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距離
距離
清晨的鳥叫的還是那麽清脆婉轉,夏俞被孫阿姨拉着習慣的塞了一份早點。
自從上次顧源當着孫阿姨面誇她手藝好,然後夏俞就成了早餐的快遞員了,長時間來,夏俞都麻木了。
看着面前的熟悉的車輛,夏俞有一瞬間恍惚,手中的早點是剛剛烤出來的吐司,一瓶玻璃瓶裝着的牛奶,溫熱了夏俞的手掌心,夏俞心想,大概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司機已經處理好他們家的事情,大抵可以回來了。
他和顧源之間最大的紐帶似乎斷了,但是也終歸是好事。
令夏俞驚訝的是顧源沒有在車上,以往這個時候,夏俞總會看見顧源半側着身子,輕車熟路的來拿夏俞手中的早餐,習慣性的說聲謝謝。
突然間少了什麽倒有些不習慣,夏俞如同平常一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早餐搭在腿上,隔着布料感受到了它的溫度。
前面的司機發動了車子,看夏俞始終沒發問,沉默着如同平時一樣,像個琉璃美人,沒有溫度。
但是司機還是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想了一下,沒想出來,還是解釋了一句,“顧源今天請假了。”
夏俞撩起眼皮淡淡的掃了一眼前面的司機,沒情緒。
司機趁機從透視鏡裏面瞄了眼夏俞,後者頭微微偏向窗沿,似乎在看這條路的風景。
司機心裏有些發怵,到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夏俞表現的太平淡了,就好像落在他耳朵裏面的這個名字被風吹散了,又或許就是個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司機有些詫異,夏俞看起來并沒有發問的苗頭,按理說就算是普通的同學也應該順勢問一句,“怎麽了?”
但是,後者只是看着窗外有些出神。司機心裏有些不舒服,再怎麽說顧源也和夏俞同行了這麽久,按理說應該很熟,但是看起來連陌生人的不如。
司機收回了心思,沒有細想下去了。
Advertisement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夏俞看的方位是平常顧源為了緩解尴尬看的方向,他們在一輛車上,望着不同的方向,看着不同的風景。
而今天,這片風景的主人離開了,夏俞想看一看他眼中的世界,和他看過的風景,看讓他每天眼角帶着笑意的一切。
夏俞不知道的是,顧源雖然一開始看的是風景,但是其實後來透過玻璃的反光一直看的是他。
每個清晨,那短短的20多分鐘,顧源眼中的風景一直是夏俞,讓他眉梢染上笑意的也是旁邊這個人。
夏俞看的是風景,是人間煙火的熱鬧,顧源看的是人,是歲月靜好的紅塵。
車并沒有再停在那條人煙稀少的公路,停在了人滿為患的停車場,許多車停了又走,走了又來,車水馬龍,還有些喧鬧。
人潮從各個方向彙聚到一點,是人世間尋常的模樣,穿行在一片熱鬧中,不時聽見旁邊的人的驚呼,拉着熟悉的人看從未出現在那裏的夏俞。
以前群裏面還有人扒夏俞怎麽來學校的,但是就是沒扒出來,今天竟然在停車場裏面見到了。
其實出現過,只不過那時的人潮已經有了退潮的架勢,翻湧的也沒有那麽兇。
由于避嫌,他們從未一同在衆人面前出現在一個地方,就連吃飯,夏俞甚至會故意錯開和顧源的樓層,盡力減少了一次又一次不經意的接觸。
夏俞倏然間覺得有些失落,到底說不清為什麽。
夏俞不自覺加快了步伐,身旁擦肩而過了很多人,有那麽一瞬間夏俞似乎覺得回到了那個夏天以前。
他身邊似乎也是這麽熱鬧,而最後,他什麽也沒有留住,倒也沒多難過,或許是那個暑假太過于忙碌,他回過神來,已經九月授衣了。
他沒什麽意識的走過了推遲的七月流火,又匆匆在八月見證了那場被推遲的流火,雨下的似乎很大,但是現在想來也只記得雨裏搖曳的蒲英絨了。
