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趙嬸這一家走後，蔣鐵德迷迷糊糊地又回屋睡覺去了。
反倒是劉翠蘭顯得有點緊張。她一拽姜瀾的袖子：“藍啊，你說咱們要是搬去城裏，那你奶可咋整？”
李淑芬？
這回倒是換成姜瀾給愣住了。她是真的沒有考慮到這茬。
李淑芬一向是個植物人的狀态，最近雖然有起色，但撐死了也就是起身靠着床被，能吃點硬的食物而已罷了。
近萍鄉到城裏雖然看着挺方便，但前提是她之前都是一個人進城，就算不是一個人，撐死了也就是拖個二狗子。她和二狗子可都是有自理能力的人，這會兒既沒有小轎車，也沒有救護車，把這麽樣的人弄進城裏，不是容易的事。
更何況，就算成功地把李淑芬一路帶去了城裏。可她還沒來得及找房子，哪一樣都不是簡單事的。再退一萬步來說，要是路上真的出個閃失，即便是穿越過來的人，姜瀾也付不起這個責任，自然，心裏也對不過去。
這可咋辦！
姜瀾咬緊了下唇，死活想不出個辦法。就在這時，二狗子卻突然開口：“這還不好辦，那就把奶留在這兒呗！反正奶肯定也不想進城！”
小孩子的話一向直來直去，劉翠蘭一拍他後腦勺：“邊兒玩去！”
姜瀾想了想，覺得是個法子：“媽，要不咱們就照二狗說的辦？”
她仔細想了想，近萍鄉離城裏不過是幾個小時的車程，反正到時候進了城裏，劉翠蘭和蔣鐵德二人一時間也不會迅速地有活幹。
更何況在蔣鐵德尚且是農村戶口之前，他絕對不可能找到工作。
于是姜瀾對着劉翠蘭這麽一說，劉翠蘭覺得是個辦法，但心理卻過意不去：“藍啊，你看你奶一把年紀的——我...我是真舍不得讓她一人擱這兒呆着啊...”
瞧瞧，姜瀾感慨。誰說自古以來婆媳關系都是世紀難題的，劉翠蘭和李淑芬這一對的關系，她看着就挺好啊。
“媽，你得換個思路想，咱們還年輕，經得起折騰。可這一回去了城裏，以後會怎麽樣，誰都說不出個結果。你也說了，奶她年紀大，要是奶能說話，肯定也想留在近萍鄉，畢竟她生在這長在這不是？”
劉翠蘭點點頭，有點被說服的樣子。
突然想到什麽，她又問：“可是——可是你奶她一日三餐的，可咋整？”
姜瀾穿越過來的這段時間裏，從來沒有和李淑芬一起吃過飯。可劉翠蘭的行為她卻看在眼裏，一般早上吃飯前，中午晚上吃飯後，劉翠蘭都會端着一小碗稀粥去喂老人家。
雖然不說，但一日三餐照顧的好得很。
“咱們可以找人照顧不是？”這對姜瀾來說倒不是問題，近萍鄉民風淳樸，雖然養出了王德貴趙嬸那樣的奇葩貨色，但終究還是有好人的。
不然之前連着三個月丢了糧票的時候，劉翠蘭這一大家子的人，每天吃的東西都是從哪救濟的？
更何況這個年代，一旦擔上人命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把李淑芬留在這，找一個人照顧，要是出了事，那可完完全全就是那個人的責任了。
不管出于什麽心态，想必那個人都會好好照顧的。
“媽，你想想咱們鄉裏有沒有可靠的人，請她來照顧咱奶一段時間。我們可以給錢的。”
劉翠蘭想了想，好像是有了人選的樣子。她點點頭：“有時有，要不我去問問？”
姜瀾點頭：“你和人家說，咱們一個月給十塊錢，只要她好好的把奶給照顧好了就成。中間要是她有啥事來不了，提前說一聲，咱們也可以回來是不？”
雖然覺得價錢貴，但好歹是一家人，于是劉翠蘭應了聲，急忙跑去找人了。
劉翠蘭走了後，姜瀾就開始打量家裏了。搬家搬家，搬字為先，首當其沖需要考慮的，就是該帶什麽不該帶什麽。
既然這個房子還得在這兒放着，那也沒必要所有的東西都帶走。
姜瀾想，大概是打包點東西就成了。
姜瀾叫來二狗，和他說了說。二狗子人小鬼大，一身的精力沒處撒，一聽讓自己幫忙收拾東西，立馬撒丫子開開心心地開始歸置。中間還鬧騰起了蔣鐵德。
姜瀾和他說了說大致的打算，蔣鐵德點點頭，雖然覺得缺了點什麽，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最好的說法。
于是就去到了李淑芬的屋。
“媽，俺閨女兒出息了！”
姜瀾收拾完東西，前腳剛進李淑芬的屋，後腳就看見蔣鐵德眼淚嘩啦的攥着李淑芬的手，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什麽，還嚎了這麽一句。
屋子裏黑的很，姜瀾敞着門，蹲到窗前。
李淑芬依舊是說不出話，光是眼珠子轉了轉，盯着姜瀾，沒一會兒就淌下兩行淚。蔣鐵德依舊絮絮叨叨的說，半晌，李淑芬的嘴皮子顫了顫，突然吐出了個字：“好——”
