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生那麽長，愛情占多少
人生那麽長，愛情占多少
人生總是奇妙的。你不想見的人總是在周圍環繞，想見的人在夢裏也見不到。高楚辛如今在演藝行業的地位岌岌可危，風光不再，盡管大家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氣，實際上已經在看她的笑話了。在這個圈子，像她這樣的笑話不在少數。一個沒有靠山，只憑着美貌積攢的人氣是很容易被推倒的。更何況，推倒她的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替身“魏萊”。連楚辛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魏萊比高楚辛優秀。
她的老師顧嘉延短暫的護了她一陣就銷聲匿跡，她沒有追究其原因，想想也知道，不是和高藝楠有關系就是和高藝明有關。高藝明在背後坑她還是幫她，那也不重要，如今站在這裏，高楚辛只覺得自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布娃娃，憑她自己的想法從來不曾做成過什麽事情，任其自然吧，她想。
高楚辛對面前走過的各位前輩卑躬屈膝的問好，請他們先走。那些人禮貌問好，漂亮的眼睛裏是一如往常的溫柔善良，演戲太多，假就成了真。在這受人矚目的場合裏，她也是如此。身邊的洪狀也打扮了一番，陪在她身邊，暗中提醒她挺起腰背，表現得自信一些。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冒失的小姑娘大概穿不慣高跟鞋，腳下崴了一下撞到楚辛身上。楚辛伸手扶起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對方看清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驚喜，楚辛驚嘆于這張年輕的臉，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這麽鮮活的神情了。小姑娘說，“你是魏萊姐姐？不認識我了嗎？上次在美林姐姐家我們還一起合奏《白日長眠》了呢！”
這句話有三個刺痛楚辛的關鍵點。一個是她被人誤認為是魏萊，第二個是魏萊去了美林前輩家做客，可見關系之好。陳美林是打定主意要把魏萊捧上位來打壓她。第三點，也是令她最心絞痛的一點：那首《白日長眠》是高藝明的曲子，尚未發行，已經在陳美林的聚會上演奏起來了，還是由魏萊和這個新人一起。她不懂音樂，第一次聽見這首歌是在高藝楠的手機裏。
那天，她半夜睡醒，走到廚房喝水，看見高藝楠坐在客廳裏，戴着耳機認真聽着歌，雙手在空中比劃着，假想在彈鋼琴。
“你在聽什麽？要考試了嗎？”高藝楠最終還是找上門了，尋求楚辛的庇護。高藝明無論如何也不會向她開口詢問弟弟的去向，所以他是安全的。因為有恩于他，楚辛這幾天對他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盼不得他一點好。此時也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高藝楠把耳機給她。楚辛不想接，白了他一眼走掉。沒走幾步又好奇他到底在聽什麽，于是折返回去，自己搶了高藝楠的耳機來聽，那便是《白日長眠》這首鋼琴曲。
“好聽嗎？”高藝楠問。他難得的認真，楚辛也嚴肅起來。
“好像在講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挺着挺讓人傷心的。”
“我哥剛剛做出來的曲子。”
“你哪個哥？”在楚辛的意識裏，高藝明和高藝楠的關系還是暗藏深仇大恨的關系，覺得肯定不會第一時間把自己的作品分享給他。所以這麽順口問了。
高藝楠震驚又埋怨的看過來，楚辛就明白了。高藝楠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是高藝明，他一直都是個天才，不應該自我放棄。”
“我也是天才。”
“你？”高藝楠難以置信的鄙視道，“我哥說你小時候很笨，一個‘有’字教了你一星期還教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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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楚辛震驚，“你哥怎麽什麽都告訴你？人總有不擅長的事情好不好，我不會寫‘有’字，但其他的字寫得很好！”
