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趙霜酒眉眼冷淡的點點頭。
江清山有些遲疑,“布日古德不是尋常身份,他是牟牛部的首領,不出意外的話.......是要押解回京的,臣......無權處置。”
趙霜酒眼中的冷意越發濃重,他自喉頭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嗤,淡淡道:“他回不了京。”
江清山不明就裏。趙霜酒不欲過多解釋,只淡淡道:“稍後魏忠去提人,将軍只管交人便是。”說着,不自覺的碾磨着指尖,原本淡漠的語氣顯得有些冰涼:“他把江韶傷成那樣,若是讓他就這麽舒舒服服的回京,那就真的是我趙霜酒無能。”
見趙霜酒都這麽說了,作為江韶的親爹,江清山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反正就算後續京中追究,他也可以說他把人交給趙霜酒了,一推二五六,誰也拿他沒辦法。
沒多久,下面就有人傳信上來,說翊王身邊的人要提布日古德,問江清山的意思。江清山擺了擺手,示意給他之後,便擡腿去了江韶的帳中。
江韶的傷好了一些,但他還是整日窩在軍帳中并不出去。不知是在躲趙霜酒,還是不想看見他。
進入帳中,江韶坐起身子:“爹。”
江清山點點頭,做到旁邊的凳子上:“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江韶低聲道。
江清山點點頭,拉開江韶的衣服看了一眼,又蓋回去,沉默了片刻低聲道:“牟牛部被滅,鞑靼算是重傷,不過這并不能代表鞑靼沒有能力進犯大慶了。不出意外的話,我依舊駐守延濂,你.......應該是同王爺一起回京。”
江韶心頭一動,下意識拒絕:“我的傷暫時還不能動,若是與我一起,想來應該會耽誤殿下的行程,還是不一起回去了。他先走,我在後面晃悠吧。”
江清山無奈的笑了下:“你以為王爺這次來是幹什麽的?”
江韶這才發現,他竟還不知道趙霜酒來延濂的目地,有心想問,卻覺得羞愧無法問出口。
江清山沒察覺到他神色有異,繼續道:“先前你大敗牟牛時,戰報就傳回了京中,皇上龍顏大悅,特地命翊王親自将你接回。”說着,江清山嘆了口氣,沒有說明趙氓之派趙霜酒來的目地,而是感嘆道:“虧的是王爺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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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韶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絲譏諷,可若不是趙霜酒,他何至于落到那種地步?被他害成那樣,雖最後被他救,難道還要感謝他不成?
見江韶沒說話,江清山自顧自道:“不過好在無事,王爺是真心記挂你,當時得了消息,一刻都沒停,帶兵就去救你了。後來為了給你報仇,還不惜打破延濂和牟牛的局勢,抓住布日古德,只為給你報仇。”說着,江清山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咱們家是積了什麽福,能被王爺如此相助。”
江韶心頭壓抑,只覺得頭疼難忍。他不知道趙霜酒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想了這麽多天也沒想明白趙霜酒到底想幹什麽。
不欲再糾結這個事情,江韶蹙着眉,忍着心頭的焦躁,轉移話題沉聲道:“如今牟牛被滅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可以查一下軍中是誰給牟牛透露消息。”
江清山一愣,有些詫異:“你知道了?”
江韶沒看江清山,以至于沒發現江清山的神色并沒有任何的沉重和疑慮,而是繼續道:“當日我涉及突襲牟牛,本就是機密,而且時間倉促,牟牛不可能猜到并有反擊的能力。但是當我到了牟牛的戰地時發現他們已經設好圈套等我去跳。我不相信會這麽巧。”雖然他知道是趙霜酒的人給牟牛透露的消息。但是他不知道誰是趙霜酒的人。
若是趙霜酒後續還有動作,那這個人絕對是顆炸彈!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江韶強迫自己不去想他跟趙霜酒到底該怎麽辦,而是将注意轉移到這件事上。
誰知江清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輕描淡寫道:“我知道這件事情。”
“您知道?”江韶眉頭下意識緊蹙:“您知道為什麽不把這個人揪出來?為什麽還任由他通敵?”他怎麽都無法理解,江清山難道不知道軍中有人通敵是多麽眼中的後果嗎?他怎麽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啊?
