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隆冬過後,皚皚白雪随暖陽露臉逐漸消融,過完年後百姓開始收拾心情投入尋常生活,京城又恢複過往的勤奮生機。
各行各業無不想趁開市搶彩頭,紛紛在開市這日張燈結彩吸引客人上門,吆喝生意與殺價聲音響徹整座京城,一切如同尋常。
不似龍門大街的喧鬧,隔着幾條街在沿河修築的石板路旁,總是門庭若市的臨江閣在昨夜悄悄卸下招牌,別致典雅的建築靜悄悄地矗立于垂柳河岸邊,令人無法想像過去的車馬喧騰。
行嫣然穿着淺粉色樸素衣裙,站在柳樹下仰望臨江閣追憶昔日榮景,靈動星眸罩着一層薄蔫水霧,神色憂傷。
“春寒料峭,阿然穿得太單薄。”一道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自她身後傳來,接着肩上一陣暖意襲來。
“少爺怎麽來了?”行嫣然攏好淳于洛隸替她披上的鬥篷,轉首看向一身白衣的他。
甫自囹圄脫身的淳于洛隸身體己複原泰半,身上斑斑鞭痕也已結痂,在牢中餐餐粗食變得消瘦的身形已經恢複過去玉樹臨風之姿,唯有左臉頰依舊裹着布巾,将俊逸非凡的盛世美顏遮掩大半,令旁人看得心疼不已。
淳于洛隸雙手由後往前環過她的肩頭,替她将鬥篷綁好後摟着她的纖腰,将下颚靠在她頭頂,才又再開口,“見你遲遲未歸,想着你應當在這,索性前來尋你。”
對于臉上多了猙獰傷疤,衆人全痛徹心扉,唯獨他本人貌似毫不在意,似乎臉上有無疤痕對他而言都是一樣。
行嫣然除了心疼他必須忍受身上傷痛外,對于他毀容一事也不甚在意,對她來說,頂着絕美容顏的淳于洛隸和有着吓人傷疤的淳于洛隸,在她眼底都是同樣的耀眼璀璨。
“唯有少爺懂我。”她依舊望着眼前已卸下招牌的臨江閣,輕亮的嗓音緩緩回話。
淳于洛隸淺笑着,發絲滑過臉頰落在她的胸前,屬于他的墨香氣味在她鼻腔中更加濃郁,被他緊緊包圍的感覺美妙得令行嫣然感覺日前的地獄煎熬生活像前世般久遠。
“阿然,明日我們就要動身前往江南,你可否後悔答應與我同行?”淳于洛隸低啞的嗓音徐緩,卻不難聽出他藏在平酷調中的憂心。
行嫣然噗哧笑了,搖着頭開口,“我的好少爺,我都還沒随你到江南,你就先問我可曾後悔,我又不是先知,怎麽會曉得江南的生活是否比京城差。”
“這麽說也是。”淳于洛隸也為自己的愚笨露出嘲諷笑意。
“不過……”行嫣然在他懷中轉身,仰首望入他眼底,嫩唇勾起一抹弧度,“我無法預知江南的生活如何,但我卻可以清楚明了,失去少爺會令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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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嫣然的告白如此赤裸裸,坦白得讓淳于洛隸好想緊緊擁着嬌小的她,不将她融入骨血化為己有不罷休般緊擁着。
“阿然,你會這般說話,是學壞了還是懂得坦承?”淳于洛隸撫摸她的臉頰,手指滑過她柔嫩下唇,他語氣帶着笑意,可以感覺心情非常好。
“少爺說呢?”行嫣然偏首笑睨他。
“變壞也好,坦承也罷,阿然的所有全都是我的摯愛。”話落,淳于洛隸低首吻上她的雙唇,不顧兩人是在随時都有旁人經過的街上,毫不客氣地放肆親吻心愛的女人。
行嫣然被他的大膽舉動吓了一跳,小手抵着他寬闊胸膛想阻止他,卻在他将舌探入唇內與芳舌交纏後,雙手癱軟往下滑至強健腰際擁着他,任由他恣意地激吻她。
兩人的深情擁吻全落入前來尋人的阿隆與張媽眼底,他們一開始還相視而笑,有志一同沒有出聲打擾,但見兩人情意綿綿,幾乎黏得仿佛要天崩地裂才肯分開,有些受不了地開口打斷。
