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進了院子就見到花石路兩側種植了大片木槿,花開鮮豔,點綴秋黃和日暮。
齊願初月白色的衣擺溫柔的掃過木槿花的葉子,彎起的眼尾餘韻悠長。
木槿前一日凋謝,第二日卻又會照常開放,永遠新生,四季輪轉,永恒不變。
木槿像她,也像他。
齊如僖看着趙長月名下這處一點也不比自家小的山院,喃喃道:“趙長月這麽有錢啊。”
老田安排他們先到廊亭下休息,然後吩咐小兒子的新婦去禀告趙長月。
小婦人是個憨實的農家女,名叫曉雲,怯怯的撇了亭子那邊一眼,那邊幾人淡淡飲着茶水,不染塵埃的神仙一樣的長相,她哪裏見過這麽些俊俏的男子啊,當即紅了臉,應了聲,慌忙跑去叫人了。
趙長月聽到是齊家的人時愣了一下。葉老太太問問道:“來了幾個人?”
曉雲笑着道:“三個人,兩個男子一個女子,生的都好看極了。”
趙長禾柔笑着從外面走進來,侍奉到老太太身邊,道:“祖母,應該是齊家的如僖妹妹來找我玩了,我好像聽她說齊家在這附近也有莊院,她準是見到了咱們的馬車,知道咱們也來了這邊,就過來找我了,祖母要見見如僖嗎?”
她已經重新換了一身藕粉色的長裙,恬淡典雅,處處都展現着精致。趙長月這下才明白過來趙長禾為何突然又跟過來了,分明是提前知道齊司暮也會來這邊的山院。從那天徐子熠買通齊家的小厮禀報了齊家的事情之後,她就沒再關注過趙長禾和齊司暮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關系如何了?若是好的話,想來不久就該談婚論嫁了吧。
趙長月還沒意識到她自己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就只是想到這件事情,面對一個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現在要和堂妹在一起這件事,她內心毫無波動。
“祖母做了這麽久的馬車已經累了,你自己去見吧。”趙長月邊給老太太錘着背邊道。
趙長禾癟了癟嘴。“哎呀,我哪就老到這個程度了啊,”葉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胸脯,“我身體好的很,請他們進來吧,我還沒見過齊家這些孩子們,我也看看是有多俊俏......”說着意有所指的撇了趙長月一眼。趙長月裝作看不見。
曉雲去請齊家那三位公子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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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禾笑的越發嬌豔,端着手,期待的看着門外,一副沉浸于情愛的小女子模樣。
趙長月從未體會過這樣感覺,就算最開始齊司暮送她禮物時候,她也從未這般開心,無法感同身受,默默的看着她,打了個小哈欠。
葉老太太拍了她一巴掌,瞪着眼睛看她,趙長月勉強笑笑,“我有點困了。”
齊司暮、齊願初和齊如僖三人走進來,趙長月和趙長禾也起身行了常禮。徐子虞和徐子熠和夜也跟在後面。這一屋子的年輕人只是看着就心中亮堂,更別說一個個還都長得賞心悅目的。
三個人都行禮叫葉祖母,各自介紹了自己。
葉老太太笑合不攏嘴,十分的慈祥的讓他們坐下,眼睛裏卻只盯着齊司暮,心中哀嘆孫女這是喜歡了一塊什麽漂亮木頭嗎?那一看便知是個不知情趣的性子,又想到自己孫女更是個不知情趣的性子,兩塊濕木頭擦的再久也起不了火星。倒是那個齊願初,看着嬌軟,又聰明伶俐,她甚是喜歡,與長月做個夫君正好,可入贅到底不怎麽好聽,齊家不定願不願,罷了,若是品性也好,她就豁出老臉,親自去提。
葉老太太笑道:“真沒想到齊嵘那小子肉人一樣,還能生出你們這樣标致的孩子,真是不錯。”
齊願初兩眼彎彎,十分風趣道:“那自然是因為我們都随了母親哦。”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長袍,恬淡、雅致,顯得整個人顏悅有色,溫文爾雅。他剛剛坐下,又站起身來走到葉老太太身邊,道:“葉祖母,我之前和大夫學了一些推拿手法,不如讓我來試試?”
趙長月擡了擡眼,婉拒道:“不勞煩齊二公子了,祖母習慣了我的服侍。”
齊願初站的位置和趙長月不足三尺,卻是這許多年以來最近的一次,趙長月卻并沒有發現,只是覺得他的臉似乎在記憶中清晰了起來,連臉頰和唇角的小痣她也觀察到了,甚至能聞到他衣服上清新的皂莢味。
齊願初勾着嘴角,看過來的目光又是連趙長月都無法看懂的那種,“不試試新的,又怎麽知道新不如舊呢?葉祖母,您說是吧,”齊願初低頭道,笑容乖巧。
葉老太太連連點頭,“嗯,說的有道理,你一邊兒去,”趙長月莫名其妙的被推到一邊,又莫名其妙的看着齊願初站到了自己剛剛的位置上——精明如她,可看着齊願初十分歡快的樣子,腦袋卻也有點發懵。
不是......給老太太錘肩膀這種活兒......到底有什麽好搶的?