還不等江韶急着追問,江清山輕聲道:“這本來是個誤會。”
“誤會?”江韶驚詫的看着江清山,“什麽意思?”
“本來是沒打算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問到這兒了,我就跟你說說。”江清山看着江韶,徐徐道來:“我們家在朝中的處境你是知道的。雖然這麽說顯得很是自私,但情況确實如此。若是沒有戰亂,我們家,就是個雞肋。受皇上忌憚,百官觊觎。”
“延濂戰前,将軍府的樣子你也是知道的。好在柳暗花明,我再次赴邊,雖然你留在了京中,但也确實是改變了将軍府的處境。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将軍府若想生存下去,就只能依賴戰争。還記得我領兵出征的時候王爺讓你給我傳的話嗎?”
江清山眼簾微垂,鬓角那幾縷白發更加明顯,“當時王爺的意思就是讓我不要在重蹈覆轍,以保全自身為前提。所以......”江清山眼眸定定的看着江韶:“盡兩年來,雖然看起來延濂和鞑靼一直都是你來我往,但若真是大軍壓境,鞑靼抵擋不住的。”
說着,江清山眸光沉了沉:“前幾年鞑靼受的創傷還沒恢複過來,按理來說兩年前他們是不會有進犯延濂的意思的。但我不知道,為何滿朝文武都确信鞑靼進犯,不過這也讓我有了再度掌兵的權利。不管怎麽說,對我江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所以我并沒有深究。”
“也正是因為鞑靼還沒有恢複元氣,所以壓根兒不是大慶的對手。但我明面上又不能摸魚打诨應付朝廷,所以......就會有人為了維持延濂和鞑靼的局勢,在必要的時候給鞑靼傳信,讓他們以至于不會元氣大傷,失去威脅朝廷的能力。”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江家的安危。”江清山的聲音不自覺的壓低。他看着江韶,眼中帶着不可言說的深沉:“我說了這麽多,想來......你該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江韶心頭大震,只覺心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他無比驚詫的看着江清山:“殿下......是殿下......”
江清山若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聲音再度壓低,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繼續道:“沒錯,是王爺。這一切,都是他籌謀的。”
江清山輕聲道:“開始我以為他是在向我示好,想要在争奪皇位中獲得我的支持。但沒多久我就發現不是的。”江清山自嘲的笑了下:“我自诩混跡朝堂幾十年,見過不少陰謀算計,但我猜不透王爺的意圖,不知道他到底在圖謀什麽。但就目前來看,他确實是一心為江家。”
江韶的心頭發涼,那股涼意甚至從心頭蔓延到四肢,他的頭有些發蒙,似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清山,他死死的抓着身上的被子,指尖都泛了白:“那......為什麽.......為什麽我......”雖然這麽問,但江韶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只聽江清山道:“所以我說是個誤會。當初我裝病不理會政務,所以不知道你的計劃。而你的計劃若是真的實施了,必定重創牟牛,甚至可以滅族,這便違背了王爺平衡制約的初衷,所以......下面的人按照慣例給牟牛傳信。誰曾想,布日古德竟然反過來算計我們。”說到這兒,江清山輕聲勸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你跟王爺吵架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事兒?”
江韶心慌不已,他知道,他誤會了趙霜酒。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但他剛恢複記憶,剛想起前世,又因通敵之事,讓他如何不懷疑趙霜酒的用心?一時之間江韶心亂如麻。
“我不知道你跟王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江清山輕嘆了一口氣:“但是王爺确實是幫助了我們家很多。為了給你報仇,他不惜打破維持了這麽久的局勢。他從我手中要走了布日古德,說一定要給你報仇,可見他确實記挂着你的。若是沒有其他事了,就給王爺賠個不是,畢竟被人誤會的感覺總歸不好。”
江韶緊緊抓着被子,死死抿着嘴沒說話。确實,他誤會了趙霜酒,可前世趙霜酒殺了他全家也是真,叫他如何能當無事發生一樣,給他賠不是?
江韶不知該怎麽辦。
見江韶不說話,江清山繼續道:“你跟王爺......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搞不清楚你們心裏怎麽想的,我也不多管,但有一點你得記得,王爺為了我們家如此盡心盡力,你不能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