“少爺、姑娘,大夥都等着你們回府最後一聚。”阿隆撇開眼不敢看正激吻的兩人。
聽聞熟悉的聲音,四片唇瓣這才舍得分開,兩人轉頭發現阿隆和張媽紅着臉站在不遠處,行嫣然害臊地捂臉,淳于洛隸則一臉無所謂地笑睨兩人,甚至還将手環過行嫣然的肩頭,把嬌羞的她攬入懷中成為她的避風港。
“嗯,我們随後就到。”他收緊手臂讓行嫣然緊緊貼合自己,薄唇勾起淺笑颔首。
聽聞阿隆說出“最後一聚”四個字,行嫣然的心陡然收縮,嬌小身軀淺淺顫抖,她以為自己的反應已經夠小,沒料到還是讓他發現,環住她的手臂更加縮緊,微微弄痛她卻讓她感到安心。
無法預測的未來仿佛即将領她駛往無邊無際的海洋,讓行嫣然踟蹰地、畏懼地害怕啓肮,但想起他将與她同行,就像一盞明燈照耀她的生命,只要他在身邊,她将不再懼怕。
兩人返回淳于府,府裏所有奴仆與臨江閣的夥計們早巳聚集在大廳,席開三桌擺滿各式佳肴,就等着主子回府與大家享用。
烤雞、肉餡蒸蛋、蟹黃豆腐、香魚雞丁、蒸鲗魚等每桌十道菜,擺在中央的大鍋米飯随大家吃,食物的芬芳香氣融合酒香充斥在大廳,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宴席,大夥卻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在場三十來人卻無一人朗聲說話,氣氛顯得十分詭異。
“少爺、姑娘,回來啦!”眼尖的念慈一見淳于洛隸與行嫣然出現,立刻上前招呼。
“嗯。”淳于洛隸勾起一抹微笑。
“念慈,剛剛哭過了?怎麽啦?”細心的行嫣然發現她眼睛紅了一片,關心問道。
念慈扁着嘴搖搖頭,一副生怕開口就會大哭的模樣。
“吃飯吧!大夥都該餓了。”淳于洛隸在越過念慈身側時,探手摸摸她的頭頂,雖沒開口安慰動作卻洩漏他的關心。
行嫣然笑看念慈在淳于洛隸拍着她頭頂時,唇咬得更緊的模樣,心底一陣酸楚,卻依舊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只要咱們都還活着,雖天地蒼茫,卻總有機會見面。”行嫣然輕聲道,纖纖雙手緊握着念慈的手,将溫暖傳遞給眼前的女孩。
念慈點了點頭,滾燙淚水緩緩滑落,打上她細致的手背卻溫暖了她的心房。
“已到午時,大夥快入座一同吃飯。”淳于洛隸站在主位前朗聲開口。
他這話一出口,待在大廳的所有人全坐妥,見主子動筷後才開始拿起碗筷吃飯,但若大的空間卻沒有嬉鬧笑聲,唯有碗筷碰撞聲音,讓人不免唏噓。
坐在淳于洛隸身側的行嫣然看着眼前一切,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這是頓令人傷感的宴席,但沉浸在靜谧的離別在即氣氛裏,她依舊難以釋懷與坦然接受。
片刻後,淳于洛隸起身,拿起酒杯,大夥見主子站起趕緊放下手中的餐食面向主桌方向。
“各位,淳于府、臨江閣過去有此番榮景皆是大夥齊心協力,而今,淳于府、臨江閣将不複存在京城,心中唏噓是一定的,但我堅信大夥踏出這裏,将會有更寬闊的将來,不需傷感、不需難受,更不需替我打抱不平,‘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在此,我淳于洛隸僅能以一杯薄酒敬天地、敬緣分、敬在座各位,陽關三疊、河梁之誼盡在此杯薄酒中,一杯下肚,淳于洛隸将銘感五內,永生永世不會忘。”話落,他仰首喝下手中一盞酒,接着将一滴不剩的杯底給衆人瞧清楚,他已将千萬感激吞入肚內、滲入血液。
衆人見他喝完酒,趕緊拿起桌上的酒杯,異口同聲道:“敬天地、敬緣分、敬在座各位、敬少爺與姑娘。”接着将手上的酒喝下。
