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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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秦抱蔚寧上樓,走進玄關,“嘭”的一聲踢上大門,又按蔚寧指的方向來到房門前,騰出一只手去開門,旋了半天把手,打不開,鎖了。
蔚寧憋笑憋得肩膀亂顫,最後更是直接“哈哈”上了。
司秦狠狠舒了一口氣,擡腳又要踹,被蔚寧攔下:“別啊別啊,賠不起!鑰匙在我褲子口袋裏呢。”
蔚寧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屁股撅得老高,胡亂指了指腰下某個可疑的地方。
司秦瞪了蔚寧一眼,撈着蔚寧腿彎的手往前挪了挪,伸進褲袋裏去掏鑰匙。
褲袋很深,司秦掏了半天,【缺失缺失】,反倒逗得蔚寧咯咯地笑個沒完,像是癢的,一個勁扭來扭去,完了一拍腦門,驚訝道:“哎呀,我記岔了,在襯衣口袋裏呢。喏,這兒。”
蔚寧說完,側過肩膀,把右邊的胸膛湊了過來,還笑嘻嘻地挺了挺。
司秦瞄了一眼,見他胸前空空蕩蕩,哪裏像是放了鑰匙的樣子,臉色一沉,“到底在哪?”
蔚寧笑了半天,總算笑夠了,躺回司秦懷裏,摸出外套口袋裏的鑰匙拎到司秦面前,“好了好了,別鬧,拿去吧。”
究竟是誰在鬧?司秦無語,終于拿到鑰匙,一邊開門一邊想,他是真的醉得認不出人了嗎?最好不是。
直到跨進這間房間,司秦才對蔚寧獨自生活的這一個半月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感受。
說是三室一廳,蔚寧這間并不是主卧,空間很小,都已經過了一個夏天,還有一股黴味揮之不去。
盡管收拾得很幹淨,仍舊能一眼看到布滿黑漬的窗簾和開裂的地板。
牆角一箱泡面消滅了大半,茶幾上堆着兩罐聽裝咖啡和幾包零食,加上懷裏源源不斷傳來的酒氣,全齊活了。
司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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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的人輕得簡直不像一個男人的分量。看來這一個半月,蔚寧一點都沒有把協議上的要求當一回事。
可是他能怎麽辦呢?是他自己親口讓程溯告訴蔚寧,協議作廢。
而就算協議還在,他知道按蔚寧的脾氣,只要不願意,那狗屁不通的協議在蔚寧眼裏就是一張廢紙。
他能怎麽辦,他只能罵自己一句神經病,徹徹底底的神經病,不知道發什麽瘋,非要留在南市那麽久幹什麽,要不是池莫澤的胡言亂語,他居然還打算談完黃家灣的項目再走。這不是神經病,這簡直是病入膏肓。
懸空的姿勢讓蔚寧不太舒服。
見司秦進了房間還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蔚寧不樂意了,兩腿一掙跳了下來,一腳踢上了門,手臂一環勾住司秦的脖子,叫了一聲“阿奇”。
行吧,還給他出去勾三搭四。
司秦猛地轉身,将蔚寧抵在房門背後,握住蔚寧的手腕鎖在頭頂,“我警告你,你最好清醒一下。”
“哎呀,疼。”蔚寧黏黏糊糊地說着,尾音拖得老長,從司秦的掌心裏把手蹭了出來。
他看着司秦越來越陰的臉色,非但不怕,反倒無情地嘲笑起來:“幹嘛拉着個臉,真難看。”
司秦砸了下門,“砰”的一聲吓得蔚寧一哆嗦,趕緊一個立正,豎起手指就發誓:“醒了,我醒了,真的醒了。”
司秦冷笑。
蔚寧見他那樣,皺着臉犯了一會兒愁,突然眼睛一亮,踮起腳跟司秦碰了碰唇,眉梢淨是抖機靈後的得意:“吶,這下信了吧。”
輕飄飄的一個吻沒有起到半點安撫的作用,沖天的酒氣反而讓司秦越發不高興起來:“你在外面喝酒?”
“啊,聚會,高興啊。”蔚寧搖頭晃腦,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讓你跟別人出去喝酒了嗎?”司秦按住蔚寧的肩膀,迫使對方站直身體,開始審問。
雖然他知道現在的他可能沒有什麽立場來問這樣的話,但他想問,管他什麽立場,他就是要問。
蔚寧撇了撇嘴:“那不是別人,是徐立延啊。徐立延你不認識?他一直照顧我……”
司秦擡高聲音:“一直?”
“對啊。”蔚寧點頭,“我來學校他就一直在照顧我啊,這一個半月,我都記着呢。”
這一個半月,我都記着呢。
聽到這句話,司秦确信蔚寧醒了。
的确醒了,而且從來沒有醉過,也沒有糊塗過,都記着呢。
可能到昨天為止,司秦還訝然于蔚寧不同尋常的灑脫,經過一晚上的思考,他才懂了那不是灑脫,只是不計較。
他不跟他計較,也不在乎其他所有,只想求一個結果,就是跟他在一起。
他明白了,所以今天他來了。因為他知道這次他再不來,就真的可能要失去他了。
蔚寧抹了下眼睛。
他當然沒有醉,常年被灌酒的經歷讓他積累了一點對抗酒精的經驗。
他雖然醉得快,只要能挨過最初那陣,冷風一吹,出一身汗,身體仍舊暈乎着,意識倒是基本能恢複過來。
所以他現在雖然腿軟,腦子卻始終清醒,恨沒有逼到對方服軟,看他不說話了,自己反倒先緊張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他不會再心軟了。
“好嘛好嘛。我以後……”蔚寧笑着笑着,突然變臉,狠狠把司秦踹到一邊,徑直撲到床中央,擡手朝司秦豎了個中指:“我以後還喝,關你屁事!你給我滾蛋!”
