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行嫣然領着淳于洛隸來至位于龍門大街中段的“蘇家繡坊”,他們還沒入內,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立刻迎了上來。
“行姊姊歡迎你來。”女孩歡喜地雙手拉住行嫣然的兩手晃呀晃。
“若若,你家的林姊姊今天在店裏嗎?”
“姊姊在刺繡坊,我領行姊姊過去。”名喚若若的女孩拉着行嫣然就想往店門走去,但她見行嫣然身側默不作聲的淳于洛隸,不禁靠近行嫣然,小聲怯怯問話,“行姊姊,這位是不是傳說中的淳于公子?”
傳說中的淳于公子?行嫣然為若若的形容感到有趣。
她擡首看了淳于洛隸正揚起一側眉頭,似乎玩味若若這句話的模樣,笑着回答,“這位是我家少爺,正是傳說中的淳于公子。”
“天呀!沒想到若若竟能有近距離欣賞淳于公子的時候,淳于公子長得真好看,先前在茶館二樓遠遠看過淳于公子騎馬模樣,沒想到近看更加英俊。”若若興奮地扯着行嫣然的手,若她生了雙翅膀必定欣喜地飛到天上了。
淳于洛隸曉得自己長得頗受女人歡迎,若若的反應雖看慣了,但瞧她像小麻雀拉着行嫣然又蹦又跳,令他忍不住扯起一抹溫柔笑容。
“若若,很高興認識你,勞煩你帶我們去找你家的林姊姊。”淳于洛隸學行嫣然這麽喚若若。
“瞧我看到淳于公子就興奮成這樣,忘了行姊姊要找姊姊。”若若尴尬笑着搔搔頭,領兩人拐進蘇家繡坊旁的小徑,走向與店鋪相隔一條街的靜僻刺繡坊。
刺繡坊坐落在一處小巷內,裏頭種植幾株青竹,三棟灰瓦房與圍牆圈成方形,兩棟屋裏跪坐三十來名專心刺繡的女子,涼風打在青竹上發出“嘎啦”聲響,頗詩情畫意。
若若緩步走至另一棟占地較小的屋內,行嫣然從敞開的窗戶見林姊姊正在裏頭,神情萬分專注,她頗不好意思打擾,但若若卻無她的玲珑心思,推開門走了進去,含笑開口打斷林姊姊工作。
“姊姊,瞧行姊姊找你來了,而且行姊姊還帶上淳于公子喔!”若若走至林姊姊身側拉張凳子便坐下。
林姊姊擡首看了行嫣然與淳于洛隸,接着略帶責備的望向親妹妹,“怎麽不搬椅子請嫣然和淳于公子稍坐,自己倒很主動找時間休息。”
若若沖姊姊露齒笑笑,起身拉出收入圓桌底下的椅子請兩人坐下,再走到外頭煮茶供貴客品嘗。
“林姊姊客氣了,今日我是有事相求,打擾姊姊多有得罪。”行嫣然坐在淳于洛隸身側,隔着圓桌看向坐在刺繡臺前的林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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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說什麽客氣話,難得你有事拜托,若做得到我一定幫你達成。”林姊姊佯裝不悅瞅向過分客氣的行嫣然。
“先謝過姊姊。這事放眼全京城,還真只有姊姊能做得到。”行嫣然笑着開口。
“你這麽一說,我不接受也不行了!”林姊姊話中含笑,“說吧,有什麽事要我幫忙。”
“在同林姊姊說明今日來意之前,得先向姊姊介紹我家少爺。”行嫣然正想向林姊姊介紹淳于洛隸,卻被他開口打斷。
“在下淳于洛隸,臨江閣東家,亦是阿然的少爺,今日有幸見蘇家繡坊的少夫人是在下榮幸。”淳于洛隸朗笑說話,
