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

第33章 憶

憶

“楊崽楊崽——”趙钰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接住宋清楊。

在宋清楊撲出去的那一刻桑靈和白麒同時動手，鋪天蓋地的樹枝和一團火球打向‘蘇妙’。

“手下留情別傷他！”鐘子期喊道。

出乎意料的是，‘蘇妙’就站在那裏不動分毫，但桑靈和白麒的攻擊卻被一團無形的罩擋住了，随後滑向兩邊，繞過‘蘇妙’打在石壁上。

“我殺了你！”趙钰大喊一聲，把宋清楊放在地上，揮舞這鞭子沖了上去。

“別沖動。”白麒勸道，又對桑靈說：“桑靈你去看看宋清楊。”

話音剛落，桑靈已經移到宋清楊的身旁，低頭查看他的傷勢。

‘蘇妙’周身靈氣大漲，他原本只是個凡人，此時卻不知發生了什麽異變，趙钰和白麒兩人都奈他無何。

‘蘇妙’冷笑一聲說道：“沒用的廢物，區區半魔之體竟然連幾個小娃娃也打不過，不過今日你們撞到本君，也是你們的福氣，本君會一起把你們送上西天。”

說罷直接飛身而起，靈力直接天柱，霎時間風起雲湧，氣勢絲毫不輸方才白麒失控之時，只見那道流光溢彩的姐姐瞬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靈力攪動風雲驟變，所有的一切都被吸進其中。

章天賜無能大喊着“救命啊——”最先被吸進旋渦裏，其次是‘趙萌’和鐘子期這兩個凡人，慌亂之間，桑靈只來的及護住宋清楊的心脈，飛出一串樹枝圈住白麒和趙钰，不過片刻，他們竟是全部被吸入其中，就連‘蘇妙’自己都無法幸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章天賜最先被旋渦吐了出來，他只覺方才在旋渦中渾身的骨頭都快被碾碎了，還未等他喘口氣，就直接普通一聲掉進了水裏，這水像是有吸力似的，把人不斷地往下扯，往下扯——饒是章天賜水裏功夫不錯也只能被卷入其中失去意識。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剛出旋渦就被這突如起來的水潭吸了進去。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

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姻緣恐斷腸。

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

三生石前轉三生，情腸難訴過忘川。

悠悠忘川之上，一丈三尺三寸高的青石旁，一白衣男子臨水而立，長發用一根青石打磨的石簪挽起，面容俊秀，仙骨自成。如此玉骨仙姿之人偏巧懷中抱着一個挖空的異獸頭蓋骨，裏面種着一株小墨蘭，含苞待放，似有要成人化形之态。

長風過水而來，男子衣袂翻飛，長發随風起舞，仿佛馬上就要乘風而去。他眼見這懷中的墨蘭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吹的一邊倒，便心疼的擡手為他擋住這一陣大風。墨蘭在他懷裏安然沉睡。

很快，忘川水邊現出一位身穿紫衣的男子，那男子身形未明，笑聲已至：

“玉幽仙君果然千年如一日簡樸啊，久等了。”

紫衣男子頭束白玉冠，身披蛟莽長袍，腰束墨玉紫晶帶，腳蹬翻雲隐月靴，手持金玉骨扇，好一派富貴華麗之态，正是玉幽仙君的鄰居，忘川河神。

玉幽神君對他的嘲笑照單全收，冷着一張臉說：“你這半日便是去置辦這一身行頭了？閻王府孟婆鎮怕是都要被你挖空了。”

“哎，玉幽仙君說的哪裏話，本君這一身可是閻王哥哥和孟婆姑姑送的好嗎，我說你這——真是丢我們鬼界的臉，太寒酸了。好歹是去迎接心神降生，你就不打扮打扮？據說，這次祖神召集各界衆生，就是為了給新神選一些信得過又有能力的手下，你就不想在那邊某個差事？”

玉幽仙君只把懷裏的頭骨花盆抱緊了些，“沒必要。”

好在忘川仙君也知道自己這鄰居沉默寡言，又不愛湊熱鬧，因此也不在意，見他千年如一日的寶貝那株墨蘭，又笑他：“你怎麽還這麽寶貝你這株墨蘭呢？這凡間之物入了鬼界是萬萬活不下去的，若非你日日用靈力澆灌，他早就死了，甚至都不會發芽，更別說長成了。”

玉幽仙君皺眉，“你不走？”