行嫣然在無人見着的桌下與淳于洛隸十指緊扣,縱使千山萬水、人海如流,他們都會緊緊握住彼此的手,無畏風雨飄搖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夜深沉,偌大淳于府除淳于洛隸卧房外是一片黑暗,過去人口稀少的府邸十分安靜,如今奴仆散去讓宅邸更是靜谧得連風打葉聲都顯得刺耳。
行嫣然端坐在淳于洛隸房裏的書桌旁,拿着算盤正算着剩下的銀兩,此時房門由外往內打開吸引她的注意。
“阿然,還在算帳?”淳于洛隸穿着一身雪色素袍,腰際挂着系上黑穗的黑笛,在行走間搖晃着弧度,他的臉上依舊裹着白色布巾,将一張俊逸非凡的勺面容遮掩泰半。
“我得算算咱們還有多少錢,才有個底氣。”行嫣然從帳目中擡首笑睨他。
“如何?還剩多少?”淳于洛隸拉了張凳子坐在她身側,薄唇噙着一抹淺笑,似乎不覺得散盡家産是多麽肉痛的事。
“扣除請人運送家當和旅費,以及到江南修整夫人留下的老宅費用,咱們縮衣節食大概還能活半年。”行嫣然邊說話邊将賬冊轉向淳于洛隸。
“等于咱們抵達江南整頓好後,我就得要趕緊找謀生工作,要不咱們倆都得餓死。”淳于洛隸低眸看着為數不多的帳目金額開口說話。
“不是‘我’,是‘我們’。”行嫣然擡首看着他的黑眸,嫩唇輕淺勾起弧度,“未來是咱們的,要賺錢也是咱們倆一起賺,賺多賺少一回事,兩人攜手才是最要緊的。”
淳于洛隸沒有回話,僅是扯着薄唇笑睨與他攜手放眼未來的女子。
“少爺,看着咱們所剩不多的銀子,我不禁想,你幾乎将所有身家全當遣散費給了所有人,不只沒想過要留點給自己安頓後半輩子,也沒預留另起爐竈的資金,全是苦了自己。”行嫣然咬着下唇思索。
今日中午,淳于洛隸招集府裏的奴仆與臨江閣的所有雇員一同歡聚,餐會後依照年資給予豐厚的遣散費,幾乎将所有身家給了奴仆,留在身邊的錢財少得可憐。
“若今日易地而處,相信阿然也會做出與我相同的決定。”淳于洛隸笑望着她。
“假設性的問題,恕我無法回答。”行嫣然聳聳肩。
淳于洛隸笑着捏捏她的鼻尖,才又問道:“時候不早,阿然肚子不餓嗎?”
“的确餓了。”行嫣然點點頭。
今日送走所有奴仆,時間已經接近晚膳時候,但淳于洛隸與行嫣然都沒什麽胃口,加上張羅飯菜的張媽也在今日離開,兩人索性什麽都沒吃便開始忙碌搬家事宜,直到月上枝頭才發現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叫。
“咱們到外頭吃面。”淳于洛隸提議。
“當然好,不過現在這麽晚了,還有店家營業嗎?”行嫣然十分遲疑。
淳于洛隸勾起一抹微笑,接着行嫣然也跟着笑了。
半個時辰後,兩人關好大門,十指緊扣地走在行人寥寥無幾的龍門大街上,兩側的店家幾乎打烊,挂在店外的一排紅燈籠成了暗色紅球,一顆挨一顆在空中,随夜風輕輕搖晃頗詩情畫意。
淳于洛隸與行嫣然踏着夜色沿着龍門大街走到接近街底,一棵大樹下一對母子守着小小面攤,氤氲熱氣随煮鍋袅袅升起一團白霧,讓待在涼如水的黑夜中獲得一絲溫暖。
“一年過去,他們母子還是一樣相依為命地賣面維生。”行嫣然站在遠處看着面攤,心中感慨萬千,百轉千回的感受萦繞心頭,脫口的內容卻不是關于他們倆,而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母子。
“還記得去年接近春末,我在夜裏從臨江閣接你回府,途中咱們倆還到面攤用餐,近一年過去了,雖說物是人非,但我不曾後悔。”淳于洛隸低首深情睨着她。
“後悔?少爺這話什麽意思?”行嫣然偏首不解他話中涵義。
淳于洛隸低眸睨着她,遠處燭火随夜風搖曳,忽明忽暗地照耀行嫣然清秀臉龐,薄唇輕淺地勾起一抹弧度,大掌撫摸她的側臉後才又淺淺開口,“我肚子餓得緊,咱們快去吃碗面吧!”
