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未盡ABO

第28章 沉默

沉默

錄音的效果很好，兩個人沒犯過什麽小錯誤，蔣英聽了幾遍也很滿意，只需要再後期加工一下就好了。

“你們通知家長了嗎？”蔣英敲了敲薄薄的玻璃門，皺着眉向正在正在摘下耳麥的兩人說道，她剛剛忙壞了，似乎忽略了這個問題。

內室的燈光是柔和的暖黃色，亮度和外面差了幾個度，倒顯得溫柔绻綿，透過半敞開的玻璃門，露出一片燈光，揉進了微冷的冷白中，讓平時冰冷的房間有了一絲溫度。

兩個半大的男孩朝她看過來，好像在裏面待久了，連衣服的線條都有些斑駁的跡象。

兩人都點了點頭，顧源手上搭着不久前脫下的外套，不知道是累到了還是這麽了，沒什麽表情，換做往常早就趁機開個玩笑了，或者會回複幾個字顯得讓人安心。

夏俞忍不住瞄了眼從錄音開始就沒那麽專注的顧源，盡管顧源的水平一直在調上，并且還是一樣很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但是夏俞就是覺得顧源有些不對勁。

但是他又說不上來。

顧源的影子被拉長打在旁邊的牆壁上，看起來比平時的夏俞還要冷淡。

蔣英不放心的看了看時間，雖說在預計的時間內完成了任務，但是這其實是她計劃在白天弄得，但是又遇到了夏俞那檔子事情提前了。

在兩人離開房間後，蔣英關上所有的設備後有些不放心的問，“要不我送你們？”

顧源吹了一會兒冷風，套上外套，沒之前那麽抑默了，帶着些慵懶的嗓音禮貌的拒絕了。

蔣英看向顧源旁邊的夏俞，夏俞半邊臉融進了夜色中，看不真切他在想什麽，有些遲疑的開口。

夏俞聽見了蔣英的聲音，眸色一動，收回了淡淡的思緒，走廊的燈光有些暗淡，夏俞的眸色也很淺，看不出他那一瞬間的失神，倒好像在認真的考慮這個提議。

蔣英定了定心神剛剛想要提出她送夏俞就被顧源打斷了，走廊的燈是聲控的，剛剛的聲響只能讓它亮幾分鐘。

隔着濃墨的夜色，蔣英在一片黑暗中聽到顧源說和夏俞順路，所以不用蔣英送了。

由于燈光的暗下有些突然，蔣英也是着實吓到了，好沒氣的拿出手機，調試着燈光，顧源嗓音很低，配合着這靜谧的氣氛倒顯得有幾分清冷。

她其實也沒聽的很真切，以為顧源只是禮貌的今天送夏俞一程。

夏俞不動聲色，一路安靜，充分表現出一個乖孩子應有的樣子。

蔣英突然間放心了，擺擺手讓他們離開。

但是還好沒氣的說，“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帶了手機啊，下不為例。”

說完蔣英威脅着又補了一句，“如果被我逮到了，呵呵，你們知道下場的。”說着就踩着高跟走了，叮咚叮咚，走一路聲控燈亮一路。

看着蔣英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處，随着蔣英叮叮咚咚的高跟鞋聲音消失在遠處，唯一的聲響就只剩下栖息在夜色中的小動物，寒蟬拉長聲音聒噪着，卻愈發顯得安靜。

夏俞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顧源時，只依稀看見他低垂的眉眼，但是還沒看清他眼中的情緒，頭頂的聲控燈就暗淡下來。

夏俞借着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消防系統淡淡的綠色只能依稀看見些輪廓。

夏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氣氛突然沉默下來。

顧源淡定的拿出手機，憑着微弱的屏幕光亮點開了手電筒，前面劃出一塊圓形光斑的區域。

夏俞也掏出了手機，借着顧源的光沒那麽困難的打開了手機的閃光設定，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要不我喊一聲？”夏俞直覺氣氛不對，為了緩和氣氛問道，但是又覺得怪怪的。

顧源有些詫異，一時沒碰到到夏俞的點，心想到了另一邊去了，“我還沒做什麽呢？”顧源轉念一想，才明白夏俞指的是讓聲控燈重新亮起來。

顧源欲言又止，最後顧源眼角帶了點稀薄的笑意，說，“算了，回家吧。”

