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孔雀公子8
孔雀公子8
柳柳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扭扭捏捏走了過去。衛琅見她在床外幾步不動,伸手拉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了床邊。
衛琅身上半蓋着絲被,上身只有一件白色中衣,頭發半披半系,有幾縷落到鎖骨上,鑽進了中衣裏。他面色白皙,一雙黑眸深沉如水,薄唇劍鼻,一樣樣宛如天工雕琢而成。
衛琅湊近柳柳,在她的耳畔吹了口氣,壓抑着聲音:“你知道,衛适到底讓你來教我什麽嗎?”
如果在被笑話了之後還不能立刻虛心學習男女之事,他還算什麽“玉公子”?況且,有些東西,男人天生無師自通。
“生……生……理衛生?”柳柳結結巴巴地回他,他挨得太近了,柳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
“呵。”他輕蔑一笑,柳柳卻覺得他的聲音意外的勾人。衛琅伸出右手摸到她的後腦勺處,把她的臉往自己這邊扣,對準她的紅唇,吻了下去。
“唔……”兩人都是第一次接吻,衛琅生澀而熱烈,柳柳只能迎合着他。衛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幾天以來,夜夜被春夢打擾的衛琅第一次感到了安心。而她柔軟甜蜜的嘴唇,比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甜食都要甜。
衛琅吻了她整整兩刻,把她吻得透不過氣來。衛琅舉着一只受傷的手也很酸,就把她按在了床上,趴在她身上吻她,受傷的手随便地擺在她的腰上。等他自己也撐不住了,停下來換氣的時候,柳柳捂住自己的嘴,悶悶地說:“衛琅,我是雅妓!”
在這樣俯視的角度,柳柳的美色更上一層樓,她細膩滑嫩的皮膚,光潔如玉的額頭,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嬌嫩的唇,都無一不美。
衛琅吻了吻她的眼睛,寵溺地說:“你不是妓子,你是我的。”
柳柳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根本不信他:“你不是說讨厭青樓女子嗎?”
“我讨厭青樓女子,但我喜歡你。你不一樣,柳柳。”
“那要是我讨厭你呢?”
“你會嗎?”衛琅把她半抱在懷裏,用頭蹭了蹭她的額頭,極盡缱绻纏綿之态,完全不像那個人前矜傲的玉公子。
柳柳無語,發現自己好像落進了他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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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會。”她昂着頭,好像很有底氣,實則偷偷觑着衛琅的表情。
“你當然不會,當初可是你先向我擲果示好的。你心悅我,不是嗎?”衛琅挑眉,笑盈盈地凝望着她,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倒影。
柳柳捂住他的嘴,他真的好像被自己帶壞了,說起這樣的事一點都不害羞,柳柳雖然對他有一定的好感,可也還沒到互許終生的地步,不過,如果他接下來表現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他。
接下來的日子裏,柳柳幾乎成了後院默認的女主人,她可以随意出入衛琅的房間,可以碰衛琅的衣服食物,可以用衛琅的侍衛,但凡衛琅能在後院做的,她都可以做。衛琅這個人,雖然有些偏執別扭,但他心裏認可了一個人,就會把自己的一切捧到那個人面前。
衛琅也越來越喜歡待在家裏,柳柳在哪裏,他必然會出現在柳柳三丈之內。柳柳打趣他:“公子不出門賺錢,養家糊口嗎?”
衛琅把手裏的書簡放下,斜睨她一眼:“我衛氏有萬貫家財,夠養你胡吃海喝一輩子。”
“那也不是你自己賺的呀,靠祖宗餘蔭,算不得本事。”
他挑眉:“你怎知不是我賺的?”
“唔,你這般游手好閑……”
“衛氏南渡,家財散盡,到臨安的時候還是靠着本地豪紳接濟才活了大半族人。如今衛氏的産業遍布三國,你以為是那群蠢材的功勞?”衛琅十分驕傲,尾巴都翹到天上了。
“那好吧。”柳柳安靜地坐下來,完成手裏的炭筆畫。自從衛琅見過柳柳的炭筆畫,嗅覺敏銳的他意識到這是另一種繪畫方式,有時他會讓柳柳畫一些生活物品,有時候他會拿出來一些武器,讓柳柳畫它的立體圖和投影圖。
有時候衛琅閑下來,會教她寫字畫畫,他是左右手都可以握筆的,左手受了傷,又用回了右手,還是比柳柳寫得好。衛琅原來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卻極喜歡喚柳柳的名字,雖然有時候柳柳會覺得他很奇怪,但寄人籬下,也沒有質疑他的權利。
某天,衛琅從外面回來,不知為何極生氣,摔了兩個青瓷茶盞,柳柳提着一盒子沙琪瑪站在他的門口踯躅不前。
衛琅揉着眉心,見她在門後乖巧張望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便喚她:“為何不進來?”