趙長禾和齊司暮研究更高難度的舞步,眼波卻一直在齊司暮英俊的臉龐上流轉,他今日穿了一身暗藍色深衣,顯得沉着內斂,臉繃的緊緊的,十分仔細的看着趙長禾在紙上的舞步圖,武術和舞術在有些步伐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他雖精于武功,但對于舞其實并不太了解,只說等回京的時候會去幫她問一問京中的舞藝大家。
趙長禾十分開心,欣喜忘形間抓住齊司暮的手道謝,齊司暮本能的回抽了一下,趙長禾立刻反應過來,尴尬又委屈的道歉,齊司暮若是個女子,剛剛那種行為就是被輕薄了,可他是個男子,他又向來大大咧咧,并不在意,他這個被輕薄的還反過來安慰輕薄人的那個。
齊如僖看着齊司暮和趙長禾在一起,她自己頗有種媒婆上身,眼看要撮合成一對的欣喜感,感覺喉嚨有些幹,就吩咐站在一旁的曉雲給她倒杯茶,端起茶杯遞到唇邊,忽然聞到一股藥味,竟然是藥茶,一想起藥茶那股苦澀的味道連嘴巴都是苦的,頓時放下茶杯,十分不滿意道:“去給我換個別的茶。”曉雲怯怯道:“女郎,咱們這邊現下就只有野菊茶。”齊如僖皺着眉,不耐煩道:“那給我倒些清水去。”曉雲低着頭道:“是。”
齊如僖看她退了出去,忽然瞥見她棉衣衫上的幾塊油點,想到她剛剛離自己那麽近,頓時覺得自己身上也沾滿了油氣,嫌惡的瞪了她一眼。
“葉祖母,我會的很多,不光略懂醫術,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樣樣精通,針線女工也不在話下。”
齊願初那張薄唇一開口,葉老太太就笑的合不攏嘴,話題聊的飛快,一會天涯,一會海角,這會兒不知怎麽的又開始介紹自己了。
葉老太太忽然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齊願初十分害羞搖搖頭。
“我不近女色的。”“家中妾婢通房那是完全沒有的。”
齊司暮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咳了好幾聲。齊願初認真的舉起三根手指,趙長月甚至在他那張漂亮至極的臉上看到了莫名的虔誠,不太理解,轉頭詢問的看向笙兒,笙兒無奈的笑笑,轉頭看向莫姑,莫姑笑的高深莫測。
齊如僖轉頭看見齊願初殷勤的給葉老太太捶背,有說有笑的十分熱絡。而趙長月就站在他身邊,窈窕淑女和貌美郎君竟然有些養眼......不對!她怎麽沒注意齊願初什麽時候跟趙長月走的這麽近了?這個小庶子看不出來她不喜歡趙長月嗎?竟然違逆她的意思,等回去她就要告訴母親,狠狠整治這個小庶子!
等等,他!他!他那副谄媚嘴臉是怎麽回事?真是太惡心了,齊如僖一口把藥茶全灌進了嘴裏才緩了緩。
齊司暮默默在心中給自己這個十分有心機的弟弟豎了豎大拇指,他真的,王婆都該來向他學習賣瓜。
徐子虞一邊死死的盯着齊願初一邊學着,用徐子熠來練習,不屑道:“我捏的怎麽樣?舒不舒服?不就這麽簡單的事情嗎?......你抖什麽?”
徐子熠咬着牙,再也堅持不住哼出了一聲不雅的聲音。徐子虞連忙捂住他的嘴,瞪着他。徐子熠拿開他的手,打了個哆嗦,道:“哼哼哼,真的好癢,別捏了。”
徐子虞“......”
老田進來禀報說宴席已經備好,葉老太太便吩咐開席,齊願初、齊司暮與齊如僖自然而然就留在這裏用飯了。
晚飯用的較為清淡,有清粥還有兩道山裏野菜腌制的小菜,裝成好,分別端到每個人面前的矮案上,最後又上了一個木碗,裏面盛着一些清湯,趙長月用湯匙攪了攪,确定裏面什麽都沒有,真的只是一碗清水後就聽老田介紹道:“這是用齊家幾位客人送來的魚炖的魚湯。”
趙長月以為自己的眼睛未老先花了,然後又看了看別處,發現眼睛沒有問題,道:“這是炖了什麽?”
老田微微笑道:“魚湯。”
趙長月奇道:“什麽魚?”
老田道:“鲫魚。”
趙長月蹙眉,道:“鲫魚湯是白色的,什麽樣的鲫魚能炖的這麽清?”
老田掐着一半食指,比劃道:“大概這樣大小的。”
齊如僖頓時覺得面子挂不住了,道:“小魚鮮嫩,正好補身體,你不會喝就別瞎矯情。”
趙長月低了低頭,攪了攪湯匙,道:“是,大魚在湯裏掉片鱗都比這味兒濃。”
“你!”齊如僖氣的拍了下桌子,眯着眼睛道:“有本事你明天跟我比一比,有些人就會嘴上說,別是一條魚都釣不上來。”
話走偏鋒,不小心紮進了齊司暮的心。
趙長月擡頭道:“好啊,看誰釣的多?輸了怎麽辦?”
目光交彙間,雷電交加。
齊如僖信誓旦旦,十分不屑的挑釁道:“你說輸了怎麽辦?”
趙長月道:“我要輸了,就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我不如你,你要輸了,就把你一個月的月錢給我。”白癡。
齊如僖道:“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死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