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

第34章 憶2

憶2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不周山雄據三界，一山生四季，一山通三界。

要在不周山修建神邸，難度堪比凡人登仙，不是不可能，只是極難做到。

不周山腳下，萬物枯黃，深秋氣殺。

神尊他給了小桑靈一千年神力，讓他化作童子模樣自己走。

神尊走了幾步，見那冰雕似的小童子還站在原地，便回頭道：“小靈君怎麽不走？”

小桑靈迷惑的睜着大眼睛，還不知自己怎麽一下變這麽達，朝着神尊張開雙手，“抱。”

神尊：“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抱！”小桑靈見他不過來，小嘴一撇，馬上就要哭了，眼裏含着一汪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又強忍着不哭，更招人稀罕了。

神尊：“……”

真是欠了你了。

神尊無奈，抱着小桑靈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荊棘在他面前分開，野獸為他讓路，石階為他墊腳，這一路走的也算輕松。從山底到山頂，秋霜夏花春雨冬雪，四季齊備，四季不凋。

神尊道：“方才所經歷之地，靈君最喜哪個？”

不周山頂終年寒冷，長年飄雪，倒是很像昆侖，只不過昆侖四季輪換，而不周雖有四季卻從不輪換。

“昂？”小桑靈眨巴着大眼睛。

神尊：“春夏秋冬你喜歡哪個季節？”

小桑靈搖頭。

神尊：“一個都不喜歡？”

小桑靈又搖頭。

神尊懷疑自我，“你不會因為那一千年神力不會說話了吧？”

小桑靈淡定搖頭，“雪，昆侖！”

神尊松了一口氣，“還好會說話，你喜歡昆侖上的冬季？”

小桑靈眨巴着大眼睛，像是在消化神尊說的話，然後嚴肅點頭，“嗯！”

昆侖山雪霁雲消，天空澄藍透亮，碧玉如洗，山花爛漫，雪景迷人。所以要在昆侖山修建屋子，不要在不周山！

神尊自以為理解了小桑靈的想法，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那好，以後我們就住在不周山冬季裏。”

小桑靈哇的一聲沒能哭出來，萬一哭了神尊嫌他麻煩怎麽辦？

“這麽興奮啊？”神尊笑道，“此處比昆侖更為寒冷，氣候更惡劣，要修建房屋還要做許多準備，且先送你去母神那裏玩好不好？”

“不！”小桑靈搖頭，氣的說不出話了。

神尊向來尊重衆生意願，“好吧，那就留在這裏，和我一起共築新家。”

小桑靈真的快哭了，還不如去女娲娘娘家呢！

神尊帶着桑靈一步一個腳印，在不周山頂布下一圈結界陣法，陣法的靈光随着神尊的神力籠罩整個不周山，其上如火樹銀花，流光溢彩，很快與不周山融為一體。

神尊：“我教給你的呢叫作混元兩儀四象陣。這個陣法的特點就是可以辨別煞氣、仙氣、妖氣等世間不同的氣，從而發起不同的限制，什麽人該走到哪裏就只能走到哪裏，若是有人膽敢放肆，這個陣會直接把人丢出去。你可記住方位和布陣之法了？”

小桑靈點頭，拉着神尊一步一路把來路還有布陣要點複述了一遍，仰頭雙眼亮晶晶的看着神尊。

神尊不吝誇獎，“不錯，很聰明，真不愧是我選中的人，很有本尊當年的風采。”

呸！小桑靈根本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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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孟婆鎮。

“黃～泉～～路～邊～忘～～～川～～河～～～～，忘～川河上～～～望鄉～～～臺，望～鄉臺上～～～孟婆～～鎮，孟婆鎮裏～～～孟婆湯，喝～完～～一下～忘～光～～光～～”

“又開始了，這無牙鬼嗓子這麽喪，他自己不知道嗎？他這樣唱真的沒被人打嗎？”掉睛鬼耷拉這一對咕嚕轉的大眼睛，這雙大眼睛幾乎占了他這張臉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鼻子嘴巴皺縮着擠作一團，看起來極其恐怖怪異。

“那可不，說他以前是對歌兒的，就是唱的太難聽，被人從山崖上推了下來，他不願意輪回，就一直等在這孟婆鎮，不知道等誰。”一個腦袋從房梁上倒吊下來，張口就流血。

“哎，這湯什麽時候才能熬好啊！都等了一千一百一十五年零六個月七天了，我還能不能輪回啊。”一個臉盤子圓圓白白的女鬼憂愁地說，邊說邊哭，淚留下來，臉上就留了兩道鴻溝，還能看見裏面黑死腐爛的皮肉，這女鬼也是由來已久，但來歷衆鬼早已說不清，只好叫她作“淚闌幹”，也算符合身份特征。

野鬼頭——就是從房梁下掉下來的鬼頭，當下便罵了回去，說：“你要輪回喝什麽孟婆湯？忘川河趟過去，黃泉路走一遭，彼岸花裏睡一覺，醒來也就前塵盡忘，再在閻王殿裏領個牌，也就輪回去了。”

這鎮和人鎮仙村沒什麽兩樣，買東西的賣東西，賣東西的也買東西，也有人做工，也分了階級。不過不同的是，在這裏買賣東西的都是生前有功德，死後不願輪回，過了忘川又渡回來，三魂七魄沒洗幹淨，執念太深，便在這孟婆鎮讨個生活，等執念散了，也就去了。生活和凡俗沒什麽兩樣，照樣一日三餐，月升而作，月落而歸，只不過審美叫人不敢茍同。

