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憐惜
憐惜
兩世為人，這是夜妃笑第一次見到屍體不說，還親手殺了人。當時情況緊急，容不得夜妃笑多想。如今暫時安全了，夜妃笑頓時有些崩潰。
“那人沒有死，他只是暈過去了，還有氣。”郁清逸拍了拍夜妃笑的後背，安慰道。
“你騙我，你都說了那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夜妃笑哭着說。
“那也要插入血管中，那人不過是昏迷了，一時半刻死不了。我的侍衛也會把那人救回來的，到時候還要從他嘴裏問出幕後主使，所以，妃笑，你沒有殺人。”郁清逸嘆了口氣，活了不到二十年，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哄孩子。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死了。我當時嘆了他的鼻息，他已經沒氣了。其實，就算是他當時有氣，我也會再補上一刀的。我知道我殺了人，你不用把我當小孩子哄。”夜妃笑繼續哭着，“他不死我們都得死，我知道必須那麽做的，我也知道我沒錯。殺人者人恒殺之這個道理我懂。可是，我過不去我心裏的坎兒。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懂，你讓我哭一會兒。”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郁清逸忍不住搖頭。有時候懂事得不像是個孩子，可是有些時候偏偏又做着孩子才會做的事情。
“姐姐，姐姐……”屋外傳來了夜大寶的聲音。
夜妃笑慌忙從郁清逸懷裏退了出來，擦了擦眼睛，背對着門。
懷裏突然一空，讓郁清逸一愣，看着這樣的夜妃笑，郁清逸只覺得懂事得心疼。恍惚間，郁清逸仿若回到了小時候母親剛過世，他和兄長相依為命的時候。兩人也是這般懂事。
親娘死了，親爹雖然還照顧着他們兄弟，卻到底耳根子軟，總被吹枕頭風。有那個爹，卻也跟沒有差不多。郁清逸又想了想夜妃笑，雖然父母尚在，卻不如沒有。
“你怎麽進來了？”夜妃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可是依舊夾雜了哭腔。
“姐姐，我的作業還沒有寫完，你替我寫，待會我還要交給夫子。”夜大寶說道。
夜妃笑這才想起來，夜大寶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書院的。
“你今天上午怎麽回來了？”夜妃笑問道。
“我今天起來晚了，爹娘就替我請了半日的假。”夜大寶毫不猶豫地說。
“放在這裏吧，一會兒我寫完了你再去取。記得，下午上課的時候，什麽都不不要說，否則肉包子就沒了。”夜妃笑轉過身去威脅道。
“嗯嗯。”夜大寶快速地點頭，随即轉身跑了出去。
“不哭了？不怕被人看到了？”郁清逸笑着說道。
“他才看不到呢，他根本就不關心，你信不信，我就是身上受了傷流着血走進來，他也不待看到的。”夜妃笑冷着臉說道。
“我給他寫作業了。”夜妃笑覺得，她總得做點兒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
郁清逸看了一眼作業的題目，便不再看了。不過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題目，那個夜大寶也不小了，連這個都做不好。尤其是那字，也虧得夜妃笑能夠認出來寫得是什麽。
事實上，夜妃笑自己寫得字雖然比夜大寶強一些，卻也好不到哪裏去。這是世界的造紙業似乎比較發達，因此紙的價錢并不貴。可是縱然不貴，那也不是夜家能夠常買的東西。平日裏練字，大家都是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劃的。
只有在老師留了作業的情況，大家才會用紙。而李夫子其實很少留作業的。夜妃笑不可能有紙和墨讓她練習毛筆字，因此也不過是能夠辨認出來而已。
不過，縱然如此，夜妃笑的字比起夜家村的大部分多好。
寫完了作業，看着要到下午了，夜妃笑把作業給了夜大寶，又在夜大寶撒潑打滾兒之下，夜妃笑怕夜大寶把鄰居引過來，這才把腰間的玉佩給了夜大寶。夜大寶見得到了玉佩，這才離開。
“這玉佩不會很值錢吧？”夜妃笑回頭問郁清逸。雖然郁家有錢，可是夜妃笑自覺身份挺低的，人家也不會把貴重的東西給她。
“不值幾個錢，拿去玩吧。”郁清逸不在意地說，“過幾日，我給你重新選一塊兒值錢的玉佩，那塊玉佩便不要送人了。”
不過是抵得上普通人家吃穿用度二十年而已，郁清逸還不太能看得上眼。
夜妃笑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別給我值錢的了，我怕摔壞了。”夜妃笑想了想說道。
郁清逸聞言無所謂地笑了。
“壞了就壞了，換一個就是。”郁清逸一臉不在乎。
夜妃笑暗嘆，土豪就是土豪啊，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夜大寶有夜父夜母留下的吃的作為午飯。夜妃笑和郁清逸可沒有。好在夜妃笑在這個世界這麽久了，飯還是會做的。大概是因為郁家的聘禮的緣故，家裏的夥食比以前好了許多。夜妃笑每樣菜都動了一些，不讓夜父夜母看出她動過。