這聲音很輕，蔣鐵德嚎的又大聲。雖然如此，但是姜瀾和蔣鐵德還是第一時間聽見了。
“媽——媽？”蔣鐵德激動地沖姜瀾問道：“剛剛你奶是不是說話了！”
他一臉激動，姜瀾感慨，果然不管是多大的年紀，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都會像個小孩子一樣。
姜瀾其實也挺震驚的，點點頭：“是——”
不過說是震驚，但也沒有像蔣鐵德一樣，因為姜瀾知道，中風的病人只要調理得當，最終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不受大的刺激，也沒什麽大事。
今天蔣鐵德估計是要走了，但是走之前八成是把姜瀾誇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也因此，李淑芬并沒有過多的難過，沒準還對未來有了點展望。
不過兒子這一大家子終究是要走了，以後不能天天見，李淑芬還是拼了命的動了動嘴皮子。沒成想，還真讓她動成了。
說實話，姜瀾對李淑芬沒有多大的情感，但終究是有點尊敬的。于是她出了門，把時間和地方留給蔣鐵德一人發揮。
沒一會兒，劉翠蘭就回了家。
“藍啊，俺找着啦！”
姜瀾問道：“可靠嗎？別又像趙嬸嬸一樣。”
劉翠蘭撓了撓頭：“這次不會！”
她也覺得憋屈，虧她以前一直覺得趙嬸是個好人——漢子是個老師，自己家裏的倆兒子也是老師，怎麽看都是個書香世家不是？
誰想得出她們會幹出這種事！
劉翠蘭道：“這次我找的李奶奶，李奶奶你記得不，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姜瀾裝了副思考的樣子，半晌搖了搖頭。她哪能知道，先不管她是不是蔣藍，哪怕就算是把蔣藍給弄過來，小時候咿咿呀呀被抱過，這一晃眼都多少年過去了，誰能記得。
于是她搖了搖頭。
劉翠蘭其實也不在意她記不記得，只是純粹找個話題感慨一下而已：“這回啊準沒事，李奶奶是你奶年輕時候的朋友，前半年才來俺們鄉，說是城裏過的累了，要休息休息。”
姜瀾點點頭，表示理解。
劉翠蘭繼續道：“她啊，之前剛來的時候就想見你奶來着，俺和她在田裏碰上過。結果俺當時一瞅，她也是個老太啊，要是給她把事情一說，別回頭一難過也氣出點毛病。就瞞着沒讓說，剛剛是實在沒辦法，俺就跑去她們家問了問，結果你知道是啥不！”
劉翠蘭猛得一拍巴掌，姜瀾本來心不在焉的聽着，突然被這麽一吓唬，心髒差點跳出了嗓子眼。
便道：“你說。”
“結果啊！她早就知道你奶的事兒了！怕我難過就裝着不知道的樣兒啊！你說這事神奇不神奇！”劉翠蘭越說越激動，“而且她還死活不收俺的錢，說要是給錢她就要跟俺急！”
劉翠蘭喋喋不休的說着，半晌得出一個“李奶奶真是好人”的結論。
姜瀾嘆了口氣——這年頭的關系可真純粹啊。
于是李淑芬的事兒就這麽定了。
姜瀾也覺得靠譜，這麽多年的朋友了，雖然不要錢，但好歹勞心勞力的，還是得給點好處的。于是就和劉翠蘭道：“那這樣，媽，您去和李奶奶說，咱們以後啊，雙休就回來看她！回頭咱們再買點東西慰問慰問老人，你看成不？畢竟也不能讓人家白出力不是？”
劉翠蘭猛點頭。她剛剛一個激動，壓根沒想到這事兒，現在看來還是姜瀾這丫頭看得周到。
于是劉翠蘭又前後腿一邁跑出了門。
姜瀾想了想，這事兒要是和李淑芬說了，老人家沒準更開心。心情愉快幹啥都好啊。于是姜瀾又進了李淑芬的屋。蔣鐵德還擱那哭着，姜瀾打斷了他，讓他中場休息一會。
“奶，你還記得李秀芬兒李奶奶不？”李秀芬是李奶奶的大名，和李淑芬只差了一個字，也是緣分。姜瀾握住李淑芬的手，笑着問她。
李淑芬仰着頭，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一圈，接着小幅度的點頭。
“回頭我們進城，李奶奶就來照顧您啦。”姜瀾把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反正現在時間也多，無所謂。
果然，李淑芬一聽這話，嗓子眼烏泱烏泱的想說話，可卡了半天還是吐不出一個字兒來。姜瀾安慰她：“沒事沒事，以後慢慢來。”
劉翠蘭再回來的時候，帶來了李秀芬。
李秀芬個子不高，也是樸素的小老太太模樣。她耳朵不太好，眼睛也斑駁了，看見姜瀾的時候，卻仍是伸手摸了摸她，嗓子沙啞：“哎喲，這不是淑芬兒家的小藍嘛！”
姜瀾點點頭，扶李秀芬進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