白幡生經，衆鬼橫行，無甚規矩。

再回頭，無牙鬼唱完了歌，野鬼頭和淚闌幹已經扭作一團，打起來了。淚闌幹連自己的胭脂鋪都不管了。

“這……不用管嗎？”新官上任，剛剛有自己身體的墨蘭仙君此刻已經披了鬼皮化作一個小鬼頭跟在同樣披着鬼頭的玉幽仙君身邊。

這做鬼的地界裏，仙人們板着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未免驚動他鬼，墨蘭和玉幽兩位便僞裝成小鬼。

這擺茶攤的是以為樂呵呵的年輕女鬼，笑容很是慈祥，像是已經走過一生，步入老年，她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小鬼不當家不知財米油鹽貴，在這地界，任何東西任何行為都受錢財約束，你要多管閑事，事後不免叫你付三筆錢款，訛的你家財散盡，這兩位十日裏有九日都是如此，何必多管閑事。”說着給他二鬼上了一壺茶，說：“這是人間貢茶，雲山霧罩，據說皇帝想喝十天裏也有一天喝不着呢，這一壺便要一千冥幣，喝幹淨，一滴都不許剩噢～”

墨蘭被她盯着，吓得轉進玉幽仙君懷裏，頭埋在他懷裏，拱啊拱的。

玉幽仙君拍了拍他的背，權作安慰。又對這女子說道：“你不要吓他。人間現在哪有皇帝，不要你以為自己是孟婆就可以随意窺測天機。”

自然不存在皇帝，那自然也就談不上貢茶了，所以這所謂雲山霧罩，就只是普通茶葉加雲霧，美其名曰雲山霧罩而已。

那女子笑道：“所以我也受懲罰了嘛！再說我們比鄰而居，忘川活潑，先前還在我這頭說羨慕你作了侍神，怎麽突然就跑到我這鎮裏來了？莫非是你話太少，人家神尊不要啞巴嗎？”

“才沒有！我們是領了任務來的！”墨蘭小仙從玉幽仙君懷裏探出頭，他人小脾氣大，見不得別人诋毀玉幽仙君，當即駁道。

“嘿！你這小娃娃人小膽子到挺大，你就不怕我吃——了你！”那女子說着，頭忽然變作一個寬半尺，似蛇頭，生獠牙的無鱗怪物，尖嘯着撲向墨蘭。

“啊——”墨蘭大叫這撲進玉幽仙君懷裏，大喊“玉幽哥哥救命！”

玉幽仙君不喜斥道： “孟仙兒！”

孟仙兒收回原形，又化作美豔女子，巧笑倩兮，“怎麽了嘛，玉幽哥哥還跟我生氣？這小孩兒莫不是你兒子？”

“莫要胡說。”玉幽仙君道。

“嗚嗚…才不是呢，我……我才不是玉幽哥哥的兒子，我長大了是要嫁給玉幽哥哥的，你不要喜歡玉幽哥哥……嗚嗚……嗝……嗚嗚……”

“什麽？！”孟仙兒驚訝說道，“玉幽仙君你居然……？無恥之徒，表面裝的嚴肅正經，不茍言笑的，你怎麽和小兒胡說！你還……他還是個小孩子啊！你怎麽能這樣？你這個禽獸！”

“誰和你說這些的？”玉幽仙君黑着臉把墨蘭抱起來，到底是誰敢和他的小墨蘭說這些污糟之事？！簡直不知死活！

“你還有臉問？這些話難道不是你和他說他才會耳濡目染嗎？哈，玉幽啊玉幽，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仙君。”孟仙兒繼續譴責。

“嗚嗚…是……嗝，是……忘川仙君說的，他……他說玉幽哥哥在忘川河邊把我撿起來，帶回了家，就是救了我…嗚嗚…若是有一天我能化形就要報答玉幽哥哥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情，他還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所以我長大後是要嫁給玉幽哥哥報恩的。”

墨蘭抽抽搭搭的說完，小臉通紅，一半是哭的一半是吓的。

“忘、川，”玉幽仙君咬牙切齒。

“忘川啊？！那沒事了，這傻小子淨胡說些有的沒的。”孟仙兒就很尴尬。

“墨蘭，看着哥哥，”玉幽仙君決定先把這個苗頭給他扳直了，男子漢大丈夫，以後是要随神尊平定四海的，怎麽能嫁？說出去豈不淪為三界笑柄？

墨蘭仙君眼裏尚且含着淚，不明所以的看着玉幽哥哥，結果聽見玉幽哥哥冷酷的說：

“你不能嫁給我，你是個男人，男人不能說嫁，還有，我不要你報恩，明白嗎。”

墨蘭搖頭，“為什麽不要我報恩？玉幽哥哥不要墨蘭了嗎？墨蘭保證會很聽話不會給玉幽哥哥惹麻煩的。”

“這就不是一回事……算了，等你長大了再說。”

玉幽仙君放棄了，和小孩說不通道理。

“噗嗤～”孟仙兒坐在一邊發笑，說：“忘川前輩子是姻緣仙官吧，否則怎會如此會牽姻緣，我聽說，凡界有一種人，從小就被當成妻子養在身邊，叫作童養媳，小墨蘭是吧？你是要做你哥哥的童養媳？”

墨蘭疑惑，什麽是妻子？墨蘭搖頭，“我要嫁給他，不作童養媳。”

“好了，孟仙兒你就不要跟着搗亂了。”玉幽仙君生怕這個話題更深入，更怕墨蘭記住，便急忙轉移話題，“你的孟婆湯最後一味藥引找到了嗎？”

孟仙兒擺出招牌疑惑，“你知道在哪找？”

“九幽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