“哎哎哎！走，怎麽不走，本君前陣子受傷了，如此就有勞玉幽仙君載本君一趟了。”忘川仙君一如既往嬉皮笑臉每個正形。

玉幽仙君沉默着招來騰雲，兩人就此騰雲駕霧向着西方昆侖神壇而去。

越近昆侖神壇，便越能看見雲霧中各色光芒忽強忽弱，忽升忽降，好一番盛景。蓋因一月前，祖神伏羲便也昭告天地衆仙、鬼、佛等各色仙家靈物，只為等今日天地降生一位至尊神尊，三界同賀，八荒來慶。

玉幽仙君和忘川仙君到昆侖時，天地各路神仙鬼佛大都已至，不過像他們這樣只守一寸之地的仙君是沒有資格進入昆侖神壇的，只能在雲層外遙望。

只見那神壇上空，已然七十二層祥雲飛舞，萬禽在鳳凰帶領下飛舞慶賀，萬壽在麒麟的領導下臣服起舞，還有百花仙子帶領各色仙姑司令各色時花同一時間綻放，一時百花争奇鬥豔，只為争奇，連那連理枝、共轭花不知其數。更有金龍起舞、比翼齊飛。又見許多仙童，圍着丹風、青鸾兩位仙子，腳踏祥雲，裸足而舞，一是彩毫炫耀，一是翠翼鮮明，各顯神通奇能。霎時間，神壇上空流光溢彩，風景萬千。

天下盛景竟在此時一日齊聚。

待到神壇上空仙鐘響過七響，天地一時寂靜，神壇之上所有仙家鳥獸情不自禁匍匐在地，接受神光沐浴。除了伏羲并女娲二位大神，賀者無不被這神光籠罩，既溫和強大，又森寒冷漠，但在神光普照之下，所有仙家幾乎在同一時間受益，或突破極限并入大羅金仙境，或突破突破瓶頸修為大漲，或頑疾突愈，心神澄澈平靜，就連玉幽仙君和忘川仙君一時也覺伸出溫柔鄉富貴夢，心中澄澈通途，眼明耳靈，更何論他那生了靈智卻遲遲不能化形的墨蘭？這株墨蘭沐浴神光，竟是被這神光所迷，趁玉幽仙君一時不查脫離懷抱直沖神壇而去。

玉幽仙君大驚，當下只顧追趕上去，想把那墨蘭找回來，否則在這神君降世之際，若是被神壇上守衛的十二大羅金仙以為意圖攻擊神君，那墨蘭必定神形俱滅！

“玉幽回來！你不要命了！”忘川仙君大驚，但又不敢追過去，咬牙自語道：“你果然要被你這野草混死！”最後實在不放心，只好撥下雲頭追了上去。

卻說那墨蘭，速度奇快，竟是流光一般沖向神壇中央，此刻天地先澤盡數彙于神壇中央，十二大羅金仙并四位仙尊及諸位上神在女娲和伏羲兩位大神的帶領下萬分緊張的等待神尊臨時，神壇上方已然生成一朵碩大白蓮，正在瓣瓣開放，蓮花層疊中央有一男子盤膝而作，玉顏神姿，華發鋪地，雙眸禁閉，薄唇緊抿。額間神印凜光，随着神尊真顏現世，清光華蓮遍地開放，瞬間鋪滿整個神壇。蓮臺之上，神尊眼捷輕顫，馬上就要醒了——

正在此時，一個黑窟窿咚的頭蓋骨從天而降，天上一班衆神無一反應過來，竟然眼睜睜的看着這個頭蓋骨砸向神尊！

衆仙家一時噤若寒蟬，只有玉幽仙君随之撲向神尊，伸出雙手眼看就要抓住那頭蓋骨。

正在此刻，突有一根手腕粗細的樹藤從天而降，唰的卷住了頭蓋骨并玉幽仙君，那樹藤離神尊僅一線之隔！

“呼！”衆仙鬼佛心下皆松了一口氣，感嘆那頭蓋骨之大膽和其主人玉幽仙君之放肆，也感嘆那伸出援手的仙君之膽大心細。

正要仔細看是哪位仙家，尋蹤望去，卻是隐匿于神壇之後的扶桑神樹樹枝！

而神尊已然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睛中金光溢彩，煙波流轉間，風情無限。

衆生靈都以為這小仙君死定了而那虎口拔牙救下神尊的扶桑神樹可能就此飛黃騰達一飛沖天了！

神尊卻是擡手輕輕把被扶桑樹裹住的小仙君和頭蓋骨放下，在擡手一點，神力入體，那株墨蘭就此化形，化作一冰雪幼童，身着墨綠仙袍，甚為可愛。

直到這時，一衆仙鬼神佛才反應過來，齊聲慶賀。

神尊光腳走下蓮臺，對着祖神伏羲行三拜之禮，朗聲說道：“本尊順應天時而生，這廂感謝祖神喚醒之恩。”再對着女娲娘娘跪地行九叩之禮，朗聲說道：“本尊順應天時而生，母神養育之恩，本尊銘感五內。”然後再對着八荒跪拜天地，感謝天地賜身，如此一套方才完備。