夏俞點了點頭，不遠處只有人工林最裏面的高三教學樓還參差不齊的亮着幾盞燈，大概是留校的學生。

微微轉變一下視角還可以看見西門外的那條街，點着燈，像一條蜿蜒的光線與四通八達的單調的路燈連在一起，顯得格外熱鬧。

兩人都沒說話，只能聽見對方的腳步聲，走了一會兒發現頭頂的燈也還是會亮起來就收了手機，繼續沉默着走。

樓梯似乎格外長，轉過一個拐角又接一個拐角，唯一的變化就是總會在踏下每層最後一節臺階的最後一階下一盞燈就會亮起，走下幾階之後，身後的光又會熄滅。

氣氛像先前的夜色一樣濃烈，只不過是暗色調的，靜谧在兩人之間兜兜轉轉最終安了家，明明一切就像許久之前一樣，那個房間，那個車上，兩個人都各自沉默着，不發一言。

一切好似回到了正軌又偏移了昨天，陌上花開的昨天還是成為了記憶。

夏俞眼裏閃過一絲釋然，倒也沒什麽，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嗎？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羁絆或許少一點會好一些，至少離別時不會太過難受，但是還是有些淡淡的難過擴散開來淹沒了回憶。

許久，夏俞下意識嘆了口氣，聲音很低。

顧源和夏俞隔得很近，聽見了夏俞的嘆息，思琛了片刻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回過神來已經過去有一會兒了，前面就是最後一節階梯了，再沒有開口的理由。

顧源才意識到，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算只差幾秒也無濟于事，改變不了結果，他突然間害怕起來了。

就像今天，夏俞出事了他卻只能聽着，隔着一個操場，牽挂着另一棟樓的他，最後再想方設法為他收拾殘局。

現在他們之間隔了一個并不遙遠的操場，那未來呢？夏俞出事了他會趕得上嗎？

他是否會遇見一個讓他心動的人，微笑着跟他不經意間談起，他突然間有些後怕，他怕夏俞的未來沒有他。

他想要一份資格，陪他走下去的資格。

顧源眼光黯淡了幾分，心裏泛起一絲煩躁。

他倏然間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意識到沒什麽理由，看着旁邊的身影。顧源覺得自己有些敏感了，他目光沉了沉，心裏有些懷疑，到底沒有開口。

踏上最後幾階時，燈卻沒有亮起，可能是壞了的緣故，兩人都沒太在意，畢竟已經要到出口了，顧源單手拿着手機，心裏想着還是要确定一下，要不就麻煩了。

身後的燈驀的暗淡了下來，下意識間，顧源餘光瞟到夏俞，樓道黑黑的，最後一節樓又比上面的多出一階。

顧源剛想提醒一下就發現夏俞已經踩了下去，還踉跄了一下。

顧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重心不穩的夏俞，夏俞順着跌進顧源懷裏。

聲響在這安靜的夜裏格外明顯，樓道隔壁長廊的燈也亮起來了，拐過轉角，投下有些模糊的光影。

顧源另一只手手肘借了欄杆的力才勉強站穩，手裏還拿着手機亮了一陣就暗淡下去了。

夏俞比顧源矮了半個頭，鼻翼傳來熟悉的味道，顧源早晨也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聞了一路，按理說應該淡完的味道卻由于近在咫尺顯得格外明顯，顧源的呼吸有些亂了心神。

他眼光不自覺瞟向夏俞白皙的頸部，順着不太明亮的光線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什麽呢？顧源一瞬間有些郁悶，為什麽夏俞不是個O？他下意識想起了張天說過的話，

倒不是他對夏俞bete的身份而有些隔閡，而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夏俞如果是個O，這樣他們相守的幾率會不會大一點？

夏俞會不會因為那所謂的天性跟親近他一點，顧源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些可恥，妄圖憑着基因裏的牽絆，來得到他想要的愛意。

夏俞也不是第一次被顧源扶住了，穩了穩心神，由于距離有些近，夏俞甚至能聞到顧源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夏俞脫開顧源懷抱的那一個瞬間，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答案，是檸檬混着薔薇，幹淨清爽的如同本人一樣。

手臂中的重量霎那間減輕，顧源心裏浮現出一絲落寞。

夏俞說了聲謝謝，禮貌又克制，盡可能和顧源拉開一段距離，臉上由于驚吓染上了一絲紅暈，像夏日清晨綻開的玫瑰。

由于燈光暗淡，朦胧中倒顯出幾分缱绻。

顧源低笑了一聲，夏俞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大抵如同平常一般明月星眸。

夏俞不知道他身上染上了明月眷戀的情深，但是也感覺到一絲心安。

教學樓的燈盞有些稀疏倒也照亮了四周的路，沒有人煙的教學樓在綠植的掩映下顯得鬼影憧憧，桂樹似乎開花了，順着一陣一陣的清風沁人心脾。

悠閑的不像話，明明應該讓人害怕的空曠卻由于身邊這個人顯得有些從容。

天上的皓月被灰色的雲擋住了一半，仍舊朦胧了那片天空。

今晚沒有漫天星星，只剩下最亮的那一顆北極星指引着歸途的方向，昏昏暗暗的燈光拉長了身後的影子，眼前人身在人間卻自帶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