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苦
不苦
陳元眯着眼盯着這對夫妻進屋,他重新将懷裏揣着的兩錠金元寶掏了出來就着月光仔細端詳。
瑩瑩月輝下,金元寶的光芒印在陳元眼底,他的心突突直跳。
陳元一把抓住身側還在獨自黯然傷懷的陳三水,壓着聲音問他:“你有沒有看清楚,他們拿着的包袱裏還有沒有別的金元寶?”
陳三水迷茫了一瞬,随即小聲說:“大約還是有好幾塊,爹,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們已經得了這兩塊,幾年都不愁吃喝了。”
陳元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陳三水一眼,随後将人往堂屋裏扯,“你是不是傻,你哥哥剛成親不久,真是需要用錢的時候,你還沒有成親,我跟你娘也幹不了幾年重活了,這時候最是需要錢的時候!”
陳三水明白了自家爹爹的意思,他有些不贊同:“可是他們已經雙倍給了咱們……”
陳元聞言狠狠一拍陳三水的腦門,“你給老子閉嘴!再晚一點,等他們都睡着了咱們就進門,把屬于我們的黃金都拿過來。”轉眼他看到了陳三脖子上細微的一絲傷口,“你脖子怎麽搞得?”
陳三水聞言趕緊回道:“就……就是他們搞得,他們都會武,爹,咱們還是老老實實拿着着兩錠金元寶別折騰了吧,那個男人是戰場上下來的,肯定殺人不眨眼……”
陳元看着自家小兒子瘦弱的樣子,只當他在誇張,“普通士兵能有多厲害,不過,保險起見,咱們還是多找些人……”
說完他将身上的金元寶妥帖藏好之後,就徑直出了院子。
陳三水站在院子中,他眉間全無主意。
往東邊的屋子看了一眼,那間屋子此時已經熄燈了。
原地徘徊了一陣子,陳三水到底是打消了去那間屋子裏給人提醒的念頭。
最大的可能也不過是被他爹他們綁住,搜刮完財物而已。
不會有什麽事的。
陳元很快就舉着火把帶着一行壯年男子回來了,其中就包括周二。
周二手上拿着鐵鍬,面色鐵青,“你确定那個小娘子就是你救了的那個士兵的娘子?”
陳元将院門關上,下巴往東邊房間楊了一下,點了點頭,“可不是,我那些銀子你得還我啊,還有待會咱們搜到的黃金,我拿大頭!”
“這個時候還是先将黃金拿到手再說,”說着他壓着聲音問陳三水:“他們都在裏面嗎?”
陳三水咬唇點頭。
“好!”周二帶着幾位手上拿着家夥和繩子的男子,跟着打着火把陳元朝東面的屋子走,然後一腳踢開了木門。
幾人一窩蜂都往屋裏擠,卻剛進去就愣住了。
只見屋內一片寂靜,床上空空如也,原本應該安歇的兩人卻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陳元大驚失色,他将陳三水提溜過來,質問道:“人呢!”
陳三水也很震驚,但是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氣,他掙紮道:“我不知道,我一直守在這裏,他們沒有出來過!”
周二環顧整間屋子,每一個地方都搜了一遍,連床底都不放過,随後,他将視線落在了後窗上。
後窗此刻大開,刺拉拉的展現在衆人面前,就像是有人故意将行蹤透露給他們一樣。
陳元快步走到窗口往外看,只看到搖曳的樹木和春鳥昆蟲此起彼伏的鳴叫聲。
飽經風霜的手緊握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到手的富貴就這麽消失,陳元扭頭就開始吼陳三水:“連兩個人都看不住,你還有什麽用!”
陳三水站在角落裏,身子不由得一抖,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不願再說。
…
春日的夜晚不算冷,但是山中的夜晚還是帶着涼氣。
趙奚顏雙腿盤在郁桀省勁窄有力的腰身上,他雙手抱着郁桀省的脖子往前看。
眼前的景色不斷的後溯,圓月高高懸挂在天幕上,趙奚顏此刻心中十分安寧。
郁桀省幾乎是單手抱着趙奚顏往山下走,他內功高強,走山路猶如走平地。
“噗呲……”
有人伏在郁桀省的肩頭笑了起來,甚至笑了好一會兒,直笑得渾身發抖。
郁桀省腳步不停,拍了一下趙奚顏的屁股,“笑什麽這麽好笑。”
趙奚顏緩了緩,帶着笑意說道:“本宮這輩子,做過馬車、做過大轎、也做過禦賜的攆車,今日還是第一次坐……人車?”
郁桀省有時候就稀罕趙奚顏這自稱“本宮”的傲嬌勁兒,他輕輕喘着氣,道:“那為夫這人車,你坐着如何?”
趙奚顏故作沉吟了一瞬,“就……還湊合吧。”
“湊合?”郁桀省揚聲,帶着笑意說:“為夫這人車可是只載過你一個人,如此殊榮還只得到一句‘湊合’?”
