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江韶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抱住了趙霜酒。他很少主動,所以由此可看出,他的情緒是何等的激動。
馬車中氣氛暧昧極了。江韶或許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回來,但趙霜酒卻知道,江韶這一去,端起必然不能再見,江韶心裏非常的不舍,但是他沒有辦法,亂世之際,兵權決不能落到別人手裏,只有掌握在江家人自己手裏,江家才有自保的資本。
只有江家自己人,只有江家有兵權,趙霜酒才能真正的安心。
所以心中縱然有再多不舍,再多恐懼,他也得讓江韶走,讓江韶領着千軍萬馬踏上血流成河的戰場。
而江韶自時代為将的家族所處,對戰場,他的骨子裏帶着向往,尤其是為了他所效忠的王朝,更為了他傾慕的那個人......
踏上戰場,他心之所向,甘之如饴。
兩人雖然心中都滿含眷戀,卻什麽都沒有多說。江韶心中想的是待他回朝之時,會帶着戰功來給趙霜酒。
而趙霜酒也是想等他所向披靡過來之際,以江山為聘,與江韶共赴河山的。
小小的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城門,一直到城外二裏左右的送客亭,馬車才停下。
為了掩人耳目,趙霜酒并沒有下馬車。江韶将車簾掀開一條縫隙,看了一眼簾外,低聲道:“殿下,我該走了。”
趙霜酒心頭倏然一酸,心裏的不舍驟然加重,他突然非常不想讓江韶走了,一點兒都不想,他甚至生出讓別人代替江韶的沖動。
但很快,他就将沖動壓下了,他費盡周折讓江韶如願,如今自然不能打破江韶的願望。
成大事者,不能為兒女情長所羁絆......
趙霜酒這麽默念着,暗暗告誡自己,但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的低沉喑啞:“......萬萬保全自己......”他一再叮囑道。
江韶重重的點頭,“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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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我等你回來。”趙霜酒低聲道。
“好。”
“......早些回來,我會惦念你......”趙霜酒低着頭沒有再看江韶,但他微啞的聲音卻把他的心思表露無遺。
許是分別在即,平時那些輕易不會說出口的話在這個時候不再是那麽難以啓齒,趙霜酒抓着江韶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再收緊......他的指尖兒都泛了白。
江韶感受到了趙霜酒濃重的不舍,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都想告訴趙霜酒,他不走了。
但很快,這個年頭就被他壓下了。
他是個男人,他不是受人保護的弱者,他也能建功立業,也能為殿下征戰天下護佑朝堂。他不能只讓殿下保護他而坦然的接受殿下的保護。
“殿下......”躊躇了許久後,江韶低聲道:“這次之後,我就再也不離開殿下了,好不好?”
趙霜酒心頭酸澀難忍,許久許久,趙霜酒才勉強自己放開手,但是他并沒有說話,他不否認,他一點兒都不想讓江韶走,一點兒都不......
江韶的手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勉強扯了個笑,小聲道:“殿下,我該走了.......”
趙霜酒看着簾外略有些荒涼的官道,轉過頭來,仔細的看着江韶,似是要将他的眉眼刻畫進心裏一樣,好半晌,才低聲好:“好,一路小心。”
江韶又重重的點了點頭,完罷之後,跳下馬車,翻身上馬。亭外幾個錦衣衛正在等他。
趙霜酒掀開簾子低聲道:“這幾個錦衣衛是我專門挑出來的可信之人,不用戒備他們,他們此行的任務就是護你周全。有些機密的事不用逼着他們,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們都知道。這幾個人的能力還不錯,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吩咐他們,若是有什麽事也可以讓他們傳信。錦衣衛有專門的傳信渠道,是整個大慶最快的渠道,而且保密性強。”
江韶轉頭看了那幾個人一眼,應聲道:“好,我記下了。”
趙霜酒這才點點頭,聲音柔的不可思議,輕聲道:“去吧。”
江韶點點頭,深深的看了趙霜酒一眼,然後沒再說話,揚起馬鞭,狠狠一抽,‘駕!’高喝一聲,疾馳離開。
他沒有回頭,因為他怕自己回頭了,就不舍得走了。
過了許久,直到江韶的身影都看不見了,那輛小馬車都還沒有動。日頭高高挂着,卻沒什麽暖意,至少趙霜酒沒感覺到。
不知過了過久,趕車的車夫才聽到馬車裏傳來一句低低的聲音:“走吧。”
“是。”車夫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輕輕的抽了下發馬屁股,一只手扯着缰繩,馬車晃晃悠悠的回了京城。
第二天,趙霜酒甚至連朝會都沒有去,回了翊王府後,就再沒出來。
好在為了避免惹人注意,他也沒有一直這麽下去,第三天照常上朝。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江韶在時,他還有所顧忌,各種動作都小心謹慎,但自從江韶走了之後,他反而坦蕩了起來,一點兒也不怕別人知道是他在後面兒使得黑手。
以至于這段時間趙霜酒與世家的關系急劇下降。只因為這段時間趙霜酒揪出了許多世家的問題,只短短兩三個月期間,五大世家就損失慘重。
韋家甚至塌了一半兒了。要不是趙氓之在中間周旋安撫,世家絕對要急眼了。
就在朝堂上每天都各種明争暗鬥冷嘲熱諷的時候,延濂戰報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吃多了紅鉛丹的原因,趙霜酒看趙氓之已經隐隐有上一世的枯敗之意,臉色青灰,嘴唇發青,但眼神卻亮的吓人。趙霜酒撇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自己找死,他也無法。
趙氓之看完戰報後哈哈大笑兩聲,拍着龍案朗聲道:“好!好!好!不虧是江清山的兒子!年少有為啊!”