路旁的蒲英絨已經開始了白化,顏色似乎也被清晨露水帶走,他有一片刻的失神,收回了目光之後倒顯得有些局促了。
夏俞手中的牛奶似乎已經冷掉了,卻的确還有些淡淡的溫度,夏俞明明想要将兩樣東西都給司機的,但是司機婉拒了牛奶說,他過敏。
夏俞也沒有強人所難,收回了遞出去的牛奶,拿在手中,走了一路。
夏俞來到教室裏面時氣氛有些不對,夏俞心思也沒在這裏就沒有深思。
反倒是路過他身邊的岳陽有些局促,有些張口欲言卻又被迫押回去的架勢,夏俞皺着眉看了看在他旁邊的岳陽,輕蹙了一下眉,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裏,下面一片小聲的熙攘。
好半晌面前這個堪比門神的同志才支支吾吾的開了口,打了這麽久的腹稿最後只蹦出兩個字,“謝謝。”
夏俞點了點頭,禮貌的說了聲不用謝。
但是門神同志又支支吾吾了片刻,夏俞以前是個很好脾氣的人,盡管現在學會了冷漠,也還是延續了以前讓人如沐春風的做派,只不過沒多少情緒。
但是好在夏俞的一張臉看起來就是很有欺騙性,讓人覺得他在認真等你的下文。
又過了好晌,岳陽就在這種欺騙性的耐心下又站了一會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好在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将岳陽牽回了他的位置。
殊不知,他其實最想問的是,你認不認識顧源?昨天岳陽被他源哥不遠萬裏來看他的情誼感動了,結果轉身就發現他看的是夏俞。
但是後面岳陽問顧源的時候,顧源只回複了一句,你猜。
神他媽猜。岳陽心裏只有一句話。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一定認識。
但是,岳陽,作為整個學校和顧源關系最好的哥們(自以為),從來沒在顧源那裏看見夏俞,甚至顧源連提都沒提過,甚至都是他提的。
學校甚至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說兩人甚至沒有在學校相遇過,甚至有一個定律,顧源和夏俞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地方。
但是,問題就來了,他們怎麽認識的呢?岳陽內心有些吐血的沖動,甚至懷疑昨天發生的事是假的,是他做的夢。
由于昨天提前撤離現場,而五班那群龜孫據說一出來就抑默了,什麽也不肯說,還說,往事不堪回首,何苦難為自己。還下定決心洗心革面好好學習了。
以至于什麽小道消息也沒有。
反倒是校牆出來陳清了一個謠言,衆人才知道,夏俞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關系戶,盡管他們現在對材料什麽的不是很了解,但是學校出面來陳清還附帶了一大堆合法材料,讓進行了将近一個月的流言戛然而止。
還說有一部分人抱有不相信的成分的,畢竟夏俞一直都沒解釋。
但是細細想來也是,他們怎麽可能當着真主的面說他是關系戶呢?那又何從解釋呢?
據說夏俞還是個成績很好的優等生,但是還是沒多少人相信。
畢竟除了本班的一部分人,雖說從來沒統過周考成績,但是細細想來似乎每次路過夏俞位置時都是沒什麽紅筆訂正的痕跡。
很大一部分仍保有吃瓜的架勢,還說等着這次月考試辨真假。
李然第五次偷瞄斜後方的夏俞時,發現了夏俞桌子上面的牛奶,玻璃瓶裝的,還沒有動過的痕跡。
李然突然間想起不久前他們群裏說,顧源最近一直帶了牛奶好像也是玻璃瓶的。
李然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精明穴,祈禱自己別魔怔了,CP這種臆想出來的東西怎麽能到哪裏扯那裏呢?殊不知自己錯過了最真的真相。
今天,令整個南中轟動的事情有兩件,一件和顧源有關,似乎是他生病了。
夏俞隔着過道聽見這個消息時愣了愣,想起昨天還好好的顧源怎麽會生病?
