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争風吃醋的第一天
争風吃醋的第一天
高藝楠的全部戲份只有短短的不過一分鐘，一共五個鏡頭。第一個場景是高藝楠飾演的角色跪在公主腳下，遭到羞辱，露出含恨的眼神。高藝楠遲遲不能進入狀态，無論導演如何引導，他的眼神總是不到位。楚辛和張尋在旁邊作為背景一直站着等。正因如此，高藝楠的心情更加低沉，越是這樣反而越是難以達到效果。
“你要不刺激刺激他？”張尋和楚辛坐在一起悄悄說着話。
楚辛看一眼附近站着的高藝明，平淡的說，“我要做什麽才能刺激到他？假戲真做要承擔後果的人是我。”
“他幹嘛這麽緊跟着你？”張尋看似有口無心道，“明明沒有吃過苦，不知人間悲喜，在這個小圈子裏又不算有天賦，幹嘛要緊緊追着你不放？”
“那是追着我不放嗎？明明另有其人。”楚辛再次看向高藝明，沒想到這次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對，楚辛先膽怯下來，慌亂的轉移視線。
“你幹嘛心虛？”
她不是心虛，是因為愧疚。這一刻她有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只要高藝明在一邊，她就會受影響。要是他像以前那樣，待在家裏等着她，有需要的時候他能無條件的奉獻出愛就好了。一個人有了人權，就好像是多了競争力，得時刻擔心着會被對方拉下水，盡管這個人原本應該是自己的愛人。
“你幹嘛去？”張尋看着楚辛忽然起身，面色不善，心裏驚疑，生怕她又會做出什麽驚天泣地的大事來。他可不要摻和進去，但若是她有人身危險，自己應該挺身而出。張尋跟着起身，還沒站起來又放松身體窩在椅子裏，轉念一想，還是跟着去了。
楚辛對導演說，“先拍下一個吧。”
下一個是小太監被人威逼利誘慘遭虐打的場景，需要表現出奄奄一息的虛弱，以及小人物即将枉死的不甘，而楚辛需要做的是惹怒他，刺激他，引誘出一個瀕死的野獸瘋狂的樣子。
妝造場景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高藝楠的表現仍然差強人意。楚辛叫其他人退後，按照劇本開始走位。她穿過狹小的甬道，昏暗的燈光時而照亮人物的臉，時而完全黑暗。敲門聲依次響起，沒有回應。老鼠在叫，高藝楠吓得渾身一抖。
那是真正的老鼠在叫。
沒有人在意。大家都在注視這楚辛，拍下可能成功的劇中畫面。
門打開來。一只火把被扔進火盆中，黑暗的房間頓時亮堂起來，不過小太監第一反應是擡頭看了一眼頭頂漏下來的陽光。
“聽說，你是來找我報仇的？”楚辛靠近小太監，看着他對自己逐漸萌生恨意，楚辛擡手拿起一把匕首紮進小太監的肩膀，高藝楠反應慢了片刻才閉上眼睛幹嚎起來，而後大口喘着粗氣。楚辛冷笑，慢慢地湊到小太監耳邊說了幾句話，在場的觀衆覺得時間大概足有一分多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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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辛離開鏡頭，高藝楠開始爆發了。他在發瘋。眼神從剛開始的帶着淺薄恨意的無助道最後完全充滿恨意與力量。他蛻變成為了一頭等待發洩怒火的野獸。
拍攝結束，高藝楠聲嘶力竭。當徐鈴想要帶他去休息時，他說，“我知道怎麽表現恨了，一個少年人的恨，導演，把剛才那個鏡頭拍一下吧。”他擔心錯過了這個機會，就不能夠再情感大爆發了。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當導演宣布收工之後，楚辛調戲弟弟說，“哭得那麽楚楚可憐，真像個小姑娘啊！”
連徐鈴也在笑。不過，她很好奇，“楚辛姐姐對你說了什麽才這麽傷心？”
高藝楠顯然沒有出戲，從地上爬起來時，看着楚辛的眼神中仍然透着恨意。