雖然早就收到了延濂的消息,但聽到趙氓之這麽說,趙霜酒心頭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江韶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到達延濂後,一點兒沒停頓,就開始布防抵擋鞑靼的進攻。
鞑靼這次确實是有備而來,雖然戰報中誇大其詞,但也确實不算空穴來風。
當初趙霜酒使計将亦思馬部和牟牛部全部脫下水,再加上趙霜酒暗處攪合,以致這近兩年來,延濂戰争從不間斷。受過一次冷待的江清山再明白不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感覺,所以他也不再想之前那樣,一心為國為民。
但雖然他升起了私心,但他的私心只是想要保護家人的安全,而不是那種危急朝廷,危急百姓的私心。
江清山跟鞑靼來回糾纏着,糾纏中還把自己的大兒子給糾纏回來了,這是他沒想到的。不過他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朝廷的意思。但他私下也收到了趙霜酒的信,知曉了趙霜酒的打算,于是自從江韶來後,就幹脆裝病,病的起不來身的那種,将延濂全都扔給了江韶,用來磨煉江韶。
江韶不虧是自延濂長大的狼崽子,一到延濂後,沒有絲毫的生澀,很快就調整了布防。這一個多月,與鞑靼來來往往打了不知道多少仗,從開始的落入下風,到中期的輸贏摻半,再到最後的碾壓勝利。
江韶率領延濂兵将大敗牟牛部落,牟牛部落損失慘重。
取得大勝利,自然是要給朝廷呈戰報的,一來是為了讓朝廷論功行賞,二來,也是向朝廷表達自己的臣服之心。
所以趙氓之收到了這封戰報。
其實江清山并不想發這封戰報。因為這封戰報一旦到了趙氓之的手裏,就說明延濂的危機已解。延濂危機接觸,江韶就沒有再留下的借口了。
原本他跟趙霜酒設想的只是讓江韶和鞑靼互相牽制就可以了,只要延濂的鞑靼還有進攻的能力,江韶就有留下的借口。
誰知道江韶這麽勇猛?以至于江清山不得不呈戰報。
果然,趙氓之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看完之後,把戰報遞給廖鴻燈,讓他給底下的官員們看。官員們一邊傳閱,趙氓之一邊朗聲道:“虎父無犬子,江韶盡得江将軍的真傳啊。不複聖望,朕心甚慰。”
底下一群恭賀之聲。恭維了幾句後,趙氓之環視了一圈兒後,果然開口。
看着趙霜酒道:“江韶立此大功,得表示出朝廷的重視。如今延濂危機已解,翊王親自前往延濂接江韶回來吧。”這段時間趙霜酒和世家鬥的不可開交,還是找個由頭讓他出去一段時間吧,不然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讓他頭疼的事情呢。
而且他這麽做還有一個原因,江韶必須回京。
若是下诏讓他回京,不知道江清山或者江韶會以什麽借口來拖延。但若是他如此禮賢下士讓王爺親自去邊關接江韶回來,江韶就不得不回來!否則,江家就是藐視皇權,他就有理由懷疑江家父子有不臣之心。
此舉一舉兩得!想到這兒,趙氓之神色帶着一絲滿意。
趙霜酒眸光沉了沉,朗聲道:“兒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