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離所謂的幸福
逃離所謂的幸福
“聽到了嗎?”張尋內心有些得意。楚辛在意識不清時喊着他的名字,這足以讓高藝明看清認識清楚到底誰才是楚辛心裏重要的人了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要是你不松手,可別怪我一時沖動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高藝楠不知道自家哥哥這個時候到底在犟什麽,非要在這種時候争個高下。他剛想勸哥哥離開,突然間被高藝明推了一把。他被推的摔向地面,等他調整過來,再看兩人之間的對決,卻不想哥哥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勁頭,兩拳将車玻璃給砸花,趁着張尋受到驚吓的時候,被卡住的那只手強行伸進去搶下了車鑰匙。
此時張尋敗下陣來,徹底認輸,只好開了車門,表示不再做任何反抗。眼睜睜看着高藝明将楚辛從車裏抱出來。
“走!”這麽一個輕飄飄的字,在剛剛那種劍拔弩張的對陣氛圍下熏陶之後,高藝楠順從的聽命,臨走之前還想對張尋說點什麽,畢竟這位大哥也是才華橫溢的一個人,平時也算照顧他,日後還要相見呢。思襯半秒,高藝楠不敢再多嘴,就憑親哥哥剛才那種氣勢,他可不敢再惹毛了這個發狂的人。
“我現在很生氣,藝楠,你來開車。”走到半道,高藝明突然停車,對弟弟說。高藝楠自然聽話,換了位置。看着哥哥走到車後排,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楚辛身上,然後扶起她,讓她枕在自己腿上睡覺,時不時的摸摸她的額頭。
“開穩一點。”高藝明說。
他現在無比煩躁。本以為兩個人的心已經無比親近,是互相愛着的,但是實際上她還和以前一樣疏遠着他。就算上一秒像魚在水中游一樣融為一體,下一秒她還是天上的雲,視他為地上的塵土。他很想問問她,到底為什麽不信任他?
楚辛枕在高藝明的腿上睡得并不安穩。要是以往,因為暈車,再加上發燒,肯定就糊裏糊塗水過去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睜眼睛。現在,其實她在高藝明用手砸窗玻璃的時候已經清醒了,因為受到驚吓。那時候張尋轉過身來護着她的頭,口中說了一句,“高藝明瘋了!”
高藝明這架勢是無論如何也要帶她去醫院的。她不理解這些有錢人,只是發個燒而已,何必這麽麻煩。她不喜歡去那地方,從小就害怕去那地方,一想起來自己将要去醫院就要渾身顫抖,內心發怵。這幾年來,高藝明在她面前總是溫順安靜的,所以讓她形成了錯覺,認為這個人性子溫和,根本不會有暴戾的一面。
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說明自己對這個人的了解還不夠。就算是夫妻,也要保持距離。大概舉案齊眉,互相尊重,才能走得長久。高藝明犯了一個錯誤。他不該強迫她去做事。這等行為像是她父母才會做出來的事情。她不會就此疏遠他,只是此刻,她要離開。她絕對不想走進那個地方,讓醫生的針紮進自己的身體。
她忽然想吐,猛然間坐起來,到處尋找可以吐的地方,但是沒有。高藝明着急詢問着,語氣溫柔,看出她是要吐了,慌亂之下用手去接,被楚辛甩開。是的,狠狠的甩開。
嘔吐物全落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上。
高藝楠在路邊停車。現在是晚上将近十點鐘,行人稀少,兩旁的店鋪都已經關了燈。他找出一瓶水遞過來,楚辛看都沒看一眼,說,“我不喝這個。”
這水,明明就是她平時喝的,所以他在身邊備着。知道她是在鬧脾氣了,高藝明叫弟弟去買水,并把那髒了的外套收拾起來扔出窗外,叫弟弟把它丢了。
“你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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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貴的衣服,他說丢就丢。真讓人心疼。他是嫌棄我髒嗎?
高藝明連連答應,下了車,叫住弟弟。高藝楠專注于叫住一家商店老板停止拉下卷閘門,沒注意到哥哥的聲音。高藝明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只想着楚辛怕是要賭氣跑走,現在回頭也會給她理由更加生氣,最好的選擇只能是叫弟弟回去看着。
再回頭看了幾次,車內的人沒有動靜,高藝明想着自己或許是猜錯了,楚辛只是因為不舒服想喝點水,吃點她喜歡的零食而已,又不想麻煩弟弟,所以才支開他。高藝明加快腳步,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買了東西回去車上。他正在選購的時候,催着弟弟趕緊回車上。誰曾想正在付錢的時候,聽見弟弟在外面叫他。
“哥!高楚辛跑了!”
