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聶嶼舟在畫院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雖然還是會有人在背後非議,但他聽到就裝作沒聽到,所以也沒什麽關系,而且還有鄭待诏和他做朋友,兩人切磋畫技,互相指導,總比和那起子小人勾心鬥角要強。
這天畫院來了個極漂亮的華貴女子,聽鄭待诏說是如今最受楚興帝寵愛的麗妃,穿着一襲紅色輕紗,如荷花初綻,真真是美極了。
麗妃來畫院不為別的,專門來找鄭待诏給她畫一幅椅欄賞花圖。畫院這麽多丹青高手,麗妃就只看得上性格怪異的鄭待诏,只讓他給畫。
鄭待诏這段日子受聶嶼舟觸動,對繪畫有了新的想法,向麗妃推薦聶嶼舟。
麗妃起初甚不在意,她聽說過聶嶼舟就是鎮北侯江野的沖喜男妻,以為聶嶼舟全靠江野的關系才進的畫院,本人是一點本事都沒有,所以嗤之以鼻。及至見到聶嶼舟畫的幾幅畫,麗妃大為震驚,立刻就命聶嶼舟跟着她去禦花園,馬上要嘗試聶嶼舟的新畫法,将自己的絕世容顏留給後人瞻仰。
聶嶼舟意識到,這是他打響名聲的第一步,将麗妃畫得好了,自然就會有更多人來找他繪畫,那世人就會知道他聶嶼舟不是只能靠江野,他本人是天賦異禀的。
禦花園的荷花開得正絢爛多姿,麗妃倚欄賞花,美景襯美人,整幅畫面令人陶醉。
麗妃笑着笑着忽然眉眼間多了一絲傷感:“只是禦花園的荷花再好看,也比不上我家鄉的。”
聶嶼舟心道,有哪兒的花敢和皇家禦花園的相比?
“小人鬥膽一問,娘娘家鄉在何處?”聶嶼舟一面作畫,一面問道。
麗妃看着聶嶼舟,忽然噗嗤一笑,仿佛不可置信:“你竟然不知道我是哪裏人?真不知道嗎?”
聶嶼舟懵得搖搖頭,他對後宮的各位娘娘是一丁點都不了解,除了知道皇後是聶瓊春的姨娘。
麗妃慘淡一笑:“我是西魏人。數年前,西魏和楚國交戰,西魏戰敗,我身為西魏公主,被獻給楚興帝,成了囚禁在這後宮中的妃子。說起來,還是你的夫君鎮北侯江野打贏的戰呢!”
聶嶼舟尴尬地不知所措,這不是冤家路窄嗎?!麗妃明知這些糾葛,還允許聶嶼舟給她繪畫,這……這簡單嗎?
聶嶼舟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麗妃,心裏頭在想這曼妙女子是否在算計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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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妃卻眨眨眼,天真笑道:“別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恨江野,沒有江野,楚國照樣會贏西魏。我更不會恨你,我在楚國宮廷過得也很好,皇上很寵我。我已經打定主意,在這過一輩子。允許你給我繪畫,也沒有什麽壞心思。”
聶嶼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畢恭畢敬地繪畫。
等傍晚時分,江野來接聶嶼舟下值。江野已經養成了每天接聶嶼舟下值的習慣,甚至耐着性子等聶嶼舟一個時辰的情況也是有的,在外人看來,這對夫妻恩愛和諧,世上少有,自然還有人以為兩人在演戲給皇上看。
對聶嶼舟而言,雖然已經習慣江野的陪伴和照顧,但只要分別,無論時間長短,再見時內心一定湧出無數的喜悅。
今日也不例外,他笑着走近江野,江野竟然從身後拿出一朵新摘的荷花,送到他面前。聶嶼舟眉開眼笑地接過荷花,清香撲鼻,怡人心情。
沒等聶嶼舟提麗妃的事,江野就先開口道:“今天你去給麗妃畫畫了,她有沒有為難你?”
聶嶼舟環顧四周,并無其他人,他驚訝地問道:“這你都知道?!”
江野笑而不語,一臉神秘莫測。
聶嶼舟知道了,他的天虎營無處不在,連皇宮裏到處都有他的魔爪,難怪他一回歸朝廷,就有那麽多人不樂意。
聶嶼舟平複心情道:“麗妃很良善,并沒有任何為難我的地方。”
江野狐貍笑道:“麗妃當年是作為俘虜被獻給皇上的,心裏怎麽會沒有怨恨?你別被她的花容月貌給迷惑了。”他的笑眼打量着聶嶼舟,仿佛試圖看穿聶嶼舟的內心。
聶嶼舟皺起眉頭,辯解道:“怎麽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心裏有怨恨,也消失殆盡了。麗妃說她只想在後宮安度餘生。”
江野忽然問起一個不知所謂的問題:“麗妃是西魏第一美女,那你覺得是我長得好看,還是麗妃長得好看?”
聶嶼舟張目結舌,這也能比?
聶嶼舟白了江野一眼,道:“你是男子,她是女子,相貌完全不同,如何相比?”
江野執拗得很,偏要追問:“都是人,如何不能比?你就說我們倆誰更好看?”
