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赴宴
赴宴
未到辰時,天色将将熹微,彩月走進內室,輕輕挽起帷幕掀開薄紗,來到趙奚顏床前,輕輕喚道:“殿下,時辰差不多了,您該起了。”
話音剛落,彩月就聽到精美的蠶絲帷帳內有了動靜,很快一只皓白的手探了出來,将帷帳拉開。
趙奚顏呆坐在床上,神情困頓,“怎的這麽早。”
彩月将帷帳挽起,回道:“昨日是喜樂公公接旨的,他怕您知道後心中憂思就沒說,昨日皇後宮裏人來說,今日去宮裏主要是赴宴。”
“赴宴?”趙奚顏擡手,“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赴的哪門子宴?還是大中午。”
雲星端着洗漱用的物件進來,伺候着趙奚顏淨手,聞言有點雀躍:“是陛下要擺宴嘉獎凱旋而歸的将軍們呢!”
“這種事情宣朝華一介弱女子作甚?”
趙奚顏坐在梳妝臺上,任由彩月擺弄他的頭發,“後宮的也都去?”
雲星:“不清楚,不過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定是要去的。”
“行吧,這又是想給我說媒呢。”
既然是赴宴,就得穿他的長公主規制禮服,趙奚顏嘆了一口氣,拿起臺面上放的口脂,輕輕在唇面上點了點。
他看向銅鏡裏的人,略施粉黛,眼尾眼線上揚,眉毛畫的是時下京城最流行的遠山黛。
見雲星要給自己貼花钿,皺了下眉,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雲星仔細貼好花钿後,見彩月已經盤好發髻,就問:“殿下,要簪皇後娘娘賞賜的首飾嗎?”
趙奚顏深吸了一口氣,擺手道:“好雲星,饒了我吧,這帶上珠冠就夠沉了,那些個足金步搖可別再往我頭上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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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星遺憾地将捧起的首飾盒放下,拿起一只素淨的白玉簪,“那這個殿下還要簪上嗎?”
趙奚顏點頭,他平日裏也戴的最多的就是這只白玉桃花簪。
雖是赴午宴,但是趙奚顏還是用完早膳之後,就帶着彩月和喜樂出府,喜樂是他公主府的掌事太監。
天氣即将入暑,穿着端莊厚重的公主服飾,趙奚顏還沒到公主府大門口,額際就隐隐滲出一絲汗。
他的公主服比其他公主的稍微有點差別,奶娘怕他步子挪的太大,特地在膝蓋這個高度給他收了幾針……
公主府正門口,侍衛統領高沖就已經等在馬車前,見趙奚顏出來,他上前行禮。
趙顏奚看着此時井然有序的街道,街上竟然沒有小販,不由得笑道:“百姓自發給班師回朝的将士們清場,倒是一段佳話。”
喜樂是個體态圓胖的太監,他一邊伺候着趙奚顏上馬車,一邊眯着眼笑道:“可不是,鎮國公這個年紀還上戰場保家衛國,等到将士們進城,怕是百姓們都要來夾道歡迎呢。”
趙奚顏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就在車旁跟着,不必跟上來。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宮門的方向行駛,趙奚顏扶着頭上的珠冠活動了一下脖頸,心想,還好只戴了個最輕便的珠冠。
他輕輕掀開小窗戶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此時街道上已經有百姓在翹首以待了。
不遠處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樓,賀春樓。
趙奚顏想了一下,問跟着馬車旁的彩月,“皇後有說必須得什麽時辰到嗎?”
彩月:“并沒有,只說請您去赴宴,但想必是不能遲了。”
趙奚顏點頭,“遲是不能遲,但是去太早了也沒什麽意思,到前面賀春樓停車。”
賀春樓作為京城最大的酒樓,自然位置早就被訂完了。
掌櫃的坐在一樓臺前,見有個丫鬟裝扮的女子過來訂包間,眼皮擡也不擡,“姑娘去別家吧,我們這裏早就被訂滿了,都是達官顯貴。”
“是嗎?”
“當然……”這個聲音……掌櫃擡眼一看,只見這丫鬟身後走進來一個衣着華麗、頭戴珠冠的高瘦女子,到嘴的話又立馬轉了個彎:“當然,如果是公主殿下,那就另當別論了。”
掌櫃殷勤上前,對趙奚顏行禮,“殿下慣常用的包間,小的們一直勤加打掃,就等着公主呢。”
趙奚顏點頭,提着裙擺上樓,掌櫃畢恭畢敬地跟在後面,将他請進了最左邊一間靠窗的天字號房。
很快,就有小二送上來各種小吃和果酒。
趙奚顏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此時樓下百姓有點躁動,似乎是從城門口那裏傳來将士們要進城了。
喜樂給趙奚顏倒了一杯果酒,好奇道:“公主也喜歡看這種場面?”
“喜歡啊,”趙奚顏拿起就被,看着白瓷酒杯上的花紋,笑道:“你家殿下最喜歡熱鬧了,你不知道?”