行嫣然見他似乎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牽起她的手往面攤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如此挺拔,黑發在行走間搖晃弧度,這是她尋常見着的淳于洛隸,卻又覺得他悄悄變了許多,很多時候讓她感覺自己似乎不認得她的少爺了!
兩人來到面攤分別點了兩碗面,淳于洛隸并不急着吃面,而是先用左手替行嫣然圈起長發,才用右手拿筷開始吃面,簡單卻貼心的舉動讓她露出滿足微笑,或許一下遭逢太多變故,就算淳于洛隸心胸再如何寬廣,一時間都難以消化,所以才會讓她感覺有些疏離吧。
“少爺多吃點。”她将碗裏的一大坨面夾至他碗中。
“阿然別分食給我,若我吃不夠再點就好。”淳于洛隸邊說話邊想将面夾回行嫣然碗裏。
“我吃不完這麽多,倒是少爺要多吃點,明日才好當搬運工。”行嫣然笑望他。
淳于洛隸跟着淺笑,低首将她分食的面條一下肚。其實他一直知道,他們所剩的錢財不多,多吃一碗面都是一份奢侈。
過去曾腰纏萬貫,如今落得兩袖清風,讓淳于洛隸胸臆間回蕩一股心酸,他明明知道把家産分給下人與夥計,只會讓兩人的生活陷入困頓,但他依然這麽做了。
其實淳于洛隸心底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關心視為家人的大夥,還是他死要面子,就連最後都想當豪擲的公子哥?
或許,他應該要多留點錢給自己,才不會讓阿然跟着他受苦,應當如此才是呀!淳于洛隸心中終于有捉襟見肘的真實感,但一切都來不及挽回。
“我并不覺得少爺這麽做有錯。”
行嫣然嬌柔的嗓音緩緩傳入淳于洛隸耳裏,令他疑惑地從碗裏擡頭看向她,“少爺,府裏的下人不是老邁就是還有高堂或孩子要養,書舍南裏的夥計亦是如此,而咱們倆年輕力壯又能說會寫,尤其少爺還畫了一手好畫,我也跟夫人學了不少女紅,咱們倆只要努力就能掙到錢,但他們卻不同我們,失去了淳于府與書鋪的工作就得面臨一家子斷炊,但咱們現在還能在這吃面,所以少爺做的沒錯。”行嫣然咧嘴看着他,眸光中滿是對他的欽佩與理解。
“阿然……”淳于洛隸先是錯愕,接着勾起嘴角,能得她的心是他五輩子修來的福分。
“少爺如此胸襟,令人佩服,能與少爺并肩是我行嫣然這輩子的福氣。”她望着摯愛的男人,沒有怨恕他帶給她的窮困生活,反而更加佩服他的勇氣與氣度。
淳于洛隸将她柔軟中帶着堅毅的眸光望入眼底,心中悸動鼓滿胸膛,幹言萬語最終卻只有一句:“阿然,謝謝你。”
行嫣然笑着搖首,低頭繼續吃面。
見她如此,淳于洛隸也跟着繼續吃面,兩人貼着心碰着肩安靜享用得之不易的平凡。
吃飽喝足後,兩人沿着小徑信步回府,淳于洛隸自廚房端了一盆溫水到房間,為了偌大府裏僅剩兩人的安全考慮下,他要求行嫣然與他同住一間房才安心,因此現在她正坐在床沿準備入睡,卻見他端了一盆水進屋,趕緊套上繡花鞋想上前幫忙。
“阿然坐着別動。”淳于洛隸開口阻止她。
行嫣然坐回床沿望着他把水盆放在她的雙腳附近,接着拿幹淨棉布放入水中浸濕後擰幹,他坐在她身邊替她細細擦拭臉龐,心細得仿如她是一尊易碎的無價瓷品般小心。
行嫣然望着他垂眸認真替她擦拭的模樣,纖纖素手輕輕撫上他的右臉,拇指在他的臉頰旁緩緩撫摸,感受他的溫度滲入自己的掌心,溫暖她的心房。
“少爺。”
“嗯?”