麗妃長得很美,男子看了很難不動心,前提是這個男子是直男;至于江野嘛,相貌俊美近妖,更是一等一地好看,非要相比較的話,那還是江野長得好看。
聶嶼舟承認地指了指江野。
江野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還差不多。”頓了頓,他又慢悠悠道:“你得防着點這個麗妃,她心思沒那麽簡單。”
“怎麽說?”聶嶼舟想到麗妃那張純真的臉,還是覺得她不會有什麽壞心思。
江野端正臉色道:“我的人已經查到,徐淵和麗妃有來往。徐淵叛國,投靠西魏,麗妃本就是西魏公主,兩人有來有往,也在意料之中。”
聶嶼舟驚道:“啊,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所以麗妃身負血海深仇,想和徐淵一起滅掉楚國,一起去西魏嘛?”他把前前後後串在一起,已經足夠在腦子裏開一場大戲。
江野揉了揉聶嶼舟的腦袋,笑道:“大概吧,但這是他們的癡心妄想。區區一個徐淵加一個麗妃,就想颠覆楚國,癡人做夢罷了。”
聶嶼舟細細思量片刻,問道:“那你有找到徐淵通敵賣國的證據嗎?”
江野搖頭道:“徐淵那只老狐貍狡詐得很,來往書信一封不留,大概是看完就燒了。所以我準備下一步往麗妃那裏去查,但麗妃身在後宮,查她多少有點不便。既然她讓你給她畫像……”
聶嶼舟眸子亮了起來,接過話茬道:“我可以幫你!我可以找借口去麗妃宮裏,把證據翻找出來!”
江野定睛看着聶嶼舟,握起聶嶼舟的手,慢聲道:“這會有危險。況且身為畫師,是不能去後宮妃嫔宮裏的。”
聶嶼舟才有種英雄終于有用武之地的感覺,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堅定道:“對付徐淵和麗妃這樣的奸詐小人,我必須摻和進去。就算不能進後宮,我和麗妃有接觸,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的。”
再厲害的将士也需要謀士相助,江野不到迫不得已,是絕對不會讓聶嶼舟以身犯險的。江野不得不承認,以聶嶼舟現在的身份來說,确實比他更容易找到證據。
之後數日,聶嶼舟繼續給麗妃畫畫像時,注意到她有兩個貼身宮女,一個是宮裏分配的,另一個是她從西魏帶來的,名喚彩紋。兩個宮女,孰親孰疏,很容易就能區分出來。
那宮裏分配的,常常被麗妃打發去拿東西,而彩紋則和麗妃形影不離,時常說些體己話。
聶嶼舟不動聲色,仿佛只對繪畫感興趣,對其餘的一概不理,靜觀其變。
等了四天,江野告訴聶嶼舟西魏皇帝病逝,西魏境內亂成一鍋粥,各大皇上臣子皆有所圖。這時候徐淵和麗妃一定會按捺不住,要偷偷出手擁護麗妃的親弟弟上位。
次日聶嶼舟去繪畫時,果然發現麗妃面色難掩憔悴,心不在焉,不過他還是假裝視若無睹,一心一意撲在繪畫上,等到彩紋悄悄離開時,聶嶼舟立刻給藏在暗處的明境一個手勢,讓明境追上彩紋。
果不其然,明境發現彩紋是和一個徐淵府上的小厮接頭,當場将兩人拿下,擒獲一張麗妃和徐淵通信的信件,足以證明徐淵有通敵叛國之罪。
另一頭的江野得了天虎營傳來的消息就将徐淵扣下,絲毫不給他反抗的餘力,再将徐淵送到楚興帝面前,證據确鑿,抵賴不得。
徐淵對江野破口大罵,痛斥他殺了自己的兒子徐君思,詛咒他不得好死。江野淡淡道:“知道你為什麽找不到你兒子屍骨嗎?因為他被大黑熊吃了。”
徐淵當場氣暈了過去。
楚興帝對江野這次立功大加贊賞,無數金銀財寶往鎮北侯府送。
江野沒有居功,将聶嶼舟的鼎力相助和盤托出,楚興帝感嘆這對夫妻年少有為,聶嶼舟更是了不得,不僅繪畫技藝高超,沒想到還是個智計超群之人。
晚上回到鎮北侯府,聶嶼舟激動道:“沒想到徐淵那個大奸賊,這麽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
他不知道,江野早就做足了功夫,表面是這般簡單,其實從江野複出以來,就在搜集徐淵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等各種罪證,楚興帝早就惱了徐淵,只是徐淵是老臣,楚興帝才會勉強容忍他,而今賣國罪一出,無論如何,楚興帝都不會再容忍他的。
江野用手指撩了一下燭光,道:“我就知道,有你相助,這件事會變得簡單,果不其然。小少爺,看來,你不僅能沖好我的身子,還是讓我的仕途一帆風順。”
聶嶼舟切了一聲。他畢竟才十八歲,雖說這次争鬥結果是好的,但其實這幾天他一直提心吊膽,覺得行走在危險的邊緣,命懸一線,随時喪命。
“你別哄我,這次是我們走運。以後難說,我才進畫院這幾天,感覺人心難測。”
江野一把摟住聶嶼舟,道:“小少爺這是害怕了?”
聶嶼舟心有餘悸,但再來一次也不會退縮。
江野定睛看着聶嶼舟的雙目,道:“別怕,我一直在。”四目相對,極其暧昧,江野忽而笑道:“這幾天,小少爺辛苦了,今晚補償你一回,你咬我脖子一口。”
說着,江野就湊過去,還拉開衣領,露出修長無暇的脖子,甚至半個肩膀,青筋畢現,張力滿滿。
聶嶼舟捶了他脖子一下:“我可沒那癖好。”
這時,外面傳來周氏嚎啕大哭的聲音。江野厭惡地蹙起眉頭,聶嶼舟也忍不住啧了下嘴,怪掃興的。
周氏哭得實在厲害,兩人不得不從房間走出來去問發生了什麽,原來是周氏的哥哥周大富受不住牢獄的苦楚,得了重病,快死了。
周氏來求江野救周大富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