫沒有偷穿了自己衣服害羞的自覺,時不時就把腦袋枕在胳膊上,鼻子偷偷聞上面信息素的味道。
艹。
裴司臣在心底也艹了一聲,顧遠洲這個陪他上班的乖寶寶既視感是怎麽回事。他飛快扭回頭,沉默地把視頻會議修改成了語音模式。
“你們一個個很閑嘛,一直看我後面,難不成有人啊。”裴司臣這種欲蓋彌彰,掩耳盜鈴的行為幾個部門經理都表示理解,畢竟這麽乖的O擺在面前,裴司臣還不太想暴露,他們只能含淚否認。
“沒有沒有,裴總,是我們看錯了吧,哪有什麽人啊。”
顧遠洲這些話聽得清楚,他屏息把苦到快讓他哭出來的咖啡咽下去,默默換到了遠離裴司臣書桌的窗戶底下。
熱氣騰騰的太陽光斜照在顧遠洲後背,有一瞬間的刺痛,他輕輕嘶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
哪怕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天了,他還是不太能适應不能接觸陽光的生活,好煩啊。
刷啦。
“怎麽不拉簾子啊。”
高大的身軀壓在顧遠洲面前,他擡起頭順着裴司臣凸起的喉結,視線一路下滑到被嚴絲合縫襯衣遮蓋着的鎖骨。
沁人心肺的香甜味道讓顧遠洲的小尖牙都微微發酸,他握緊拳頭身子向後緊緊靠在沙發上,鴉羽般的長睫輕顫,把頭深深埋進身上的純白襯衣裏,淡淡的血腥氣才把顧遠洲的注意力從涓涓流動的血管上移開。
“你在工作呀。”悶聲悶氣的回答。
顧遠洲閃着細碎星光的眸子壓根不好意思看裴司臣,生怕一眼就被他看穿自己的渴望,都不用照鏡子,顧遠洲都能感覺到自己臉上能攤煎餅的熱度。
“沒關系,哝,無聊了就玩消消樂。”
“好。”
兩個發燙的指尖在握着手機屏幕的兩端中點相遇,顧遠洲手指顫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觸電的酥麻感從尾椎骨順着背脊攀到腦袋,以至于他慌慌張張解鎖手機的動作都變得可疑起來。
裴司臣背在身後的手掌遲疑一下到底還是沒有摸上顧遠洲的小腦袋,一向神經大條的裴司臣,敏銳地發覺顧遠洲不高興了。
屋裏暗下來,只有遠處發着亮光的電腦屏幕。
平生第一次,裴司臣覺得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懂omega。
“那,我繼續工作了。”
“嗯。”
中午十二點,裴司臣結束一天的工作,再扭頭顧遠洲已經不在屋裏了。
他蹭地起身,快步出門,卻聽到了廚房油煙機哄哄作響的聲音。
在沖天的火光裏,顧遠洲正手忙腳亂往鍋裏丢菜,滾燙的熱油漸到手背,顧遠洲嗷了一聲,下意識往後撤開。
咚。
顧遠洲愣怔着被滿是血腥味的裴司臣抱了滿懷,手裏緊攥的鏟子被裴司臣輕飄飄握在手心,從容不迫地翻炒着已經有一部分黑掉的肉絲。
吸血鬼本能地畏懼火焰,哪怕顧遠洲曾經算得上是最強大的親王也怕的厲害。他已經盡量克制發軟的腿和飛快眨巴的眼睛,沒想到還是搞砸了。
顧遠洲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啦吧唧地把圍裙摘下來,彎腰從裴司臣堅實的臂彎裏退出來,沉默着把圍裙給裴司臣系上。
推拉的廚房門發出鈍鈍的聲響,顧遠洲挪着步子癱在沙發上發呆,手指試探性地移動遠處茶幾上的衛生紙,除了屋外樹葉被風吹動發出的沙沙聲,別的動靜一點也無。
顧遠洲嘆了口氣,被陽光曬一曬都受不了,更別說是隔空取物了。
他蜷縮着身子,像樹懶一樣抱着厚厚的抱枕,腦袋抵在硬硬的沙發靠背上,自閉。
叮咚。
顧遠洲耳朵動了動,好像是米飯鍋開啓時的按鍵聲。
一分鐘後,裴司臣端着盡力補救回來的飯菜出來,輕聲道:“顧遠洲,睡着了嗎?吃飯了。”
“哦。”
毫無生氣的回應,裴司臣擺放筷子的手一頓,這人,怎麽一點活力都沒了。
沙發一旁陷下去一塊,顧遠洲的腰被冰涼的手指戳了戳,那人壓低聲音,盡量用溫柔的語調開口:“顧遠洲,你怎麽了,你不高興了,為什麽?”