見淳于洛隸簡單介紹自己後,行嫣然轉首望着他開口,“林姊姊是蘇家繡坊蘇少爺的妻子。林姊姊是我見過最娴靜的女子,十八歲那年帶着一手刺繡功夫嫁入蘇家,一晃眼姊姊已經成為繡坊第一的刺繡高手,在京城,姊姊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嫣然謬贊了。”林姊姊笑着搖搖手,“淳于公子,我與嫣然相識于未婚之前,所以讓嫣然在私下喚我婚前的姓氏,在衆人面前才改口蘇夫人。”
“原來如此。”淳于洛隸點點頭。
“嫣然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孩,淳于夫人生前對她百般疼愛,就連淳于公子待她也如親人,這從嫣然平時的靈巧就得窺見緣由。”林姊姊笑着在淳于洛隸面前贊揚行嫣然。
淳于洛隸勾唇沒有回話,但對林姊姊話中的認同,全顯現在風逸的俊臉上。
“林姊姊,今日帶少爺來不是要你說我的好話,我與少爺有一事相求。”行嫣然趕緊出聲,免得林姊姊繼續說下去,最後将她捧成瑤池仙子下凡來般誇張。
“嫣然你說。”林姊姊曉得行嫣然害臊了,還是別繼續誇她的好。
“少爺與皇家不止有姻親關系,還是小王爺南宮陵博的丹青老師,所以少爺與皇家的交情匪淺。皇上最寵愛的十七公主下個月将過十八歲生辰,少爺要我幫忙想送給公主的禮物,我思索後,唯一想到別出心裁的禮物,就只能仰仗林姊姊了。”行嫣然看着她簡單說明來意。
淳于洛隸跷起長腿,眸光一瞬也不瞬盯瞅行嫣然,他也非常想知道,心思玲珑剔透的她,能想出什麽送給十七公主的生辰賀禮。
林姊姊看了淳于洛隸一眼,從他看行嫣然的眸光她似乎明白什麽,粉唇淺勾後才望向行嫣然,“嫣然要我如何幫忙?”
“可否請林姊姊将此幅畫繡在絲綢上,到時讓少爺送上蘇家繡坊出品的刺繡面料,供公主裁衣将畫穿在身上,不只是在特殊的時間裏送上特別賀禮,亦可讓蘇家繡坊絕妙精湛的刺繡工法傳入宮中,相信定能吸引達官貴人前來,讓早已火紅的繡坊生意更加風生水起。”行嫣然說完話,将手上一直拿着的牛皮卷筒放在桌上,從中抽出一張繪有丹青的宣紙。
淳于洛隸揚眉,望着她攤開宣紙,只見紙上綻然群聚争然鬥豔粉色與紅色金邊牡丹,幾片綠葉襯托讓花朵更加嬌豔,是一幅妙筆生花、餘韻十足的畫作。
“這是?”他微揚眉,怎麽看總覺得眼熱。
“這是前年少爺在庭前開滿牡丹時,繪制後還未落款,要我暫且保管的畫作。瞧這畫意到筆随,從一片花瓣就能感受到少爺當時畫下來的寫意心情,就算過了兩年,少爺的畫工持續朝巅峰進步,但這幅仍舊是一幅絕美好畫,相信拿來繡在布上,定是出人意表的禮物。”行嫣然興奮地看着他回答。
見她這般得意這份禮物,淳于洛隸不好開口拒絕,畢竟他還記得當初将畫留給她保管,實在是單純想贈畫給她,才故意不落款将畫交給行嫣然。
如今,行嫣然不懂那時他的用意,甚至将畫拿出請林姑娘臨摹刺繡,他心裏并不開心,畢竟這是他贈給她的畫,而非是讓她在兩年後拿來刺繡的畫作。
但不得不說,行嫣然總為他百般設想,就連送給十七公主的生辰禮物,都能如此上心,畢竟淳于洛隸雖腰纏萬貫,但依舊比不上皇親國戚出手贈送的萬金絕世妙品,因此她替他想了唯有他贈得出又不失禮的體面賀禮,光這點就讓他為行嫣然喝采。
“好美的一幅牡丹争豔圖,倘若繡在白色織錦上必定美得驚豔,更何況用來裁衣,相信能制出高貴又不失典雅的衣裙。”林姊姊忍不住起身欣賞畫作。
“我也是這般想的。”行嫣然十分贊同她的評價。
“阿然,我覺得……”淳于洛隸開口想說點自己的意見。
行嫣然轉首看着他,嫩唇揚起一抹弧度,“少爺你以為呢?”