第二件就是,外出集訓的一部分高三回來了。
夏俞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麽讓人興奮的。
結果,這天下午第四節課自習,興奮源中的某個人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格外禮貌的敲了敲後面,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真正的如遇春風本人在無數人的震驚下将夏俞叫了出去。
随後原本安靜的自習氛圍全然消失,都在讨論一個話題,為什麽錦理認識夏俞。
直到紀律委員本着原則強行壓下八卦的沖動,才讓教室重回安靜,但是剛剛的一幕給衆人留下了很大的沖擊力,衆人都難以平靜。偷偷往外面瞟。
夏俞很苦惱,明明是重逢,卻格外尴尬。怎麽說呢,夏俞有些頭痛,因為錦理是他初中認識的學長,關系還是很好的那種,只不過由于家庭原因搬到了這裏。
剛開始夏俞還說蠻慶幸的,畢竟高三有集訓,他還希望錦理能夠呆久一點,畢竟錦理是個很聰明的人,直覺強得不像話,雖說無意的交流,但每一句都能說到點子上。
很多人都說和他相處是件很愉快的事,他知道什麽時候遞個臺階,什麽時候轉移話題,他可以是一位絕佳的傾聽者,也可以是一位開導人。俗稱,情商高。
但是作為少數幾個知道錦理真面目的人,夏俞知道錦理甚至和夏俞現在的樣子相反。
夏俞是相處下來覺得冷淡的性子,但是裏子歸根究底還說熱鬧大方的基調,雖說被藏了個徹底。
而錦理不一樣,他看着讓人覺得十分好相處,溫文爾雅,但是實際上心裏卻冷淡的沒有幾個人。
但是夏俞不久前也算是身經百戰,抵抗力也是有的。
夏俞壓下了心虛,撩起眼皮看了看溫文爾雅的某人,錦理仍舊帶着萬年不變的笑意,沒有開口,只是遞給夏俞個盒子。
錦理慢條斯理的說,“哎~,前不久在集訓,你轉學過來的消息我還是今天從外面班上的同學那裏知道的呢。”
說着錦理還敲了敲放在欄杆上的盒子,笑意更甚了,“你轉學過來我還沒來得及送你一份禮物,現在補上行嗎?”
夏俞心裏有些發怵,可能在外人眼裏錦理現在完完全全是一副關心你的樣子。
但是夏俞知道錦理笑容之下的東西是什麽。
那是他欺騙自己已經放下的過去,和一想起來就掙不開的曾經。
但是令夏俞驚訝的是錦理沒說什麽,只是抱怨道,“剛剛從辦公室逃出來就給你送禮來了,可以算是逃課了。”
錦理還嘆了口氣說,“前不久因為英語書不見了才挨了一頓訓,希望別挨了”
說完錦理又補了一句,“更年期的羅老太可怕了。”還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夏俞說,“我走了哈~”
看着錦理一副坦蕩的樣子,反倒是夏俞罕見的愣了愣,嘴角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說,“在高二辦公室,上次差點被收破爛的收走了,你去早一點沒準還能在角落裏面找到。”
至于為什麽收破爛的沒有順便收走,就是上次開學時夏俞聽說高三的一部分人去集訓了。
夏俞順便去了辦公室,換了個地方放的,也是那個時候他就做好了再見到錦理的準備,但是還是沒想到自己沒有看上去那麽坦然,
錦理笑着摸了摸夏俞的頭,一副慈愛的樣子,低聲說,“謝謝,要下課了,回去吧。”
說完就潇灑的離開了,夏俞反應過來後,淡淡的掃過了面前的‘禮物’,知道這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
錦理某種角度上來說是他除了信息素之外最大的麻煩了。
既來之,則安之,夏俞忽然間有些佛系了,拿着那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禮物進了教室。
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他們看見什麽了???
錦理竟然一臉寵溺的摸了摸夏俞的頭發!這是關系好到什麽程度?!!!錦理可是給A,雖說夏俞是個bete,但是堪比O,這個動并沒有遮遮掩掩,仿佛就像是宣誓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