QwQ。
怎麽會這麽溫柔嘛。
顧遠洲眨巴着眼睛,翻身就抱上裴司臣的腰,他吸了吸鼻子,試圖從沒有任何味道的衣服上憑空感受出血腥氣來。
“臣臣,我說謊了,我壓根不是洗衣做飯樣樣都會,相反,我其實讨厭火焰,害怕過于灼熱的溫度。我騙了你,我本來就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吸血鬼,你要是不要我,我一會兒就走。”
“你……就因為這個不高興嗎?”
裴司臣僵硬着的手臂緩緩擡起,手指虛虛壓在顧遠洲的腦袋上撫摸着。
“還有,打擾到你工作了。”
哈。
顧遠洲疑惑地擡頭,果然看見了裴司臣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容。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輕笑,顧遠洲不自覺就恍惚了一瞬。
笑起來的裴司臣……很不一樣,冰山消融,萬物複蘇,是冰面裂開又生長出鮮花的反差感。
嗯,有一點點帥,比起他本人還差一點點,顧遠洲愣愣地想。
“呆子,你還真以為我讓你來家裏當傭人的嗎?你什麽都不用會,家裏有我一個人會就行,你不是說了嘛,你是我圈養的吸血鬼,哪有吸血鬼幹活的,我來幹就行。不要老想着走,聽到沒有?”
小腦袋被裴司臣屈起來的手指彈了一下,不疼,相反,那一小塊皮膚癢的厲害。
裴司臣的動作帶着說不出的親昵,顧遠洲茫然地點頭,他沒見過有人養寵物,更不知道那個寵物是什麽樣,難不成就像裴司臣說的一樣嘛。
“哦,咳咳,謝謝主人。”
顧遠洲又恢複了元氣滿滿的模樣,摟着裴司臣的腰緊了緊又驟然松開,從沙發上跳下來就跑到了餐桌面前。
徒留裴司臣被燙到一般捏了捏耳朵,才慢吞吞地到餐桌前夾菜。
“顧遠洲,你一會兒換個衣服,我帶你去買個手機吧,你看看你想要哪種,或者看上別的什麽都可以。”
手機……
顧遠洲一拍大腿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重要的大事。
“臣臣,我,可能,還得麻煩你一件事。”吞吞吐吐一句話怎麽都說不出口,顧遠洲唉了一聲,自暴自棄接着道:“我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口,怎麽辦?”
“沒有戶口也沒關……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你們家是在深山老林,遠離世俗嗎?”
顧遠洲想了想自家那個陰森森的古堡,确實是在大山深處,于是自信點頭。
裴司臣神色更複雜了,對顧遠洲的憐惜之意更甚,怪不得什麽都不懂呢,他肯定受了不少苦。
“沒關系,我找朋友幫忙辦,你去換衣服吧。”
想着要拍身份證,顧遠洲特意換了件純黑色的T恤,又抓緊時間打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
“臣臣,我好了。”
“你過來。”
顧遠洲不明所以被裴司臣拉過去,毫不吝啬地噴了好幾股阻隔劑,而後揪住他的手腕轉圈,好充分接觸空氣裏殘留的阻隔劑。
“香水這麽噴會不會太多了。”顧遠洲愣愣地說,他吸了吸鼻子空氣裏除了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清香,似乎也沒有特別離譜。
“這是信息素阻隔劑,我找不到你的腺體,這個和腺體貼功能一樣,只不過持續時間短一點,堅持到晚上沒問題的。”
“哦。謝謝臣臣。”
車庫裏開出來的還是那晚顧遠洲看見的黑車,顧遠洲跟裴司臣挨的很近,他偷偷摸摸湊到裴司臣身邊咬耳朵。
“臣臣,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個車裏,下着雨,你坐在後座,從我身邊開過時,你的信息素香的我直流口水。”
顧遠洲矜持地沒有說後半句,想咬想吃。還有司機在,他不能太放肆。
裴司臣心底的那根弦又被顧遠洲随意彈撥了一下,小石子咚的落入心湖,泛起極小的漣漪。
他歪頭看了眼顧遠洲,垂在腿側的手指動了動,幾秒之後又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恢複平靜。
“走了。”
語調明顯揚起,帶着不易察覺的輕快。