司秦“嘶”了一聲,來不及疼,一路跟着蔚寧來到床邊,扳過他的肩膀,語氣很不愉快:“我看你膽子很大?”
“是的,特別大。”蔚寧胃不太舒服,不跟司秦犟了,索性爬了起來,三兩下甩掉外套,又去解襯衣的扣子,一邊解,一邊腆着臉開始耍流氓:“不信你摸啊,你來摸摸看啊,不要錢。”
司秦抱着手臂,陰着臉任蔚寧作死,看他剝下襯衣,又動手開始脫褲子,才受不了地訓斥:“你瘋夠沒有?!”
“沒有!”蔚寧大喊一聲,一個翻身躺了回去,把腦袋埋進枕頭裏,“你有本事就一直管着我。”
“行,你等着。”司秦指着蔚寧,被逼得擱下了狠話。
“好好好,我等着,我就在這裏等着,你慢慢來哈。”蔚寧轉頭對司秦扇了扇手,很不屑的樣子,一邊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司秦沒脾氣了,看蔚寧來勁的樣子,真讓人火大,也很欠那什麽……嗯,欠教訓。
“行,你愛脫就脫。”司秦抹了把臉,伸手去拽蔚寧的領子。他放棄了,因為他發現跟醉鬼理論根本就是腦子抽風的人才會有的行為,趕緊把他拎浴室去刷幹淨然後睡覺,再大的事也只有等他清醒了,明天再說。
“等等,我勸你想清楚,摸摸可以,想做其他的,就是另外的價錢了,很貴的。好吧,我想你這麽有錢,肯定給得起,也不會賴賬的,是吧?”蔚寧顯然誤會了對方的意圖,嘴裏一邊咕哝,一邊躺下去,【缺失缺失】,直直地盯着不再有所動作的司秦,奇怪:“嗯?繼續啊。”
“洗澡!”司秦用力拍了一下蔚寧的屁股,問他:“衣服毛巾在哪裏?”
“別這麽急嘛,等等。”蔚寧指指牆角的簡易衣櫃,然後翻了個身,翹着小腿問司秦:“你說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麽?情人,床伴……姘頭?”
看司秦皺眉,蔚寧眨眨眼睛,“不是?那是什麽?難道是戀人?”
“嗯。洗漱用品在哪?”司秦回了一句,分不清是默認,還是在敷衍。
蔚寧指了指床邊的櫃子,追着司秦問:“真的嗎?真的是嗎?你是喜歡我嗎?你喜歡我什麽呢?”
“是臉吧。”蔚寧自問自答,“才下飛機就把我拐進酒店,我這張值兩百五十萬的臉,一定很讨你喜歡吧。”
“是不是啊!”見司秦沒有反應,蔚寧翻過身,用腳趾戳了戳司秦的小腿肚,得到司秦冷眼一個,惹蔚寧不滿,“幹什麽,你覺得不對嗎?你就是喜歡我的臉啊,你不是嗎?你可真是膚淺啊。”
司秦閉了閉眼睛,勸自己不要跟醉鬼一般見識。
卻沒想到對方一旦開口,就說個沒完,還越說越讓人生氣。司秦忍無可忍,偏偏又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冷冷地扔下一句:“希望你明天還記得你自己說了什麽。”
蔚寧笑了,“當然是不記得才要說,記得的話我是不會說的。”
司秦愣了,突然覺得這話說得好有道理,也好像因此而明白了一點對方的用意。
所以,他是在害怕嗎?司秦心想。
因為害怕,所以假借酒勁,肆無忌憚地一路挑釁。
因為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有退路。
也只有這樣,即使得到最壞的結果,他也可以用“我喝醉了”、“我不記得”來把一切打回原形,再給他一次挽回的機會。
可是他有什麽好怕的呢?難道有所虧欠的那個不是自己嗎?
司秦咬牙,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居然把這個孩子逼到了這種地步。
他停下翻找的動作,回過頭去看蔚寧。
蔚寧趴在床上,歪着頭,十分歡快地碰了碰腳丫子,笑得眼睛都沒了,“沒事啊,沒關系的,我也喜歡你的二百五十萬。”
【缺失缺失】
蔚寧咬着唇,聲音含含糊糊,“還有它。”
“你夠了,能不能好好說話?”司秦【缺失缺失】,轉過身,用力按住對方的肩膀,不許他再亂動。
他覺得他不能再跟他這樣胡攪蠻纏下去了。
他趕來見他,在樓道裏等了足足五個小時才把人等回來,不是為了做這種事。
【缺失缺失】
司秦:太可憐了,過的什麽日子,我老婆離了我真的活不下去。
蔚寧:你對普通人的生活有什麽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