“你的眼神戲有進步。”楚辛想拍拍高藝楠的肩膀，被他給粗魯的推開了。
場外，高藝明準備了一大堆吃食正在招待所有的工作人員去享用。高藝楠哭得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随時要接着流眼淚的樣子，他瞅見哥哥在場，不好意思去見他，又舍不得那些好吃的東西，于是拖着徐鈴悄悄的來到邊上，偷偷摸摸的背着人吃烤丸子。
一只手從後面忽然伸出來奪走了高藝楠即将進嘴的美食。
“幹什麽？”高藝楠大吼着轉身，一看清這人瞬間情緒低迷，委屈巴巴道，“怎麽了？不給我吃啊？這不是我的錢買的嗎？我剛看見你刷我的卡。”
“要吃可以，你得先去向姐姐道謝。”高藝明說。
“我道什麽歉？錯的是我一個人嗎？你們都欺負我一個人。”高藝楠突然發飙，随手将桌子上的一個盤子掃到地上，吓得周圍其他人瞬間安靜。徐鈴連忙向大家道歉，說是自己不小心，收拾起了碎瓷片，拉着高藝楠勸，“你先別生氣，你哥哥說得是道謝，不是道歉。之前的事誰都沒有說是你的錯……”
“他就說了……”高藝楠迅速瞥了哥哥一眼，懷疑他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在為難他。雖然心裏明白害得楚辛胳膊脫臼這件事是他的責任，但是他又不是沒有意識是自己的責任，昨天那樣對待他，今天還是如此。
高藝明默默嘆了口氣，正想說點什麽，楚辛從高藝明身邊擠過來，高藝明本能的伸手去護她的身體，擡起手又迅速收回來，然後第一眼先看到了跟在楚辛身後的張尋。
高藝明對張尋隐藏的敵意被徐鈴敏銳的察覺到了，心裏不免為其難過。他的愛需要隐藏，誰都可以毫無理由的靠近他喜歡的人，唯獨滿眼愛意的他不可以。
“你們在做什麽？感覺氣氛不太好啊？”
楚辛興許是踩到了自己的裙腳，身體忽然一歪，高藝明第一時間去扶，卻被張尋搶先。張尋甚至故意将楚辛拉進自己懷裏。高藝明盯着張尋，張尋也暗中挑釁般看回去。楚辛打了張尋一下，責問，“是不是你故意絆我？”
張尋沒有回答，也沒有在意，話題回到高藝楠身上。高藝楠已經從剛才崩潰的情緒中恢複過來，又想了想哥哥剛才的提醒，覺得應該為楚辛對他的教導道謝，又覺得尴尬而說不出口，徐鈴暗地裏催促着他，已經打算替他開□□躍活躍氣氛，聽見高藝楠終于開口，“沒什麽，楚辛姐姐，這些吃的沒有我的份，我就先回去了。”
徐鈴沒想到他說出來的話是這句，尴尬的笑着。
高藝楠轉身要走，被楚辛一只手給拉了回來，拿了一大把肉串塞進他手裏，“吃吧吃吧，沒有你的份，那把我的份給你，想吃多少吃多少。”說這話的時候，楚辛盯着高藝明。“你們兩個不要再鬧矛盾了，誰都沒有錯，你不要沒事找事，高藝明。”
聽見這話，高藝楠又不高興了，正要反駁被徐鈴攔住，同時高藝明的眼神殺也落在弟弟身上，年少沖動的弟弟這才作罷。只是他發現楚辛和張尋兩人一路說說笑笑離開之後，哥哥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受了傷害。
“哥……”高藝楠情不自禁喊出口。
高藝明聽到這一聲喚，自覺失态，連忙用笑容掩飾着說，“我沒事。想吃什麽帶你們倆一起去。”
“不叫上她嗎？”高藝楠順口一問。他想着如果更需要幫忙的話，自己很樂意出面。
要是洪狀在的話，高藝明想着自己或許不會這麽難受。洪狀會盡力讓楚辛與他多一些相處，也會幫忙提防着張尋。可是洪狀的孩子病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或許不會回來了。
“不用了。”高藝明說。她不敢太放肆的吃東西，到時候肯定又是滿肚子不開心。
當天晚上，高藝明帶着弟弟、徐鈴，還有另外幾位朋友在一家高級酒店吃飯，中途出來接電話，特地走到了樓道盡頭的吸煙處。這裏沒有人可以聽見他說話，如果有人來，他也能立刻發現。
電話是魏萊的哥哥打來的，先是說了魏萊的近況，報了喜訊，然後提到錢的事情，他說，“你放心，我會馬上給你打錢過去，讓魏萊放心繼續做手術。”