她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和高藝明是從小認識的關系，他們曾經是那麽親密。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高藝楠無所謂的說，“誰讓你是我嫂嫂呢？既然是一家人，我當然站在你這一邊……”
要是這話在別的情景下說，楚辛肯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現在她滿腦子想着高藝明在別人面前說她笨，到底懷的什麽心思。當下就要打電話過去問問，吓得高藝楠連忙攔住她，并求饒說，“你要幹什麽？這樣一來我不就暴露了嗎？嫂嫂你真的想要我命嗎？”
她不想要他的命，所以當即就停下了。話題再次回到那首曲子上。這晚，她第一次知道高藝明是個多麽了不起的音樂天才，自己是如何耽誤了他。滿滿的懊悔在高藝楠充滿崇敬之情的滔滔不絕的講述之下根本不足以抵罪。
“他愛而不得，是真的嗎？”可是他不是得到了她嗎？他愛的難道不是她？高藝明的新曲分享給了弟弟，甚至陳美林她們，沒有分享給她。
“你認錯人了，我是高楚辛。”她僵硬的對小姑娘說。對方難堪的道歉，然後拉上趕過來的同伴的手，小聲耳語，“她怎麽那副表情？我不就是認錯了嗎？何必呢？”
洪狀又要沖上去理論被楚辛攔住，“沒關系，你幫我買點藥過來，我有點喘不上氣了。”在這種時候把洪狀支開，她是不想自己的窘态被洪狀看見。她已經在洪狀面前假裝正常人很久了，此時此刻有點要崩潰的意思。
眼前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神采奕奕、風光無限的走到了入場口，高藝楠忽然蹿了出來攔住自己。他的跟班是兩個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楚辛心中嗤笑，這個年頭在這樣的場合還是用暴力威懾。不過奏效，她怕了。眼前的那個自己卻沒有怕。
“請出示請帖。”高藝楠說。
她沒有什麽請帖啊。當時只是收到了消息就趕來了。
那個人也是這麽回答的。
“對不起，沒有請帖請回吧。”
“你是在針對我吧？高藝楠，請你看看清楚，這不是你的主場，應該輪不到你趕人。”
“嗯……那你打電話試試看。”高藝楠胸有成竹，勢必要讓她難堪。
虧我還幫你，怎麽一出門就變了個人似的，處處針對我？現在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嗎？這一天已經這麽快就到了嗎？從此以後她要對那些人搖尾乞憐了嗎？這是最令人痛苦的。為什麽她要這麽早的成功，又這麽早的衰頹？要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努力往上爬，應該就不會跌得這麽快了吧？但是憑着她身後那一大攤子累贅，又能堅持多久呢？想着想着，她感到腦袋更疼。
拐角那一邊自己的說話聲再次響起。
“你是在針對我對吧，高藝楠？你哥哥知道這件事嗎？叫他出來見我！”
“我哥哥當然只允許高楚辛走進這道門，你是誰？”
女人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我就是高楚辛，你沒認出來嗎？”
“那真的對不起了，我哥叫我攔的就是你。”
“高藝楠，你知道我是誰。”
“你到底是誰，自己分不清嗎？不管你是誰，我今天在這裏肯定不讓你進。雖然這只是一場小小的頒獎晚會，但我就是要你看看我有實力針對你。”
“幾天不見，你站在高楚辛那邊了？真有意思，你針對我有什麽用？我也只是一個棋子而已。你不讓我進去，那我只好在這裏哭，鬧，直到你哥哥出面來向我道歉，哄我，安慰我，不僅要在這裏向我道歉，還要在公衆面前謝罪。”
高藝楠低頭笑，“那你來試試看。”
她彷徨的向前走去，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兩個保镖給帶走，送出了大門。楚辛貼着牆壁冷汗直流。幾個人從她面前經過時，還看了她一眼，大概也在疑惑這裏怎麽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要把她也送出去嗎？
她可沒有膽子碰壁。于是扶着牆壁轉身往外走。那條路是那樣的長。為什麽這樣艱難呢？她快要暈過去了，渾身在發熱，幾乎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為什麽這條路走得這樣艱難？誰能來幫幫我呢？高藝明他在裏面嗎？能不能……