淳于洛隸望着她喜悅的神色,一時間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畢竟只是一幅畫作,不需介懷這幅畫是他變相贈給行嫣然,而她竟拿來讓蘇家繡坊仿繡當十七公主生辰賀禮,所謂不知者無罪,他若介意就顯得小氣了。
“嗯,就照阿然想的。”淳于洛隸淺淺扯起嘴角。
行嫣然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趕緊點頭沖他笑着,“謝謝少爺如此相信我。”
林姊姊沉醉在畫中的筆鋒轉折與顏色渲染用法,還要行嫣然開口喚她才回過神。
“包在我身上,我定會将畫裏的牡丹搬上織錦,給我二十日,定雙手奉上。”林姊姊拍拍胸脯保證。
“謝謝林姊姊大力支持,二十日後必定登門跪領。”行嫣然笑着回話。
“還跪領呢,嫣然真愛說笑,若我提早完成,便主動送去。”林姊姊被她逗得笑開懷。
“謝謝姊姊。時候不早,我與少爺先行離開,請林姊姊再鼎力相助。”話落,行嫣然起身與淳于洛隸一同走出小院。
這時,去泡茶的若若端着兩杯茶才要入內,就見行嫣然與淳于洛隸打算離開。
“行姊姊,你要帶走淳于公子了嗎?”若若一臉驚恐。
“什麽帶走淳于公子,我家少爺又不是狗。”行嫣然沒好氣睨着若若。
“是呀,你的行姊姊要領我回家了!”倒是淳于洛隸覺得若若這話說得好,他十分樂意讓行嫣然帶着他四處走動。
“少爺別胡說。”行嫣然沒好氣瞅睨他。
淳于洛隸忍不住笑了,探手摸摸她的後腦勺,與若若道歉沒能喝茶後道別,便跨開步伐往外走去。
行嫣然随若若說兩句話,快步跟上,直到與淳于洛隸保持一步的距離才緩下步伐。
當兩人走出小徑,淳于洛隸替她撐起紙傘,一路往臨江閣走去,她在他身後走着,見他白衣飄飄,修長十指在行走間随意擺蕩,竟令她貪看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開口。
“少爺,可否随我到茶鋪,我有話想同少爺說說。”她軟軟的聲音傳入他耳裏。
淳于洛隸轉首,背光的他出塵五官隐在陰影裏,唯有一雙眸子熠熠生輝,那是充滿自信與涵養的光芒,看得行嫣然怦然心動、呼吸紊亂。
“阿然約我上茶館,我怎能拒絕?”他勾起嘴角笑望她。
行嫣然沒回話,只有抿嘴笑了笑,
兩人找了間附近的茶館,上到二樓靠窗的位置,行嫣然随意點壺龍井和幾道點心,她請淳于洛隸上茶館不是品茶吃點心,而是她有話想同他說說,因此吃什麽、喝什麽并非重點。
茶品與點心很快送上,淳于洛隸替兩人斟茶後,喝了一口龍井才說話:“阿然有什麽事想同我說?”