趙奚顏樂得直點頭,他蹭了蹭郁桀省的脖頸,“好吧好吧,那就是非常滿意,可以吧?”
郁桀省又拍了他一下,只把人拍老實了,“那臣,謝殿下誇!”
趙奚顏這才問他:“為何走的這般急,你不是跟那老漢說明日再走麽。”
郁桀省莫名笑了一下,“明日再走,恐怕現在可睡不安穩。”
“為何?”
“傻顏兒,我們拿金元寶給那老漢的時候,他對着你那包袱可是眼露精光,雙眼俱是可寫着貪婪二字。”
“貪婪又如何?”趙奚顏不以為意:“難不成他還想将我們兩個洗劫一空?我們可都是高手。”
“這是自然,”郁桀省附和着,随後像是呢喃道:“你就當為夫是小題大做的吧,若是他帶着一群人想要對我們動手,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郁桀省自嘲般笑了笑:“我總不能為恩人動手吧。”
趙奚顏點了點頭,有些深以為然。
兩人說話的功夫,郁桀省半用輕功半行走的很快就到了山下。
關外山中的月輝照在地上,随不如日光,但也使人目可識物。
趙奚顏拍了一下郁桀省肩膀,“好了,你放我下來吧,你這人車也得休息休息,況且,你傷還沒有完全痊愈呢。”
郁桀省沒有照做,他找到一顆大樹,随意收拾了一番,就抱着趙奚顏做了下來,“城門清晨才會開,就先這樣湊合一夜,睡吧,我抱着你。”
趙奚顏自始至終都被人抱着,他環顧四周看了看,潇灑道:“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這就是江湖!”
郁桀省含笑看着他,忍不住按着懷中人的後頸,将人按向自己,肆意親吻。
此處樹木林立,春日裏各類昆蟲鳥雀的聲音此起彼伏,一陣春風吹過,趙奚顏腦後簪着的木簪滑落,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
而他卻毫不自覺般,沉溺在郁桀省的氣息裏。
不說相思,卻處處回應是相思。
郁桀省親着親着卻逐漸吃到了一嘴的頭發,他輕笑着往後撤了一些距離,手上的動作卻不變。
趙奚顏後頸被人揉捏着,整個人忍不住想往郁桀省懷裏鑽。
郁桀省随意從裏衣裏撕了一截布條,認真的将趙奚顏的長發系在腦後。
粗布棉麻布條系在猶如上等綢布般的烏發上,郁桀省默了一瞬,才繼續将人攬在懷裏,“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趙奚顏就知道郁桀省會問這個,但是他不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索性原原本本将這段時間發聲的事跟郁桀省說了一遍。
空曠的關外,趙奚顏窩在郁桀省懷裏,此刻不是在京中人前,他不必刻意僞裝音色。
這道清越的男聲對于郁桀省來說,比任何樂器都動聽。
“.……,他們都說你是兇多吉少,但是我不這麽覺得,我總覺得你會平安歸來,但是我卻不想等了,驸馬,你已經讓我等了許久,我不想再在京中繼續等待,所以我就來了。”
郁桀省聽着很不是滋味,他吻了吻趙奚顏光潔的額頭,道:“又是自己騎馬來的?”
趙奚顏點頭:“這是自然,”說着他像是邀功似的:“我現在馬騎得可好了,不信的話回程的時候咱們可以比試比試!”
“是麽……”郁桀省卻沒有同意趙奚顏的提議,而是一只手向下,冷不丁的按了按趙奚顏的大腿間,果然聽到了一句“嘶,哎呦……”
郁桀省:“還比嗎?”
趙奚顏難得不體面的面色扭曲了一瞬,他可憐巴巴的看着郁桀省,道:“又酸又疼……”
郁桀省心疼極了,他緩緩的幫人揉捏,“回程你是別想騎馬了。”
趙奚顏這才後知後覺的覺着累,他“哦”了一聲,然後順便誇了一下郁桀省:“這你都看得出來,驸馬還是聰明的。”
郁桀省心說:寶貝你那走路姿勢,為夫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啊。
不過他還是将這句話吞了下去,朝華公主人淡如菊是假,死要面子卻是真。
趙奚顏看着郁桀省因為受傷憔悴而愈加英挺的輪廓,忍不住擡頭對着那輕抿的唇瓣,“啵”了一聲。
他對着看過來的郁桀省,軟着聲音說:“我這不是找到你了麽,所以吃些苦也是可以的,況且我武藝高強,沒吃過什麽虧。”
郁桀省本是有些自責,但見愛人這樣,也不禁軟和的眉眼,他想着趙奚顏帶着的那一大兜子金銀和藥丸,帶着笑意道:“是,你沒吃過什麽虧,就是當了一路的散財童子而已。”
趙奚顏聞言自得起來:“若不是我帶的金元寶夠多,你此刻還在想辦法給那老漢報恩呢。”
“是……”郁桀省湊過來,與他雙唇相貼,呢喃道:“這軟飯,顏兒就讓為夫吃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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