“吃些東西吧，比不上郁府的東西，不過，這已經比從前強了許多。”夜妃笑說道。
“看着不錯。”郁清逸也不挑，拿起了筷子，只覺得這菜比他想象得好吃許多。
夜妃笑聞言，倒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又放了下來。
“怎麽了？”郁清逸見狀皺了皺眉頭。
“你吃吧，我吃不下。”夜妃笑說道。縱然都是素菜，夜妃笑卻依舊沒有胃口去吃。
郁清逸見狀，放下了筷子，将夜妃笑攬在懷裏。
“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吃些東西補充一下體力，下午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麽呢。”郁清逸輕輕地拍了拍夜妃笑的腦袋。
夜妃笑聞言，倒是知道這是事實。拿起筷子，強迫自己喝了一口粥。胃有些難受，夜妃笑想要吐，卻到底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夜妃笑突然間有些委屈，她在現代的時候，好歹也是家裏的小公舉，就算不是大富大貴，卻有着父母的寵愛，一輩子不能說事事順心，卻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居然逼得她親手殺人。
“不吃就不吃了。”郁清逸将夜妃笑手中的筷子拿了下來，把人抱在懷裏。郁清逸想着，倘若母親還在世，給他生一個妹妹，是不是就像夜妃笑這樣乖巧懂事，又惹人疼惜？
夜妃笑趴在郁清逸的懷裏，明明是個瘦弱的身子，卻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好了，沒事了，我這就吃飯。”夜妃笑知道，此時不是自己的任性的時候。
“好，吃飯，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郁清逸笑了笑。
夜妃笑明明并不怎麽好看，郁清逸也不知道，錦如到底是從哪裏看出這丫頭日後會是個美人的。偏偏郁清逸此刻覺得，這個長得不好看的丫頭卻讓他格外順眼。
一頓飯用了很長的時間，郁清逸親眼看着這丫頭是如何逼着自己吃飯的，尤其是還沒吃多少，又跑出去吐了一會兒。
吃完飯，夜妃笑整個人的精神都不怎麽好。
“睡一會兒吧，你不是有午睡的習慣嗎？再過一會兒，我的侍衛也差不多該找來啊！”郁清逸說道。
夜妃笑聞言，點了點頭。大概是過于累了的緣故，夜妃笑睡得一直不安穩，幾次夢到自己不是被人追殺，就是又殺了人。
“啊！”夜妃笑猛地坐了起來。
“怎麽了？”郁清逸了然地看着夜妃笑。
夜妃笑搖了搖頭，蜷坐在床上。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夜妃笑一驚。
“可是二公子在？在下李玉恒。”門外的這個聲音，夜妃笑十分熟悉。那正是夜家村的教書先生。
夜妃笑并不了解這個李夫子，只知道是為了避外面的戰亂，這才來到夜家村的。因為是個讀書人，再加上郁家的門客的待遇太好了，村裏人這才把孩子送來。李夫子也因此得了一口飯吃。
“把門打開吧。”郁清逸說道。
夜妃笑聞言愣了愣，卻沒說什麽。
“果然是夫人回來了。我今日看着那夜大寶的作業，便知道是夫人代的筆。老夫住的地方有些偏，今日聽到了一些吵鬧聲，便猜測是出了什麽事情，夫人便和先生躲在這裏了。”李夫人神色和藹地沖着夜妃笑笑了笑。
夜妃笑聞言，臉一紅。原來李夫子知道是她代的筆啊！替人寫作業，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李先生請。”屋裏傳來了郁清逸的聲音。
“夫子請。”夜妃笑紅着臉說道。
“老朽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門弄斧，先生只需叫老朽一聲老李頭就罷了。”李夫子前輩地說道。
“李先生的大名，郁某也有所耳聞，先生不必自謙。”郁清逸極為禮貌地說。
夜妃笑有些暈，好像這個李先生是個很有名的人。夜妃笑在郁家看了不少書，雖然大多數都是雜書。夜妃笑想了一圈兒，也不知道這李先生是什麽人。夜妃笑唯一知道的李先生，那是加州牛肉面。
不過，好似自家夫君似乎更有名一些。
兩人口氣一番，夜妃笑并不是特別能聽得懂。只知道這李先生頗有名氣，而郁家的二公子名氣更大一些。
這李夫子似乎是要投靠郁家的，卻一直沒有機會見郁清逸一眼，這才借着這個機會毛遂自薦。
就在這時，一陣很有節湊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夜妃笑一驚。夜妃笑總覺得，今日的每一次敲門聲都跟催命符似的。
“不用怕，是我的侍衛來了。”郁清逸笑了笑說道。
夜妃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帶着一絲忐忑，夜妃笑打開了門。在看到熟悉的人的一瞬間，夜妃笑松了一口氣。
“夫人，公子……”碧水的話還沒說完，夜妃笑便打斷了。
“在裏面，你們總算是來了。”夜妃笑說着，眼前便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