“少爺,我是想問你,關于我今日擅自将少爺交給我保管的畫,拿給林姊姊請她繡到錦布上一事,少爺是否心底不太舒服?”行嫣然沒有動眼前的茶水,口吻夾雜緊張。
“為何如此問?”淳于洛隸邊說話,邊将黑笛放在桌面,眸光卻直勾勾盯瞅她。
面對他的審視目光,行嫣然臉帶怯意,垂眸看向放在大腿上緊緊絞着的十指,“因為少爺見我拿出畫,臉上表情有異,後來我再思考,發現自己沒事前與少爺商量,自作主張幫少爺決定,着實逾矩了。”
“阿然,把頭擡起來看我。”淳于洛隸口吻不溫不火,帶點嚴肅又貌似平常。
行嫣然緩緩擡起頭來,靈動雙眸望向他過分好看的面容,吞吞吐吐道歉,“少爺,對不起。”
“說實話,我見阿然拿那幅畫作,欲制成刺繡送給十七公主,我心下的确不太開心,畢竟那畫其實是我故意留在你那,用來送你的。”淳于洛隸并沒因為見她忏悔模樣,放松嚴肅神情。
“咦?少爺的畫是送我的?”行嫣然詫異睜眸。
淳于洛隸揚眉充當回答。
“少爺,對不住,是我太過愚笨,才會不曉得少爺的別有用心。”她咬唇懊悔。
行嫣然真恨自己僵直的腦袋,其實仔細思索就能一窺一二,但她卻死腦筋地以為,淳于洛隸說将畫暫且寄放是真,而沒有去想他背後是否有何用意。
當時,淳于洛隸在他母親生前親手栽種的牡丹旁,趁花季找一日繪了牡丹盛開圖,當時行嫣然随侍身側,見他一筆一畫地勾勒出牡丹之美,最後刻意不落款将圖交給她,名為保管實則把待她如親生的母親,生前留下的牡丹綻然紙上贈與她,讓她對母親有個念想。
笨拙的行嫣然竟不僅淳于洛隸的用心,畢竟他完成一幅畫再贈她,行嫣然定不敢接受在畫界一畫難求的淳于洛隸真跡,于是用少了落款的方式贈畫給她,他這般缜密心思,她居然無法領受,令她懊悔萬分,眼眶忍不住泛熱。
“阿然,但我後來想想,一來,當初我只說要你保管,你不曉得這舉動實則贈畫也是應當,再者,為了不讓我拿不出好東西贈十七公主丢盡顏面,所以想出別出心裁的賀禮,是阿然的心思細膩,更是阿然對我的用心,所以我為一開始的氣悶感到自己心胸狹隘,再怎麽說,放眼天下,唯一會真心關懷我的,只剩阿然一人。”淳于洛隸彎着雙眼,薄唇輕淺含笑,探手取過一塊豆沙糕送至她面前。
行嫣然望向淳于洛隸修長指頭掐着糕點,抿了抿唇接過糕點放入嘴裏,當她将整塊豆沙糕吞入肚內後才回話。
“謝謝少爺。”她望着他說話。
“謝什麽?”淳于洛隸扯如,他真不懂行嫣然要同他道謝什麽,若論要答謝,應該是他謝她吧!
“所有的一切,都謝謝少爺,将來,我會做得更好。”行嫣然語氣堅定。
“阿然已經很好,不需要再更好,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嗯?”
聞言,行嫣然明眸一笑,惹得淳于洛隸也跟着笑了。
兩人把話說開,總算能如往常談天說地、閑話家常,約莫半個時辰,淳于洛隸送行嫣然返回臨江閣,看着她入內後才放心離開。
而淳于洛隸與行嫣然分別,他并沒有返家或者進宮,而是折回蘇家繡坊找林姊姊。
當林姊姊從刺繡中擡首,聽了淳于洛隸說明來意後,笑得燦爛答應幫忙。
十九日後,夜裏的淳于府衆人幾乎安然入睡,行嫣然反常的快步行走聲顯得格外急切。
行嫣然手捧一只包袱,敲敲淳于洛隸的房門,聽屋裏出聲後才推門入內。
淳于洛隸穿着一身白衣,寬大白袍用腰帶松松系着,露出泰半精壯胸膛的他斜卧在躺椅上看書。
他一頭黑色長發披散身前與身後,一派慵懶看向略喘氣息的行嫣然,兩人現下狀态形成明顯對比。
“阿然,怎麽了?”他依舊保持斜躺姿勢,一如往常勾着嘴角瞅睨着她。
“少爺,我今日除了收到林姊姊送來書閣,欲送給十七公主的賀禮,還收到了這個包裹。”行嫣然垂眸刻意不看淳于洛隸坦露的胸膛,她捧着包袱伸長手示意他瞧瞧。
“喜歡嗎?”淳于洛隸盤腿坐在躺椅上,白袍下露出沒穿鞋襪的裸足,模樣十分輕松自在。
