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柳清風靠在床頭，拿起床頭櫃上宋雲庭送給她的那瓶水晃了晃，等到水面平靜下來後又晃了晃。看着塑料瓶裏不斷産生又不斷上浮消失的微小氣泡，她在心裏回想着下午時分和宋雲庭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不論她如何分析，都不覺得自己的推斷有誤，也不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手機傳來一聲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柳清風急忙将那瓶水扔到床上，伸手拿起放在幾尺之外的手機。來信息的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柳清風皺眉看着微信上的群消息，幾秒之後，點開與宋雲庭的聊天界面，主動發送——你到家了嗎？
開往縣城的公交車上，除了司機就只有宋雲庭一個人。他開着窗坐在窗戶邊，風灌進來吹得人睜不開眼，但是現在，他必須得做點什麽才能将他的注意力從心理上轉移開一點，才能不那麽懊惱。他一會兒眯眼看看窗外一會兒又低頭看看手機，苦思冥想着就想找個什麽新鮮事跟柳清風聊上兩句。
這時，一聲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後，他拿起手機一看，原本緊皺的眉眼頓時舒展開來。幾分鐘後，宋雲庭關上窗，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些沒能有機會解釋的誤會好像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柳清風隔着窗戶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剛彎下腰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就聽到了一聲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打開微信看到發信人後，轉了個身，身體自然倒向床，行動間滿是說不出的輕快。
宋雲庭只是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一只貓正趴在玻璃牆上看着鏡頭。柳清風剛在心裏評價了一下這貓高貴冷豔的長相，就看到他緊接着又發過來了一句話——這是什麽貓？
“緬因。”柳清風快速回複。
宋雲庭彎下腰，隔着玻璃敲了敲還在盯着他看的貓，在手機上打字——還是你比較懂。
只有一人的房間裏，柳清風展顏一笑，換了個話題，“你今天又出去？”
宋雲庭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靠在商場回廊邊的欄杆上——徐音你還記得嗎？他們約我出來的。
柳清風拿着手機想了半天才将徐音這個名字與自己記憶裏的一個人畫上等號，回複他——記得。
“你買的哪天到北京的車票？今天有沒有空過來？反正都是同學。”柳清風看着手機上的這句話，在心裏權衡思量了一番，回複——我今天沒時間，我明天的車票，今天還要收拾東西。
宋雲庭站在那裏，正想着要怎麽回複，就聽到背後有人在叫他。他轉過身，就看到張音幾人正在朝着他走過來，便匆忙回複了柳清風一句“嗯”。
傍晚，一場小雨随着夜色一同降落下來。
客廳裏，柳清風隔着窗戶看着遠處暮色裏的一小片樹林。忽然一陣風過，室外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她覺得眼前這副景色頗有一點秋風蕭瑟的味道，就拿起手機出了客廳，準備去室外拍幾張照片。
拍了幾張照片之後，不知是角度原因還是因為什麽，柳清風反複看了幾遍照片都只覺得普通。
就在她拿起手機準備調整角度再拍幾張時，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今天中午吃完飯的時候，在……
柳清風點開微信看了看沒顯示出來的下半句——……在街上見到高二時候的語文老師了，我上去跟她招呼，她說她不記得我了。
柳清風莞爾而笑，回複宋雲庭——那當然了，你高中三年只用記幾個老師，當老師的得記多少學生，當然是你記得她但是她不記得你了。
“也是。”
柳清風看到宋雲庭的回複之後，又看了看天色，發消息問他——你回家了？
宋雲庭站在家門前，鑰匙剛插進鎖孔，看到柳清風的消息，也不急着開門，低頭站在門前打字——嗯。剛回來。
點了發送之後，宋雲庭向右擰動鑰匙推開門，一手扶着門，一手打字，又問——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柳清風坐在屋檐下，單手托着下巴，看着院子裏被雨打落下來散了一地的月季花瓣，也單手打字——收拾好了，本來就沒什麽好收拾的。
柳清風這句話發送出去後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早上用來拒絕宋雲庭邀請的理由，就在她尴尬地想着要怎麽解釋這個問題的時候，消息界面裏的舊消息對話框集體往上移動了一段距離，柳清風看了一眼新消息——你明天什麽時候的車票？
看到宋雲庭的注意力沒有集中在那個問題上，柳清風松了一口氣。回複——下午一點多那趟。想了想，又帶着幾分希冀問他——你什麽時候的車票？
宋雲庭坐在沙發上，彎腰将手上的水杯放到茶幾上，重新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回複——我比你晚兩天，不過也是一點多那趟。
柳清風心裏那點火星子瞬間就被宋雲庭的話潑滅了，她盯着宋雲庭發過來的消息看了好幾分鐘，慢騰騰地打字——這趟車時間挺好的，早上出門也不着急。
點了發送之後，柳清風不錯眼地盯着手機看了好幾分鐘都沒有等到回複，她往上翻了翻僅有幾句的聊天記錄，看着那些一問一答的話，心裏無奈——這些話自己看着都覺得無聊。