等他出門,看見高楚辛只穿着她那件露肩露腿的禮服,踩着高跟鞋已經跑到了百米外,高藝楠邊呼喚他,邊追,耽誤了許多功夫。
“開車開車去追,別讓人拍到了。”高藝明着急忙慌的叫弟弟去開車,自己邁開了步伐去追。以前楚辛也喜歡玩這種游戲。偶爾不開心,就會找一個寂靜無人的寬闊馬路,她逃他追,痛痛快快的跑上一小時。現在明顯不是這種情況。她是在逃離,不顧一切的。
他不敢喊她的名字,生怕引人注意。盡管穿着晚禮服在街頭奔跑的她,足以引起僅有的零星幾個路人的目光。他也擔心萬一自己說錯話,惹得她更加生氣,反而不會停下腳步。令他驚奇的是,穿着高跟鞋的高楚辛竟然能跑得那麽快,姿勢還能保持得那麽優雅。追了整整一條街,高藝明看着楚辛停下來了,扶着腰氣喘籲籲,歪着頭來看他。他想着這下肯定能追上了,于是慢下了腳步,眼看着還差五十米的距離,刺眼的車燈突然從拐彎處冒出來,晃得高藝明睜不開眼睛。
等車燈熄滅,楚辛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車裏了。她望着高藝明,眼睛裏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只是高藝明覺得,這好像是永別。
高藝楠目睹了這一過程,打算去追,高藝明擺擺手,叫他停下來。“不用追。”
她和別人不一樣。每一次她做的決定,都是不容旁人幹涉的。現在,他要做的,只能是等。
過了許久,高藝明收到來自洪狀的報信,說楚辛在張尋的家裏。洪狀這一晚上也被折騰的夠嗆,去買個東西回來聽說高楚辛被高藝楠攔在場外不讓進,又是大鬧又是痛苦流涕,最後急火攻心把自己給整暈了,然後她那個“妖嬈”的男友把她給接走了。洪狀打電話給張尋,一直沒有音訊。還是徐鈴說,這幾個人正在上演搶人大戰呢,叫她安心等着消息就是。
當洪狀從張尋那裏知道了今晚事情的來龍去脈,正想痛罵高藝明一頓,問問他到底想要怎樣在楚辛背後捅刀子。然而接到他的電話之後,洪狀偃旗息鼓了。自從知道高藝明身份不一般之後,他的聲音,以及和他有關的一些東西,都有了他的色彩,仿佛無論什麽都能代表他。而他本人,絕對是令所有人心服口服要谄媚巴結的對象。意識到這一點,洪狀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楚辛。在強權面前,她和別人一樣認輸了。
洪狀聽從高藝明的吩咐來到張尋家樓下。兩人坐在車裏,就高楚辛的此番行為進行了探讨。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們知道分寸。”洪狀清楚的知道楚辛的做法并不合适,尤其是對于高藝明的感受來說。但她總不能指責楚辛的不是。“她不想去醫院是因為心理陰影,從小在那種環境中長大的,你別多想。她能克服的。實際上她很怕死,所以要是真的有事,肯定會主動開口求助,而不是像她爸媽一樣打着某種借口強迫她接受。”
高藝明在楚辛逃往張尋家中之後,難得一笑,“看來你是真的了解她。”
“那當然。”
“她對我的感情,是一場玩笑嗎?”高藝明認真起來,深深的嘆息着。心中化不開的憂愁,在這位鋼琴王子的身上表現出來的是憂郁氣質。洪狀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佳。
“那倒也沒有。你對她來說是重要的人,不過,要是你成為她的絆腳石,她也會狠下心腸把你一腳踢開。”洪狀看着高藝明,微微恐懼,忌憚。當她們知道高藝明本身是在國際舞臺享負盛名的音樂才子,以及他的家庭背景之後,楚辛說過,他會把我變成籠中鳥。洪狀想,你到底為什麽要暴露身份呢?維持以前的狀況不好嗎?因為他的身份,楚辛變得憂慮,日夜不安。“你們為什麽要讓她難堪呢?她從小到大,雖然心裏很多苦,但是實際上來自旁人的傷害很少。除了家人,遇上的都是好人。你也是,高藝楠也算,你們應該站在她這一邊的,為什麽……”
“是誤會。”
高藝明沒有詳細說明,顯然心思不在此事上,也沒有打算要對洪狀解釋清楚。
“叫你過來,是想請你幫忙,勸勸楚辛,帶她回家。就算不搭理我也行,只要從張尋的家裏出來就好。”