“咦?”行嫣然詫異。
“喜歡這件衣裳嗎?”他偏首笑睨她。
“喜歡,非常喜歡。”行嫣然輕輕颔首。
“合身嗎?”他又再開口。
“我還沒試穿,但看大小應當合身。”行嫣然沒底氣回答,
淳于洛隸頓了頓話頭,眉目清朗的他朝她溫柔笑着,“阿然,坐下說話。”
行嫣然将包裏放在圓桌上,拉張圓凳與他隔了兩步距離端坐,雙手安放在膝蓋上,心中百轉千回。
靜谧包圍淳于洛隸擺設高雅的屋裏,他們倆都沒有開口。
“少爺。”
“阿然。”
但兩人又在同時間開口喊了對方。
“讓我先說。”淳于洛隸霸道搶先,“這套衣裙請阿然回房試穿,若過大或太小明日我請裁縫修改,我希望阿然能穿上這套衣服,陪我參加十七公主的生辰宴會。”
“我……”一聽得參加十七公主生辰晚宴,行嫣然的胃都疼了。
“希望阿然不要拒絕我。”淳于洛隸懇切望着她。
鑲在淳于洛隸臉上的眸子目若朗星,再搭配左眼下一顆淚痣,每當旁人被他用這對眼望着,總覺得自己是最幸運之人。
旁人行嫣然不敢說,但每次淳于洛隸看着她,她總感覺何其有幸,自己身影竟能落入他顧盼生輝的眸光中,讓她不敢也不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嗯。”她點頭。
淳于洛隸勾起嘴,笑睨她好一會兒,“就曉得阿然待我最好。”
“少爺,怎麽說起孩子話?”行嫣然噗哧笑了出來。
淳于洛隸沒有回話,只勾起一抹若朗月入杯的微笑弧度望向行嫣然。
行嫣然感受他過分好看的笑靥,趕緊起身連話都來不及問,抓着包袱垂首,低低說了聲:“時候不早,請少爺好生休息。”便離開他的卧房。
行嫣然抱着包袱回到房間,她的心髒不知是方才走得太快,心怦通怦通快速躍動,或是淳于洛隸猶如二月暖陽照得她心神蕩漾,讓心房不自覺狂烈收縮,不斷在胸膛裏拍打着。
行嫣然很努力相信是前者,但她卻知道,實則是後者。
行嫣然,你醒醒吧!少爺待你好不過是少爺仁慈,別看得起自己,少爺縱使眼底有你,但身邊卻沒你的位置。
行嫣然抿唇,不斷在心底告誡自己別太超過,待心神緩和下來後才将包袱放在桌上,纖指解結攤平後,一套上身白底袖口與左肩攀爬紫薇花刺繡,裙擺從中段渲染鵝黃色,下擺繡了帶線枝的紫薇花圖樣,整套衣裳靈秀典雅,高貴卻不張揚,是套讓她愛不釋手的衣裙。
她的纖指輕輕沿着繡花描繪輪廓,腦海裏想起傍晚林姊姊至臨江閣,親自送來繡花布料與這套衣裳時,對她說的一番話。
嫣然,那一日你與淳于公子離開繡坊後,過不了多久他又折回我這,希望我能替你在他提供的布上繡花,說這塊布繡好花朵後,要送給師傅裁衣贈與你當二十歲的生辰禮物。
那日,淳于公子在我這畫了紫薇花,也将他想讓你穿上的服裝樣式畫下供我參考,淳于公子對你無論是男女情愛或者家人關懷,我只能說,他待你十分上心。
行嫣然垂眸望着紫薇花綻然指尖,粉唇淺淺勾起一抹弧度。
“少爺,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她啞聲開口。
行嫣然一直以為,自己與十七公主早三日的生辰,這回淳于洛隸忘記了,畢竟過去淳于夫人在世時,總是夫人替她過生日,而夫人過世後這兩年間,他們倆心底難受,只有吃碗面線充當過生辰,這回,淳于洛隸未曾與她提過生辰一事,讓行嫣然以為他忘了要替她過生日。
沒料到,淳于洛隸不是忘記,而是一直記得。
淳于洛隸對她的好,她必定湧泉以報,今生今世她都會待在他身後,她祈願能親眼見他娶妻生子,一世平安地執起妻兒之手度過餘生。
而她,就算雙手沒人牽着,不,應當是她的手不需別人溫暖,只要看着淳于洛隸泰然安康,她的心就會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