路過有人看到楚辛不對勁，連忙喊了人過來。楚辛一瞬間被人群圍住，她的症狀頓時更加嚴重，頭暈眼花，胸悶氣短。
“這是高楚辛還是魏萊？”有人竊竊私語。
“這時候管她是誰，救人要緊。”
“我沒事。”楚辛說。她又拿出了自己的演技來，只是沒有自信，現在的狀态是否能讓人信以為真。
“讓一下！讓一下，謝謝！”
是熟悉的聲音。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一切都是那麽的單純，未來充滿希望。長相優越的男生只是将贊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她就迷上了他。
“張尋。”等到成年後的男生擠開人群将虛弱的她攬在懷裏，楚辛叫出他的名字。“送我回家。”
她信任他。
“請讓一讓。”張尋把自己的禮服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借助高齡遮住楚辛的臉，然後将她橫抱起來。周圍的看客大都對這兩個人的戀情有所耳聞，當下都讓開了路，默默的感嘆年輕人的愛情真讓人羨慕。
“站住！”一只手從背後拉住了張尋的肩膀，張尋不得不停下，高藝楠走到了兩人面前，快速的掃了一眼楚辛，她看起來像是生病了。“跟我走。”
“謝謝，不用，我的車就在外面。”張尋義正言辭的拒絕，甚至有點兒得意。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高藝楠不好說什麽，只能任由他們離開。張尋的車開走後，高藝楠也開車跟了上去。他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哥哥。不過高楚辛身上總是發生這種糟心事呢？哥哥和嫂嫂的感情看起來不是那麽堅固啊！
就在這時，高藝明打來電話，他心中忐忑的接了，沒說話。電話那頭傳來高藝明的聲音，“到哪了？”
“什麽到哪了？我在自己家裏安靜待着……在準備入學考試。”
“我問你追到哪裏了？他們要去哪裏？我剛出門，馬上過來。”
高藝楠聽出哥哥的聲音裏有些急躁，不敢再賣弄心機撒謊，如實報告了方向，打開實時共享定位。哥哥從來都是從容鎮定，溫柔和氣的，只有在高楚辛有關的事情上才會情緒波動這麽大。他相信哥哥不是那種心懷鬼胎的人。這兩個人的感情一定是真的。高楚辛一定是真嫂嫂。
張尋的車一路開出了城。楚辛因為難受好幾次迷迷糊糊的醒來，問張尋怎麽還沒到，張尋臉不紅心不跳的騙她，“馬上就到了，你再睡一覺，醒來就到了。”
一輛跑車突然橫亘在路中間。張尋勝利的喜悅還沒有再上一個臺階就戛然而止。高藝明從車上下來了，臉色不妙的敲張尋的窗。身後還有另一輛車堵着，他無路可逃。
張尋降下車玻璃，嘴硬道，“楚辛叫我帶她走得越遠越好，她不想再被你們兄弟倆戲耍，也不想每天戴着面具做人。你作為她的丈夫，應該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成全她，放手吧。高藝明。我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還看不清楚嗎？”
高藝明猛然将手伸進車窗抓住了張尋的衣領，張尋驚恐之中按下玻璃上升鍵，想要逼迫高藝明放手，誰知他不僅不放，還抓得更緊。
“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輪得到你插手？張尋，我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多餘的話我不多說，下車！”
剛剛走近的高藝楠被哥哥說得最後兩個字吓得渾身一顫。他看清了這兩個人僵持的姿勢，明明哥哥處于劣勢，要是張尋突然發動車子，把哥哥拖行這麽個十幾米，他也就完了。還有這胳膊，不打算要了嗎？高藝楠連忙上前勸解，雙手攔住車玻璃，對着張尋叫哥。
“尋哥，你別傷人。我們都是一家人嘛，有話好好說，先冷靜，別傷人。”高藝楠又扒拉自己親哥哥，“我的親哥诶，你也松手，你激動什麽？人家尋哥又不是帶着嫂子跑了，你激動什麽？現在最要緊的是送楚辛姐姐去醫院，對不對？尋哥，你看看，楚辛姐姐看起來不太好，別耽擱了。你先把楚辛姐姐交給我們，之後有什麽事大家再好好說清楚行不行？”
楚辛迷迷糊糊聽到有人一會一個“楚辛姐姐”的，努力睜開眼睛，只看到貼在車窗上說話的高藝楠，看不到他身邊另一個人的臉。她拉着張尋的胳膊，帶着哭腔說，“快點走，我求你了，別送我去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