說這話的人,絲毫沒有求人辦事的覺悟,一副命令的口吻,絲毫不容人拒絕。洪狀心想,他是不是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對下位者沒有尊重,高傲任性,頤指氣使。在楚辛身邊那幾年,真是吃苦了。
洪狀敲響張尋家的門。過了一分多鐘,張尋探出了頭,興高采烈的一張臉在看到洪狀之後肉眼可見的垮了下去。不過本着禮貌态度,他快速的重新揚起笑臉,将洪狀請進門。
走進客廳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高楚辛的巨幅照片,幾乎占據了一整面牆。而那張照片是高楚辛高中時期的面貌。洪狀看向張尋,表示疑惑。
“怎麽了?有什麽好奇怪的?”張尋欣賞着那張照片。此時高楚辛正躺在寬大的沙發上,額頭蓋着毛巾,身邊擠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偶。暈黃的燈光映着楚辛的臉,此時的她看起來格外的美麗誘人。高楚辛原本是美麗的,倔強的,生硬冷漠的,現在的她失去了攻擊力,只剩下美麗與柔弱。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張尋這個人,對楚辛明顯是用心不純。要是讓高藝明看到,他會怎麽想?楚辛知道自己被設計成這樣的氣氛嗎?
洪狀走到楚辛身邊,摸了摸她的臉,确實很燙。她晃了晃楚辛的肩膀,楚辛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又很快的閉上了。
“她剛吃過藥,才睡着,別打擾她了。你看過也應該放心了吧?我送你回家?”張尋含蓄地請洪狀走人。
“要是被拍到了,她就完了。”洪狀對張尋此舉很不滿。
“什麽完了?”張尋不以為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炫耀着,“你上網看看吧,我和高楚辛才是男女朋友關系,是甜蜜的情侶,青梅竹馬,互相愛慕超過十年的關系。應該完了的是她和高藝明的感情。你應該明白,楚辛喜歡我,上學時喜歡,後來相遇心裏也喜歡。”
洪狀沒法反駁。張尋說得是實話。楚辛因為年少時的遺憾才想要抓住機會,圓滿自己。
“你知道她現在的名字為什麽姓高嗎?”洪狀自以為這一點能夠反擊。
“為什麽?因為那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是高藝明,不是我。還有什麽特別的?她內心脆弱,無論找個什麽不壞的人就忍不住去依賴,是這樣吧?這也算是愛情嗎?你是站在高藝明那一邊的嗎?”
“不是。”洪狀快速否認。“畢竟他們兩個結婚了,有結婚證,你這樣不是毀了楚辛的名譽嗎?”
“他們很快就會離婚的,你這樣轉告給高藝明,叫他早點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思,做個了斷。好了,別打擾我們,回去吧。”
張尋把洪狀推出門外,宛如對待一位令他嫉恨如仇的人。洪狀從始至終沒有厲聲說話,也沒有強制性把楚辛帶出來,這不像她的性子。洪狀出來,一扭頭看到高藝明站在電梯口,黑色的長款大衣,黑色褲子,黑色的皮鞋,一張陰郁的臉,以及想好了怎麽使壞的眼神,她想,剛剛自己的态度,應該是表明了她站在楚辛那邊。楚辛選擇了張尋,那她就站在張尋那邊。
“是楚辛趕你出來?”高藝明大概是受了風,嗓音低沉,略微沙啞,與平時很不一樣。
“沒有,是張尋。”
“他心懷不軌。”
“大家都是朋友。你這外國人也太封建思想了。楚辛的朋友裏面難道不能有男人嗎?”
高藝明沒有回答,扭頭朝樓下走去。邊走邊打電話。洪狀偷偷的跟了幾步,聽見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樓梯間被放大。
“多叫幾個人,仔細的搜一搜,一個也不要放過。”然後,他說了地址,正是這棟樓所在之處。
他要做什麽?洪狀不知道。不過下一秒,洪狀就收到來自高藝明的命令,叫她下樓去到車裏等着。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瘋子們!她埋怨着,回到了車裏,決心這次的事情過去了,一定會堅決的要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