“你有公事吧?我不打擾你了。”
“沒有,都處理好了。”
“那你要嘗嘗我新做的沙琪瑪嗎?”
“嗯。”衛琅點點頭,柳柳就雀躍地走進去,她現在過得很好,每天無憂無慮的,其實還挺感謝衛琅庇護她的。
衛琅捏了一塊沙琪瑪吃,他的左手已經拆了繃帶,因為勤于鍛煉,恢複得比大夫們預料的好很多。柳柳在一旁托着腮看他,他劍眉星目,側臉尤其好看,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利落的下颌,伸出來的一只手修長白皙,透着禁欲的骨感,宛若天成的玉人。
“不問我為何發脾氣?”衛琅突然問,柳柳被問了個猝不及防,臉色可疑地紅了紅。
“那我現在問了——你為什麽不開心?”傲嬌的人還是哄着點比較好。
“柳柳,如果我說,我在為你而煩惱,你會怎麽做?”
“為我?外面又吵起來了嗎?”
“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是在煩惱,我看不懂你。”
“看懂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吧,你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
衛琅突然伸出手指着她的心口,定定地說:“我看不懂的——是這裏,但我可以确定,那裏沒有我。”
柳柳全身上下都開始不自在起來,試探地問:“衛琅,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他湊近柳柳,在她臉頰旁呼了一口氣,語氣暧昧:“你說呢?要不要把我的心也剖開看看,看看裏面有沒有一個你?”
一股清淡的酒香傳來,他應該是喝了一點酒,還沒到醉的地步,可嘴裏說出來的話漸漸不靠譜了起來。柳柳雖然做好了準備,不介意和他發生關系,可她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妄想的吧?人就是如此貪婪,得到了就不知珍惜,反而渴求更多。
衛琅看出了她的退縮,深知柳柳是個鹌鹑性子,不好逼得太緊,反而一笑:“你就是禁不住逗弄,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和我出去赴宴。”
柳柳呆住,衛琅要把她帶出去赴宴,以什麽身份呢?她其實名義上還是醉春風的人,衛琅将她搶來,也沒跟她說是怎麽打發醉春風的。按時下世家大族的規矩,青樓女子是上不了臺面的,像衛琅這樣的身份,就算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是花中魁首,其實連他的侍妾都夠不上,頂多算是府中豢養取樂的歌姬。
然而衛琅不欲多與她解釋,已經脫了外衣進了內室休息去了,柳柳看着他未吃完的半個沙琪瑪,覺得有點憋屈。
柳柳回到東廂房,兩個侍女捧着大堆的衣裳首飾為她挑選晚上的赴宴裝扮,前頭衛琅才和她提起,後面就準備好了,看來是早有打算,并不是一時起意。
柳柳面部線條溫婉柔和,一向走的“解語花”的路線,很少着紅衣,更何況她是青樓女子,着紅衣也難穿正紅,只能穿豔麗俗氣的桃紅,所以當那一身繁複的紅衣上身時,她還有些不自然。
兩個侍女卻贊嘆不已,都道柳柳其實天生适合紅衣,如此裝扮,真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教所有女子自慚形穢。她們忙不疊地催促柳柳去沐浴,幫她熨燙衣服,力求達到沒有一絲褶皺的完美。
柳柳梳着随雲髻,戴着南海明珠做的雙鳳銜珠金翅步搖,一襲紅衣長裙曳地,兩彎小山眉,眉間點了蓮花紋花钿,兩頰偏後處獨具匠心地畫上了時人很少畫的斜紅,宛若一彎新月落在臉上,更添幾分風情。她們尚覺不足,又給她添上了面靥,加深了酒窩,柳柳攬鏡自照,笑時妩媚動人,仿佛雲霞出海曙,天光破日曉。因為柳柳的皮膚白皙細膩,侍女們便不忍傅粉,免得掩蓋了她本身的風采,只為她調了口脂,再加深了蔻丹。
這一打扮,時間就過得飛快,天色漸漸暗下來,府裏上了燈,柳柳正打算出房門,就聽見侍衛的聲音:“柳姑娘,公子等了你一刻鐘了。”
這也算衛府一大奇聞了,平素惜時如金的玉公子竟然也會花一刻鐘去等一個梳洗打扮的姑娘,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着。
柳柳應了聲,兩個侍女幫她拎着裙擺,一道走了出去,衛琅慣常的白衣翩然,坐在步辇上,正百無聊賴地看着她的屋子,見她出來,先是一喜,然後眸中閃出驚豔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柳柳上了另一架步辇,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好似一道光,驀然照進了無邊黑夜之中,整個世界,都只有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