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起局
起局
郭子榆站在盛安司的大堂上，一時恍惚，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剛剛昭陽公主說完那番話之後，昭平帝的聖駕就行了過來。
而此時昭平帝正坐在堂上，蘇文述和釋名川分列兩側，下面則站着依舊戴着帏帽的昭陽公主和一身男裝的悅嘉郡主。
堂下五花大綁跪着的綁匪，經過一番嚴刑拷問，臉上終于沒了無賴之色，而是一臉驚恐，戰戰兢兢，仿佛丢了魂兒。
昭平帝看了釋名川一眼，後者出列道：“回禀聖上，經調查，此人乃是滏州人士，原與兄弟二人經營肉鋪，但因三兄弟沉迷賭博，散光了錢財，後來便一路北上來到盛陽讨生計。在盛陽城內，三人依舊嗜賭如命。後來輸無可輸，便铤而走險，前後劫持一十二名女子，靠着勒索贖金度日。另外兩名犯人已被駱侍衛就地正法，而此人現亦招供畫押，待送去刑部監押。”
昭平帝點點頭，道：“此事既已水落石出，便散了吧。”他看了眼趙若岚，頓了下又道：“郭愛卿且随朕來。”
被點到的郭子榆渾身一抖，顫顫巍巍地跟着昭平帝去了後面廂房。
見廂房裏再無閑雜人等，昭平帝突然拉下臉來，一拍桌子，指着趙若岚道：“不帶儀仗就敢去平康街，還被人綁了去，看來朕平日裏是過于溺愛你了！”
趙若岚扯下帏帽，委委屈屈地說道：“兒臣哪裏會想到盛陽城裏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父皇您別生氣了，兒臣這不是也沒什麽事嗎，就是有些對不住郭大人。”
她說着又朝着郭子榆福了一福，郭子榆哪裏敢受，連忙還了禮。
“當時真是吓壞了，被他們拿刀威脅着一問，光想着不能透露真實身份。一瞬間只想到之前曲江宴上郭大人點評葛探花的風采，便脫口而出說成是郭家小姐了。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只恐有礙郭小姐清譽，這該如何是好……”
趙若岚說着，朝着昭平帝求助地看去。
昭平帝哼了一聲，眼神轉到郭子榆身上，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郭愛卿在禮部待了有十幾年了吧。”
郭子榆頸後汗毛盡立，忙不颠兒地拜答道：“回聖上，到下個月就滿一十二年了。”
“嗯，”昭平帝點點頭，“郭愛卿這些年在禮部也算是孜孜矻矻。可巧前幾日西泯太守告病致政，朕還在思忖合适的人選。不如——”
昭平帝看着郭子榆，說道：“就派愛卿前去接替，如何？”
地方太守按品階來說，和侍郎相比是低一級的。
但在大昭國，要想從侍郎升到尚書，除非有特殊貢獻，不然均需要下放到地方，做出些政績來，方可有晉升的機會。而這樣的機會，幾乎是可遇不可求，是以在侍郎之位待上幾十年，甚至入土之時還是侍郎的，也大有人在。
郭子榆詫異又激動地看向昭平帝，着實沒有想到這個機會會砸在他的頭上。
昭平帝見他這樣的反應，便笑道：“郭愛卿今日忙了一天，暫且先回去吧。也記得安撫一下家中親眷，今日之事，就至此而止。”
郭子榆自是激動地跪地拜謝，告退而出。
待屋中只剩昭平帝和趙若岚二人，昭平帝才放下冷臉，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地說道：“快過來讓父皇看看，可有哪裏受了傷？可是吓壞了？”
趙若岚眼裏含着笑走過去，“父皇，兒臣沒什麽大礙。好在那幾個綁匪只是圖財，只要順着他們的意思便無危險。”
“你還敢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叫朕如何對得起文昭……”
一提到母後，趙若岚心中思緒紛湧。
她張了張嘴，有無數的話想對昭平帝說。可最後只輕嘆了一聲，跪坐到昭平帝腿邊，将頭倚在他的膝蓋上，小聲說道：“昭陽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和這邊酸澀傷感的情緒不一樣，郭子榆走在回府的路上，感覺整個人如同路邊孩童所放的風筝一般，飄飄然然，排雲而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趙若岚在同那幾個綁匪念出“郭子榆”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給他安排好了結局。西泯位處西疆附近，旁邊正有趙若岚的母族虞氏重兵鎮守。西泯太守若是想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也要通得過虞氏的監控才行。
郭子榆以為自己在不久的将來，定能榮回盛陽，位及六部，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西泯蹉跎半世，終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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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宴之後，前三甲的進士還是照例進了翰林院。
趙若岌在趙若岚面前又試着提過幾次葛庭鷺，每一次都被趙若岚冷嘲暗諷了回去。
這一日，趙若岚帶着駱星衍和傾墨剛在學新堂坐好，身後就傳來趙若岌的聲音。
“昭陽，我近日偶得一副青山行旅圖，皴石青秀，潑墨成雲，你定會喜歡。待會兒下了課要不要去我那裏評鑒評鑒？”
趙若岚指了指旁邊駱星衍托着的錦箱，悠悠地說道：“不巧，前日已和蘇太傅約好，今日去他府上請教書法。二皇子另約他人吧。”
趙若岌聽到“二皇子”的稱呼，眼裏閃過難以察覺的恨劣。
他不知道趙若岚是聽誰說了什麽，還是知道了什麽，自從春闱放榜那日開始，她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以前趙若岚總是“二皇兄”“皇兄”地喚他，現在她只用冷冰冰的“二皇子”來稱呼他；以前她總會在大家面前維護他，現在她頭一個站出來跟他唱反調……還有之前好不容易才搭上線的郭子榆，也因為她的一句話就被調離盛陽。
手上的牌不多了，趙若岌不願輕易地放棄這一張，尤其是他之前的投入甚多。
“今日不巧，明日如何？”
“明日？”坐在趙若岚旁邊的李昱歡突然湊了過來，“明日就更不行了！昭陽，你說好了明日和我一起去看大皇子他們操練蹴鞠隊的，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趙若岚笑着回她：“本公主的話，自然是要作數的。不止明日，後面幾日也是要去看大皇兄他們怎麽操練的，悅嘉你說是不是？”
“那是自然。”李昱歡說着，沖着趙若岌挑了挑下巴，“我可聽說這次聖上只叫你們二人編排隊伍，二皇子還是抓緊時間操練起來吧，寒食近在眼前，哪還有時間賞什麽畫？”