魏萊。張尋細細回味這個熟悉的名字。好像楚辛的上一部戲是和這個女演員合作的，有一次楚辛問他能不能分得清兩個人，拿出許多拍得欲蓋彌彰的照片給他猜。作為女演員，應該很在意和一個長相相似的人同臺競技吧。當時他準确無誤的從一堆照片中準确無誤的挑出了楚辛，甚至是幾張背影。
“到底為什麽這麽準确？”楚辛那時候難以置信。
“感覺。畢竟是上學時就認識的人嘛。”他回答說。
楚辛引以為傲的丈夫，背着她在拿錢照顧一個她介意的女人。這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剛才還和楚辛聊起高藝明是如何真誠的一個人，下一刻他就原形畢露了。張尋忍不住偷笑。他敲了敲玻璃門，假裝好意的提醒門裏的人危險到來。
聽到敲門聲，高藝明吓了一跳，恐怖片裏忽然冒出邪靈的背景音樂在腦海中開始播放。他頭皮發麻，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玻璃門是可以打開的，沒想到這裏面是可以進去的。他伸手推開一半門，看到張尋，然後是一個人閃身進來，擡頭沖他笑，“這麽巧啊！在和魏萊打電話嗎？她怎麽樣了？剛才不小心聽到你講電話她的情況應該是好多了，對吧？真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們先進去了。”
高藝明一把抓住楚辛的手腕，看起來慌亂不已，“魏萊毀容是我造成的，我只是負了自己該負的責任，別的沒有什麽，楚辛，你相信我。”
“只是？”楚辛反問，誰都沒有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又見她無所謂的笑着說，“你沒必要向我解釋。張尋，走吧。”
高藝明還想挽留，卻見楚辛挽了張尋的胳膊，張尋笑着向他道別，“放心，晚上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
“我會等你一起回家。楚辛。”高藝明刻意壓低聲音難掩情緒的激動。他迫切的想要解釋，但又怕被旁人聽見，給楚辛帶來不好的影響。
楚辛沒有回頭，高藝明不甘心的跟上去。他恨不能現在将張尋給推開，也恨不能把話給說明白。他到底為什麽身陷于魏萊的事情中無法脫身？臉上的傷是被魏萊的指甲劃的。不是他出軌，卻變得像出軌了。他忽然想起之前楚辛問他是不是出軌的事情，難道她那個時候已經誤會了什麽。高藝明覺得有必要将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希望楚辛能給他這個機會。
“楚辛……”高藝明哀憐道。
高藝楠見哥哥許久不回來，出門來尋，剛好看見哥哥從自己眼前走過，定睛一看，前面那兩人是楚辛和張尋。
楚辛對這種死纏爛打的行為感到十分厭煩，于是停下來，轉身對高藝明說：“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真的，你想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親愛的。”
親愛的。她當着一個外人的面喊他親愛的。這對他來說無異于酷刑。最令人傷心的，不是懷疑和指責，而是不在乎。當一件扼人咽喉的秘密變成假的，那就不需要再避諱它。楚辛說的這句話，相當于殺人誅心。
高藝楠不懂，他只看到楚辛和那個趾高氣昂的張尋在聯合起來讓哥哥難過，一時情急便想沖上去碾壓碾壓張尋的氣勢，卻被哥哥拉住，因為他沖過去的沖力太大，哥哥攔住他時也用了大力，所以高藝楠看起來像是被哥哥甩到身後，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連忙道歉。
高藝楠只覺得哥哥怎麽變得越來越懦弱，叽叽歪歪。
“兩位真是一對璧人！”
迎接楚辛的房門裏傳來這樣一串串附和恭維的聲音。
“你太懂得拿捏人心了，高楚辛。”高藝明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