正在她看着手機心煩意亂的時候，就看到有一只野貓跑到了自己面前，一邊沖着自己喵喵叫一邊繞着自己轉了一圈。
柳清風盯着那只貓看，其他地方還好，只有一雙眼睛，不知道是因為生病導致還是先天就是如此，配合其他五官顯得有些不合比例的小，長在臉上一點也不協調。
一只醜貓。柳清風在心裏評價。
那貓繞着柳清風轉了一圈之後，就開始往前走，柳清風也坐在那裏看着它往前走。卻沒想到，那貓走了幾步之後，回頭又沖着柳清風喵喵叫了兩聲。
柳清風坐在那裏沒動，只見那貓又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再次停了下來，并且回過頭看着她又叫了兩聲。柳清風坐在那裏眨了眨眼，心說這貓是要讓我跟着它走嗎，這可稀奇，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于是她從凳子上站起來，并且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
等她走到那只貓身後差不多半米遠的位置時，就看到那只貓跑了起來，跑幾步之後還要再回頭沖着她叫兩聲，只有看到柳清風跟着它往前走了，它自己才會轉過身接着往前跑。
看到這只貓這樣的行為，柳清風已經确定了，這只貓就是在讓自己跟着它走。
柳清風就這麽跟着它一直走到了家門口，然後看着它一閃身就跑進了隔壁的一條小巷子裏。
柳清風站在門口探頭往巷子裏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這條小巷因為平時來往的人就不多，所以也沒有裝路燈。她看着那貓站在巷子裏一直沖着她叫，好像在喊她繼續往前走一樣，又擡頭看了看飄下來的細雨，看着那只貓在心裏問，你不會是什麽妖怪來要我命的吧。
柳清風不往前走，那只貓也就一直那樣站在那裏看着她叫喚，一人一貓一時之間僵持在原地。
看它堅持，再加上柳清風也确實好奇這只貓要找自己幹什麽，于是将手伸出屋檐，感覺到雨下得也不算大，就沒有回家取傘，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邁下家門口的臺階，跟着那只貓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看到柳清風跟了上來，那只貓果然又開始往前走。
柳清風跟着它走過小巷後又往左拐，直到走到一戶人家的房屋後面，那只貓就不再往前走了，而是熟門熟路地鑽進那戶人家屋後堆着的一小塊柴火裏，同時也閉了嘴，安安靜靜地眯眼趴在那裏。
柳清風看它進了家門就不叫了，疑惑它叫自己來就是為了讓人看它睡覺嗎。想了想後，拿着手機彎腰往它家裏照了照想看看是不是有小貓，結果除了這只醜貓什麽也沒看見。
那它叫我跟它過來幹什麽？柳清風站在原地，一邊看着那只貓一邊想着原因。
就算是小雨，在雨裏站久了衣服也會濕。柳清風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輕微的涼意，又看了看那只窩在那裏看起來特別惬意的貓。
搞了半天，原來是只壞醜貓。柳清風在心裏更新了一下對這只貓的評價。
鑒于實在看不出來這只貓找自己有什麽正經事，柳清風站在那裏想了一會兒之後，伸手摸了摸口袋，将随手放到衣服口袋裏的幾袋餅幹拿出來放到了那只貓的窩前，就打算回家。她先是往前慢慢走幾步，再回頭看看那只貓，就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看到那只貓一直沒有再出來，才放心往前走。
走到巷口，拐個彎就是家門的時候，柳清風就看到去別人家串門的母親也正好回來了，兩人在家門口“狹路相逢”。
柳清風邊上臺階邊想着等會兒要挨罵了。
果然，等她站到門前屋檐下的時候，就看到母親過來在她的背上摸了一把，随後罵她：“不打傘往哪兒跑？”
柳清風指了指身後的巷子，解釋，“有只貓讓我跟着它走。”
說完，柳清風就看見了母親看傻子一樣看着自己的眼神，“它讓你走你就走啊。”
柳清風關了手機的手電筒，跟着母親往裏走，沒再解釋貓的事情。走了兩步，就聽到母親問她，“晚上吃不吃飯？”
柳清風想了想，說：“吃。”
看到母親說完話就去了廚房，柳清風進了客廳，将手機放到茶幾上，也進了廚房。
吃過飯，柳清風到客廳拿了手機後就打算回自己房間。看到手機上的微信消息提示，她站在房間門前來不及開燈就解鎖了手機。
第一條宋雲庭先解釋了一下自己很久才回消息的原因——剛才我姑姑找我有點事，出去沒帶手機。
第二條便是回複自己那句很無聊的話——大家都這麽覺得，你沒發現每次節假日都是這趟車先沒票嗎？
大概是看自己太久沒回複，隔了幾分鐘，他又問了一句——你在幹什麽？
柳清風伸手打開燈，燈光拂去黑暗的同時也拂去了她心裏原本的一絲低落。她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對方分享自己剛剛有些奇異的經歷——看貓，剛剛有只貓，非讓我跟着它走。
宋雲庭坐在沙發上，看着柳清風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開玩笑——它怎麽跟你交流的，跟你說人話嗎？
“你在小看人類嗎？”
宋雲庭看着這句話，不知柳清風何出此言，便問——怎麽解釋？
“因為你寧願相信一只貓會說人話，也不相信一個人類能聽懂貓說話啊。”
一聲開門聲響起，宋雲庭眨了下眼，收斂了眼底的笑意，對着推門進來的父母問了聲好就拿着手機進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宋雲庭提醒她明天還有事，讓她早點睡，柳清風這才注意到原來現在已經一點多了。她伸手關了燈，黑暗裏，窗外傳來幾聲鳥類振翅的聲音，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柳清風翻了個身，莫名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