“讓我看看你的臉可好?”行嫣然知道,淳于洛隸臉上的燙傷早已痊愈,他一直裹着布怕是擔心她見着傷痕會難受吧!
淳于洛隸擡眸,一雙朗目望着她的眼,輕輕應了聲,“嗯。”
行嫣然得到他的首肯,便替他拆下臉上的布巾,當白色布料随着她的纖指往下,逐漸露出藏在裏頭的婉蜒傷疤,她的心就随着越露越多的疤痕越來越疼,當淳于洛隸一張右側好看,左側卻有着猙獰傷疤的俊顏,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地面前,她用手指輕輕畫過凹凸不平的痕跡,傷痕上還依稀可見模糊的“罪”字,她的心說有多疼就有多疼。
“醜嗎?”淳于洛隸揚着嘴角,口吻雖輕盈,卻不難發現其中的自嘲。
“醜?怎麽會醜?”行嫣然揚眉回視她,“少爺的心遼闊得如青海,深沉得如東海,美得驚天動地、美得動人心弦,皮相不過須臾,心才是評價一人美醜的重點,在我眼底,無論是過去的少爺、現在的少爺以及将來垂垂老矣的少爺,都是我心中最至高無上、美得璀璨、美得耀眼的淳于洛隸。”
淳于洛隸露齒笑着,他還未開口,行嫣然已經将唇貼上他的額頭,她的雙唇柔軟無比,輕輕地從他的鼻梁一路往下輕啄,當唇來到他的左側疤痕,她還探出舌尖舔舐,絲毫不在意已經毀容的他疤痕有多麽可怕。
當她的唇來到他的薄唇上,四片唇瓣有志一同地互相吸吮對方的唇,甚至還探出舌尖互相舔舐、交纏,他們并不急着更深入,反而是緩慢卻深沉地吻着,讓彼此的燙熱溫度借由雙舌交纏傳遞至對方身上,滲入骨血成為自己的所有。
淳于洛隸張開雙臂将嬌小的行嫣然環入懷中,薄唇如品嘗珍馐般不斷地吸吮她的唇,長指探入她的發絲任由烏黑長發盤踞掌心,另一只手則來回撫摸她的圓潤臂膀,用最純粹的男性氣息包圍她。
“嗯……”行嫣然輕喊出聲,小腹深處傳來一陣火熱灼燒她的身軀。
淳于洛隸将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深處,讓地泌出一股甘津充斥整個檀口,甚至在他們攪動舌面時,從嘴角溢出染濕彼此的下颚。
見懷中人兒似乎要喘不過氣來,淳于洛隸才吐出吻得微腫的嫩唇,低眸俯看倒在懷裏輕喘氣息的愛人。
“阿然,真美。”他嗓音低醇的徐徐開口。
在淳于洛隸眼底,兩抹紅暈沾染行嫣然的臉頰,水潤眼眸染上一層情欲,泛紅的雙唇微微張開,美得讓他心神蕩漾,美得令他無法自持,下腹一陣火熱轟然而起,雙腿間欲望的脹痛随之而來。
他知道,他要她!現在就想要她!
行嫣然看着淳于洛隸直勾勾盯着她看的模樣,竟沒感到任何害羞,或許是情欲的催促下,向來臉皮薄的她竟然探出纖指來回撫摸他結實的手臂,貝齒輕咬下唇,勾引意味十分濃厚。
圓月高挂樹梢,即将離開熟悉的京城前往未知的旅途,雖然不知将來會面對多少風雨,但今夜的兩人卻能深刻體會,只要有彼此,風雨飄搖的未來都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