***
兜兜轉轉,顧遠洲望着帝都派出所的名字沉思。
不管什麽時候出發的,終歸是來到了。
“司臣,來這邊坐。”
顧遠洲落後半步亦步亦趨跟在裴司臣身後,空氣裏似乎又有令人不适的味道,刺激地他胃裏灼熱發燙,又有想吐的沖動。
“顧遠洲,這是林致,我的大學同學。”
“林致,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的顧遠洲。”
“你好。”
顧遠洲笑着跟林致打招呼,大方得體,一舉一動間充滿了貴族紳士的味道,不太像裴司臣說的山裏人。
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貴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模仿學習的。
林致偷偷給裴司臣使眼色,默默點贊。
這個omega絕對不簡單,裴司臣是撿到寶了。
“遠洲,你的身份證戶口簿是丢了嗎?咱們這裏補辦程序很簡單的,錄一下指紋就行。”
顧遠洲下意識去看裴司臣,小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袖,對着裴司臣吸血鬼這些話輕輕松松就能說得出來,可是面對外人他深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說的。
“直接辦吧,他都沒有。”
“臣臣,戶口我可以和你放一起嗎?”
顧遠洲一句話讓林致都詫異起來,這怎麽像omega拐彎抹角求婚呢。
戶口放一起,啧,他記得裴司臣是個性冷淡,這倒好,omega這麽主動。
“林致,我跟他商議一下。”
顧遠洲不明所以跟裴司臣出來,他面上盡是糾結,舔了舔唇,不安道:“跟你一個戶口簿很麻煩嗎?”
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司臣,他移開視線低低應了一聲,“獨立戶口方便。”
“嗯,好。那個臣臣,可不可以把你的腺體貼給我呀,屋裏很多味道混在一起好難聞啊,想吐。”
裴司臣耳根紅了一瞬,看了帶着祈求眼神的顧遠洲半晌還是妥協了。
“遠洲,靠。”
“啊?”
“沒事沒事,來這邊辦理就行。”
林致木着臉把顧遠洲帶到窗口,視線掃過他手腕上眼熟的腺體貼,一陣牙酸。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玩意兒剛剛還在裴司臣後頸吧。
啧,簡直是,單身狗沒活路呗,裴司臣怕不是不知道自己信息素有多霸道。
“裴司臣,你老實說你有沒有犯罪。沒有身份證,戶口簿都沒有,兄弟,咱不能誤入歧途啊,顧遠洲是omega吧,這是要進去踩縫紉機的。”
裴司臣略無語地看了眼林致,扶額嘆息,“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做那種事,放心吧。”
冠冕堂皇的話說着是有一點點心虛,當然,也就指甲蓋那個大小。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顧遠洲……不怕你的信息素啊。”
四年同學,他唯一的朋友,裴司臣的情況林致比誰都清楚。別說是信息素了,就是他用過一次的毛巾,上面殘留的信息素omega的受不了,現在顧遠洲好像沒事人一樣,還把腺體貼撕下來貼手腕上。
“他很喜歡。”
似是呢喃,又似是暗戳戳的炫耀。
林致盯着無意識勾唇的裴司臣,心底居然有那麽點酸澀,這人,也算苦盡甘來了。
“臣臣,我辦好了,沒想到這麽快,我以為最起碼得一天呢。”
“遠洲,現在人們都追求高效率,兩個小時算慢的了。”林致驕傲地挺胸,又老神在在補充道:“就這個系統還是裴司臣主要負責開發的,我打下手。”
顧遠洲猛地扭頭,眼睛亮的驚人,毫不吝啬誇贊道:“哇,臣臣,你好厲害啊!”
“一般吧,難度不大。林致,我們走了。”
“拜拜。”
“再見。”林致咬牙切齒說出這兩個字,大神的世界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他熬夜加班加點累死累活才趕上進度,裴司臣就輕飄飄一句難度不大。
可惡!
性冷淡都有O,更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