祖神道：“神尊既降生于天地，合該約束生靈萬物，萬物以類聚，生靈以群分，便由神君擇選侍神，以助神尊功德。”

神尊道：“那便擇選百禽之首、百獸之首、百鬼之王、百仙之首，可為四位侍神，蓋因身兼之職，每一年流火之月來本尊仙府訴職一次即可。再選四靈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随侍左右，九大神獸貔貅、麒麟、畢方、白澤、獬豸、鲲鵬、甪端、乘黃、腓腓、統禦四海，其餘衆生靈各歸其位。”

祖神不贊同道：“就選十七位是否太少了一點？”

神尊道：“既然如此，那本君就再選三位，三生石上精魂玉幽上仙，方才化形的墨蘭小妖，還有昆侖神樹扶桑如何？”

祖神無奈道：“這三位——還有一位尚未化形，甚至于靈智未生，是否太過随意？”

神尊笑曰：“天地生靈各有命數，今日他們三人能在本尊面前上演一番……亦是本尊與他們三人的緣分，至于神樹扶桑，他不是已經化形了嗎？”

衆生靈看去，只見神壇邊緣的神樹扶桑已然消失不見，化作一個幼兒，不哭不鬧，正睜眼怔怔瞧着神尊。

神尊又道：“本尊看他眼中有靈，本體又是神樹扶桑，便叫他作桑靈，待他長成後封號便是靈君上神，掌天下百木，如何？”

還未等祖神應允，那扶桑樹靈已然咯咯笑着撲進了神尊懷裏，如此一來，天邊金雷三鞭，桑靈的名字便刻入扶桑樹靈的靈魂深處，天地同意了這個名字，如此，祖神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祖神道：“如此也好，但他年紀尚幼，不如将他交給女娲大神撫養，待他成神，再回神尊身邊即可。”

神尊欣然應允，“如此那便勞煩母神大人了，本尊今日也要修繕仙府，本尊今日尚且無處可去，那便一同住在母神仙府，等本尊仙府落成，本尊再回來不遲。”

短短幾句話，衆生靈硬是聽得冷汗淋漓，心肝膽顫。

神尊敲定細節，便道：“方才選中神侍留下，其餘生靈便各歸其位，退下吧。”

“是。”

天上生靈并神壇上匍匐的衆鮮花獸靈皆告退，乃至伏羲上神，轉眼之間，昆侖神壇處只剩二十位侍神和女娲上神。

女娲笑着搖頭說：“你呀，越大越放肆了。”

神尊不為所動，說：“如今本尊承襲此尊位，自然要四海降服，否則如何能統禦三界衆生？”

“罷了，既是如此，那我先回仙府，靜待仙尊。”女娲道。

“多謝母神，對了，這個小娃娃母神先替我照顧幾天。”神尊說着擡手把小娃娃桑靈扔給女娲大神。

女娲抟土造人，身負大功德，大愛天地，照顧小孩子不成問題。誰知這小奶娃一脫離神尊就小嘴巴一癟，哇哇大哭，哭聲響徹雲霄，震得另外十九神侍耳鳴心悸，五髒六腑生疼。

神尊見狀只好又把小奶娃抱過來，果然，神尊一抱他就不哭了。

“嘿，都說有奶就是娘，這小樹靈倒是喜歡你得很。罷了，本神先走一步，你帶着他來吧。”女娲只好自己先走。

神尊大人也很是無奈，只好安排其他十九神侍去天地四方為他去十八件東西，也是對他們十九位侍神的考核。時限三日，前提是東西可以拿不到，但三日後必須回來。

衆侍神領命而去，昆侖神壇頓時只剩神尊和奶娃子桑靈。

神尊看着只會傻笑的樹靈無奈道：“你倒是會躲懶，罷了，且與本君去不周山布陣，那地方可不是誰都能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