彩月站在身後拿着團扇給他扇風,聞言表情不變,只是口中提醒:“朝華公主一向與世無争,人淡如菊,殿下不要說笑。”
維護殿下的人設,她責無旁貸。
趙奚顏笑出聲,顏色如玉,他輕輕飲了一口果酒,看着酒杯沿口留下的淡淡口脂印記,說:“偶爾看看熱鬧,也不錯。”
……
郁桀省策馬跟在鎮國公身後,自打一進城,就有百姓守在街道兩旁,若是初次,跟着鎮國公走南闖北立下無數戰功五年的郁桀省自然會覺得新鮮,但是這一世,看着于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場景,他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趙端策馬跟他并排,手上拿着剛剛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丢過來的香囊,笑道:“诶,阿省,你說,咱們這也算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了吧。”
郁桀省點頭,“是啊,百姓都喜歡這樣的。”
“哈哈哈,那這次等我回去,我娘肯定要給我選世子妃。”
郁桀省看他,“你房裏不是早就有兩個通房丫頭嗎?怎麽還惦記姑娘?”
趙端搖頭,“那怎麽一樣,世子妃肯定要選個最好的姑娘……”正說着,他的視線被右前方路邊一輛馬車吸引住了。
他向郁桀省示意一下,道:“那不是朝華妹妹的馬車嗎?”
朝華公主……趙奚顏。
郁桀省看向那個方向,套着三匹白馬的馬車安安靜靜等在那裏,那是……賀春樓前。
策馬行近的時候,他下意識擡頭往賀春樓三樓看去,不期然跟一雙鳳眼對上。
趙奚顏見享譽京城的郁小侯爺朝自己看,不由得勾唇一笑,朝他舉了舉酒杯。
郁桀省愣怔了一瞬,然後朝趙奚顏點了點頭,然後雙腿夾住馬背,驅馬跟着軍隊朝宮門的方向走。
彩月見自家殿下目送着軍隊路過酒樓,道:“殿下許久沒有湊這樣的熱鬧了。”
趙奚顏聞言一愣,然後放下酒杯,輕聲說:“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保家衛國的大将軍,誰不喜歡湊這個熱鬧呢?走吧,赴宴去。”
承天門是皇宮的正門,只有皇帝和皇後以及有皇帝特許的臣子才能出入,趙奚顏一般進宮都是走東邊的清河門。
一到宮門口,趙奚顏就下馬車,帶着喜樂和彩月進門。
喜樂聽着另一邊遙遙傳來的起伏的群臣謝恩的聲音,笑道:“此時承天門想是很熱鬧。”
彩月:“當今陛下尚武,武官約莫都去恭喜鎮國公凱旋而歸了。”
趙奚顏目前方,沒有阻止下屬們的竊竊私語。
很快就走到了皇後的未央宮,此時皇後也已經等在那裏。
沈皇後見趙奚顏的裝扮,點了點頭,道:“雖是簡單了些,倒也不失皇家的氣派。”
趙奚顏端端正正的行禮,然後在皇後的示意下坐在她的下首位,很快就有宮女上來奉茶。
趙奚顏見皇後老神在在地在鳳椅上坐着,不由得好奇:“娘娘可是還在等什麽人?”
沈皇後點頭,語氣不算平和,“淑妃一大早就來向本宮請安,央本宮把福華帶上。”
福華公主剛剛及笄之年,外祖是晉安侯,晉安侯次女就是義勇侯郁魏鴻的填房。
趙奚顏了然,這位公主看來對自己名義上的郁表哥有想法呢。
沈皇後見趙奚顏沒有任何表示,頓了頓,還是沒有說話。
很快康福壽就進來禀報,福華公主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進來一位穿着粉色宮裙的少女走進來,恭恭敬敬地向皇後行禮,“給母後請安。”聲音婉轉動聽。
沈皇後示意她自己坐,于是福華公主就坐到趙奚顏身邊,大大的杏眼滿是笑意:“朝華姐姐也來啦。”
趙奚顏點頭,态度不冷不熱。
福華眼珠轉了轉,也不在乎趙奚顏的态度,繼續道:“那姐姐等下也要和我們一起去赴宴嗎?這次後宮衆人都不能去,我也是因為郁小侯爺是我表哥,皇後娘娘才特許我跟着,不知道姐姐是……”
這丫頭就是想讓自己說話罷了,趙奚顏心知肚明,也不想跟她打嘴仗,于是說:“是娘娘憐我年幼失怙失恃罷了……”
聽到趙奚顏開口,福華滿意的笑了,她根本不在乎趙奚顏為什麽去。
她向趙奚顏眨眼,姐姐,就算你聲音不好聽也沒有關系,因為我聲音好聽呀,嘻嘻。
趙奚顏讀懂了福華的意思,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
這時坐在上方的沈皇後放下茶盞,将手遞給貼身大宮女,開口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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